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3月14日下午?

第43章 3月14日下午?

“阿司,上來。”

江戶川亂步拉住他的手臂,中島敦心懷警惕,也拉住飛鳥司另一邊手。

“兄長……”畢竟對方是港口fia首領,中島敦不能完全放心。

兩個人簡直就像拔河一樣,不過誰都不敢用力,乍一看就像是飛鳥司牽着他們一樣。

飛鳥司看看前後兩個人,臉上寫滿了無可奈何。

“亂步先生是有話想和我說嗎?”

“難道亂步大人平時就不能來找你嗎?”江戶川亂步故意問。

當然不是……

飛鳥司看看這個奇怪的陣勢,也明白他肯定有什麼想和自己說,便回頭對敦說:“亂步先生不會傷害我的,我和他說會兒話,敦等我一會兒好嗎?”

中島敦聽話地鬆開手,下一秒,飛鳥司就被江戶川亂步拉進了車廂里。

中島敦站在原地,副駕駛座的門開了,似乎是在讓他坐上去等。他進去之後才發現,司機居然是喬裝后的紀德。

和前座完全隔絕的後座里。

飛鳥司一進去就被江戶川亂步戴上眼罩,什麼也看不見,接着就被緊緊抱住。

江戶川亂步一開口就是控訴:“我討厭澀澤龍彥,討厭異能特務科,討厭陀思妥耶夫斯基!”

飛鳥司默不作聲,但也沒掙開他的懷抱,只是溫柔的問:“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不得已把他拉到車廂里對話,害怕他恐懼症發作於是給他戴上眼罩,饒是如此江戶川亂步也沒有到外面和他聊,一定是發生了什麼。

江戶川亂步鬆開手說起來。

隨着澀澤龍彥掀起異能特務科的混亂,特務科的一些重要機密紛紛外流,其中就包括了江戶川亂步的身份。

之所以過去江戶川亂步能任性地離家出走,能像普通人一樣和飛鳥司在公眾場合約會,都是因為一般人不知道港口fia的首領是誰。

港口fia的首領歷任都會遭到無休止的暗殺,據說前代首領森鷗外也是因傷退位。

江戶川亂步的資料保密度很高,因此他遭到的暗殺比較少,大多數時候他都能預判到並阻止。

可以這一次,他的身份在特務科的混亂中被公佈,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首先是組織內。

頂頭boss居然知名刑警獨子,還上過警校,這和森鷗外軍醫的背景可不是一個概念,組織那麼大,不免有人對他產生懷疑。

再加上這些年港口fia因為點滿了智謀,幾乎都是兵不血刃地吞併其他組織,花費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成果,反而缺乏了絕對的武力鎮壓和血腥威懾,一些蠢笨之人被煽風點火之後竟然開始反叛。

當然,這些跳樑小丑還不足以困擾江戶川亂步,過去沒用上的血腥手段現在統統補上。

但是在組織外,針對江戶川亂步的暗殺層出不窮,比過去翻了十倍不止,整個地下世界躁動起來是,就像有人在不斷拱火。

組織里的武鬥派一下子忙碌起來,一方面對內鎮壓,一方面保護首領安危。

原本得知飛鳥司的事情,江戶川亂步擔心他的狀態,打算親自過去安慰。可他幾次想要出門找飛鳥司,都會被敵人發現,就好像橫濱里的一舉一動都被一雙眼睛看着。

嚴密防護的首領室甚至被人請無聲息的入侵,只在桌上挑釁似的留下一把匕首。

在屬下們的請求下,他不得不限制出行,由紀德24小時保護,還得待在這輛改裝過的防彈車裏才能和飛鳥司見面。

但真正讓他生氣的是,他的父親因為出了這樣一個成為fia首領兒子,一時間名譽掃地,連無知的網民都開始對他已經去世的雙親口誅筆伐。

聽到這裏,飛鳥司猛地摘下眼罩,望向璀璨的星光車頂下,幽綠的眼底依舊佈滿森冷寒意的江戶川亂步。

他從未見過如此生氣的亂步先生,與此時相比,警局那次都不算什麼。

江戶川亂步不在乎世人對他的負面看法,但不代表父母被辱罵時他不會生氣。

“我已經找出了罪魁禍首。”他說,“是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

飛鳥司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陀思先生?”

不!不可能的!

陀思先生明明是好人……一定是搞錯了什麼?

飛鳥司滿心抗拒,耳鳴驟然出現,他什麼也聽不見,腦內更是嗡嗡作響截斷了所有思緒,他的表情一片茫然空白,嘴唇開合,身體在下意識否定。

“不……”

阿司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幅樣子?

陀思妥耶夫斯基!!!

江戶川亂步看着他宛如被洗腦過,被精神馴化過的模樣,眼底燃起熠熠怒火。

他咬牙切齒地說:“沒錯,幕-后-黑-手就是你口中的陀思先生!你難道不相信亂步大人的推理嗎?”

飛鳥司不知所措,他當然相信亂步先生,但他也相信陀思先生。

理智告訴他亂步先生不會推理錯誤,也不會因為吃醋之類的借口就隨意污衊人,但這兩個人對立的時候,他心底下意識覺得一定是亂步先生弄錯了。

亂步先生不會是故意的,也許是什麼誤導了他。

他不願懷疑這兩個人,只能將問題歸於其他因素。

“笨蛋阿司!你被他洗腦了!”江戶川亂步快氣死了,“那傢伙在幾年前,利用一個叫做小栗蟲太郎的異能者,抹除了所有犯罪痕迹,我已經找到了小栗蟲太郎,讓他解開異能。陀思妥耶夫斯基從來不是什麼好人,他是本該被通緝的魔人。”

“你居然不相信我——”江戶川亂步氣吁吁的,語氣裏帶着一絲委屈。

魔人。

飛鳥司為這個熟悉的名號感到心驚膽戰。

然而,他的大腦卻依舊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就像被設定了規避程序的機械人。

洗腦?

這個詞剛一出現,又轉瞬消失。

不,不能去想。

結束這個話題!

心底好像有聲音在操控他。

他垂眸看着江戶川亂步:“對不起,亂步先生請原諒我。”

明明應該是自己安慰父母被污衊,還連續遭到暗殺的亂步先生,結果自己反倒惹他生氣了,飛鳥司不想看到江戶川亂步委屈的表情。

江戶川亂步直勾勾地看了他一會兒。

“算了,你抱我一下,這次我就原諒你了!”

飛鳥司遲疑着,緩緩伸出手,動作略有些僵硬,他用手臂圈住眼前的人,拉向自己,直到他們緊緊的身體靠在一起,下巴搭在對方的肩膀上,頭髮交錯在一起,鼻尖完全縈繞着對方的氣息。

和之前的單方面擁抱不一樣,此刻呼吸清晰可聞,時間好像靜止了。

在低矮的車廂內,擁抱能傳遞給他一股力量。

“還生氣么,亂步先生?”飛鳥司輕輕詢問。

“生氣!”江戶川亂步毫不猶豫地說道。

飛鳥司一愣,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地方做錯了。但如果直接問,亂步先生大概會更生氣吧。

他委婉地詢問:“對不起我是個大笨蛋,能告訴我怎樣改正嗎?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橫濱大部分的地產都是港口fia的產業。”江戶川亂步提示。

飛鳥司一個激靈明白過來。

自己買那棟房子被發現了,江戶川亂步一定知道他想做什麼。

亂步先生是要他放棄嗎?

“我……”

“我不要你一個人痛苦的、孤零零地死去。”江戶川亂步悶聲說,“我想幫你,哪怕幫你的方式是殺了你。”

飛鳥司愕然。

“繼續做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笨蛋,把亂步大人當成你的男朋友不好嗎?”

雖然總是否認的太宰治的話,但是江戶川亂步其實很清楚飛鳥司早已心存死志。

他幫着飛鳥司在芥川龍之介面前遮掩了尾生的事情,如若不然,在芥川龍之介獲得高位后,輕而易舉就能用組織的勢力查到真正送蛋糕的人是飛鳥司。

他捨不得讓飛鳥司死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裏,也捨不得讓飛鳥司痛苦地活下去。

好不容易失憶了,為什麼要想起來呢?

發現太宰治靠近飛鳥司的那一瞬間,江戶川亂步無比害怕他想起來。

可即使沒有太宰治,飛鳥司還是想起來了,再度陷入痛苦之中。

他曾想過讓飛鳥司再次失憶,卻怕飛鳥司某一天想起來,再體會一次那種痛苦。

如果是那樣,倒不如讓他來終結飛鳥司的痛苦。

“亂步先生……”飛鳥司眼眸水潤,收緊手抱得更緊些。一開始,他不敢將整個手掌放在江戶川亂步的背上,只是手指曲起,小心翼翼地輕觸,但現在,他的手舒展開,感受着衣料之下的身軀。

很溫暖,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也暖和起來。

飛鳥司輕喃着,“我很高興哦。”

有人理解他、支持他。

他以為過去是自己在照顧亂步先生,現在想想,說不定他才是那個被照顧的人。

喜悅、滿足,這類情感忽然佔據了全部的心腔,他想自己臉上一定是發自內心高興的笑,而不是為了避免被中島敦發現異常,昨晚刻意練成的笑容。

他微微鬆開手,與眼裏映着車頂星空,專註看着自己的江戶川亂步面對面。

那身帶披風的黑衣就像影子一樣包裹着自己,一點都不可怕,作為掌控者這座城市的黑夜來說,江戶川亂步算是很溫和了。

“那亂步先生想做什麼呢?”他也想為江戶川亂步做點什麼,他想到了之前和森鷗外見面時說的話,“亂步先生為什麼會成為首領呢?”

明明不喜歡也不適應這個位置,卻還是要成為首領,一定有什麼特別的目的。

“父親以前總對我說“你將來應該會超越我和你的母親,被他人交口稱讚”[1]。”江戶川亂步悶悶地說,“但他們都是騙子!”

“警校將我趕走,這個世界和他們告訴我的根本不一樣,進入fia的我也根本不可能被大家稱讚!只有森先生會稱讚我,他告訴我,我是普通人里的異類,但這樣的我比普通人和異能者都要厲害!”

“我想讓大家知道我的厲害,我想讓父親的話應驗,也想讓森先生誇讚我。”

他笑容張揚,眼睛好似會發光:“既然大家都很愚蠢,我是最特別的那個,那就必須由我來保護大家![1]保護橫濱,保護組織,保護森先生的三刻構想!”

雖然這個過程對他來說很困難,但他不會真正放棄,因為一旦放棄,就代表他不行,那他父親就永遠是個騙子,森先生也會用失望的眼眼神看着他。

竟然是為了保護……

像孩子一樣天真的想法,飛鳥司卻不由自主的被他吸引住。

“亂步先生很棒!”飛鳥司一字一句,無比誠懇地說。

江戶川亂步得意洋洋:“就算你誇我,阿司,我也絕對不會放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

“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我是發自內心地認為亂步先生很棒。”飛鳥司鄭重其事地說。

“這還差不多!”

-

等中島敦看到從車上下來的飛鳥司,明顯感覺到他的心情好多了,嘴角的笑容也更輕鬆了。

他那顆覺得兄長有自己不談戀愛也無所謂的心一下子動搖了。

他能感覺到兄長因為怕他擔心,永遠不會把最糟糕的一面展示給他,只有男友才能讓他完全放鬆下來。

有些事身為弟弟的他永遠做不了,稍微有點嫉妒呢……

兩人接下來去了神社,飛鳥司特地選中一個寫着“平安”的櫻花紋樣御守。明天就是周日了,他想起上周送給江戶川亂步的櫻花徽章。

在黑夜裏保護大家的首領。

其實……還挺適合的。

玩了一天,疲憊地回到宿舍后,飛鳥司接到事務員通知,社長有事找他,似乎是有位客人想見他。

飛鳥司看了看天色,十分不解。

這麼晚了竟然有客人拜訪?

一頭霧水的飛鳥司還是來到社長宅邸,比起只是鋪了榻榻米的宿舍,這是一座標準的日式住宅,一般人都會有點不適應,飛鳥司卻禮儀周全地入內,彷彿習以為常,一舉一動還給十分典雅從容,彷彿過去生活在這樣的的宅邸中。

不過飛鳥司自己都沒注意到這一點,他的目光落在門口、庭院內、廊下的黑色特殊部隊身上,很快又收回打量的目光。

感覺要見的是什麼大人物。

來到會客的房間,飛鳥司卻驚訝了,坐在社長對面的不是什麼大人物,而是一臉倦色的港口fia幹部坂口安吾。

才見過他首領的飛鳥司疑惑不已,有什麼事情是亂步先生忘了告訴他的嗎?

飛鳥司在社長身邊入座,社長卻起身離去,留出空間他們單獨談話,只是離開前,社長拍拍他的肩膀,沉聲說:“不願意的話可以拒絕。”

到底是什麼事呢?

隨着紙門合上,坂口安吾也直截了當地說出自己的來意。

“飛鳥先生,我來邀請您擔任異能特務科的代理指揮官。”

不等飛鳥司發問,他推了推圓形眼鏡,接着開始解釋。

“我知道您很疑惑我的身份,事實上我是特務科派去港口fia的卧底,由於今早最高指揮官遭遇襲擊,本就分裂的特務科陷入更大的混亂,因此提前結束任務。重新認識一下,我現在的身份是內務省異能特務科參事官助理。”

飛鳥司已經從驚訝中回神,他抿了口茶水,組織完語言才開口。

“既然會在這種危機時刻回去,還能代表特務科來邀請我,我想你才是主事的那個,難道有你還不夠嗎?”

坂口安吾苦笑道:“因為我長年執行潛伏任務,知道我身份的人並不多,即使我已經回去,短時間內也無法獲得其他人的信任,無法指揮他們。我目前能安然的待在特務科內,沒有被當做fia抓起來,還是因為有泉前輩的作保。”

泉前輩,泉鏡花的父親嗎?

“那麼特務科難道沒有局長嗎?”

飛鳥司記得在外傳中,那位和女兒同名同姓,掌控者整個異能特務科的辻村局長並沒有真正死去,而是因為樹敵過多,不得不在五年前藉由綾辻行人完成假死,由明轉暗,變成局長助理,成了特務科的影子首領。

影子首領和後面推舉上來的新局長,除開種田長官,特務科至少還有兩位領導者。

坂口安吾沉默片刻,如實道出:“實不相瞞,我們的現任局長已經完全倒向澀澤龍彥,所以才會產生如此大的混亂和分裂。”

局長都倒戈了,那到底哪邊算是叛軍啊。

飛鳥司端起茶杯掩飾自己的神情。

“我們原本還有一位擅長戰鬥的前局長,但她和種田長官一起遇襲,中了某種不知名毒藥。貴社的與謝野醫生去看過,也無能為力。”

這個描述……

飛鳥司覺得似曾相識。

“為什麼找我?我不擅長戰鬥,也很清楚自己不是什麼領袖型的人物。如果論起對特務科的了解,你們的人隨便拎一個都比我知道得多。”

飛鳥司諷刺道,“不會又想讓我勸說龍彥先生放棄吧?抱歉,我不認為自己的影響力這麼大。”

這次澀澤龍彥又不是在無差別襲擊,純粹是特務科內鬥,他沒有立場干涉澀澤龍彥篡位奪權的正常行為。

“若澀澤龍彥能因為您直接放棄,那自然很好,但我們對此也沒有報太大的希望。”兩個人畢竟已經分手了。

坂口安吾說:“眼下的局面就算讓內務省重新指派指揮官空降也沒有意義,反而會添亂,我們找您,是因為需要您這樣能穩定人心,讓各方都能接受的人。”

“武裝偵探社暫且不提,之後必定會有和港口fia合作的情況,我的叛逃會影響合作,但有您在就不一樣了。”

他一條條開始說明。

“還有內務省方面。實不相瞞,內務省已經在猶豫讓澀澤龍彥得到整個特務科,尤其是在種田長官遇襲之後,我們無法得到全力支持。”

對於內務省來說,他們捨不得澀澤龍彥的的異能,而且以前就一直是特務科跟在澀澤龍彥身後跑,換成澀澤龍彥上位也沒太大的差別,說不定做任務還會更積極一些。

坂口安吾心中自嘲。

“而您出生名門,是產屋敷家頗受重視的旁支,產屋敷家在政商兩界都很有影響力,內務省的官員都會支持您,也能接受您的空降。”

名門?飛鳥司記得這是系統設置的身份,但是為什麼產屋敷家會支持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之前基金會也有產屋敷家注資……

“您在橫濱名聲也很好,和警方也關係緊密,特務科內部一些人受過您的幫助,對您接受度很高。並且在國際上,您也和多國的異能局都有關係。”

“以您的情況,直接競選市長或者議員都足夠了。”而且絕對能成功。

飛鳥司靜靜聽完,不為所動:“你說的確實是我的優勢,但我為什麼因此就要幫助你們?我的確是做慈善的,可特務科不在我的幫助名單里。”

坂口安吾盯着他,開出條件。

“如果您能同意,以後如何監管綾辻行人完全由您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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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橫濱死亡修羅場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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