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天道所嫉

第三十八章 天道所嫉

()下呂產忽然戟指着我,喝道:“劉章大膽!竟然敢如此冒犯太皇太后,其罪當死!來人!······”高后忽然揮了揮手,呂產默然,我笑道:“王上息怒,太皇太后問我的是如何種田,我便以實相告,如何有罪?”高后看着我,默然良久,說道:“劉章所言乃是實情,自然無罪······賜酒!”我飲了一杯,抬頭卻見一個人站了起來,卻是方才喝醉了的呂種。

原來方才呂產大喝一聲,卻將呂產驚醒了,呂產腦子裏一片渾渾噩噩的,醒來之後,就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想向殿外走,呂更始連忙拉住他,低聲道:“堂兄,太皇太后在上面看着呢,不可無禮!”呂種噴着酒氣含含糊糊地說道:“那有什麼,我去······如廁,難道還要······還要告罪?”說著一把推開他,東倒西歪地走出了萬歲宮。高后眉頭微蹙,我笑道:“太皇太后,臣為酒吏,此事還是交給臣吧!”高後點了點頭,我當即昂然快步走出了殿門。

我追到外面,只見明月在天,照的地上如同鋪了一層水銀一般。我看了看四周,隱隱聽到假山後面傳來嘔吐的聲音,便循聲追了過去,走到近處,見呂種正扶着假山大吐。他喝了一肚子的酒水,如今全吐了出來。我微微皺眉,說道:“不其侯,太皇太后叫你回去。”呂種轉過身子,拿袖子拭去嘴上的酒水,低聲道:“劉章,是你?”我沒有答話,他雖是吐了酒,但是腦中還不太清醒,如今見到我,突然上前一步,說道:“劉章,你這個偽君子,剛才竟然使詐讓我喝醉,你是什麼居心?”

我笑了一下,說道:“不其侯以為我是什麼居心?”呂種一甩袖子,踉蹌一下,說道:“我管你是什麼居心!如今秀妹竟然有了你的孩子,真是蒼天無眼!我絕對不允許秀妹有你的孩子!”我眉頭一皺,他突然上前抓住我肩上的衣服,說道:“你不配跟秀妹在一起,你等着瞧好了,今rì之仇,我不會放過你的······”我眼中一冷,說道:“放開你的手,跟我回去,不然······”他突然一陣低笑,說道:“不然你怎麼樣?難道你敢殺了我么······你敢么?”我冷冷一笑,說道:“誰說我不敢?”呂種笑道:“我料你不······啊······呃呃······”

他忽然放開我,看着自己腹中插着的長劍,腦中一空。我看着他面上不敢置信的神sè,冷笑道:“誰說我不敢殺你?呂種,你竟敢對秀娘無禮,就這一條,就足以讓你死過千百次了,你竟然還不知悔悟,連我的孩子都想傷害,是你自己找死,可別怨我!”說著我將青霜劍拔了出來,呂種口中荷荷幾聲,倒在了假山上,眼中仍舊瞪的老大,口中竟然說不出話來。我笑道:“青霜劍果然是寶劍,竟然沒有沾上多少血,你能死在這柄劍下,也算不枉了。”呂種看着我的冷笑,荷荷說道:“劉······劉章······我做鬼······做鬼······”一句話接不上來,就此氣絕。

我心中也是凜然,心道:“呂種已死,我該怎麼向高后交代?高后見了我的殺心,我終究是難逃一死,既然不能活,那便照着必死之心去說吧!”當下將青霜劍送進劍鞘里,整理了一下衣服,施施然走進了大殿。眾人都是一愣,看着我身後,但只是不見呂種的身影,呂更始問道:“我堂兄呢?他怎麼沒有回來?”我沒有理他,呂更始心中一動,轉身就要出殿。我回身喝道:“你若是敢走出殿門,我便以軍法處置!”呂更始一愣,生生停住了腳步。

殿上眾人都是赫然變sè。

高后看着我,微微蹙眉,問道:“呂種呢?”我行禮說道:“回太皇太后,不其侯不遵酒令,擅自離場,臣已經按照軍法將他正法,請太皇太后恕罪!”高后大驚,站起身子,低聲說道:“你殺了他?”我拱手說道:“不錯!”一旁呂秀面sè一白,張嫣也是神sè大變,諸呂眾人紛紛離座而起,都是略帶懼sè地看着我,高后冷聲道:“你竟然不問哀家,就處死了他?”我昂然道:“太皇太后已經命臣為酒吏,而且允許臣以軍法行酒,臣謹遵軍法,不覺有錯。”

高后看着我,神sè靜默。呂產上前說道:“太皇太后,劉章大膽!竟敢誅殺大臣,請太皇太后嚴懲!”呂祿神sè一變,看着我沒有說話。張嫣低聲說道:“母后,呂種素來行止無狀,若是因為此事嚴懲章兒,恐怕······”她沒有繼續向下說,高后沉默良久,淡淡地說道:“劉章所言不錯,哀家已經允了他的提議,他如此做,並無罪過。”諸呂都是愕然,我手中暗自捏了把汗,高后又道:“今rì之事,擾了哀家的興緻,這便散了吧!”說著便轉身走向後殿,呂產等人雖然有話,但聽高后都這麼說了,只能頹然無語。

高後走了兩步,忽然說道:“劉章,你果然是劉家的男兒。秀兒,你跟你的好夫君回去吧!”呂秀身子一僵,停了下來,看着高後走到了後殿。她怔怔地看着高后的背影消失在殿門,隨即轉頭看着殿中,諸呂紛紛散盡,去查看呂種的情況。殿中只有我一個人。我們就這麼對望着,她怔怔地看着我,神sè忽然有些凄然之sè。我心中一驚,走上前去,問道:“秀娘,怎麼了?”呂秀低聲說道:“你犯下如此大罪,怎麼辦?”

我將她攬在懷中,說道:“沒事,你不用擔心我······還有,如今你真的有了身孕,就不該再這麼多想了。”呂秀一聽,心中一時憂慮,一時甜蜜,最後也只是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了。

高后回到永壽宮,一時憤然,低聲道:“劉章,你到底想做什麼?哀家往rì將你當做自己的孩兒一般,你今rì作為,是想做什麼!”宮人都是凜然,連張澤都不敢回話。張嫣低聲說道:“母后請息怒,保重身體要緊。”高后看着她,冷聲問道:“你跟哀家說,哀家是不是該處死劉章!”張嫣身子一陣晃動,看了看張澤和內殿的宮人,張澤會意,帶着宮人都走了出去。

高后看着她,問道:“嫣兒,你想說什麼?”張嫣也看着高后,低聲說道:“母后,章兒的品xìng,母后自然知道,他在長安這麼多年,可曾如此放肆?嫣兒私心猜想,他多半是因為秀兒的緣故,這才殺了呂種。”高后神sè一變,說道:“他知道以前的事情?”張嫣低聲道:“母后,方才在殿上,章兒和呂種如此劍拔弩張,不會是沒有緣由的,秀兒曾經跟我提起,呂種曾經對她無禮,是章兒解的圍,以我看,章兒聰慧無比,不會看不出呂種的痴心妄想······”高后看着她,問道:“竟有此事?哀家怎麼不知道?”

張嫣勸道:“母后,您別責怪秀兒沒有告訴你,那時候章兒閑居在家,呂種倚仗權勢對秀兒無禮,秀兒也不敢跟您說,怕您又會責罰章兒,所以只是告訴了我······”高后嘆道:“這孩子······”張嫣道:“母后,章兒雖然妄為,但是呂種如此行徑,有違人倫······”高后冷笑道:“哀家是怕劉章殺了呂種,還有其他的心思。”張嫣疑惑道:“母后以為他還有什麼心思?”高后嘆了口氣,說道:“那便是震懾我們呂家人······”頓了一頓,她又說道:“此外,也許是哀家多想了,呂種乃是哀家封的不其侯,封地轄有城陽一郡,章兒自小便想取回城陽的封邑,莫不是他殺呂種,還有這個原因?”張嫣愣了一下,說道:“母后,章兒不會有如此心機的······”

高后嘆了口氣,說道:“希望如此,只是他在筵席上說的那句‘非其種者,鋤而去之’,這句話如此大逆不道,哀家必不饒恕他!”張嫣身子一僵,說道:“母后,秀兒如今有了身孕,母后難道要她如此年輕就守寡么?”高后冷冷道:“劉章懷有異心,他說話的意思,正是要除去我呂氏一族,哀家如何容他?!”張嫣心中一急,跪了下來,說道:“母后,萬不可如此!”高后看着她,冷冷問道:“如何?”張嫣喘息一聲,說道:“母后,嫣兒聽說,往rì高皇帝和一干老臣共同起事,列侯都是功勛卓絕,但為何皇帝之位落到了高皇帝的手中?”

高后微微一愣,想了想,卻是嘆了口氣,說道:“高皇帝的功業是不及蕭何、曹參、韓信等人,但是高皇帝最會用人,而且不爭小利,這是成大事之人,所以當時天下奇才,都願意到高皇帝帳下效命······你問這個做什麼?”張嫣看着高后,問道:“可是當時天下有多少王侯?陳勝先舉旗,封為陳王,此後六國之後,都紛紛起兵,所謂群雄逐鹿,但為何最後都紛紛隕滅,只有高皇帝一人而已?陳王大言‘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嫣兒雖是不問朝政,但私心忖度,這王侯將相,怕非是尋常人能夠享的富貴。高皇帝所以成就帝業,多半也是有這個緣由的。”高后默然。

張嫣看着高后的神sè,又道:“母后,您rì常奉行黃老之說,如何不知道福禍相依的道理?我呂家如今已經是位極人臣,但也是正是處在福禍之間。非常之福,自有非常之人來享,但是呂家之人,母后還不知道他們的品xìng?呂產和呂祿都是中人之姿,守業尚且為難,如今卻是仰仗母後站在天下間權力的巔峰,母后尚在,自然可保無虞,但若是母后你百年之後,這權勢便是您留給呂氏的禍患,請母后三思!”高后冷冷地看着她,說道:“嫣兒,你還是不是我呂家人?為何幫着劉氏說話?”張嫣急道:“母后,嫣兒自然忠心於你,也希望呂氏能夠飛黃騰達,可母后若是還如此慣着呂家的人,嫣兒恐怕會帶來呂氏的滅門之禍,母后······“

高后聞言大怒,說道:“住口!嫣兒,你瘋了?竟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莫不是你跟劉章串通好了,來為他開罪?”張嫣心中一痛,道:“母后,你如何會這般想?”高后冷冷道:“你越是為劉章求情,哀家越是要嚴懲他,如今看來,此子斷然不可留,哀家拼着朝臣反對,也要將此子處死!”張嫣心中一急,幾乎暈過去,上前拉着高后的裙裾,說道:“母后,不可······不可······”高后長聲說道:“來人!······”張嫣心中大急,衝口說道:“母后,惠帝臨死囑託劉章不可殺!”

高後身子一僵,此時殿門被推開,張澤走了進來,還未開口行禮,高后突然厲聲說道:“滾出去!”張澤一愕,從沒有見高后如此疾言厲sè,忙轉身退出了內殿。高后看着張嫣,低聲說道:“嫣兒,你方才說什麼?盈兒,盈兒駕崩的時候······說了什麼?!”張嫣直起身子,哭泣道:“母后,他臨死的時候囑咐我兩件事,希望我可以為他達成心愿······”高后蹲下身子,急聲問道:“他說什麼?他說了什麼?”

張嫣抽泣說道:“他囑咐我說,‘劉章聰穎,更兼能夠得眾,嫣兒你rì后細心留意,若是他rì后還能恭謹如一,德行不失,嫣兒你······你可慢慢向母後進言,我的兒子若是不能恪承帝位,便讓他做大漢的皇帝······我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你一介女流,讓你做此事也是難為你,但你盡心為之’,母后,他對章兒寄予厚望,若是母后如今處死章兒,嫣兒rì后九泉之下,也沒有面目見他了······”高后失魂落魄般委頓在地,說道:“怎麼······怎麼會這樣······盈兒,你好糊塗啊!你真的如此恨這個皇帝之位嗎?你讓過如意,如今還要讓給劉章,你讓母后怎麼辦······”張嫣扶着高后,抱着她失聲痛哭。

惠帝駕崩之後,張嫣一直閉口不提及劉盈,怕的就是勾起高后的傷心之事,如今一說便是如此重大之事,饒是高後行事決斷不輸於男兒,也不禁躊躇難定。一時五味陳雜,想起自己的兒子,更是心痛不已。

張嫣哭了一會兒,見高后神sè悲痛,便收起哭泣,將高后扶了起來,說道:“母后,嫣兒本來不該跟你說這件事情,只是方才情急······”高后默然,片刻之後,她開口說道:“劉章······”話一出口,忽然覺得自己的嗓子喑啞,竟然大異平rì,她也沒有放在心上,咳了一聲,說道:“劉章之事,暫且放一放,至於盈兒交代的事情,你再不可宣之於口,知道么?”張嫣低聲道:“嫣兒知道。”高后看着昏暗的燈燭,低聲說道:“大漢皇帝之位由誰來做,哀家自有定奪,此事毋須再提了。”張嫣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

高后坐在暖榻上,仍是想着方才張嫣說的話,想了一會兒,她忽然看着張嫣,問道:“嫣兒,你往rì對劉章多有維護,便是因為盈兒么?”張嫣眼眶一紅,說道:“他讓我留意章兒的舉動,看他是否有不誠之心。章兒這些年來,雖說有時行事難免出錯,但我若規勸,他也願意改悔······”高后嘆息道:“你對盈兒的心意,哀家往rì就知曉,只是方才不該懷疑你······”張嫣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高后問道:“你方才不是說盈兒駕崩之前說了兩件事么?還有一件事是什麼?”張嫣一陣猶豫,緩緩開口說道:“此事嫣兒不願意,母后就不要再問了。”高后微微一愣,隨即嘆了口氣,低聲說道:“只是可憐了你······咳咳······”張嫣忍不住落淚,卻是說道:“嫣兒不苦······”高后想着劉盈多半是讓張嫣再嫁,可是誰又敢娶她皇后之尊?想及此處,不免想起往rì種種,突然間覺得意興闌珊,看着外面的一輪冷月,不由喃喃說道:“夜如何其?夜未央······”心事繾綣,一時竟然似乎痴了。

之後的幾rì,我也一直在想着高后什麼時候會隨便找一個什麼理由將我治罪,但是等了十餘rì,高后倒也沒有什麼異動,只是聽聞她又受了風寒,這些時rì鳳體違和,連每rì的朝議也都免了。我不常進未央宮,自然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更加想不明白高後為什麼會放過我,但是既然無事,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呂秀也不再擔心,每rì只是安心養胎。

而呂種的葬禮卻讓人猜測起了他的死因,然後萬歲宮之事不脛而走。此事一出,諸呂對我這個朱虛侯很是忌憚,而朝臣似乎都自地以為我是劉氏的貴人,所以紛紛暗裏有以我為的意思。我見到這個情形,雖然高興朝臣忠於劉氏,但是心中也是暗自凜然,因為高后必然會對朝臣有所監視,但是她竟然這般任由大臣與我交好,這件事情大有蹊蹺。我打破腦袋也想不出為什麼高後會對朝臣的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能以小人之心猜度,以為這不過是高后覺得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而且軍權皆在呂氏手中,一班朝臣在一起,也翻不出什麼大的浪子。

rì子就這麼平平淡淡地過去了,高后雖說是在萬歲宮的那次家宴上對呂秀有些遷怒,但是後來還是讓呂秀隔些時rì就去宮中問安。我從她的口中得知高后最近很是不好,連番咳嗽,心中忽然想起今年已經是高後主政的第八個念頭,如今已經是六月中,高后如此纏綿病榻,看來此次她是大限將至了,心中也有些緊張起來,吩咐興居帶着秦卬和離朱將衛尉之事做好。長安乃是大漢的中樞,絕對不容有失。

我如此安排之後,這一rì高后忽然遣宮人來我府上,宣召我進未央宮。呂秀有些吃驚,便想着要跟我同去。宣召的正是張澤,他聽呂秀這麼說,便道:“太皇太后吩咐過了,只讓君侯一人去,而且太皇太后囑咐,夫人懷有身孕,總是不便,所以夫人還是不要去了。”我斟酌一下,說道:“你不用擔心,想來是太皇太後有些時rì沒有見我,有些想念。”呂秀知道我是安慰她的意思,想着宮中還有張嫣,略略有些放心,便點了點頭。

我坐上張澤來的車輦向未央宮而去,呂秀在府門前看了許久,一旁的漱玉輕聲道:“夫人,你還是回去吧!外面炎熱,夫人又有了身孕,若是受熱,怕是對胎兒不好······”呂秀搖了搖頭,說道:“他這麼一去,也不知道有沒有事······”漱玉笑道:“夫人放心就是,咱們君侯做事從來都是遊刃有餘的,再說,夫人在府中擔心也幫不上什麼,還是回府靜靜等候君侯回來吧!”呂秀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倒是明白他······”枕香在一旁笑道:“和君侯在一起久了,奴婢也知道一些······”呂秀淡淡地道:“好了,咱們回去等吧!”說著轉身回府。

我坐在車輦里,想着高后叫我去是為了什麼,但想來想去也想不出什麼,心中想道:“我如今可不知道太皇太后該怎麼做了,只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如今也只能這般了。”眼看着車輦行到了未央宮中,但走的卻不是去永壽宮的路,我不禁心中起疑,問道:“張大人,不知道太皇太后要在何處見我?”張澤在外面說道:“君侯,要去什麼地方到了之後自然明白,奴婢等不好多言,還請恕罪。”我微微皺眉,便也不再說什麼。

但是車輦逐漸走着,我忽然有些明白了太皇太后要在何處見我,但這也只能讓我心中更加疑惑而已。過了半個時辰,車輦停了下來,我走下馬車,看着眼前的高帝廟,慢慢走上前去。張澤走到殿門的地方,停住腳步,說道:“太皇太后在裏面等候君侯,君侯還是快些進去吧!”我看着眼前緊閉的殿門,張澤微微一努嘴,旁邊站着的侍衛上前,緩緩推開了殿門。我看了看高帝廟裏面的情形,昂然走了進去,後面的殿門又緩緩關上了。

雖然是白天,但是殿門關上,高帝廟中一時有些昏暗,我看着裏面高后清瘦的背影,慢慢走上前去。殿中一片死寂,我的腳步聲便是這殿中唯一的聲音。我走到高后的身後,高后卻恍然不覺,仍是抬着頭看着高祖的畫像。我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見畫像上高皇帝意氣飛揚的樣子,也不由神往,便跪了下來,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大禮。高后猶如不見,仍是怔怔地看着。我站起身來,高后突然開口說道:“劉章,你知道高皇帝最初是做什麼的吧?”我愕然一下,說道:“是泗水亭長吧?”

高后笑了一下,說道:“不是,他是沛縣的無賴,整rì里遊手好閒,沒有正事可做,後來蕭何勸他去做個小吏,他便去應徵,也就做了。就這樣,他渾渾噩噩地過了四十多年,直到我父親遇到他,說他有龍鳳之姿,主張將哀家嫁給了他。哀家的母親不同意,但最終拗不過父親,所以哀家成了高皇帝的妻。”我靜靜地聽着,高後面上露出追憶的神sè,說道:“那時候rì子其實很清苦,高皇帝平rì好酒好sè,有些錢財也是恨不得散盡,我母家雖然富裕,但我已經出閣,也不能再向自己母家要。所以只能耕地紡織供給衣食。如此這般過了幾年,天下大亂之後,蕭何、曹參、樊噲他們共同推舉高皇帝為沛公,這才起兵角逐天下。”我嗯了一聲,聽着她講着這些舊事。

高后淡然說道:“但是角逐天下是這時間最艱苦之事。高皇帝先後熬過項王、韓信、彭越、英布幾人,這才擁有了大漢後來的基業,其間的種種辛苦,也不是你所能夠想像的,所謂創業艱難,便是如此了。”我默然點了點頭,高后忽然說道:“高皇帝和項王對峙期間,曾經將哀家和高皇帝父母等都被項王挾持,以為人質,要挾高皇帝,雖說哀家得辟陽侯護佑,但是高皇帝所歷之事,無不驚心動魄,先入咸陽、還定三秦、四面楚歌、十面埋伏,隨後轉戰天下,每一件都不是普通人所能夠承受的。這大漢朝的天下,理應是他做皇帝。”我點了點頭,卻不知道高后想說些什麼。

高後轉過頭來看着我,神sè之間滿是慈愛,開口說道:“劉章,哀家這些rì子一直在想着你,也想起來很多往事,就在方才,哀家想明白了。”我看着高后憔悴的面容,說道:“太皇太后,過往之事,想起來就是傷身傷心,您還是應該多多保重。”高后看着我,笑道:“你就不想知道哀家在想什麼?”我微微遲疑,卻是點了點頭,高后笑道:“哀家在想,劉章你今年不過二十歲,一出生就是王侯之子,以弱冠之年得到大漢王侯的爵位,得到滿朝文武公卿的青睞,又能夠得到惠帝和哀家的賞識,你通曉百家之說,為人謙和而不失鋒芒,又娶了自己心中的摯愛······你佔盡了天下的好事,但是這些會讓人嫉恨你知道嗎?”我愕然地看着高后,心中突然一緊。

高后看着我面容的變化,低聲道:“你也想到了么?你如今的一切,不僅人會嫉恨,怕是連上蒼都是不允許的吧?”我霍然sè變,只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一隻手緊緊地攥着,一時喘不過起來,腦中只是想着高后說的上天嫉恨的話,茫然不知所措。高后卻輕輕嘆了口氣,看着懸挂的高祖畫像,說道:“所以,哀家不能讓你得盡天下的好事······若是不然,哀家恐怕你會引火上身,最終會害了你······”

我茫然說道:“太皇太后,你說的······說了什麼?”高后心中說道:“若是哀家讓你做大漢的皇帝,rì後會有多少無妄之災啊!”她心中嘆息,看着我說道:“你是個好孩子,rì后要善待秀兒,哀家便瞑目了。”我心中一沉,默然無語,高后長長地嘆息一聲,慢慢轉身離去,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也忍不住心中悲傷,殿門緩緩地打開,外面是一陣刺目的光芒,高后的身形隱在光芒之中,看起來不真切,等我再看的時候,殿門處已經是空無一人了。

我回頭看着壁上的高祖畫像,心道:“高後方才說了這些是什麼意思?上蒼嫉恨,難道是說天意不可違,還是福禍不定?若說是這個,我卻偏偏要拼一下,我在後世知道後來要生的大事,難道不能扭轉乾坤,改寫歷史?天意難測,我卻只知道盡人事,看天意,若是上天你果然嫉恨我的運氣,我也沒有翻雲覆雨手,只能怪我劉章命該如此······”我對着高祖的畫像呼了口氣,轉身大踏步而去。

七月中,高后病甚。她自知自己時rì無多,所以便叫來了呂產和呂祿,封呂祿為上將軍,掌北軍的虎符,呂產掌南軍虎符,高后心中仍然有些不放心,囑咐二人說道:“高皇帝平定天下之後,與朝中大臣刑白馬為盟,說‘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哀家為了我呂氏的富貴權勢,違抗高皇帝的意思,封呂氏為王,大臣雖然口頭上不說什麼,但是心中未必臣服。少帝還是個孩子,我怕朝臣之前礙着哀家的面子不敢有什麼逾越之舉,但是哀家此次怕是熬不過去了,你們一定要握緊手中的虎符,而且要好好看守未央宮,哀家若是駕崩,你二人不得送喪,守在長安城裏,千萬不要受制於人。如若不然,我呂氏必然回天無力,那時便是滅族之禍了······”呂產呂祿二人連聲答應。

高后喘息一聲,說道:“你們如今懷有虎符,便各自去南北二軍,從前哀家已經讓你們熟悉了南軍北軍,你們儘快接手,免得rì後生亂。你們現在就去······”二人答應了,但聽高后不要二人送喪,也不禁心中黯然,便在高后御榻前跪了下來,行了跪拜大禮。高后強自支起身子,低聲喝道:“如今都到了這個時候,你二人怎麼還······如此婆婆媽媽,怎麼能成就大事!還不快去!難道你們想氣死哀家不成······”二人聽高后責罵,忙躬身退了出去。

高后喘息了一聲,嘶啞這嗓子說道:“嫣兒,你進來······”張嫣走了進來,見高后還支着身子,忙上前想扶她睡下。高后搖了搖頭,說道:“嫣兒,你扶哀家起來······哀家想出去看看······”張嫣急道:“母后,你身子有恙,如何能······”高后看着她,厲聲說道:“你是不是看着哀家要死了,連哀家的話都不聽了?”張嫣猶豫一下,只能還是扶着高後起身,隨即為她披上了袞服。

高后看着自己在鏡中憔悴的面容,微微有些失神,隨後就在張嫣的攙下走出了永壽宮,來到殿前的院子裏。她看着眼前這熟悉的一切,夜涼如水,冷月無聲,似乎知道人的心意,便在雲朵中偷偷探出了頭。高后突然笑了一下,說道:“這永壽宮哀家住了二十年了,從前只是覺得孤寂,怎麼今rì看起來這般順眼?是不是因為哀家要死的緣故?”張嫣低聲道:“不是,母後身子康健,一定能夠長命百歲的······”高后淡然笑道:“罷了,這些話就別說了······哀家從前一直恨時間走得慢,這漫漫長夜,真的很難熬過去,也一直嘆息着‘夜如何其?夜未央’,如今想要拉住時間,卻再也不能了······”

張嫣默然,高后突然看着天際,說道:“嫣兒,老人都說人死後會變成星星,你說盈兒的那顆在哪裏?”張嫣低聲說道:“嫣兒不知道······”高后見她落淚,便笑道:“傻孩子,盈兒是皇帝,自然要看帝星了。”張嫣聽着高后似乎無意的說話,小心問道:“母后,嫣兒前些rì子跟你說的······”高后看着她,聲音已經冷了下來,問道:“你看出什麼了?”張嫣喘息一聲,說道:“母后你只是召了呂產呂祿,卻沒有召見章兒,難道是不願章兒做皇帝?”高后哼了一聲,說道:“雖是盈兒為他說話,但哀家怕他年輕氣盛,他做了皇帝,哼······”張嫣還要再說,高后已然說道:“此事哀家心中有數,你不必說了!”張嫣只能默然。

高后看着天際上的明月,一時有些痴了,低聲說道:“劉章寫的《未央》是怎麼唱的?哀家倒想聽聽······”說著口中輕輕哼起調子,張嫣心中酸楚,高后咳了一下,張嫣說道:“母后,夜已經深了,您回去歇着吧!”高后緩緩搖頭,說道:“嫣兒,你記得盈兒駕崩時候說過什麼嗎?他說來生不要做皇帝,只想做個普通人······若是有來生,哀家再也不感嘆夜未央,就和自己的兒子兒媳······”說到此處,張嫣已經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了。

高后在這個如水的良夜裏站到曉露初起,才迴轉休息,但是她如此在外面受風寒,卻使得自己病情加劇,宮中御醫都是束手無策,七月辛巳,高后駕崩,遺詔賜諸侯王各千金,將相列侯郎吏皆以秩賜金。大赦天下。以呂王產為相國,左丞相審食其為帝太傅。高后和高皇帝同葬在長陵,呂產和呂祿依照高后的吩咐,果然沒有送喪,據兵在長安嚴守。

我和呂秀得知高后駕崩的事情后,呂秀大為傷心,為此傷了胎氣,我雖說知道高后近rì會駕崩,但是乍一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微微吃驚。隨後就是高后的國喪,本來我體念秀娘,不想讓她去守喪,但她沉默地拒絕了。我無奈之下,只得讓張嫣好生看着她。我看着高后的棺槨,想着往rì她的霸道、乖戾、手段、威勢,如今也一切化作雲煙。我八年之前便見到惠帝駕崩,如今更是感覺世事無常,不免勾起前世今生的迷惘,一瞬之間,心境似乎已經蒼老了兩千年。

但是高后駕崩之後,最為悲傷的卻不是張嫣,也不是呂秀,卻是辟陽侯審食其。高帝廟中朝臣靜默沉思,妃嬪嚶嚶哭泣,但是無論真假,也不過是對高后駕崩的悲切罷了。審食其卻是不哭不泣、不悲不喜的的樣子,但是我看到他那種沉靜的面容,忽然想起了‘哀莫大於心死’這句話。知道他從前愛慕高后,但無論高后是從一個天真無邪的姑娘,還是到最後的那位有心機謀略手段的狠毒婦人,他從來沒有離開高后左右,如今卻是yīn陽永隔,如此心痛,容顏也似乎老了二十年,恍若死灰槁木一般。

高后駕崩的消息傳出,天下震動,諸侯王反應各不相同。

淮南王一直在府中不出門,我只是在高后大喪的時候見過他兩面,見他仍舊是心懷不軌的樣子,便是厭惡,但是知道他雖然為人囂張,但卻是草包一個,便也不是很擔心。王兄送來國書,順便寫了一封私信,說起齊國之事,總之一切安好,我略微放心。吳王劉濞和楚王劉交都是派來使臣。劉濞的大臣在長安四處宴請朝中達官顯貴和諸呂中人,似乎有打探朝中動向的意思,代王和南越王也都是送來國書,只有長沙王親自來到長安。

我自然是難以忖度各路諸侯王的用心,但是高后駕崩之事確實是件大事,稍有不慎就是天下大亂的局面,所以朝中大臣和諸侯王也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多做猜測。反而是呂產和呂祿慢慢安定朝中人心,朝臣一時也放心下來,不是人人自危的樣子了,如此諸呂和朝臣相安無事。但是呂產和呂祿畢竟沒有高后那般的手段,是以朝臣下朝之後便會私下偷偷會面,呂產和呂祿為了高后大喪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的,也沒有留意到這些。

北疆,代王宮。

劉恆走在王宮中的廊道里,謙和的面容上帶着思索之sè,眉頭也微微皺了起來。路過的宮人見到他都是躬身行禮,劉恆也微微點頭。過了一會兒,他來到一處略微偏僻的小院裏,走到房門前,恭聲說道:“母后。”裏面一個婦人的聲音淡然說道:“是恆兒來了?進來吧!”劉恆隨即推開房門,只見這裏不過就是一間如同普通民居一般,只有幾張小几而已,正中主位跪坐着一個四十餘歲的婦人,正是代王劉恆的生母薄姬薄夫人,薄夫人身側還跪坐着一個年屆雙十的女子,那女子低眉斂目,卻是喚作魏文心。

薄夫人本來面貌很是美麗,雖是年紀已經過了四十,但一望之下,不免讓人覺得這婦人不過才三十許人而已。這時候她抬眼看着自己的兒子,微微頷。劉恆也跪坐下來,卻是開口說道:“母后,您rì后不用住在這個小院裏了,孩兒已經為你騰出了一處宮殿,您就搬到那裏去住吧!”薄夫人搖頭說道:“這屋子哀家住了十餘年,也住的習慣了······”劉恆低頭說道:“往常母後為了不引人注目,所以住在這等簡陋的屋舍,孩兒看着心疼,如今長安那邊出了事,母后便不用對自己如此苛刻了。”

薄夫人一愣,說道:“長安出事了?難道是······”她看着自己的兒子,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欣喜顏sè,劉恆也是忍不住低聲笑道:“母后猜的不錯,呂后駕崩了!”薄夫人輕輕啊了一聲,忽然笑道:“她果真死了?這便是了······”劉恆看着薄夫人的神sè,淡然道:“母后,你往年被她逼迫,不得不委曲求全來保全自己和孩兒,以至於後來雖然我們離開長安,但仍然少不了她的猜忌。如今她死去,母后便不用rì夜擔驚受怕,害怕她會對孩兒不利了······怎麼,母后聽到這個消息,難道不高興么?”薄夫人笑了一下,卻是嘆息道:“我自然是鬆了口氣,但是聽到她過世,突然覺得有些傷感,她往年雖然對戚夫人之屬很是苛刻,但是對哀家卻沒有多少惡意,哀家也承她的情。如今她過世,哀家須得擺設香案祭祀她一番······”

劉恆微微不解,但素來聽自己母親的話,也就不再提及高后的事情,只是說道:“母后還是搬到宮殿裏去住吧,孩兒寧可自己受苦,也見不得母後為孩兒受苦。”薄夫人卻是臉sè一沉,說道:“恆兒,你這是什麼話?你今rì過來請我去宮殿裏去住,便是因為太皇太后駕崩的緣故嗎?若是如此,你便難成大器。要知道如今天下疲敝,你為王上,便要為自己的臣下做好榜樣,若是奢侈之風一起,於國於身都是沒有好處。而且成大事之人,從來都是心智堅定,你是高皇帝的兒子,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若說你勤儉只是為了讓人看的,那哀家真的對你很失望!”

劉恆聞言,心中愧疚,說道:“母后教導,孩兒必定銘記在心,孩兒不會讓母后失望的!”薄夫人嗯了一聲,微笑點頭不已。她看着自己的孩子,突然問道:“你寵幸的那個美人,現下如何了?”劉恆微微苦笑,說道:“母后怎麼突然問起她了?”薄夫人盯着他,面上的笑容也漸漸消逝,說道:“你如此寵幸她,連王府中的奴婢都是側目,私下都說代王對竇姬愛甚,有當年周幽王的遺風。”

劉恆神sè一變,薄夫人笑道:“當初周幽王的姬妾褒姒不愛笑,幽王為了博取佳人一笑,竟然點燃烽火戲弄諸侯。如今代地同樣臨近匈奴,哀家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也為了一個女人做出這般無知的舉動!”劉恆聞言,心中愧疚,便跪伏在地,說道:“母后,孩兒雖是寵幸竇姬,但決然不會做出如此昏庸之事。”薄夫人點頭說道:“你自己記得就好,不用說給哀家聽······竇姬對你還是不理不睬,冷漠如故?”劉恆嘆了口氣,說道:“孩兒什麼事情都是依着她,但她總是悶悶不樂,如今雖然百般寵幸,她還是老樣子,孩兒不知道做錯了什麼事情,她竟然對孩兒如此冷漠,雖是夫妻,但如同陌路一般。”

薄夫人看着劉恆,心中也是微微嘆了口氣,想了想,說道:“恆兒你rì夜煩憂此事,於國事未免分心,你志在朝堂,就一心去做自己的事情,為哀家朝政之事上幫不了你什麼忙,但是**之事,哀家也有幾分責任,這件事情就交給哀家去做吧!”劉恆微微躊躇說道:“母后,您不會對她······怎麼樣吧?”薄夫人笑道:“恆兒你想到哪裏去了,哀家又怎麼會打她罵她?只是有幾句話要跟她說罷了。”劉恆哦了一聲,卻是心中不太相信,問道:“母后只用幾句話便可以讓她回心轉意么?”薄夫人點了點頭。

劉恆將信將疑,但是看母親沒有說明的意思,也便不好再問,又坐了一會兒,便行禮告退。薄夫人也不起身,卻是讓自己身邊的侍女文心將他送了出去。文心又走回室中,見薄夫人微微閉着雙目,便安靜地跪坐下來,說道:“姑母,呂后已死,您為什麼還不高興?”薄夫人睜開眼睛,看着她,問道:“她死了,不過是頭上懸着的劍暫時移開了而已,但是等朝廷騰出手來,難保沒有第二個她。哀家聽聞張皇后在她身邊多年,她的手段全都看在眼裏,若是她掌權,便是另一個她而已,那時處境,不是和從前一般么?”

文心點了點頭,說道:“張皇后真的會像呂后那般掌權么?”薄夫人嘆息說道:“世事難料,誰又能知道最終的結果?天下之事,便如同棋局一般,可惜哀家不是掌局之人。哀家不過是個局外人而已。”文心笑道:“姑母你太過謙和了。您說自己是局外之人,文心卻覺得局中人全都攪在一起,反倒看不出局勢,姑母在局外,自然可以縱觀全局,成竹在胸。”薄夫人笑罵道:“你這丫頭,跟在我身邊,竟也如此刁鑽了······”文心笑了一下,說道:“咱們魏氏有姑母在,那便什麼事情都沒有。”

薄夫人笑道:“你還是個小丫頭,如何能夠知道世事難料,棋局之中一着不慎,也是滿盤皆覆,更何況是角逐天下?呂后自以為穩居zhongyang腹心便可勝出,我自斷歸路,居於邊角之地,才保得一分實力,這也不過是盜用當年高皇帝的策略罷了,所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呂后也是太過自負了······”文心笑道:“表兄有姑母這般苦心孤詣地輔佐,定然能夠成就大事······”薄夫人搖頭說道:“什麼成就大事,不過是想做掌局之人罷了。你表兄雖然在代地多年,但是卻積蓄不了什麼······只有靠我們魏氏來幫他了。”文心笑了笑,說道:“魏氏是姑母本家,也算是一家人。”薄夫人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文心沉默了一下,說道:“姑母,你真的要去勸說竇姬?聽說這女子對所有的宮人都很冷漠,若是勸說不來······”薄夫人笑了一下,淡淡地道:“她往年是太皇太後身邊的人,心自然是高些,但是這般有着玲瓏心思的人,如今卻犯傻了,哀家對她說幾句話,她若是聰明之人,自然會知道該怎麼做。若是她冷漠依舊,那便是個蠢笨的婦人,你表兄就算是要她,對他的大業也沒有任何益處,無益之人,留之何用?!”文心面sè一變,卻也不再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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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未央之大漢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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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天道所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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