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竹屋
葉有缺今年十五歲,無父無母,從小生活在鄉下,上山獵兔逮鳥,下河摸魚捉蝦,除了下地種田外,無所不能,無所不敢。
他可以說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一無所有,住在一座破敗的茅草屋裏。他唯一說得上珍貴的物件,就是脖子用紅繩拴着的玉石。玉石一面是黑白蝌蚪,另一面中間刻着“太極”,四周雕刻着鳥、龜蛇、老虎和龍,小巧精緻,栩栩如生,其中龜蛇盤在一起,格外顯眼。
因常年戴在脖子上,汗汁、油脂、污垢糊在玉石上,紅繩也幾乎看不出顏色,村裡夥伴都嫌棄。但玉石是父母唯一留下的物件,他捨不得扔掉。
茅草屋旁邊長着一棵一人合抱不住的傘形大樹,高約七八米,四季長青,遮蔭擋陽,是柯思德最愛攀爬嬉鬧之地。在樹榦有個瘤節,很多螞蟻在爬進爬出。他亦是好奇,用小刀剜掉樹皮,裏面是小手臂粗細的圓洞,圓洞底部像個蝌蚪圖案的凹槽。
他取下脖子上的玉石,將其嵌入凹槽,倒是嚴絲合縫的。他想取回玉石,但怎麼使力都摳不下來,他使勁地扭轉它。當他終於拽下玉石時,樹榦忽然嘎吱作響,裂開一道小門。
葉有缺向來膽大,好奇心強,他毫不猶豫地鑽進小門。門外是個小竹屋,竹竿上長滿青翠的竹葉,隨風而動,發出“沙沙”聲。他回頭看時,沒有大樹,也不見小門。
他躡手躡腳地靠近竹屋,他在獵兔走近洞穴時就是這種狀態。透過竹壁縫隙,看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盤膝坐在一個圓台上。她身材小巧玲瓏,右手背疊左手心,兩個大拇指頭相抵,形成一個空圓放在小腹前,雙眼閉合,似乎在沉睡。
正詫異間,小門無風而動,慢慢朝里打開。裏面傳來稚嫩的女聲:“哥,進來吧!”
“啥子哥”,他雖膽大但心細,全身處於戒備狀態進入竹屋。他掃視全屋,小女孩睜開眼起身站在圓台上打量着他。圓台有兩米寬窄,中間雕刻的圖案像極了他玉石上的圖案。小女孩邁開小腿想走過來,他急忙伸出左手擋在前面,說道:
“慢!你是誰?”
“我是你妹妹,你是我哥哥。”小女孩聲音清脆悅耳,不停搖晃着手腕上的黑白鈴鐺。
“我是你哥?開玩笑吧,我從來沒有妹妹。”葉有缺狐疑,這裏太詭異,他不能輕易相信她的話。
“你叫葉有缺,你身上有塊蝌蚪圖案的玉石,你肚臍眼右邊有塊紫色的胎記,對不對?”小女孩有點委屈,眼中開始泛起霧氣。
葉有缺九歲時父母得病相繼而亡,怎麼可能有七八歲的妹妹。他握緊手中小刀越發戒備,質問道:“你不可能是我妹妹,你究竟是誰?”
“可大姐姐說,你這幾日會到此,我已經等了你三天!”小女孩急紅了臉,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潸然欲滴。
“小姑娘,你認錯了人吧?我不是你要等的人。”他有點心軟。
“哥,我不會認錯人的!”小女孩子一邊說,一邊慢慢走近。突然,她化成一道綠色的光影向他激射而來,他後撤一步,右手揮着小刀劈下。半截的青蛇身掉落在地,但蛇頭卻緊緊地咬在他食指上。他急忙扯下蛇頭。
還是大意了,四處竹林多,路邊又有治蛇毒的半邊蓮,附近一定有毒蛇出沒。進門前,他可能就已中毒並出現了幻覺。
他手指頭一陣刺痛,指尖冒出三個小血點,瞬間又感覺手指發麻。他將手指塞進嘴裏一頓猛吸,不時吐出一口黑綠色的粘液,然後掏出細繩纏緊食指根部,但他的手指已開始泛出黑綠色。
他跌跌撞撞出屋,將路邊幾根半邊蓮連根拔起,塞進嘴裏咬碎咀嚼,吐下汁液,渣滓吐出敷在手指頭。他隨即解開手指上細繩,撕下衣兜包裹,嘴手並用系好繩子。
再次走進竹屋,青蛇的蛇頭和蛇身還在扭曲蠕動。他從竹壁上拽下一根竹竿,朝青蛇一陣抽打,直到蛇頭成為一灘肉泥。此時,手指頭的黑綠色已沿着經脈延伸,穿過他的手腕處到達小臂。覺得一陣陣暈眩,眼皮直打架,很快就昏睡過去。
昏昏沉沉中,他感覺有隻鳥振動着翅膀,停在他額頭前,用嘴啄着他的眉心。鴿嘴中吐出一縷縷黑白交織的粘稠**,**慢慢滲入他的印堂穴,麻木感在緩緩消失。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他醒來已是半夜時分。他慢慢睜開撐開沉重的眼皮,一隻五彩的小鳥沐浴在月光中,一動不動地站在他手臂前,眼睛半閉半合,似乎在假寐。
他手掌和手腕上佈滿網狀的淺綠色絲線。他活動整個手臂,手掌曲張幾下,手指頭痒痒的。他解開繩子和布,食指的指尖已結痂,他輕輕揉搓,黑痂掉落,指頭留下三個白色的小點。
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躺在圓形石台上,地上躺着青蛇的屍身。他扭頭對小鳥說:“是你救了我?”
小鳥對着他“咕咕”叫了兩聲,鳥嘴啄向左邊鳥腿上的小竹筒。他試探地伸出右手,它振翅落到他食指上,兩隻爪子抓得緊緊的。他從小竹筒抽出竹片,竹片卻自動彈開,上書:此信鴿,乃汝之本命鳥,惜之!
何為本命鳥,他也不明白。他仔細打量鴿子,它身長不到十公分,翅膀是五彩的,鳥喙呈棕黃色,尾巴細長,鳥腿和鳥爪呈灰色。鴿子很活潑,不停地在他身上蹦來蹦去,不時用鳥喙啄啄他的耳尖和手指。
不久,他覺得自己精神恢復不少,便站起身搖搖昏沉沉的頭,慢慢走向石台旁邊的一張條桌。桌子上好似放着一本書和一柄彎彎曲曲的竹劍。
受中蛇毒的教訓,這可能依然是幻覺或陷阱。他只是站在那看了看,並沒有馬上拿起書和劍。鴿子飛起,振翅懸停在桌子前,不時用鳥喙啄向書和劍,看向他發出“咕咕”的鳴叫。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他保持獵人般的警惕,踟躕再三,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