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主教之死
人到了一定年紀,看待東西應該會更理性一些。
蘇利是這麼覺得的,也一直是這麼踐行的。
可現在,他卻無比希望樞機主教能被娜安直接轟死,連個渣都不剩的那種。
否則憑什麼呢。
劇烈的白光閃爍過後,蘇利的眼前已無法視物。但耳邊傳遞來的,樞機主教哈哈大笑的聲音,卻讓蘇利的心臟一瞬間跌到了谷底。
是輸,還是贏?
無法視物,似乎也像是具備了一絲奇迹出現的可能性。
蘇利被刺激到流淚的眼睛不斷瞪大,直視着前方,直到那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逐漸出現了真實的畫面輪廓。
破敗的建築被水流包裹,穿着白袍的光明騎士被水中淤泥圍繞,大量妖獸在這場為子復仇的進攻中,留下了一地殘肢碎片。
如水晶般的晶翼龍,也像是真正的水晶一樣,被人為著在那對漂亮到讓人驚嘆自然奇迹的翅膀上,留下了不可忽視的裂痕。
蘇利從來沒慶幸過自己五點零的視力有那麼重要。
儘管比不上這個人均大猩猩的世界,但此時他也能看到,娜安那雙紅色的眼睛裏還有神采,還有明亮。這大約是他唯一能辨別出來的,生與死之間的差異。
屬於樞機主教猖狂的笑聲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大喊着:“你怎麼沒死?你怎麼可以沒死!”
他像是有一瞬間懷疑自己的實力,是不是根本做不到置敵以死的程度,但下一秒,極其恐怖的眼神,毫不猶豫地轉向了他手中握着的重劍。
這重劍看起來和之前沒有差別。
但這就是最大的差別!
八階妖獸的晶翼龍肉/體,絕對不是一柄重劍能在毫無損傷的情況下,進行震蕩打擊的。
果不其然,樞機主教手一抹,那重劍上原本環繞着的,未曾被他察覺到的幻術,就消失不見。
直到這時他才發現,一直握在手中的武器,竟然根本不是自己常用的那柄!
充滿了死亡恐怖意味的視線,投向了後方的眾多光明騎士。真正對樞機主教的武器下手的那位主導者,在還未曾反應過來之時,他身邊的人已經成片死去……
而下一個,就將是自己……
只不過那道樞機主教向著自己人下手的攻擊,被艾格伯特給攔了下來。
艾格伯特去的時候,臨時將蘇利交到了西里爾的手中,才放下了心似的直奔而去。
他的身側,正跟隨着周身環繞着黑暗氣體的藍哲。
然而就是這理論上根本不可能幫助光明騎士的人,卻在這一刻的出手,不知道救下了多少個曾經將艾格伯特列為背叛者,甚至追殺過他的人。
藍哲嫌惡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光明騎士,對自己的惡劣不加掩飾道:“還不快滾?”
眾多渾身狼狽的騎士,連滾帶爬地跑了。他們轉身之前望向樞機主教的視線,驚恐到猶如面對真神發怒,充滿了不可置信,和希望祈求能得以回應的卑微。
“真噁心。”藍哲唾棄了一句。
光明教廷存在千年,千年來從未出現過光明神顯現神跡的情況,這就造成了以往上位的教皇,質疑自己信仰的同時,也不斷吹噓着自己的信仰,同時還在拚命地將自己往神的方向塑造。
儘管從未成功,但他們也在不斷為下方人士的洗腦中,給其下位的角色,增添了一絲不可戰勝的認知。
所以這些騎士,在面對上層人士的單方面屠殺時,竟然就像是鋪在砧板上的活魚一樣,只能任人宰割。
也不怪藍哲覺得噁心。
至於艾格伯特,他對騎士們沒有任何感覺。一群被言語操縱支配着,對他這個沒有犯過錯的人進行追殺,甚至還炫耀的存在,有什麼值得在意的?
他所瞄準的,只會是比自己更為強大的存在。
強者揮刀向更強者。
當然,在對仇敵下手的時候,艾格伯特同樣也告訴了娜安一句:“我並沒有想要和你搶人頭的想法。”
“儘管他是個卑劣的陰謀家,實力方面也確實不可小覷。因此向強者發起挑戰這種事,應該是每一個還不算強的人都具備的資格,所以……”
艾格伯特笑的意味深長,他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但就算是並非人族的妖獸也能明白,他後面的話總歸是,能群毆何必單挑這個意思。
娜安明白了,通紅的眼睛裏也同樣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晶翼龍並非那種在發現自己弱於敵人時,會選擇以命相搏敵人一個失誤可能性的笨蛋。既然艾格伯特都已經說了不會搶人頭,那麼她當然也不會介意來自人類提供的幫助。
樞機主教本就因為武器出了問題,暴怒不已,接連兩擊殺死了不少光明騎士,這會又突然發現艾格伯特的出現后,更是大聲怒吼:“區區背叛者,也敢!”
“都現在了還在裝模作樣,有意思嗎?還是說,這是陰謀者至死都在堅持設定的堅持?”艾格伯特嘲諷道。
轉眼艾格伯特也同樣進攻的過去。
前聖子這半年的日子過得可謂跌宕起伏,除了變態屬性點狂增之外,戰鬥經驗也是分毫沒有落下,反倒還因為與人戰,與妖獸戰的雙線增長加成,變得更強。
樞機主教與其一交手就發現了力道的不同。
元素對人體的加成是很大的,當確定一個人的肉/體力量得到顯著提升時,那麼對方的元素實力,也必然大幅度提升。
樞機主教想到這裏,心中一度發狠,想要先解決艾格伯特之後,再去針對已經深受重傷的晶翼龍。
艾格伯特也是越打越上頭,但這並非放縱思維,陷入以傷換傷的愚昧行徑。
而是在發現蘇利被強烈的光明元素製造出來的光,刺激到留下生理性淚水時,選擇的自我放縱。
說到底,狂信徒總歸要為被信仰者做些不理智的行徑,才不至於辜負了狂信徒的身份。
但他在戰鬥的過程中也不會吝嗇自己的垃圾話就是。
在樞機主教還在冠冕堂皇地說些:“區區背叛者,就應該向光明神伏誅”時,艾格伯特直接開嘲,“最初選擇命令光明騎士盜取晶翼龍蛋,並且在晶翼龍的巢穴之中殺死其中一個剛剛孵化的幼崽的人,不就是你嗎?”
“因為你將被盜走的龍蛋放在了斯黎清城,所以我守護的地方,才成為了一片廢墟。”
艾格伯特本來還想將晶翼龍為什麼會發瘋的事情也說出來的,但理智告訴他,娜安對於自己想與樞機主教進行生死之戰這回事,並不認為需要什麼理由,
在娜安決定開啟生死之戰的那一刻開始,她的生死就已經置之度外,其它的東西更是猶如天邊的浮雲一般,不值一提。
“你就這麼想讓我死嗎?就這麼想讓明面上被定義為教皇下任繼承人的我,不明不白地死去,然後好自己上位嗎?”
“可現在看來,你也沒那個機會了。”艾格伯特針對性地將視線放在了樞機主教手中握着的重劍上。
“連至關重要的武器都能出現問題,你以為你是什麼被人期待活着的東西嗎?啊,抱歉抱歉,我說錯了,你根本就不是東西。”
艾格伯特揚起的下巴和微微斜睨的眼神,最大程度地放大了自己的嘲諷能力。
樞機主教這種向來身處高位,被人尊重膜拜的角色,從來沒有感受過垃圾話的威力,一時之間,竟然被氣到呼吸都不暢了。
艾格伯特越是發現這點越會針對他。
“說起來你還真是搞笑,不會真的以為殺死所有繼承人自己就能上位了吧。看看你的那張臉,滿臉橫肉的東西,你和光明神有什麼關係?”
“這樣說也對,連對自己人都能下手的畜生,莫不是黑暗教廷派來的間諜?”
不遠處的藍哲惱了:“開什麼玩笑,我們就算派間諜,也不會派這種智障,他會拉低我們黑暗教廷所有人的智商平均數好嗎?”
樞機主教更氣了:“你們也就只能說些無用之話!”
但這些話有用沒用,誰又在乎呢?
能把敵人氣死,省點力氣,只會讓日漸講究結局論的艾格伯特感到滿意。
藍哲更是對樞機主教全無好感,同屬年輕人,脾氣上頭嘲諷兩句,怎麼了?
“不服你倒是打回來啊。”藍哲上下打量了樞機主教兩眼,轉眼還走到娜安的身邊,將自己儲備的頂級藥材,放在了她的嘴側。
晶翼龍搖頭,血紅色的眼睛裏笑意更深:“你留着吧,我用不上的。”
是真的用不上,還是不想用……藍哲隱約感覺到心臟處有些發悶,注視着樞機主教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攤死物。
戰鬥再一次升級,這一次,三打一的情況,直接讓樞機主教落在下方。
殺死樞機主教,他必須死在這裏。
這個概念,此時竟然成為了站在濟索鎮範疇內的絕大多數人的共同認知。
包括光明騎士那些人。
尤其是對樞機主教的武器動手的那位光明騎士,他的心裏隱約產生了一種,如果樞機主教死在這裏,是不是能證明所有曾經視為不可戰勝的存在,終究都會有死亡的那一天?
只是眼下無人知曉最終結局。
蘇利的動態視力,只能讓他發現艾格伯特與藍哲的進攻,都在盡量將樞機主教打殘,好給娜安留下最後一擊方面。
在這一過程中,蘇利從未覺得自己如此貼近於這個世界。
他也從未如此期待過一個人的死去。
在樞機主教斷手斷腳,難以再次行動之時,蘇利只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感到期待。
艾格伯特與藍哲共同打造的機會,娜安也沒有辜負,在樞機主教咬牙,打算拚死一搏時,一道從天而降的水柱,直衝樞機主教而去。
“啊——!”
在那巨型水柱砸向了樞機主教的同時,空氣中傳來了他臨死之前發出的最後一道慘叫之聲。
屬於血液的鮮紅,僅僅出現了一秒,就已經被水流沖刷到沒有任何一絲痕迹。
幾片屬於樞機主教的衣服布料,落在水流散去后的地面,一眼望去,竟分辨不出那是淤泥,還是垃圾。
粉身碎骨不外如是。
而晶翼龍娜安,她也認為自己這半年來接連不斷的沉悶和苦痛,在此時此刻,消散一空。
她給自己的孩子報仇了。
儘管代價是,無數妖獸同伴的死去。
妖獸,永遠都是可以為了同族拼盡全力的存在。
娜安的嘴角咧開了一絲無人能辨的笑意,與此同時,她原本就碎裂的翅膀處,流出了大量的血液。
或許一切到此為止,但是……
“我不后……”
悔……
在最後一個字落下之時,原本不被人關注到的角落裏,衝出了一個鬍子拉碴,眼神中卻充滿了狠意的人。
他孔武有力的手掌上,正握着一柄看起來偏向於精緻秀氣的女士匕首。
那尖銳泛着寒光的匕首的最終目標,就是晶翼龍的心臟。
原本所有人都在注視着的,猶如遺言般的話語,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空氣猶如被什麼強有力的絕對規則掌控,即便及時發現,藍哲也難以及時趕到晶翼龍的身側。
他只能看到那柄匕首穿透了娜安身上唯一的一處紅色區域。
那裏,是瀕臨死亡的妖獸絕對無法防備的致命之地。
——心臟。
點點滴滴的血液,濺在了動手之人的臉上。
直到這時,蘇利才發現,動手的那個人的面容,是如此熟悉。
“一巴掌價值二十個金幣的傭兵……”
“怎麼會是你!”
洛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