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私生子
港島,亞洲四小龍之一。
是夜,一陣刺耳的警笛聲由西向東飛馳,路上的汽車紛紛禮讓,從道路兩邊橫穿馬路的路人,也選擇避讓,那些躲閃不及的女人就身邊的男人拽着手臂拉進懷中,乘機揩油。
突如其來的警車,讓這條不算寬的街道更加擁堵。剛出來享受夜生活男男女女議論紛紛,猜測是不是某個地方又發生了黑社會打架鬥毆的事情。
回歸的腳步臨近,讓港府的社會治安更加混亂。
警車在一棟四十多層高的五星級酒店停了下來,陸續地從巡邏車上,下來四男一女快步走進酒店大堂,來到服務台。
一名約莫二十一二歲的警員,掏出證件對前台工作人員說道,“你好,我是南區警署高級警員張揚。我們剛接到報警,你們酒店有人意圖qj,侵犯他人人身安全,請你們配合接受檢查。”
前台小妹面帶職業微笑回答道,“對不起,警官。半島酒店是港島最頂級的酒店,不可能出現你所說的情況。”
頓了頓,似乎又怕承擔責任,接著說道,“我先要打個電話請示一下我們經理,你稍等。”
說完拿起桌子上的座機撥打電話,通話結束后對警察們說道,“我們經理馬上就下來,麻煩你們在旁邊等一會。”
並示意旁邊的同事把五名警察帶去休息區。
張揚今年年初剛從警校畢業。
這些年,隨着回歸的臨近,港英政府的有意放縱,還有那些持續湧入的難民,以及黑社會越來越猖獗,導致社會治安越來越差。
各種打架鬥毆、qj勒索、殺人放火等等暴力事件層出不窮,這也讓張揚這個剛出新手村的小警員,有了很多處理各種突發事件的經驗,沒幾個月就官升一級。
不過,那些由他經手的案件的嫌疑人,基本上是一些無權無勢的底層民眾,或是剛開始混黑社會的小馬仔。
雖然麻煩,卻也能讓張揚應對自如。但今天這種情況,似乎不太一樣。
依據張揚的辦案經驗,覺得能夠住進港島最豪華的酒店,不可能是無權無勢的小市民。
而且他們是在巡邏的路上接到總台那邊的通報電話,以至於什麼手續都還沒來得急辦理。
按照港島的法律,他們這麼做不符合程序的。第一次遇到這種突髮狀況,讓張揚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感到緊張。
張揚和幾名同事在服務員的引導下在休閑區,耀眼的燈光把華麗的大廳照的猶如白晝,一條長長的紅地毯從大廳門口一直鋪到了電梯門口,來往的顧客踩在上面沒有一點聲響。
等待的時光會讓人感到焦慮,為了緩解這種焦慮,張揚用力的搓着手,但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卻在不留痕迹的四處打量過往的人群。
來往的行人中,男人們個個衣冠楚楚,手裏握着的大哥大以及不經意間抖露出的那塊價值不菲的金錶,更顯得這些社會精英們彷彿高人一等。
女人們個個嬌艷無比,挽着這些精英的胳膊,不緊不慢的走着,還時不時被對方一句話逗的花枝招展、笑容滿面。
時間在張揚的觀察中慢慢流逝,那個經理依舊沒有出現,這種怠慢卻沒有讓張揚感到生氣,反而更加坐立不安。
開始在腦海中搜尋有關於這家酒店的一些背景,前台小姐剛才說這是港島最好的酒店,張揚了解的情況遠不止如此。
大概在一個多月前,他無意間在一份報紙上看到了關於這家酒店更換新股東的一則公告。
一個名叫郭傑的人成為了這家酒店最大的個人股東,這是一個之前在港島的富豪中從未聽說的人,就這麼突然間成了這家擁有十幾億資產連鎖酒店的最大個人股東。
其實,單論這家連鎖酒店的市值,在寸土寸金的港島也算不上多大的富豪,但如果結合這家酒店背後最大的控股股東,那半島酒店的背景就不是想像中這麼簡單了。
因為這家半島連鎖酒店是隸屬於鴻基集團旗下的一家全資子公司。
而鴻基集團是港府目前上市公司中市值最大、擁有土地面積最多的一家以房地產開發為主,並涉及銀行、貿易、交通、酒店等多個領域的家族大集團。
鴻基集團的主要股東及董事會大部分成員都是港島四大家族之一郭氏家族的人員。
難道這個名叫郭傑的人是郭家是的一員?當然,這僅僅是張揚的猜測,但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誰讓這個人也姓郭呢。
張揚看了看時間,前台說的馬上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分鐘。
“頭兒,這也太擺譜了吧,就這麼把咱們晾在這裏半個小時了。“一個年紀比張揚還小的警員發著牢騷。
女警員似乎知道這家酒店的背景,說道,“這才哪到哪,服務員不是給你倒了一杯白開水么,你抱怨什麼。”
正在大夥不耐煩之際,遠處的vip電梯,傳來的一陣鈴聲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從電梯裏走出兩個穿着西裝、戴着墨鏡、人高馬大的外國壯漢,張揚遠遠的一看就知道是保鏢。
緊接着又走出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身高體瘦、眉清目秀,約莫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戴着一副金絲邊眼鏡顯得文質彬彬。
但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給人一種帶有無盡的哀傷和憂鬱感覺。
如果張揚能看到對方的眼睛,會發現對方的眼神有如實質,讓人產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這名年輕男子拖着略微倉惶的腳步,不緊不慢的往大門方向走去。在他身後一兩步的距離,是一個助理模樣的中年男子,低聲正彙報着。
隔得太遠,張揚沒能聽清他們說什麼。
張揚看着這群人,當這個年輕人在聽完中年人的彙報后,目光似乎向張揚這邊瞟了一眼,讓他產生一種錯覺。
張揚敏感的職業嗅覺懷疑,這個富家公子或許就是嫌疑人。
年輕男子邊走邊對中年人說著。沒一會兒,就到了酒店門口,登上早已經停在門口的一輛法拉利跑車,中年男子和兩個保鏢則上了後面的那輛奔馳轎車。
又過了十幾多分鐘,酒店的一名姓陳的經理才姍姍來遲,不失禮貌卻讓人從骨子裏感到一種居高臨下的傲慢。
陳姓經理揮舞着手臂說道,“對不起,警官。我不知道你們是從何得知我們酒店有你所說的事情。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們。這裏,絕對不會發生你們所說的那種情況。”
“不過,為了促進警民合作,避免影響公司的形象,我可以安排酒店的工作人員,配合你們的調查。不好意思,我那邊還有事情,先失陪,再見。”
三兩句話說完,陳晨招招手,把剛才帶張揚等人來休閑區的那名服務員又叫了過來,配合警察辦案。
看着這一切,張揚等人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詢問了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妹一些情況,草草收隊,事情不了了之。
今晚,在半島酒店有一場大型的半官方性的宴會。是由華夏宣傳部駐港島分部舉辦,四大家族承辦,並邀請了港島及賭城各界名流,參加的一場關於通過的港島特區基本法的慈善答謝晚宴。
郭傑原本是沒有太大的興趣參加這種宴會的。在這種晚宴上會讓他覺得自己更像一個小丑,明顯格格不入。而且這些富豪們之間的談話也充滿了銅臭味。
無外乎誰誰誰在某個地方又買了一塊新地皮,誰誰誰在某個地方又有一棟新樓等着開售。
這幾年港島的房價蹭蹭的往上漲,和宴會上的這些人都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
他們不顧底層民眾的疾苦,肆無忌憚的趴在普通市民身上吸血,而港島外籍政府也放任自流。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民眾的血被吸幹了會出現怎樣的一種情形。
雖然郭傑已經成了港府第二大家族郭氏家族的一員,但曾經作為一名底層民眾,這種難以言喻的心態,很難在短短的一個多月就從內心深處徹底根除。
只要一回想起和母親住過的那間棺材板一樣的小房間,對比着這一個多月接觸過的人和事,完全就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這前後巨大的反差,讓之前還算活潑洒脫的他思想混亂不堪,甚至有一種神經錯亂。他時常在想,會不會精神分裂了。
因為在他腦海中總是出現兩個郭傑。一個是那麼的想要掙脫這座奢華無比監牢,而另一個又非常貪圖沉醉在這燈紅酒綠的城堡。
至於今晚之所以會過來參加晚宴,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是因為郭傑聽小妹郭彩霞說,著名影星王祖賢也會參加宴會。
自從三年前《倩女幽魂》上映之後,聶小倩的身影就無數次出現在郭傑的夢中,讓情竇初開的他產生一種莫名的情愫,這種情愫就好比初戀一樣讓人怦然心動。
郭傑搞不清是因為王祖賢而喜歡這部電影,還是因為這部電影而喜歡王祖賢。
如今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他想把埋在心底三年的謎團解開。於是乎,就按耐不住內心的躁動出現在這個宴會上。
宴會開始不久,郭傑就在人群中穿梭,從鶯鶯燕燕的男男女女中尋找對方的身影。
宴會上有許多熟悉的面孔,都是常年活躍在螢屏的酷男靚女。
這些年娛樂雜誌不斷爆料了一些要有顏值、有身材的女藝人頭破血流渴望嫁入豪門的八卦,真真假假的消息讓他分不清、也看不透事情的真偽。
但就郭傑而言,這應該是一種典型的拜金主義,是一種畸形的不健康的行為。
不管什麼藝人,如果都是一味盲目地去追求金錢,渴望豪門。那由這些人帶來的效應很有可能會影響那些喜歡他們的粉絲們的價值觀。
如果整個社會是由這樣的一群人來引導大眾的價值觀乃至人生觀,這將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影視行業作為文化產業的一部分,最重要的一個作用是向民眾宣導一種正確的積極的人生觀、價值觀,其次才是服務大眾、娛樂大眾。郭傑覺得,作為公眾人物,這些人更應該以身作則,因為他們一言一行很大程度會被大眾所效仿。
參加宴會的人數眾多,郭傑在人群中晃悠的轉了幾圈,也沒看到王祖賢的身影,不由懊惱應該在宴會開始之前就守在門口等候。
“你聽說了嗎?這家酒店已經劃到了郭家的那個私生子名下了。”一個名媛神秘兮兮的對旁邊的同伴說道。
“什麼私生子?”女人的天性就是愛八卦。
“這你都不知道?我跟你說。。。”
四處尋覓着佳人的蹤跡郭傑,無意間聽到了這些關於他的流言蜚語。儘管這件事情在港島的頂流已經成了一個公開的秘密。
但在這種場合聽到這些話,還是讓他無地自容,羞愧難當。
這並不是謠言。只是,一個多月以來他一直把自己當成鴕鳥,把頭埋進沙子裏,假裝不在乎而已。
事實上,自尊心極強的他一直不願去觸碰這一道傷疤。
苦悶的郭傑也懶得再找王祖賢了,賭氣般的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伴隨着咳嗽和眼淚一杯一杯喝着,發現杯子太小不過癮,拿起一整瓶開始往嘴裏灌。
痛痛快快的大醉一場,或許對現在的郭傑而言,是一種最好的解脫方式。
酒是好東西,可以讓人短暫的忘記煩惱、忘記痛苦。
洒脫之人之所以洒脫,從本質上說就是從來不把各種讓人煩惱和痛苦的事情真正的放在心裏。
郭傑肯定還沒有達到這種境界。畢竟一個多月前他還只是一個住在筒子樓,靠着兼職和助學金才上的起大學的一名學生。
他曾經也有過某種奢望,希望能讓母親也過上有錢人的生活,不再為生活而低聲下氣,為生存而失去尊嚴。然而,就在他考上大學,準備發奮圖強的時候,突然出來噩耗,母親病危!
當躺在病床上的蘇婉婷告訴郭傑,他是私生子的那天開始,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徹底的打亂了他平靜的生活,甚至被扼殺在母親的言語中,隨着蘇婉婷的離世而煙消雲散。
蘇婉婷在病床上交給郭傑的那封發黃的書信,卻他不得不接受這離奇的真相。
這封信與其說是一封訣別信,還不如說是一封懺悔書。是郭傑從未謀面的親生父親,寫給剛懷孕的母親的一封懺悔書。
這個痴傻而又堅強的女人,在收到這封信之後選擇了默默的離開那個男人,也從未把自己懷有身孕的事情告訴這個男人。直到知道自己不久於人世才找上門,告訴了這個男人事情的真相。
一個未婚先孕的女人,一個成績斐然的女大學生,究竟需要多大的毅力和決心,才會做出這樣一種決斷,又究竟忍受過多少白眼和委屈,才把這個小男孩拉扯長大成人。
但郭傑卻很是不能理解蘇婉婷的這種做法,這算什麼?
臨終託孤嗎?怎麼就不問問他的意見,究竟想不想要這樣一份榮華富貴。
一個下巴里人進到這種顯赫家族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豪門的恩怨不是普通人能夠想像的。當年你不也沒能嫁進去么?
或許,蘇婉婷自以為,只有這樣做才能讓郭傑在沒有她的照顧下生活的更好。
在所有母親的眼裏,自己的孩子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小孩。
這個從未蒙面的父親,並不是郭傑記事起那個早已經病故的父親,更不是他常常在腦海中幻想過的那個父親。
蘇婉婷的突然離世和突如其來的父親以及唾手可得榮華富貴,讓剛成年的郭傑真的要神經錯亂了。
在料理完蘇婉婷的後事,郭傑就被這個從來沒有在腦海中出現過得父親,帶進了這個以後的家,住進了豪華的別墅,過上了不再為生存而發愁的生活。
一個多月以來,他白天失魂落魄的去上課。回到別墅,又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回憶着記事以來的點點滴滴,往事一幕幕的像電影一樣反覆出現在腦海。
有小時候被同學嘲諷他是沒爹的小孩和對方打架的情形;也有看到蘇婉婷為了生活,身兼數職以至於累的直不起腰的情形。
這段時間的渾渾噩噩,更多的卻是他深深的自責,怎麼就沒有早一點發現母親的病情?
難道在他的內心深處一直在埋怨這個女人,讓他從小就沒有父親、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嗎?
進到郭家,身邊就被這個便宜父親安排了三個人,一個是管家式的助理,三十五歲的唐峰,處理生活上的一些瑣事以及管理他名下的這家連鎖酒店。
還有兩個老外保鏢,邁克和傑克,是三角洲特種部隊的退役軍人。
這一切郭傑都聽之任之,猶如行屍走肉般的任由擺佈,似乎事不關己。可內心深處的自責、彷徨讓他每天如坐針氈、夜不能寐。
一邊想要擺脫這樣的生活卻不知怎樣才能擺脫;一邊想要適應這種生活卻又不知如何去適應。
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參加這種高格調的宴會,卻又淪為宴會中小輩和名媛們的一個笑柄。
孤獨的身影在角落自斟自飲,本就不會喝酒的郭傑很快就頭暈腦脹,用迷離的眼神看看人潮洶湧的宴會廳。
此時的他是多麼渴望能夠融入其中,像一個真正的富二代一樣瀟洒自如,牽起某個漂亮女明星的玉手,環繞着對方的小蠻腰在大廳中央翩翩起舞。
可越看越覺得他或許永遠也融入不了這樣的生活。
因為郭傑迷離的眼神看到,在這種正規的宴會上,有些富家公子竟然毫無紳士風度,藉著酒勁在女方身上亂抓亂摸,而有些女人也半推半就的順從着,沒有露出一點反感和厭惡之情,這就是上流社會?
宴會還沒進行到一半,郭傑已經暈頭巴腦,有種要吐的感覺,扶着牆壁戰戰兢兢的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去洗手間。
從洗手間吐完出來,郭傑看見有兩個女孩在外面洗手,其中一個已經洗完手,正側着身子拿着紙巾擦拭水跡。
另一個身穿一條牛仔短褲,圓潤而微翹的臀部下兩條誘人犯罪的長腿,白皙而堅挺,像是從淤泥里探出頭的蓮花,讓人覺得美不勝收。
由於這個女孩正低着頭,讓醉眼朦朧的郭傑始終無法看清對方的面容。
但這對長腿已經讓他開始迷失自我,這不就是苦苦尋找卻怎麼也沒找到的王祖賢么?
不知是酒後的亂性,還是壓抑的怒火,又或是受了剛才公子哥們的影響。郭傑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氣,搖擺着向前走了幾步。
從背後一把抱住了這個長腿女孩,強行把女孩抵在洗漱台,右手摟着對方的細腰,左手攀上了胸前。
旁邊的女孩嚇得尖叫,急忙拿起放在手邊的手提包砸向郭傑,郭傑並沒有理會,撅着嘴試圖親吻抱着的女孩的臉頰。
旁邊的女孩見手提包打對方沒反應,又伸手去拉,口中大叫,“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非禮啦。。。”
左手傳來的酥麻,讓醉酒的郭傑體內的雄性荷爾蒙急速增加,右手放開懷裏的小蠻腰,不耐煩地向旁邊的女孩揮了一下。不湊巧的正好打了這個女孩臉上,雖然不重,侮辱性卻極強。
懷裏的女孩似乎被突如其來的狀況驚住了,以至於忘了呼喊、忘了反抗,任由郭傑欺凌。
旁邊的女孩見這樣不是辦法,慌亂間從手提包里拿出大哥大,打了報警電話,然後又用大哥大使勁的砸向郭傑的背部、頭部。
九十年代初的大哥大在很多時候,是可以當磚塊用的。沒幾下,郭傑終於鬆開了手,扭頭狠狠的瞪了一眼砸他的女孩,卻不想被對方正中腦門,兩眼一翻,倒在地上暈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