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兼職“園丁”
話術,可以隨意被蘇利拆解使用,也可以簡稱為忽悠的工具。
語言具有的力量,在這個世界被不知名的東西放大以後,並不愚蠢也從不會習慣性無視些什麼,選擇裝傻的蘇利,一早就發現了自己有這一份,在其他人看來可能根本不算是武器的武器。
即便是元素親和度強者如斯的這裏,在蘇利從那面不規則石塊隨意搭建的牆後走出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預料到了現在的場面。
這個世界的人,似乎從來都沒有語言可以殺人這種概念。
蘇利注視着這群臉上黑眼圈極重,卻難掩狂熱的人。
他們匍匐在地上,比狂信徒供奉自己的神時,還要誇張。
而被捆住的豈,一邊處於懷疑人生的狀態,一邊看着那個套麻袋的人,注視着他近乎於虔誠地詢問蘇利:“您認為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不管是綁架豈的行動力,還是在發現威逼利誘都沒有用后,打算直接對豈動手的畫面,都足以證明他們並非這種無人指引,就連路都不會走了的蠢貨。
他們只是覺得,蘇利所說的,和他將要走的路,都是“正確”。
蘇利是衡量正確和錯誤的標杆,是將影響人心的能力開放以後,理所當然該受到簇擁的人。
所以,對於那些主動選擇臣服的人來說,他們也就不會再產生任何質疑。
蘇利注視着他們,由衷地感覺到了一絲頭痛。
不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些人。
蘇利一早就想到了,在他們選擇對豈動手,試圖以毆打一個孩子的形式,來讓豈同意那看起來就很降低智商的計劃時,蘇利就已經在心裏為他們判下了無期徒刑。
但問題不是這個,而是,這些人絕對不可能是這個組織明面上的全部。
剛把這群人影響完,轉眼就把這群狂信徒給關起來,只會讓後來的人確定他們被影響,被操控,被掌握。
可如果要釣魚的話……
好歹看看今天剩下的時間,天都已經黑了,晚餐還沒有着落的情況下,蘇利所有的行動力都被強行腰斬。
雖然說是這樣說,但對待一群只要他說,就絕對不會再幹壞事的人,蘇利也只能保持着時刻想要把他們送進監牢的心,吩咐現在還不能被抓起來的他們:“先暫停這項研究。”
在其他人來不及產生質疑的時候,蘇利就已經給出了理由。
“除非你們想在之後,讓本應該影響整片大陸,註定流傳千古的計劃,被強行披上人體實驗這種污點。”
“什麼是正確?什麼是錯誤?正確並非結果,過程同樣重要。而錯誤,得到一個錯誤的結果,就算過程再如何正確,它同樣也是錯誤。”
“即便你們所有人都已經做好了承擔被他人誤解的準備,可我想你們應該也不願意你們的後代將來被掛上惡人之子的標籤。”
蘇利給的理由太好了。
好到那個領頭的人,激動得又伏了個大禮后,才在蘇利的示意下勉強站起身子。
他像是這時才突然發現蘇利的身高,於是便躬着上半身,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高高在上,隨後才說:“我等一定會如您所說,成為照亮這個時代夜空的璀璨流星。”
蘇利輕笑了一聲。
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地覺得現在應該笑一下,於是便這樣做了。
可這個笑容,在臣服者看來,就是對待他們行為的滿意。
即便此時,他們的內心再如何想要吼出自己對蘇利的臣服,也因蘇利說話的語調從始至終都不急不緩,也沒有刻意用高低的聲線引導虛假情緒的原因,唯一一個站起來的臣服者,在說話時,也在全力讓自己的語氣靠向正常人。
而這種時候,蘇利懸於身後的手,微微一勾,西里爾就知道,到了自己出場的時候。
默契配合的小夥伴一出現,就裝模作樣地學了一個眼前男人不久之前對豈行的那個禮。
將右手懸於左心房前的西里爾,彎下了腰,恭敬地說了一句:“蘇利大人”以後,便又按照蘇利的吩咐,去解開了豈的繩子。
蘇利身側的男人有些焦急,但還是盡量平穩地說道:“阿米克比的大皇子,既有嫡子也有長子的身份,即便天賦不如他的弟弟,被選擇流放到象徵著自由的薩迪拿城,他身邊應該也有伺候的人才對。若他被綁架的消息泄露,無論我們所行之事是否正確,阿米克比的皇族必然會選擇請教廷中人針對我等行動。”
蘇利笑的聲音更加明顯。
鬼知道異世界有沒有成長階段的變聲期煩惱,反正目前蘇利的聲音,是符合他外表的少年音,平常對話時,會讓人覺得乾淨,卻也會在他刻意壓低聲線時,讓人感覺到低沉喑啞。
“有沒有可能,他本身就是我們的人呢?”
蘇利看着被解開了繩子之後,甩了甩手,緩解血液流通不暢的豈,嘴角懸浮的虛假笑容,真實了一些。
“威逼利誘的合作選項,不應該成為你們的選擇。”
“你們要做的是,將你們所行之事,究竟有多麼重大的意義之點,告知世人。”
“而後,從最初就要做到最後。”
“您指的是什麼?”男人呼吸急促的一瞬。
“你們在最初就要讓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求着你們,而非讓你等主動湊上去降低格調式的尋求合作。”
蘇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無意義的動作,更加明顯的放大了,他對計劃必然按照自己所思所想行進的理所當然。
“現在,告訴我你的名字。”
蘇利再度眯起了眼睛,嘴角懸挂的笑容也讓他看起來可愛了很多。只是這份可愛,在這種時候只會被塑造成難以言喻的恐懼。
看穿了一切的人,註定會影響世界格局變更的人,竟然還是個孩子這點,就足以讓人頭皮發麻。
“卡斯特,大人,我的名字叫做卡斯特!”
卡斯特似乎只對於將名字告訴蘇利這一點,就感覺到了難以言喻的幸福。
蘇利一邊控制住自己想要抽動的嘴角,一邊又說:“今後如果你們不知前路,或是計劃有變,那就去薩迪拿城中心區域的紅磚小樓吧。”
“我就住在那裏。”蘇利直視着卡斯特。
而這一次,他空無一物的眼神,就算終於被看見,卡斯特也只會將其誤認為,蘇利從來都不在乎自己的據點,被他們得知,相反,他似乎還在擔心他們找不到正確的地方……
心中暖流浮動,卡斯特為他們找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合作者這點,感到高興。
而與其說是合作者,不如說是,精神上的領袖。
最後,個孩子在所有綁架者的注視之下,坦然離開。
直到確定風都無法傳遞他們的對話,豈才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而後又趕忙說道:“雖然我很感謝你們倆來救我,但這種行為真的太危險了,不能再有下次了,知道嗎?尤其是你!蘇利,你這傢伙平時不是總把別人一拳頭下去就得求着你別死的話掛在嘴邊嗎?怎麼現在膽子這麼大。”
“就跟我把這句話掛在嘴邊時,你就不會對我動手了一樣,只要我對他們說那些話,他們就不會傷害我,這就是最簡單的因果關係。”蘇利並不畏懼。
早就已經知道了結果,因此就算過程在另外兩個孩子看起來有多麼兇險,蘇利自己也很清楚,處於那個位置時,最安全的就是他了。
假設當時突然有人攻擊那塊地方,那群沒有聽完蘇利全部話的研究員,都會因為對話中止的原因,變得狂躁,甚至全力輸出攻擊者。
這就是語言操縱所帶來的影響力。
而蘇利,從來不會被這種影響力反噬。
他不知道,在他看來的理所當然,在兩個孩子看來,就是無法復刻,無法再現的奇迹。
但他們又無比清楚,這種他們眼中的奇迹,是可以隨意被蘇利一而再,再而製造出來的。
西里爾心情複雜地回憶着,腦海中那幅蘇利猶如站在鋼絲線上,跳着輕盈芭蕾舞蹈的畫面,一邊覺得寒毛直豎,一邊又忍不住地嘆服:“就在剛才,我甚至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
“乃至於一度想要加入那些傢伙。”
隱藏於暗中的英雄同樣也是英雄,無論是自我感動式,還是貢獻付出型,人類嚮往這些,也憧憬這些。
西里爾說到這裏的時候,似乎為了強調自己正常似的,再度說明:“但我想,我還是不會加入他們的。”
沒有給出原因。
說明假設蘇利不阻攔,西里爾是真有可能去主動和那些人接觸。
旁邊的豈也是撓了撓後腦勺,道:“剛才我也是那樣想的,我甚至覺得,蘇利就是他所說的話里的最好證言。”
“完全的零元素親和度,像是被世界放逐的蘇利,卻擁有着無與倫比的智慧,言兩語就能引導踏入歧途者,走回正確道路什麼的……”
這種能力可怕又美麗,卻又被始終明白,自由屬於限制之內的蘇利,牢牢掌握。
因此,這兩個孩子無論從哪個出發點思考,都認定,蘇利之前說的話沒有問題。
但這其實就是最大的問題。
“立場並不是決定是否正確的標準。”
“在我看來,他們進行這項研究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但如何利用錯誤的花,結出正確的果,就將是屬於園丁的工作。”蘇利神色平靜地說道,“雖然我並不是很想做這種兼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