第十五章 緋聞

喝着小酒，吃着野味，這小日子過得跟神仙似的。

鄒水根打了個酒嗝，開始和郭小傑稱兄道弟，拍着胸脯保證，建橋的事情包在他身上，誰要是敢以次充好、偷工減料，就剁了他的爪子。

書記是上面排下來的。作為掌握實權的本地人鄒水根，他就是地頭蛇，也就敢誇下這樣的海口。

這一點郭小傑是相信的，橋一但建好，受益的不僅僅是社水村，還有隔壁的鄒家村以及周邊的四五個村莊。

酒足飯飽后，鄒水根硬拉着郭小傑要去瀟洒瀟洒，全能忘了對方的年齡跟他兒子差不多大。

還神秘兮兮卷着舌頭說道，“西街。。奶。。奶。。大。。皮。。皮。。膚。。白。。”

夜風一吹，加上這段含糊不清的話，把郭小傑的酒勁一下就吹散了很多。

“啊。。鄒哥，我還要等個電話。你。你們請自便。。自便。。。”

“港島人臉皮就是薄。。”在後面一陣陣的歡笑聲中，郭小傑落荒而逃，鑽進了鄒水根的辦公室等電話。

遠在錫城的影視基地，程小東帶着劇組挑燈夜戰。

“甄功夫，阿琪，你倆過來，我再跟你們講一講這段戲。”

從拍攝的那天開始，程小東就發現這倆主演的動作總是過於浮誇，表情過於僵硬。讓他有種撂挑子不幹了的衝動。

“第四集第五十八場，預備，開始。”

徐克遞了一支煙給程小東輕聲地問道，“必須要用他倆嗎？我怎麼覺得，咱們這不是在拍戲，而是陪着他倆練演技。”

程小東苦笑，他何嘗不是有這種感覺呢，可是，金主小爺點名要用他倆。特別是萬琪雯，一路下來，都快把程小東整瘋了。

“安啦，就當磨練他倆的演技好了。金主有錢，不怕！”程小東輕輕地拍了拍徐克的手背安慰。

從攝影機後面站起身，“咔”都不喊，直接說道，“好了！今天就到這裏，辛苦大家了。收工！”

“你說的金主到底是哪位富豪？有錢也不是這麼糟蹋啊。”徐程二人結伴而行，徐克忍不住問道。

“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其實我也不敢肯定，也只是猜測而已。”程小東回憶了一下那晚郭小傑的話，發現對方好像沒有明說是哪家的二代。

“說說，快說說。我手頭上這個劇本還沒拉到投資呢。”徐克催促着，他正在為《黃飛鴻》這部劇的投資而苦惱。

“先說好了，這只是我的猜測。”程小東側着身對徐克強調道，“我懷疑是郭家！”

“郭家？鴻基地產？不可能吧，他家怎麼會搞影視？”徐克並不是懷疑對方的實力，而是懷疑對方的動機。

“你看見她了嗎？”程小東指了指正在往化妝室而去的萬琪雯，“你覺得這個亞姐的第二名有沒有可能讓他家的紈絝砸錢？今天來探班的四位，其中有兩位，是和吳西一起出現在那天晚上的。吳西就是這個金主當場拍板安排上了總經理的職務。”

徐克似乎有所頓悟，又有些驚訝，然後又欣欣然的說道，“那我的黃飛鴻，這個金主可能就沒興趣了。雖然有個十三姨的角色，但這個萬琪雯真的不合適。”

“也不一定！”程小東分析道，“那是你不知道他想幹嘛。要是那天晚上你也在，肯定也會被他的激情四射感染。我當時就是被他慷慨激昂的一通忽悠，鬼使神差的投資200萬入了他的公司。”

“哈哈哈。。小東啊，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徐克指着程小東開懷大笑，而後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詢問對方的意見，“那我應該去找找他？”

“你自己看着辦吧。不過，也有可能找不到金主，這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就拿這部劇來說吧，幾千萬砸下來，什麼都不管，一切權利全部放給了吳西。你要拉投資，直接找吳總就行。”

“還有，這個人對劇本的要求非常挑剔。《精武門》這個劇是他親自編寫的。很精彩吧。”

“是啊，劇情跌宕起伏。角色恨的讓人恨死，愛的讓人愛死。對了，蔡學富你找誰演的，這個大反派很是考驗演技的。金主沒有點名推薦人吧，要是這個角色毀了，整部劇也就全毀了。”

“一個大陸演員，叫王什麼來着？對了，王勁松，江寧話劇團的。”程小東回答，“這小夥子倒是挺不錯的，肯吃苦，肯學習。”

“我們劇組還有大陸人員？”徐克詫異的問道。

“多着呢。你整天要麼就待在房間修改你的《黃飛鴻》，要麼就只看看已經拍攝好的樣片，要麼就看看兩個主演的拍攝工作，劇組人員到現在你還沒認全吧？你這個監製，做的很不合格啊。”程小東指了指徐克責備道。

徐克岔岔不平的反問道，“你就全部認識？招募這麼多大陸人員，這也是那位金主要求的？”

聊到這，徐克感覺這位金主似乎不是為了捧紅一個女演員。

這種隱隱約約像是抓住了一些關鍵的東西，卻又隔着一層窗戶紙一樣的感覺，讓徐克抓耳饒腮。

“走走走，去我房間。跟我好好說說那天晚上你們都說了些什麼。”徐克拉着程小東就往宿舍方向走去。

化妝室，萬琪雯看着桌子上的鮮花和禮物，陷入甜蜜的回憶中。他也來大陸了？可是為什麼不親自來探班，反而讓下屬帶着這麼多的禮物過來。

一想起郭小傑，萬琪雯就開始春心蕩漾。

甄功夫從屋外走了進來，在旁邊坐下卸妝，沒事找事的對萬琪雯說道，“這些花和禮物是今天下午過來探班的那四個人送的吧？想不到阿琪你剛出道就有粉絲了。”

萬琪雯不滿對方打斷相思，語氣冰冷的回答道，“他們不是我的粉絲。是。。是。。反正不是粉絲。”

“等會有空嗎？我們出去喝一杯，剛來的時候我就發現街口那邊有一個酒吧。”

“不去，我還要背台詞。你和小王去吧。”萬琪雯推辭，“小王。。”

正在看劇本背台詞的王勁松聞言轉身，“萬小姐，你叫我？”

“甄功夫約你去泡吧。”

“沒有，沒有。”甄功夫連聲否認，心裏卻無聲在吶喊，‘我約的人是你好不好。’

王勁松聽到沒他什麼事，又轉身邊踱步邊默念台詞。還時不時的配上動作，改變語氣。

“阿琪，你這麼捉弄我，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甄功夫鬱悶的向萬琪雯問道。

“沒有呀，我只是要把這部戲演好，不辜負了他的期望。”

“他？他是誰？”

郭小傑打死也想不通，緋聞這種事情，即使相隔千里，也能產生化學反應。

打了個噴嚏，郭小傑把已經看完的報紙放回來了原位。

看了看時間，看了看電話，又向陳霞四人呼了一遍傳呼。

這些鎮領導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給他安排住所。

難不成大晚上的讓他又游回社水村？還是開着二號車去縣裏住賓館？

郭小傑四下打量了一下，看來今晚得在那條長凳上湊合一晚了。

合衣躺着凳子上，雙手枕着頭，心想，他大概是有史以來最慘的投資商吧。

睡沒地方睡，打電話給下屬也沒人回。

就在郭小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時候，電話鈴聲響起。

“喂？是郭少嗎？我們四個剛從錫城回到滬城，路上手提電話沒電了。現在酒店給你回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陳霞的聲音，“郭少，這麼急，有什麼指示？”

你們舒舒服服的住酒店，老闆我在這睡木板啊。

“你們四個人現在是不是在一起？”郭小傑問道。

“是，他們三個現在就在我身邊。”陳霞把旁邊湊過耳朵要聽聲音的夏北推開。

“好，你拿筆記一下。滙豐的錢到賬后，先打兩千萬到這個賬上。”郭小傑掏出下午在縣裏新辦的存摺，把賬號報給陳霞。

“第二，幫我找一下同大的李國豪教授，我想請他幫忙設計、建造一座橋。長度大概是一百二十米，打算建雙向兩車道。算了，你找到人，把他電話告訴我，我親自打電話向他說明情況。”

“第三，找幾家報社或者電視台登招聘廣告。我現在急需畜牧養殖、飼料研發這方面的專家和技術人員。工作地點是贛省的宜城縣，待遇。。呃。。。暫定一千底薪吧。獎金另算，包吃包住，繳納五險一金。”

“記下來嗎？”

“記下了。郭少，這個李國豪去同大能找到嗎？”陳霞狐疑的問道，一所大學幾萬人，找一個教授，好像有點不靠譜。

“肯定能找到，在同大隨便一打聽就知道。”郭小傑肯定的說道，“以後有什麼事情就打這個座機，我會在這裏待上一段時間。”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三天。這三天，鎮長辦公室的這部電話幾乎成了郭小傑的專用電話。

有時電話來了，他人卻不在鎮子上，工作人員就漫山遍野的找他。一會划著船去社水村，一會把電話往縣裏打。

而有關於港商來投資的事情，也在口口相傳的傳播中迅速傳遍了全縣，甚至還驚動了市裡。

這天，郭小傑開着二號車來縣政府，剛下車，就看到李冰引着幾個官員來到他面前介紹道，“你好，郭老闆。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潘明哲書記；這位是張元霖市長；這位是林東峰副市長，這位是。。。”

好傢夥，市裏的兩套班子領導幾乎全員出動。差點把郭小傑的臉都笑僵。

一行人進到會議室，在入座的時候鬧出了一個笑話。

因為這不是開會，而是談判，但秘書小同志卻用開會時排座次的方式安排座位。

郭小傑又不是官員，怎麼排座也輪不上他。所以，他沒座位，只好雙手環抱微笑着站在一旁。

李冰很快發現了這個問題，連忙起身，“對不起，對不起，郭總，我們都沒有招商引資的經驗，工作上有所失誤。請見諒！”

很快，就以談判的方式重新入座。對面除了前面一排，後面還有一排，而郭小傑這邊，孤孤單單的就他一根獨苗。

“李縣長，前幾天的那份投資計劃，不知道縣裏研究的怎麼樣？”郭小傑首先開口。

“郭老闆，經縣裏通報市裡開會研究決定，宜城縣熱誠地歡迎郭總回家鄉投資辦廠。同時，也同意了在社水村劃撥3000畝工業用地用於生豬養殖場的建設。”

“至於其他的廠房，等會我們就去實地考察一番。郭總看上那塊地，政府就批那塊地。”

“謝謝各位領導的大力支持。那準備意向書吧，現在就簽約。”郭小傑快刀斬亂麻，立刻用華創投資公司的名義和宜城縣簽定了一份兩千萬美元的投資意向書。

雖然用的是華創的名義投資，但這家養豬公司總不能就叫華創。在工商局領導親自辦理下，完成了這家名為“豬堅強”的本地企業的登記。

全稱是，豬堅強生態農業股份有限公司，法人掛在了郭建軍頭上。

辦完這些，又在縣裏領導的陪同下，在縣城四周轉了一圈，最後在離縣城三公里的城南選了5000畝的土地，作為飼料研發、生產的基地。

為什麼會選這裏，那是因為這裏靠近未來的一條大動脈——g60高速公路。

從這裏出發，向東可以暢通無阻的直達滬城，向西可以直達邊境城市瑞麗。

“李縣長，建橋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此時已經回到李冰的辦公室，市裏的領導在見證了簽約儀式后也都回了市區。

“我找了同大的李國豪教授。不過李教授正在負責南浦大橋、楊浦大橋等多個項目，所以安排了他的學生過來實地考察。過兩天就到。”

“那真是太好了！李老可是我國德高望重的橋樑工程專家，有他老人家的幫忙，我們的工作就好做多了。”李冰高興的說道。

心裏卻在想，“郭老闆你這是有多不相信我們啊？就算我們縣裏沒有專家，市裡、省里總有啊。你倒好，大老遠的從滬城請專家過來。”

又過了兩天，專家組和剛招聘的人員陸續到崗，“豬堅強”也開始發出了他壓抑許久的怒吼。

在他的背後，是即將帶領着這個貧困地區率先奔向小康的使命。

這些年的內地，由前兩年物價的飛漲、個體戶的糾紛以及各種三角債等等一系列的社會問題，使得很多地方一片哀嚎。

在波瀾壯闊的時代背景下的個體，都顯得那麼的渺小。

但在祖國中部的一個落後的小城，卻出現了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

在這裏，所有的工作都圍繞着“豬堅強”展開。隨着資金陸續到位，越來越多的工廠開工建設，工期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推進。

郭小傑這些天忙碌又充實，看着這一切從無到有，他的心情越來越好。這種好心情，在接到陳晨的一個電話后更是好上加好。

那天，他剛從工地回來，陳晨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郭少，今天我以港島投資商的名義參加了浦東開發奠基典禮，還被朱市長親自接見，他對我們此時投資滬城表示了高度讚揚，並表態會全力支持我們的工作，還親自下令讓下面各個部門大開綠燈。”

“不過朱市長也提出了要求，要求我們把用滬城的所有資金全部用在浦東這邊。郭少，我們捐的那一百萬美元還真是物有所值啊。”

一百萬美元捐款的事，是根據陳晨在某次工作彙報中無意間提起的一件事情而引發的。

在滬城的大街小巷還有很多為舉辦亞運會而募捐的網點。

於是陳晨自作主張，以新註冊的滬城半島酒店的名義捐了十萬人民幣。原本是想邀功請賞，得到少爺的表揚，那知卻被郭小傑罵他小家子氣。

郭小傑對舉辦的第一屆大型體育盛會，印象最深的是那首亞洲雄風，對全民辦亞運這件事卻記憶模糊，在陳晨的得瑟下才想起來。

當即決定用華創投資的名義分別向滬城兩套班子各捐贈了五十萬美元，以表達港澳同胞對祖國體壇盛會的贊助。

只是萬萬沒想到，一百萬美元就捐款就能夠被鐵血宰相接見了，這讓郭小傑為錯失一次一睹天顏的機會而懊惱不已。

對於這位鐵血宰相，他是十分敬佩的。

比如說對貪官污吏的零容忍，還有倡導的稅制改革，還有為加入wto做出的努力和決斷。

更重要的是九八那次大洪水，在江州的堤壩上的那次視死如歸般的講話，這一切無不體現出一個為國為民的好公僕。

一邊聽着陳晨的電話，一邊神遊大海，陳晨彙報后，等待郭小傑的指示。

郭小傑對着電話說道，“資金全部用在浦東完全沒有問題。你可以明確表態，這四千萬美元的投資只是第一筆，後期還會有源源不斷的資金進入滬城。”

“華創投資要在陸家嘴建一座具有滬城地域標誌的建築作為辦公大樓，華新也要建立自己的工廠。如果政策上允許，哪怕是把整個浦東都交給我們來開發都沒問題。你只要記住一點，錢不是問題。”

“還有就是公司的員工招聘問題，你要向政府提要求、開條件，錢我們可以投。但是員工，尤其是科技行業的專家、技術人員，要找政府幫忙解決。”

說道這，郭小傑停頓了一會兒，陳晨只是個行政人員，跟他談高科技似乎有些不着調。

“正中在你旁邊嗎？”郭小傑問道。

“在，我們在一起。”陳晨回答道。

“那你讓他聽電話。。正中？”

“老闆，我是周正中，請指示。”電話那頭傳來周正中的聲音。

“還有兩個月就到畢業季了，你這邊要組織人員去各大高校招聘。別的人可以不要，讓他們去搶，但計算機、網絡技術、軟件開發這樣的畢業生有多少我們就搶多少。”

“你還要和各大高校建立關係，達成戰略合作。華新公司可以為學校提供實習崗位，提供實驗室，提供遠高於同行的薪資待遇。一句話，就是我要人。越多越好！”

“華新科技的第一個攻關項目就是尋呼機的中文系統，你要帶着團隊在三個月拿下。第二個重點項目是cpu底層架構的設計和研發，你這邊行不行？”

“老闆，你確定要做自己的晶片嗎？”周正中的聲音有些顫抖，多年的夙願似乎在這一刻爆發。

“確定！肯定以及一定！我看過你的簡歷，這不也是你想做的事情嗎？正中，咱們國人並不比外國人笨，他們能做到的事情，我們同樣可以做到，甚至比他們做的還要更好。”

“你擼起袖子加油干！要錢我給你錢，要人我給你全世界招人。滬城和鵬城就是華新科技的大本營，你和夏北兩個人的工作要做好銜接，要多溝通。”郭小傑沙略微啞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傷感。

但願他這個外行指揮着內行，不會行差踏錯。

不過好像也沒太大關係，再差還能差過原來的那個世界？

“謝謝，謝謝老闆！我一定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掛了電話，郭小傑又給港島的郭鑫賓去了個電話，問對方招聘和設備的事情。

工程馬上就要上馬了，沒人沒設備就到時候只能抓狂。

“你好，我是郭鑫賓，哪位？”

“爸，我是阿傑，上次跟你的那兩件事情有眉目了嗎？”郭小傑現在這個“爸”叫的越來越順口了。

“臭小子，你還知道給我來電話，你不是喜歡讓別人當傳聲筒嗎？”郭鑫賓還在為上次讓陳晨當傳聲筒的行為鳴不平。

“哎呀。爸。沒有你這樣小雞肚腸的，老是抓人家小辮子。你不說我掛了！”

這招撒嬌賣萌，簡直是百試不爽，把郭鑫賓哄的一愣一愣的。

“好了，好了，招聘的事情還在進行，很多港島本地人已經通過初試。但專業上的面試工作，我可幫不上忙了。”

“設備廠商那邊，也聯繫了菊花國、德意志還有漂亮國那邊幾個廠家。已經初步達成了共識，具體的採購還是要你這邊安排人員過去面談。”

“這下你滿意了吧？兒子，你已經在大陸玩了一段時間了，也玩夠了吧？什麼時候回港島？”

我在內地玩？郭小傑岔岔不平，卻沒有解釋，“馬上。等我玩夠了就馬上回去！你在家要乖乖的！拜拜了你！”

放心電話，郭小傑的心情又好了一大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