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賈母這一倒下,整個國公府險些亂成一鍋粥。
請太醫的請太醫,喊夫人的喊夫人。
丫鬟小廝是急得團團轉。
“太醫,老太太如何了?”王夫人手裏捏着帕子,一臉關切。
邢夫人也問道,“老太太何時才能醒來?”
老太醫開好方子,這才說道,“老夫人這是的怒急攻心,一時氣上不來,方暈了過去。我這已經施完針,老夫人過會兒就能醒過來。”
這老太醫是國公府的熟人,時常上府里來給老太太請平安脈。
老太太雖說年紀大了,但一向保養得宜,這回也不知道因着何事生了這麼大的氣。
老太醫心裏好奇,但面上一點都不露。
左右不過是一些家宅內事,不肖子孫罷了。他們這些做太醫,只要盡好自己的本分,好好看病就成。
“老太太這次施救及時,並沒有留下什麼後遺症,但以後可得注意。上了年紀的人切忌大悲大喜若是昏過去,容易中風。”
老太醫囑咐道。
邢夫人嚇了一跳,“中……中風?”
“大夫人不必如此驚慌,只是有這個可能性而已。”老太醫再次解釋了一遍,簡而言之就是多順着老太太,生不得氣之類。
只要不生氣,不暈倒,那中風的可能性會極低極低。
這話,王夫人聽得心裏冷笑。
他們這些兒子媳婦,本來就被老太太打壓着不能出頭。
老太太都這麼大年紀了,明面上放了管家權,但實際上放給他們的只是一些極為瑣碎的事情。
比如月例發放,掃灑,花木,修繕這些小事。
關鍵的事兒,全抓在老太太手裏呢。
他們只充當個個大管事而已。
現在太醫又說不能惹老太太生氣。
呵呵,這是要憋屈死他們這些媳婦。
王夫人心情很複雜,一來是希望婆婆出事,往後她頭上再也沒有人壓着,可以當家做主。
但另一方面,老太太若是沒了,這榮國府的牌匾就得撤下去。
分家是必然的。
到時候,他們還不得被賈赦那個老混蛋給掃地出門。
這些年賈赦窩在馬棚附近,不知道憋了多少火。
老太太在的時候,一個孝字就能壓得賈赦夫妻兩個翻不了身。
可一旦老太太沒了。
屆時,他們這一房倒霉是必然的。
賈赦做為嫡長子,還能襲個一等將軍,就是連她看不上的大嫂邢夫人也能得一品誥命夫人。
而她?
賈政只是個五品官,還是個虛職,沒什麼實權。她的誥命也僅僅只是五品宜人。
往後真要分了家,她見到邢夫人還要行禮作揖。
這口氣,王夫人是咽不下的。
她這麼多年佈置,熬死老大的原配正妻嫡長子。千方百計讓老大娶了個沒什麼用處的邢夫人。
天天討好賈母,還把她最疼愛的元春送進宮裏,為的什麼?
為的可不就是榮華富貴。
期望這爵位能落到自家頭上。
再不濟,也能成為皇帝的岳母,獲封公侯之位。
王夫人過慣人上人生活,一想到賈母沒了之後自己要向一直被她壓在地上的邢夫人低頭行禮,王夫人便覺得慪得慌。
不行,老太太絕對不能出事。
“阿彌陀佛,望母親能夠長命百歲,無病無災。”王夫人發出內心感嘆。
一旁的邢夫人聽了這話,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這個妯娌,別看吃齋念佛的,可心裏毒着呢。
這些年自己可沒少在她手底下吃虧受累。
她雖說不聰明,可也知道自己這個妯娌在背後使了不少壞。
否則,大房何至於讓出正院,遷居在馬棚附近的院落。
還不是妯娌使的壞。
現在做這一副關切孝順的樣子,不就是怕老虔婆死了,他們得搬出正院,分的家產也只有一小部分。
以後還只是五品的誥命。
她能甘心才怪。
她前頭那位,當時多風光。
最好還不是憋屈地死了。
邢夫人嫁過來好些年,多少了摸到了一些大房院子裏的事情。
說是說前頭那個是摔了一跤后,難產血崩而亡,但實際上究竟怎麼回事兒。
大概只有動手的人知道。
至於意外?
邢夫人並不覺得是意外。
后宅水深着呢。
她一個不能生育的能嫁到這等人家來,說沒貓膩,誰信?
不過這確實也便宜了自己。
待送走了老太醫,邢夫人才涼涼道,“咱們還是想想是什麼事情把老太太氣成這般模樣吧?否則,老太太醒來還不是要生氣。”
她已經得知了消息,據說老太太氣昏過去,跟王家有關。
她這個妯娌出自王家,往常沒少憑藉著娘家得力,把她這個長嫂壓得抬不起頭來。
呵,這回倒霉的可就是王氏了。
邢夫人臉上帶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
那笑容讓王夫人有些不自在。
連邢氏都知道了老太太氣昏過去的緣由,她這個跟老太太關係更好,安插了不少眼線的如何能不知道。
說實在的,她着實沒想到,娘家哥哥竟然會給王熙鳳找這麼一個親事。
嫁給她小姑子丈夫,虧他們想得出來!
她還在賈家呢!
娘家這般做,那是沒把她放在心上吶!
一想到這個,王夫人就來氣。
她嫂子嫁給哥哥這麼些年,連顆蛋都沒下,結果哥哥還寵得跟寶貝蛋似的,連個妾室都不曾抬。
寧可不要孩子,也要她那個不能生的嫂子。
她當初廢了多大的勁兒,硬是沒能把那個她不喜歡的嫂子給趕出去。
這事兒,肯定是她那個好嫂子在背後運作。要不然的她哥整天忙着公務,哪裏能想到這種事情。
不行,他哥現在還年輕,一定要讓哥哥有個親生的孩子才行。
不論王夫人心中如何想。
躺在床上的賈母悠悠轉醒。
“我,這是怎麼了?”賈母張了張嘴吧,有些迷糊地說道。
王夫人跟邢夫人一聽到老太太的聲音,立馬撲到賈母的跟前。
“母親,您可算是醒了,您真是嚇死我了。”
“母親,您現在覺得如何,太醫已經來過了,說您這是急火攻心這才暈了過去。”
賈母聽見二兒媳婦的聲音,臉色不由得一變。
她緩緩坐起身,邢夫人難得有顏色地給賈母背後墊上枕頭,好讓婆婆躺得舒服些。
待躺好了,賈母這才眯起眼睛看老二媳婦。
王夫人頂着婆婆的眼神,只覺得如芒在背。
“老二家的,你可真是好得很。鳳姐兒都要嫁給林如海了,你竟然幫着娘家瞞得這般深!”
一想到老二家的欺騙自己,賈母便覺得氣得慌。
老二家的這是幫着王家來欺騙自己吶!
她有多疼愛敏兒,老二家這個做嫂子的,再清楚不過!
結果現在王熙鳳馬上就要嫁給林如海了,她竟然現在才知道。
“若不是江南那邊的人來了信!你究竟要瞞到我什麼時候!”
見婆婆發了這麼大的火,王夫人只能“噗通”一聲跪下,“母親,您真的冤枉我了。兒媳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吶!”
“兒媳對天發誓,若是兒媳知道這件事情,卻不告訴母親,叫老天爺直接劈死我!”
“母親,我是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王家根本沒跟我提起過。”
王夫人覺得自己冤枉死了。
這事兒她是一丁點都不知道,娘家也壓根一點口風頭沒透露。
賈母一雙老眼的眯着,眼神里都是厲光。
“母親,兒媳是真的不知道,兒媳若是得了這個消息,肯定是第一時間就告訴您了,哪裏會瞞着。”
賈母聽了兒媳好一會兒的辯解,這才開口道。“行了,這件事你究竟知不知道只有你自己清楚。即便你是不知道的,可這麼大的事情你卻不知道,你也逃脫不了。”
婆媳兩個相處了二十來年,兒媳的性子她還是知道的。
加之她信誓旦旦發了誓,事情可能她是真的不知道。
呵,王家,連最親近的出嫁女都瞞了。
賈母內心冷笑。
“你今兒個你我房裏跪夠兩個時辰再起來。”賈母知道自己這是遷怒。
但她就是遷怒怎麼了?
偌大的府里,她是最大的,誰人敢不服!
王夫人臉色一變,但她還是低着頭應是。
不過低着頭的臉上滿是屈辱與憤恨!
明明不是她的錯,老太婆卻拿她開刀泄憤。着實可恨!
邊上的邢夫人見老對手倒霉,捂着臉偷笑。
要不是現在在婆婆屋子裏頭的,她現在指定仰天大笑。
痛快,實在是痛快!
以往只有自己被王氏欺負的份兒,現在看見王氏吃癟被罰跪,她能樂半年!
這麼大年紀了,還被罰跪,笑死人了。
哈哈哈哈哈。
賈母余光中瞥見的老大媳婦那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頓覺得來氣。
但她懶得搭理老大媳婦,直接揮手讓老大媳婦滾出去看葯。
讓老大媳婦侍疾。
邢夫人很痛快應下,步履輕快。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王夫人的膝蓋發酸發疼。
直到她以為自己的膝蓋會廢掉時,兩個時辰終於到了。
“起來吧。往後再有這種事情,唯你是問。還有,你娘家那事兒,你去擺平。
林如海可是敏兒的夫君,做鰥夫多好,怎麼能娶王熙鳳呢。我的玉兒可不需要後娘,更不需要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