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第36章 第 36 章

話說回賈家。

這一日夜裏,賈家幾乎燈火通明。

老太太醒了這麼大的事情,很快便鬧得整個府里都動了起來。

不過關於鴛鴦的事情,卻是沒被傳出去。

因為這些人都被老太太封了口,但凡敢傳出去一句,男的賣到礦上做苦力,女的則是賣到窯子裏。

有這麼個威脅擺在前頭,誰也不敢傳有關鴛鴦的事情。

甚至連鴛鴦的名字都不敢提,生怕讓老太太知道,一怒之下直接把自己給賣了。

賈府日子多好過。

主子身邊的大丫鬟,吃的用的比富貴人家還講究,誰也不想離開這麼一個好地方。

因此,這件事情直到賈家的主子們到了賈母的院子裏,竟然都還一點兒都不知情。

只知道賈母醒了,以為是老太太着急見他們,所以才半夜喚他們過去。

大房夫妻兩個感情不睦,根本不在一塊兒睡,連初一十五這日子都不在一塊兒。

所以來的時候,是邢夫人自己先過來的,至於她去喊人的時候,賈赦還在小妾的被窩裏。

她等不及,便先過來了。

與之相反,二房的兩口子竟然關係還不錯。

賈政這幾日在王夫人院中留宿,雖然是蓋被子純睡覺,但王夫人也覺得自己臉色好了不少。

然而,樂極生悲的是。

今天來的消息,不是老太太沒了,而是老太太醒了!

難道是老太太還沒等鴛鴦動手就醒了?

如果真是怎樣,那老太太的命,可真是夠大的。

竟然在鴛鴦動手之前醒了過來。

着實可恨。

因着賈政夫妻兩個都住在榮禧堂,因此來得也最快。

一路上,賈政是滿面歡喜,然而走在後頭的王夫人則是如喪考妣。

直到到了人多的地方的,燈也亮堂着,王夫人這才調整了自己的表情,露出欣喜的模樣。

“母親,母親您可還好,您終於醒了,不孝子政兒來了。母親……”

賈政撲在賈母的床前哭泣,“母親,您終於醒了,可真是太好了,您昏迷的這段時間,府里都快亂套了……”

走在後面的王夫人腳步一頓,膝蓋默默中了一箭。

但她很快就加入了丈夫的隊伍,開始對老太太噓寒問暖起來。

此時王夫人,見老太太沒事的樣子,自然是以為鴛鴦還沒來得及動手。

否則,她這會兒哪兒演得出來。

嚇都要嚇死了。

賈母聽見王氏的聲音,已經有些昏花的老眼,嗖的一下射到了王氏的身上。

那目光猶如利劍,一劍就能把王氏給捅個對穿。

此時看見王氏那一臉關心欣喜她醒來的模樣,賈母恨不得撕爛了她的那張臉。

“來人!把王氏這個賤婦按到地上掌嘴!”賈母高聲喝到!

在場之人,連帶着賈政都被賈母這話嚇了一跳。

他連忙問,“母親,王氏這是做錯了什麼?”賈政不明白,母親為何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處罰王氏。

王氏是他的原配嫡妻,母親要處罰王氏,其實也相當於給他難看。

他若是不在也就罷了,可他就在母親的跟前,母親卻要掌王氏的嘴。

賈政是真的不能理解。

“母親,您昏迷的這段時間,府里都是王氏打理的,雖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母親為何要處罰她?”

老太太聽了兒子的話,越發氣恨。

“政兒,你別替王氏那個婦說話。我昏迷不醒這麼久,就是王氏害她的。當初就是她故意把我推倒……”

賈母當下就把那天發生的事情說給了兒子聽。

賈政嚇了一跳,“什麼。是王氏把您推倒的?那她怎麼沒說!”

若不是這話是母親口中說出來的,而他也知道母親不會說謊騙他,尤其還是在這種事情上。

也就是說,母親說的都是真的!

“王氏,母親說的是真的嗎?是你推倒母親的?”

雖說王夫人心裏已經有了準備,但還是被眼前賈政這副暴怒的模樣給嚇了一跳。

這個時候她怎麼可能承認。

於是她立刻辯解,“沒有,夫君你誤會了,那日我只是想去扶老太太的,但是我還沒扶到,老太太就摔倒了。”

“當時鴛鴦也在場,夫君可以叫了鴛鴦來問。”鴛鴦都已經被她買通了。因此,王氏有恃無恐。

除非鴛鴦不想活了,也不想那姓吳的管事活了。

要不然就得站在她這一邊。

再說,那日她確實不是故意的,一切都是意外。

時至今日,她也依然覺得是意外。

老太太自己沒站穩。

是的,就是這樣沒錯。

就是老太太沒站穩緣故。

反正不是她,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家政立馬張羅要喊了鴛鴦來問。

賈母冷眼看着王氏在她面前做戲。

先前在讓僕婦喊人的空當,她已經讓人用冷水潑醒了鴛鴦。她也從鴛鴦的口中得知了所有的事情。

原來王氏拿了鴛鴦相好吳管事做威脅,若是鴛鴦不替她做事,她就弄死吳管事,順便還會弄死鴛鴦的幾個親戚朋友,讓鴛鴦一家都在地府團聚。

如果單單是吳管事一人,鴛鴦可能還不會就範。

但加上親朋好友那些無辜之人,鴛鴦不得不從。

現在王氏要把鴛鴦喊來作證,那可真是太好了。

然而此時王氏的面容白皙如玉,賈母看得極其不順眼。

“賴大家的,你還等什麼。”

賴大家本來還在發愣,聽了賈母的話,立刻動了起來。

招呼兩個婆子按住王夫人,自己親自動手,“啪啪啪”的來回開工,打得王夫人眼冒金星,不知今夕何夕。

她剛張嘴想要解釋的,想要跟老太太說應該先聽鴛鴦的證詞。

然而賴大家的根本沒給王夫人這個機會。

王夫人想反抗,卻根本反抗不了。

因為她的雙臂都讓人反手擰在身後,只能做那任人宰割的魚肉。

不甘心的她又狠狠看着自己夫君賈政,可賈政卻是在發懵,根本沒接收到她的眼色。

一時之間,屋子裏啪啪啪的,都是王氏被打嘴巴子的聲音。

倒是極其富韻律。

而老太太的心情隨着王氏被打得臉腫如豬頭,心裏的那口氣,這才順了些。

但這顯然不夠抵消王氏犯下的罪過。

若不是王氏是自己的兒媳婦,賈母更想把王氏送到衙門,讓衙門來判決。

只是那樣一來,他們賈家跟王家的關係,可就斷了。

斷了也就罷了,可怕的是賈家往後都會成為京城的笑柄。

這是賈母所不能接受的。

她高高在上了一輩子,臨了要被人指指點點過日子,活着還不如死了來的痛快。

“行了,可以停了。”賈母悠悠地說道。

聞言,賈政鬆了一口氣。

“母親,王氏知道錯了,您就原諒她吧。”王氏的親哥哥可是王子騰,一品的官兒。

現在正是炙手可熱的時候,因此賈政心裏有顧忌,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

要不然惹得王子騰上門,受苦受難的還是他。

母親都這般懲罰王氏了,那肯定就是王氏有錯。一定王氏故意推了母親,母親這才會摔到大病一場。

賈母聽了兒子為王氏求情,心裏頓時來了氣。

指著兒子罵道,“你個不孝子,娶了媳婦忘了娘的東西。你知道王氏究竟做了什麼嗎?鴛鴦?呵,王氏這個婦買通了鴛鴦要弄死我!她怕我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收拾她!”

說這話的時候,賈母胸口喘得厲害。

“你知道她貪了公中多少銀子嗎?七八十萬兩,將近一百萬的東西!”

“我那天就是發現了她貪墨了公中財物之事,才找她質問,結果她怎麼做的?

就怕我收拾她,故意把我推到,後來又怕我醒來,更是逼迫鴛鴦捂死我!”

“兒啊,知不知道,今兒個要是沒有賴大的家及時闖進來,明年今天就是你娘的忌日啊!”

一連串的擔驚受怕下來,賈母也破了防,老淚縱橫。

此時少了一隻眼珠子的鴛鴦,已經被帶了上來。

鴛鴦已經知道,自己是活不了了,於是便把王夫人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全都說了一遍。

王氏嘴巴疼得厲害,想要狡辯,卻發現自己牙齒鬆動,當場吐出一顆牙來。

王氏在家的時候當千金小姐,嫁到賈家當世家太太,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原本就已經被打得青紫的臉,此時更加難看,在燈火照耀下,猶如惡鬼一般。

王夫人緩過勁要張嘴,卻立刻被賈母打斷。

“給我堵上王氏那張臭嘴,這個婦嘴裏沒有一句真話。”

緊接着又轉頭對賈政道:“政兒,你要是不相信,只管開了王氏的庫房搜查王氏私庫里的東西,保管你大吃一驚!”

“什麼私庫不私庫的?母親,你們在說什麼呢?”此時,外頭來了一個人。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住在邊角上的邢夫人。

邢夫人離得遠,收到通知也晚,等過來自然更晚。

等她到的時候,賈母這屋子裏的事情,已經處理得七七八八。

這邊邢夫人一進屋,就發現瞎了一隻眼睛的鴛鴦,嚇得後退了幾步。

然後便看見了老對手,曾經那張得意張狂的臉成了豬頭。

“唷,弟妹這是怎麼了呀?怎麼變成了豬頭一個,嫂子我險些認不出來了。”

方才還在害怕的邢夫人,見到王氏的慘狀,嘴角是彎了又彎,險些樂出聲兒來。

賈母一看到邢夫人這個倒霉兒媳婦,心情不快。

“這都過去多久了,怎麼現在才來。”

邢夫人心情好着呢,也不在乎賈母的語氣是否有問題,當下回懟了一句。

“母親,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那院子都臨着街了,遠得很。我要是住在榮禧堂,那指定第一個到。”

賈母:嗐,她跟這個沒腦子的計較些什麼。

現在重要的不能讓老大家的知道那上百萬兩的事情。

否則別說是老大家的,就是老大也得鬧起來。

“對了,母親,我怎麼剛才聽你們說什麼錢不錢的事兒?王氏她貪墨公中的錢財了?我就知道她是不不老實的。為人猾得很。”

賈母趕緊轉移話題,“沒什麼,只是在罵王氏是個守不住財的,她自個兒私庫里的一點子東西,全換了錢送進了宮裏。對了,老大怎麼沒來?”

邢夫人覺得哪裏有點問題,但還是道,“在後面吧?我剛才去叫他的時候,他還在小妾的被窩裏玩兒着呢。”

賈母:這個不孝子。

賈政:大哥也在不着調了!

揚州,林府。

林如海被王熙鳳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問得愣在原地。

王熙鳳一直看着林如海呢,第一時間便發現了林如海的表情不對勁。

“大人這是什麼表情?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麼好考慮猶豫的?”

就是因為想得到最直接的回答,所以她才這般直接問。

而不是拐彎抹角來着。

可林如海的這反應,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林如海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剛才沒有聽錯?夫人是說誰來着?”

王熙鳳白了林如一眼,“香荷,是香荷,你原來的大丫鬟,就是咱們成親那天,你派過來伺候我的。

不過我覺得她心有點大,不喜歡她,便想把她打發出去,贖身或者去莊子裏幹活都隨她。結果,你猜怎麼著?”

說到這裏,王熙鳳不由得咧了咧嘴。

“她說,她跟你有夫妻之實,說不定腹中已經有了你的骨肉!”

這話,王熙鳳說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若是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說不定就能直接撲上去咬死林如海。

不過林如海見王熙鳳這醋性大發的模樣,心裏卻覺得甜滋滋的。

“夫人,你可別信那起子小人的言語。我連香荷是誰都不知道,你覺得我可能跟她有勾連嗎?”

方才他發愣,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在想夫人口中的香荷是誰。

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起來是誰。

林如海有心跟王熙鳳好好解釋解釋,便打發了屋裏的丫鬟出去。

“好了,外人都不在了,這下你可以好好分辨分辨了。”

王熙鳳還是願意給林如海機會的,要不然不能這般給面子,而是直接鬧起來了。

林如海難得露出一絲苦笑,“夫人就這般不相信我嗎?”

王熙鳳哼了一聲,“男人的話要是能信,母豬都能上樹。”

林如海:“……”這是什麼奇怪的言論?

不過他還是解釋道,“夫人,咱們成婚那晚我說的,都是真話。自從我成了鰥夫之後,便沒再進過後院了。”

王熙鳳知道對方說的是後院小老婆的住所,她有時候在府里逛,還會看見那幾個院落。

就挺不爽的。

“那也不代表你就沒睡過。”

林如海無奈,“夫人要如何才相信我?我是真的不認識什麼香荷不香荷的。

夫人,要不你先跟我說說這個香荷的情況,免得為夫我被冤枉的都不知道誰冤枉我。”

“不是說了是你的大丫鬟?你自己的大丫鬟,你總不會不認得吧?當初你可是派了兩個過來,一個是香蘭,一個香荷。”

林如海皺了皺眉,“你說的這個香荷,我不太清楚,但這個香蘭我有一點印象,她是個孤兒來着,老子娘都沒了。

前陣子咱們成親,我就想着讓府里的丫鬟給你指指路,熟悉熟悉環境。我是跟老管家提了一句,調兩個丫鬟過去伺候你。

你說的香蘭與香荷,應該就是老管家調過去的人了。你且等着,我讓人把老管家叫來。”

王熙鳳:“……”

“這個我信,只是那個香荷說的有鼻子有眼的,連時間地點什麼時辰都說出來了,要不然我怎麼可能來問大人。”

不是王熙鳳不想相信林如海,實在是香荷那邊說得太過真實。

如果她要是深愛林如海的女子,現在指定鬧起來,大吵一架,最後不歡而散。

幸好兩人是半路夫妻,對彼此之間都很寬容。

現如今才能如此平靜。

林如海眉頭緊皺,“夫人,為夫沒做過的事情,是不會承認的。夫人,要不把那什麼香荷叫上來吧,為夫想跟她當面對質。”

林如海對這個所謂的香荷,那是以丁點好感都沒有。

甚至厭惡不已。

若不是這個香荷無中生有,從中作梗,夫人今日也不會如此生氣地質問他。

夫人氣壞了身子可怎麼辦。

儘管才成婚沒多久,但他差不多已經摸清了夫人的性子。

是個有氣就要當場撒出來,不隔夜的。

這樣性子,說好也好,說不好也不好。

好的是,容易后,不好的是涉及對方底線,對方輕易不會原諒。

王熙鳳見林如海一點心虛愧疚的表情都沒有,有的只有對香荷的厭惡,心裏的天平往林如海這邊傾斜了一些。

難道是香荷胡亂攀咬林如海,為的就是噁心她?

還是說,林如海演技絕佳,她一點兒異狀都沒看出來?

王熙鳳有點的無法確定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便只好點頭同意道,“那好吧,我讓人把香荷帶過來。”

且看這兩人辯一辯再說。

王熙鳳立馬打發下人把香荷押了過來。

香荷一見到老爺,便噗通一聲跪下,“老爺,您救救奴婢吧,夫人要把奴婢趕出去,奴婢是被家裏的人賣了的,回去哪裏還有活路。老爺,您就收了奴婢吧。”

香荷膝步向前,一邊哭訴,一邊還想抱住林如海的大腿。

一副可憐兮兮,我被夫人迫害的模樣。

林如海當時便皺起了眉頭,然後快速退開,沒有讓香荷沾惹上自己一點點衣角。

“夫人,可以把人帶下去了。這個人香荷,我確實沒印象。從來沒有碰過她。”

先前林如海有一瞬間,以為是以前沒處理掉的漏網之魚。

但現在可以萬分確定,這個香荷,他是真的沒碰過。

王熙鳳挑眉。

“大人確定?”她其實也不想質問林如海,只是事情到了跟前,不得不問。

沒有干過的事情,林如海坦坦蕩蕩,完全不帶怕的。“夫人若是不相信,可以找有經驗的嬤嬤驗她的身。當然,她也不一定……”

後面的話林如海沒說,但王熙鳳也名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即便是失了身,但也不是他乾的。與他根本不相關。

“香荷,你且說說那日如何吧。你不是一直要見老爺嗎?現在老爺就在這兒了。”

王熙鳳坐等看戲。

忽然之間她有點相信林如海了。

只是一個丫鬟而已,還是賣身契的丫鬟。

若事情真如香荷那般所說,左右都是婚前的事情,林如海根本沒必要否認,還費心思演戲。

一個丫鬟而已,在當官的世家大族裏頭,真不算什麼。

而且想在仔細想想香荷的舉動,明擺着就是要讓她捏着鼻子認下這個通房丫鬟。

面對老爺香荷心中歡喜,卻又惴惴不安,“老爺,上月初八那天您喝醉了酒,我去服侍您的時候,您把我抱了個滿懷,然後就……”

林如海聞言,仔細想了上月初八那天幹了什麼。這一想,還真讓他想了起來。

他印象當中,那天確實跟同僚有應酬,喝了幾盞酒,但根本沒有喝醉。

回來之後去了後院,也確實有遇見一個毛毛躁躁的小丫鬟,一見到他直接往她懷裏撲的。

他那時雖然沒喝醉,可頭也有些暈乎,腳步也有些虛浮。

那小丫鬟直直撞過來,一不小心就能把他撞到,他怎麼可能等着受傷。

於是便直接伸手一堆,那丫鬟人摔在地上便暈了過去。

他見人暈了,呼吸平穩,沒什麼大礙,就喊了小廝把人抬走。

至於究竟抬到哪裏去,他就不清楚了。

林如海把這件事情一說,香荷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不可能,明明是老爺,明明是老爺!”其實那天晚上香荷是知道自己沒真正意義上失了身子的。

但身上尤其是胸口有些掐痕,腰上也有些淤青,讓她覺得自己已經是老爺的人。

現在老爺竟然告訴她,從來沒有碰過她?

香荷為何有這麼大的膽子,還敢給新夫人使臉色,不就是因為自己是老爺的人。

新來後到,感覺自己高了一等。

可現在?

香荷只覺得又一個晴天霹靂打在了自己的頭頂,讓她痛不欲生。

這是她的倚仗,留在府里成為姨娘的倚仗,就這麼沒了。

香荷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甚至懷疑是不是老爺怕夫人娘家的權勢,才編謊話糊弄夫人。

她身上的那些痕迹,怎麼可能不是老爺留的呢。

怎麼可能!

這時林如海確實皺着眉頭再次說話了,“來人!”

外頭林如海身邊的小廝書硯、書墨一直在院子裏候着,此時聽得老爺的聲兒,立刻進來。

“老爺。”

“去把鄭宏帶過來。”那天晚上他便是讓鄭宏把香荷帶下去的。

若是有問題,那一定是鄭宏有問題。

且先審了他就是。

林如海把那天發生的事情一說,加上他又招了鄭宏來審問。

王熙鳳心裏的天平更是往林如海這邊傾斜。

他大概真是被冤枉了。

而香荷可能也是個糊塗蛋,連輕薄自己的人是誰都沒弄清楚。

那邊鄭宏起先還不承認,後來林如海直接讓人上了板子。

十幾個板子下去,鄭宏這才哭爹喊娘地把事情交代了個清楚。

原來鄭宏一直喜歡香荷,可是香荷平日裏根本不拿正眼看他。

他心裏難受,想要求母親跟香荷提親。

但他母親斷然拒絕,說香荷是個不安分的,遲早是老爺的女人,以後不許再提。

她就當沒發生過這件事情。

可是鄭宏實在是太喜歡香荷了,喜歡到那天晚上把香荷抱回屋后,情不自禁對香荷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但他也知道不能真的要了香荷,便只是對着香荷自瀆外加沾了香荷不少便宜。

而香荷醒來后發現衣裳不整,屋子裏還有一股子怪味兒,身上也是酸痛不已,這才會誤以為自己成了老爺的人。

不過香荷在內宅中混跡依舊,聽了不少葷話,卻是知道自己是沒被破身的。

但有了肌膚之親的她,已然覺得自己是老爺的人。

差只差一個名分而已。

只盼着哪天老爺想起了她。

現如今得知事情的真相,委頓在地,渾身都沒了精氣神。

完了,完了,全完了!

香荷的腦海里只剩下這麼一句話。

果不其然,老爺開口了。

“把林宏發配到礦山那邊干苦力。”林如海一錘定音。

這件事情香荷不老實,但林宏卻是更可惡。

就因為一己私慾,平白毀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這樣的人,他可不敢留在府里。

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又看上了哪個姑娘,玷污了哪個。

鄭宏聽得噩耗,腦袋一轉,暈了過去。

鄭嬤嬤得知兒子被抓了,火急火燎的趕過來,然後就聽見了老爺這命令。

雙腿一軟,倒在地上。

“哎喲,你這殺千刀的喲,老娘千興萬苦把你拉扯大……”鄭嬤嬤不停的哭嚎。

一邊哭嚎,一邊哭得涕淚橫流跟老爺求情。

哭訴孩子他爹去得早,她又沒了女兒,這剩這一個兒子,還是遺腹子。

自己這麼多年把孩子拉扯大,多麼多麼的不容易,她在林家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求老爺可憐了可憐他們,看在他們孤兒寡母的份上,別發配她兒子去礦上做苦力,自己與兒子往後一定會做牛做馬報答老爺夫人等等。

王熙鳳坐在椅子上沒動,也沒說話。

一切由林如海這個當家人來決定。

若是按照她的實際想法,她覺得林如海這處置,妥當極了。

要不是鄭宏猥褻了香荷,香荷今天也不會鬧這麼一出。

險些壞了她與林如海之間夫妻感情。

對於這種上趕着當小三的,王熙鳳是一丁點兒都看不上。

恨不得一口氣消滅小三這種物種。

然而這是在古代社會,小三合法。

就夠噁心人的。

而這個香荷還成了第一個撞在她槍口上的人。

先前讓香荷贖身,或者是去莊子上幹活,可真是便宜她了。

這樣的人,還會別留在林家為好。

王熙鳳心中如是想到。

鄭嬤嬤的話,惹得林如海眉頭緊皺。

“鄭嬤嬤既然如此捨不得兒子,未免骨肉分離,那便一起去礦山幹活。”林如海神色冰冷。

他最是討厭倚老賣老,挾恩圖報之人。

更別說,這恩還根本不是恩。

鄭嬤嬤不過是在府里做工的年頭長了點兒,便覺得對自己有恩。

呵。

真是可笑。

他花錢買的人,每月都發月錢,一文不少。

到頭來,對方還對自己有恩了?

可笑至極。

“愣着幹什麼,老爺的話都沒聽見嗎?都堵了嘴拖下去。”老管家林福聽說府里出了事兒,立刻趕了過來。

然後便是眼前場景。

他跟着老爺多年,知道這是老爺心情極其不好的表現,立刻對院子裏的下人吩咐道。

他要是不動作快點兒,鄭嬤嬤母子兩個,下場只會更加慘。

鄭嬤嬤跟他都是府里的老人,現在見鄭嬤嬤母子最後是這個下慘,上了年紀的老管家不免有些傷感。

府里的老人,是越來越少了。

往後他怕是連說話的人都要沒了。

唉,老管家在內心深處嘆了一口氣。

不過傷心歸傷心,老爺的決定他是支持的。

鄭宏膽敢禍害香荷,必然要從重處罰,否則往後老爺夫人在這府里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犯了錯,就該受到懲罰。

人很快都被拖了下去,就連香荷也一併如此。

現在終於清凈了,王熙鳳給林如海倒了一盞茶。

“方才廢了這麼多口舌,渴了吧,喝口水潤潤嗓子。”

也真是難為林如海了,上班回來,家裏還有一攤子污糟事兒。

林如海沒說什麼,接過茶盞喝了一口。

蓋上茶盞才道,“怎麼沒放茶葉?”

王熙鳳:“……”

敢情沒放茶葉委屈你啊。

“這都快晚上了,喝什麼茶葉,晚上不想睡覺啦。”

王熙鳳是不怎麼喝茶葉的,因為喝了茶,本來就是夜貓子的她,更加睡不着。

再說茶喝多了也不好。

還是白開水健康。

林如海沒糾結這點小事,“事情真相都已經調查清楚,現在夫人不生氣了吧?”

王熙鳳先是搖頭,又是點頭。

“夫人這是何意?為何先是搖頭,后又點頭,難道還在生為夫的氣?”

其實林如海對王熙鳳不相信自己,還是有點生氣的。

但王熙鳳沒有一口便認定是他乾的,他又有些開心。

“我搖頭的意思是不生老爺的氣。我點頭,是生香荷與鄭宏的氣。

香荷上趕子做通房丫鬟,一點都不自愛,我本來還打算讓她贖身,放她出去了的。結果……

至於那鄭宏,可真是個小人。他要是真的愛慕香荷,自己追求便是了。

然而,被鄭嬤嬤說了幾句便打消了主意不說,連鄭嬤嬤那兒都沒爭取,轉頭卻又玷污香荷,可真不是東西。”

“大人,您往後可千萬別招惹其他女子。您夫人我可是個醋罈子,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您要是不想痛失所愛,儘管招惹。

哦,對了。我還得說一句,我娘家可得力着呢。大人不怕得罪我,也得想想王家。

我叔叔可是說了,要挪挪你的位置,想把你招回京里去,也免得嬸嬸看不見我想得慌。

所以呀,您要是想在這巡鹽御史的位置上一直坐着,儘管得罪我!

我這人呢,要求其實也不高的。本事不本事的還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能有別的女人!

一旦大人您有了別的女人,咱們這夫妻親情,可就恩斷義絕了。”

王熙鳳趁此機會,把醜話說到了前頭。

希望林如海能夠了解她的性子,有所顧忌。

乍然聽見這翻話的林如海:“……”

雖說在收到王熙鳳那封與眾不同的信后,便知道自己這位新夫人是個與尋常女子不一樣的。

但此時此刻,他還是震驚到了。

緩了很久,他才開口,“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會遵守的。”

其實他並不重女色,以前有姨娘有通房丫鬟,只是為了子嗣而已。

而且每一個都是前頭夫人張羅的,他自己從來沒有主動張羅過。

平日裏也不喜歡去那些姨娘處。

因此把人放走的時候,他是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心裏。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有那麼些個通房跟姨娘,結果一個孩子都生不出,他壓力也很大。

有時候同僚都用異樣的眼神看着他。

搞得他頭皮發麻。

王熙鳳聽了林如海的承諾,笑得很開心。

“大人,我也會遵守的。咱們兩個,往後有勁兒一處使就是了。一定能越過越好的。”

王熙鳳一邊說,一邊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說不定現在我肚子裏就已經有了老爺的孩子呢。”

為了確定林如海是否子嗣艱難,她特意讓吳大夫給林如海把過脈。

吳大夫可是說了,林如海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問題。

既然沒有問題,那孩子遲早會到來。

每次做完之後,林如海都會輕撫她的肚子。

她知道,那是林如海希望她的肚子裏能夠孕育出新生命。

她也二十多,正是生育的最佳年齡。古人壽命又短。

既然如此,晚生還不如早生。

當然其中也有一個原因是這時代的避孕技術不成熟。

喝避子湯又太傷身子,着實划不來。

果然,林如海方才還有些不快的臉色,很快就柔和下來。

他輕輕抱住了自己的夫人,“現在把脈能否把出?”

王熙鳳:“……”

現代倒是能抽血化驗檢查,但現在?

做什麼夢呢。

就是再厲害的大夫,也得一兩個月好不。

“想什麼呢,這才半個來月,哪有這麼快的。不過我這兩日小日子就要來着了,你要不要?”

王熙鳳踮起腳尖,湊到林如海耳朵邊輕聲說道,“大人要不要在我小日子來之前,瘋狂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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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前夫他姑父[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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