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紈絝子弟

第二章 紈絝子弟

()我左手隨意地把玩着一塊青sè的玉璧,目光空泛,似乎並沒有注意到手中玉璧流轉的光華。這是一塊正宗的漢玉無疑,儘管我之前也一直不能夠確定,但是,現在的我已經是身在大漢朝,這不是漢玉又是什麼?雖然這青翠yù滴的顏sè有些詭異,而且材質也不是和田玉、羊脂白玉那般的質地,似乎就是一塊青sè的石頭被人雕成了玉璧的樣子。

嘆了口氣,我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璧,隨即又無奈地抬眼向四周一望,還是和五分鐘之前一樣,古sè古香的房子,大,而且寬敞,傢具物什一應都是木製,漆了上等的朱漆,中間夾雜着黑sè的簡單圖畫,都是些禮儀捕獵宴飲之類的場面,連我睡的床上都是這樣,一看就是秦漢的風格。床前放着的犀角香出悠悠的香氣,絲絲裊裊的青煙慢慢散開,虛虛渺渺地消失在空氣之中。我心中突然生出一個古怪的想法:要是我也能像這青煙一起就這麼消散了,該有多好!

想到這裏,我全身都湧出一股無力的感覺,雖然我不知道這其中到底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在這樣一個奇怪的地方,能說明什麼?我又不是在拍電視劇······我還是不能接受自己被穿越了。開玩笑啊!我雖然不是一個無神論者,但是從從一個二十一世紀溫飽不愁又前途無限光明的大學歷史系碩士研究生一下子轉換到某一個不知名的古代環境之中,反差之大,我這弱小的心靈還沒有崩潰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前世(唉!其實應該算是後世······)的我,二十四歲,大學碩士研究生在讀,主修人文歷史,擅長書法、寫意畫,喜歡看書,尤其喜歡搜集一些有古典氣息的小玩意兒。大學畢業之後,在外面闖蕩了一年,覺得自己就是一個不喜歡被人管的個xìng,於是回來和同學合夥創業,開了一家書畫店,一樓賣些字畫、文具什麼的,二樓開了個培訓班。字畫都是自己創作的,自己裝裱,純手工製作。因為都不是什麼名家作品,所以剛開始無人問津,倒是我那位同學老萬,負責培訓班的運作,做的還是有模有樣的。他喜歡跟孩子待在一起,但我個人覺得,他應該是跟孩子在一起太久了,整個人像是重新回到了美好的童年時代,整天嘰嘰喳喳。不過也好,我這個人比較內斂,有他在,至少氣氛不會太過沉悶。

剛開始生意不好,慘淡經營,後來,可能是自己的書法有那麼一點兒水平,所以生意慢慢好了起來,之後也算是小有名氣,就叫上一些大學時期書法協會的老同學一起,幫襯着經營這個店子。因為自己xìng子比較隨便,對錢和經濟什麼的並沒有什麼概念,只要在我需要錢的時候能夠有足夠的錢讓我花就行了,所以,經濟大權都在老萬那裏。

隨着交際面的擴展,一些人知道我喜愛雅物這個癖好,也就“投我所好”了,一些名貴毛筆、宣紙、硯台,珍藏的古本古籍、茶葉、扇子、玉石什麼的,家中擺的滿滿的。還好女友和我有着相同的嗜好,時常幫我清理一下,不然,別人進了家門都會錯以為進了古董雜貨店呢。

二零一二年八月的一天,老萬興沖沖地跑來找我。我在創作一幅《短歌行》的草書,也沒有怎麼注意他。老萬卻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三下五除二地將一個檀香木的盒子打開,口中連聲說道:“汝成,快看,快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麼寶貝!”我正揮毫yù寫,聽他這麼一吆喝,微微轉頭瞄了一眼,卻見一塊古舊的青玉躺在紅sè的綢布上,出晦澀的光芒。我眼神一凝,忽然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心中一震,手一抖,筆尖上的一滴墨滴了下來,宣紙上登時出現了一個黑sè的大圓點。

我低頭一看,聳了聳肩,揮毫按筆將那一點隱去,老萬湊了過來,做了個鬼臉,說:“哎呀!真是可惜了,這麼好的一幅草書,就這麼被玷污了,唉!”說著連連搖頭。我擱下毛筆,抿嘴笑道:“這有什麼,要知道,真正好的作品,總是在下一個。”老萬走了開,說:“得了吧,我可沒有你的那種藝術天分,這麼挑自己的刺兒,你怎麼沒瘋啊!”我笑了笑,沒有回答。老萬接著說道:“來,你來看看,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好寶貝,你該不會吝嗇你那溫柔的目光,去看它第二眼吧。”我被他逗得笑了起來,說:“看自然是會看的,只是,你那非主流的眼光,我可是知道的。說吧,在哪個地攤兒上淘來的?是南街的彰德區還是北街那片兒?”老萬嘿嘿笑道:“還真瞞不過你。哎,快別說了,你來看看,這玩意兒咱可是找了專家鑒定過了,真真的漢代古玉,價值連城啊!”說話間已經伸手取出了那塊古玉。

我聽他說了這麼一通,也有些好奇,走到架子旁,取了毛巾擦了擦手,笑着說:“漢代的?花了多少錢?”老萬笑了笑,卻沒有說話。我過去給了他一拳,笑罵道:“怎麼?什麼價錢都不讓我知道!是太高了還是太低了?”老萬聽我這麼說,也笑道:“也不算高,才兩萬五。”我也沒有說什麼,不管這玉是真是假,只要他覺得值,這錢也就花的值了。

我接過玉,湊在眼前細細觀看。老萬見我看了之後,臉上也沒有多大波瀾,心裏倒有些忐忑起來,顫聲問:“這是······西貝貨?”我見他緊張,笑了一下,道:“我這不正在看的嗎······再說了,你不是都找專家鑒定過了嗎?仈jiǔ不離十,假不了!”老萬聽我這麼說,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說:“你家裏放了那麼多的玉石,我也都看過摸過,你說,我算不算得上是半個專家?”我正看着那玉石,聽他這麼說,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笑道:“你?!原來是你這個磚家啊!哈哈哈······”老萬笑道:“半個,半個,不是一個,這總行了吧!”

這玉石觸手微涼,大概是年深rì久了,表面有些粗澀,划痕深淺不一,斑斑駁駁的,本來的玉質通透xìng也大打折扣,看着它像是隔着一層毛玻璃看窗外青草的感覺,看起來,這塊玉被損壞得有些厲害了。我眉頭皺了一下,說:“這可不像是玉,倒是像石頭;而且,這玉的身上雖然殘損得嚴重,但明顯並沒有雕刻什麼。漢代的玉器之上總是要刻上一些四靈紋什麼的,表示吉祥,不符甚多,不符甚多啊!”老萬眼睛一瞪,說:“四靈紋表示吉祥,這個······說不定是明器什麼的,人都掛了,還表示什麼吉祥啊。”

我瞪了他一眼:“去你的,知道我膽子小,故意嚇我是不是!”老萬嘿嘿一笑,隨即收斂笑容,說:“你的意思就是,這是個西貝貨。”我搖頭笑道:“拜託,我只是喜歡玉,算是個業餘愛好,又不是專門研究這個,說不準的。不過這樣的玉倒是很少見······”老萬聽我這麼說,大概是認為這個似玉非玉的東西看起來不是那麼靠譜,心中有氣,罵道:“他娘的騙子,說的一套一套的,說什麼昆崙山青玉,是漢朝的一個諸侯王送給他兒子的周歲之禮,編故事倒是編的挺像的,他媽的!·····”

我失聲笑道:“你不會是挺他說這是漢朝某個諸侯王送給他兒子的周歲之禮才買的吧!故事有沒有聽完?過幾天可以講給那群小朋友聽。”老萬疑惑道:“故事?他就說這麼一些,講給那一群小屁孩······”他還在那裏喋喋不休地說著,我卻突然注意到這玉石之中有一些不同尋常,只見玉璧從中心圓孔處分出兩條細細的裂痕,正橫在中間。我一看到這個,拉過正在說話的老萬,說:“你來看,這裏有一道裂紋,說不定以前曾經斷裂過,後來被修補好了。唉,這玉真是可憐,竟然被人這麼折騰。”老萬笑道:“看你那心疼的模樣,你既然覺得它可憐,那你就慈悲收留它好了。哎,你說的裂紋在哪兒?我怎麼沒看到?”我笑着指給他看:“呶,這不就是了,你的眼睛還沒近視到瞎了的程度吧!”老萬接過玉,湊在眼前仔細看了一遍,抬起頭,說:“你這是故意找茬是不是,明明沒有嘛!”我指着玉璧上的裂痕,說:“在這兒!”老萬又看了一眼,搖搖頭,說:“沒有!”

我氣得笑了起來,接過玉璧,又看了一遍,看向老萬,老萬無辜地說:“真的沒有,至少我沒看到。”我聽他這麼說,心中忽然掠過一絲不祥的yīn影。以前看的電影裏的恐怖鏡頭突然襲上心頭,我身子一抖,老萬笑道:“怎麼了?”我見狀,真想給他來一拳,笑罵道:“好小子,你故意的是不是?還想嚇我!”老萬有些莫名其妙,但他也懶得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那道在他眼裏並不存在的裂縫就這樣被他拋在腦後了。

老萬坐了下來,問道:“汝成,嫂子出國有半年了吧,你這rì子過的,唉,清湯寡水,太沒意思了吧!要不······”我打斷他的話,說:“去你的,少動你的那些心思,她說了出去一年,那我就等她一年,你就應該監督我,讓我一有歪念頭的萌芽就消滅在無影無形之中,如今還過來攛掇我,你想幹嘛?”老萬嘿嘿笑道:“就是想給你解解悶,你要再不讓源頭來點兒活水,那你可真的會淪落到只剩下一溝絕望的死水了。”我笑道:“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老萬看我一臉悠然的塵之態,嗤笑道:“嘿,你就應該回你的古代老家去,這就不是為你準備的時代。作為當今世界的時代青年,順應歷史和時尚的chao流,這才是王道。出去看看吧!有多少美女等着向我們這些時代青年投懷送抱,來者不拒都還有點失禮了,像你這樣油鹽不進的古板行為,我真的看不出來你跟這個時代有什麼共同的交集。你還是回去吧!”我看着他一臉義正言辭的模樣,嘆了口氣,說:“老萬,你的生活還能不能再糜爛一些?”老萬像是演戲一樣,單手一擺,扭開臉說:“你的話,已經深深打擊到我幼小而稚嫩的心靈。為了向你證明你的話是錯誤的,我不得不提前走了,美女們,史上最無敵大帥哥來了,你們的愛情也來了!”說著跳起身子,奪門而出。

我搖頭笑了笑,他忽然又推門進來,見我愕然的神sè,他微微一笑,道:“其實,我可以再糜爛一些,等着瞧好了!親愛的,你應該感到無比的榮幸,因為你差一點兒就讓鼎鼎大名的傑克船長折了面子,這可是很要命的。海盜有海盜的榮譽,我的榮譽······啊,美女們,等等可憐的傑克吧!”只聽門“哐當”一聲關上了,我不由搖頭苦笑。

公寓裏一時安靜下來,我聳聳肩,笑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古玉,它靜靜地躺在那裏,我的笑容收斂了起來。走到桌子前面,慢慢將那塊古玉收了起來。我一直遲疑,心中隱隱然覺得有些不妥,但是具體有什麼,我自己又說不上來。我自然更加不知道這東西對我有什麼影響,經常聽人說,玉是一種很有靈xìng的石頭,這塊雖然不是什麼上等美玉,但是似乎比之我書架上放着的翡翠也絲毫不顯遜sè。我將它收好,放在架子上,又再繼續我的書法創作。

這件事很快就被我忽略了。期間女友打電話過來,聊了十多分鐘。看着時間接近五點,就收拾了滿地扔下的狼藉,出門去了一趟市,買了一些水果、蔬菜和零食,回來簡單做了晚飯,等吃完晚飯收拾好已經是七點一刻了。自己泡了一壺茶,坐在電腦前,本想看一部電影來打時間,但是看着網上推薦的,不由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唉,真是沒意思啊,連電影都是越來越沒有營養了,算了,還是看會兒書吧!”我關了電腦,把枱燈打開,順着書架一路看下去,最後還是翻出了《史記》,就坐了下來,隨手翻看。

這本嶽麓書社出版的《史記》是我前不久剛買的,還是新着的樣子。《史記》我已經看了不少遍了,這次隨手一翻,卻翻到了齊悼惠王世家,抿了口茶,我慢慢看了起來。

“齊悼惠王劉肥者,高祖長庶男也,其母外婦也,曰曹氏。······”我靜靜地看着。也不知到什麼時候,忽然覺得困了起來,我用手支着下巴,勉強又看了一會兒,腦中一陣迷糊,竟然就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書房之中忽然亮起了一道清冷的青光,耀眼,但並不刺目。我猛然被那道光驚醒,游目一看,卻是從那檀木盒子的縫隙中透出來的。我心中一跳:“撞邪了!那是什麼東西?······怎麼出那麼詭異的光?”我身子一陣顫抖,卻並不敢上前打開盒子。良久,我見那青光似乎並沒有什麼危害,心中安慰自己道:“別怕!沒有什麼的,你只是恐怖電影看得多了而已,不就是一塊玉嘛,難道裏面還藏着什麼鬼不成!”自己嘲笑自己一下,大着膽子走上前去,打開了盒子。

入目只見那塊古玉躺在盒子裏,但我定睛一看,心裏又是一跳,古玉卻是變了模樣,原來它身上划痕甚多,斑駁晦澀,上面還橫着一道裂痕,看上去是頑石而多過於像美玉,如今卻通身變得光潔細膩,連一絲瑕疵都沒有,就像是一痕綠水,隱隱約約間似乎還能夠看到玉質的流動,我心中剛要驚嘆這事不可思議,忽然之間,玉身微微一震,赫然從中間裂作兩半,裂痕宛如鮮血一般艷紅。我震驚之下,雙手亂抓,只覺指掌之間一痛,人立刻醒了過來。

原來只是一場噩夢而已。

但手上的痛楚感覺卻是真的,因為我雙手亂抓,正好抓在電腦前面放着的仙人球身上。我一邊感嘆着古人說的十指連心誠不我欺,一邊起身去找創可貼。經過書架,不由看了一眼上面的檀木盒子,心中猶豫不決。夢中的情境又一次浮現眼前,我在書架前站了足足有十幾分鐘,終於一咬牙,心道:“管他呢,看一眼能有什麼事!”心中這麼一想,手已經伸了過去,慢慢打開了盒子。在昏暗的房間裏,那一點微微泛出青sè的光芒靜靜躺在紅綢上,我湊上前去,慢慢伸手將古玉拿在手裏。在它自身的光芒映照下,那道橫亘在中間的裂縫更加明顯,我心道:“要是老萬現在來看,他再說看不到這個裂痕,那隻能是出鬼了。”我笑了一下,但隨即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順着那一道裂縫的紋理,紅絲一點一點侵蝕着玉璧的裂紋!那道裂縫竟然真的如同夢境中一樣,正在慢慢變紅,如同鮮血一般的艷紅!

鮮血?我瞬間反應過來,我的手,我的手······剛剛被仙人球上的刺刺破了!

想到這裏,我腦中一陣空白,只聽見胸膛裏面自己的心在“怦怦怦怦”地亂跳,一下一下的,撞擊得我胸口痛了起來。冥冥之中,我似乎聽到了鮮血涌動的聲音,如同河流沖刷着河岸,也像是風吹動樹葉的嘩嘩聲響,在微微青sè的光芒之下,我看到自己的右手慘白無比,眼前模糊一片,腦中更是昏昏沉沉的,像是我所有的意識都被抽離出自己的身體一樣。隨之而來的又是一股鑽心蝕骨的痛楚。我想丟掉手中的古玉,但是卻彷彿有着另外一種力量讓我放脫不開。我神sè驚恐地看到自己的鮮血一點點滲進青sè的古玉,玉的顏sè也由原來的青sè慢慢變作血紅。

我只覺眼前一昏,虛弱的身子再也支撐不住,眼神迷離地摔倒在地板上。在一片迷濛之中,只有手中握着的那塊血玉依然出詭異的紅sè光芒。我慢慢閉上眼睛,只想着就此睡去。在暈倒之前,血玉從我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出清脆的“叮”的一絲聲響。

心一直在下沉、下沉,身子也彷彿被拋下萬丈深淵,一直在下沉、下沉······

我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等我醒來之後,已經是身在這樣一個華麗的房間裏了。

我還坐在床上胡思亂想的時候,鏤花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進來一個藍衣小廝,看年齡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眉目倒是十分清秀。那小廝進門先看了一眼床上,看到坐在床上一臉木然的我,忽然面露驚喜之sè,叫道:“二公子醒了!二公子醒了!······”說著自顧自地跑了出去,只聽到聲音慢慢跑遠。我一看,不由啞然,只覺得這小廝未免是歡喜得過了,竟然就這麼溜達一圈又出去了,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走個過場”?我不免腹謗道:“這小子多半是有些二。”但見他如此關心我,心中也覺得溫暖,登時對這個還不知道名字的小廝大有好感。

那小廝不多時又自己晃了回來,走到我床前五步遠的地方,立在那裏,恭謹地問道:“二公子覺得身子怎麼樣了?王上已經知道公子醒了,太醫也馬上趕來。二公子這次昏迷了三天兩夜了,整個王宮都為二公子擔心呢!”我“哦”了一聲,木然不知道說什麼好。但聽他說這裏是王宮,又聽他聲音尖銳,雖是年幼,但這聲音聽起來有些彆扭,登時反應過來,心道:“原來他是一個太監。”想到這裏,我立刻覺得自己剛才腹謗於他很是不地道。我蒼白地笑了笑,問道:“你是誰?”那小廝愣了一下,雖然不明白我為什麼會問這麼沒有營養的問題,但是下人哪敢響主子問?他躬身回道:“奴婢(古時下人不分男女,皆是自稱奴婢)小石頭,是王上派遣來專門服侍二公子的。”

我點了點頭,叫道:“小石頭。”那小廝忙回道:“諾!”我又點了點頭,問:“那這裏是誰的王宮?”小石頭顯然被我這個問題搞得有點糊塗了,說:“是您的兄長,齊王。”我心中盤算了一下,問道:“那我現在是在臨淄城了?”小石頭點了點頭,顯然我的這個問題問得更加沒有營養,但是我卻是不能確定這是net秋戰國時期的齊國還是漢初的齊國,便問道:“齊王叫什麼名字?”小石頭一聽,慌忙跪下說道:“王上名諱,小石頭不敢說。”我一想也是,古人對避諱這件事倒是挺講究的,而向一個下人去問這個問題,那隻能證明我的腦子——我的腦子還沒有清醒過來吧!

我想了想,只能挑一些能問的問題問了:“那現在是什麼年月?”小石頭仍然跪着,恭聲說道:“如今是惠帝七年四月十二,辰巳之交。”我一聽他這麼說,已經瞭然於胸,隨口說道:“惠帝?就是劉盈吧!”此話一出口,小石頭直嚇得跪伏在地,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口中連聲說道:“奴婢萬死!奴婢萬死!······”我見他動作誇張,幾乎想笑出聲來,但隨即只覺一陣惻然,古人竟如此畏懼世俗之中的一些看見和看不見的東西,但不管怎麼樣,都是出乎真心。我也看出了小石頭的恐懼,忙道:“算了,你起來吧!”小石頭爬了起來,站在原地,但是神sè之間依然帶着幾分懼sè。我自己在心中默算了一下,口中輕輕說道:“惠帝七年······大漢孝惠皇帝劉盈······齊國······齊王······二公子?!”我猛然一陣心驚,大聲道:“那我······我不就是劉······”

“你不是劉章還能是誰?摔了一下,腦子全然摔糊塗了是吧?!”我聽這話是從門外傳來的,聲音清亮但不失威嚴,只是不知這說話的人是誰。我不由轉頭看向小石頭,只見小石頭長趨到門口處,跪下說道:“王上萬福!”我伸頭看去,門口走進來一個身穿紅sè蟒袍的年輕人,那人不過二十餘歲,但是穿着講究,髻更是綁的一絲不苟,顯然平rì作風十分幹練。我聽小石頭叫他“王上”,我又是什麼二公子,難道,這位就是我的王上老兄?

我心中霎時間想了許多:原來這位就是齊王,那他說的話自然是不能夠騙我的,如果我是劉章的話,那他就是我的兄長劉襄,史書之中的齊哀王,如果我沒有記錯了的話,我應該還有一個弟弟,東牟侯劉興居。不過這會兒倒是沒有看到他。我們三人的父親便是齊國悼惠王劉肥,漢高祖劉邦的庶長子。

我正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劉襄卻是看了我幾眼,見我神sè還算是不錯,面上也多了幾分笑意。他向身後跟來的太醫示意了一下,太醫走上前來,道:“請二公子伸手。”我連忙伸出手去。這個老太醫把了一會兒脈,捻着他的花白鬍須沉吟不語,良久忽然說了一句:“請換另一隻手。”我只能依言將另外一隻手伸了過去,他又是沉吟老長時間,才放脫了我的手腕,起身向齊王說道:“回王上,從脈象上看,倒是沒有什麼大礙。二公子體格本來就好,若是能夠靜心調養幾rì,當無大礙。”劉襄嗯了一聲,揮手示意他退下。

我看在這個世界裏,我這個冒牌劉章的兄長臉sè不是怎麼好看,知道多半沒有什麼好事,打定主意閉口不言,只好等他先開口。哪知道過了老半天他也不說話。我看着他,他也是神sè溫和地看着我,眼中沒有絲毫火氣,但是兩兄弟就這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終於,劉襄先忍不住,笑了一下,說道:“怎麼?你這一摔可是將xìng子都改過來了?從前我只要看你一眼,你都要與我頂嘴,如今這是怎麼了?這麼沉得住氣?”

我心中暗自琢磨了一下,學着他的口氣說道:“王兄是有什麼事情想說吧!臣弟聽着呢。”劉襄看了我一眼,說道:“你這次,可是真心知道錯了?”我聽他說出這麼沒頭沒腦的話,啊了一聲,疑惑道:“知錯?知道什麼錯?”劉襄瞪了我一眼,忍着怒氣說道:“哼!父王還在薨喪期間,你身為人子,不思忠孝改過,竟然還做出那些強搶民女的無恥勾當,你是還嫌自己花花公子的名聲不夠響亮是不是?!”我啊了一聲,心中驚異。劉章在歷史上的名聲還是不錯的,怎麼來了一條父親喪葬期間強搶民女?這不是不孝外加不仁不義嗎?開玩笑,我才剛來到大漢朝,不至於立刻就送我這麼大一口黑鍋吧!這可從何說起。

哪知道我的齊王老兄還在不斷地打擊我:“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躺在床上的?”我愣了一下,搖了搖頭,只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是又呆又傻。劉襄冷笑一聲,說:“對良家女子用強不成,被其一腳踢下床,後腦碰撞柱子而暈倒。”說完更是一臉輕蔑地看着我。

我只覺得自己臉上一陣臊紅,暈吶!這劉章都幹了些什麼好事!怎麼男人身上的齷齪事情全都給他自己一個人幹完了?我一邊腹謗這現在的自己,一邊向老哥問道:“我?真的是我?······不至於吧!”劉襄大概是難得看到我還會臉紅,本來繃著的臉也笑了起來。我見他默認了,心中更是一陣浩嘆。

劉襄目光一轉,說道:“本來我也是不信的。你今年不過才十三歲而已,雖說是身量長成了,但畢竟年幼,不能成周公之禮。但是你非禮那個民女,卻是我親眼所見。你如此唐突,可是有失你王侯之後的身份了!”我聽他言語威重,不由連連稱是,心道:“小小年紀便這樣,確實是駭人聽聞。我劉章可真的是sè中餓鬼,如此年紀便露出本xìng來了,唉······等等!”我忽然間反應過來,急忙問道:“王兄,你剛剛······說我多大?”劉襄眉頭一皺,說:“十三啊!怎麼了?你生於高皇帝七年,如今是惠帝七年,高皇帝十二年改元,這麼一算,你才不過十二歲,虛歲十三而已。”我一聽心中大駭,連忙掀開身上蓋着的錦被,只見深衣之下,自己雙腿修長,倒是和前世並沒有什麼區別,我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開玩笑,要是回到大漢朝還變回一個小孩子,那我不鬱悶死才怪!

劉襄見我這樣,似乎明白我心中想的是什麼,向我擠眉弄眼地說道:“不用看了,你是天生神異,十歲時候已經只比我矮半個頭,我雖說是虛長你八歲,但是跟你走在一起,自己都羞愧,你是個弟弟,都比我高一些!”我聽了,呵呵傻笑起來。劉襄忽然揮手讓小石頭退下,室中一時只剩下我們兄弟兩個。

他這才促狹地說道:“二弟,你雖說身子長成了,但常人都是弱冠之後方能娶妻生子,你如今年幼,更不可以作此思想。rì后你可要正心修身,切不可再做這些違背禮儀道德之事。這次的事就這麼算了,那女子現在我安排在雲房之中,有宮女在陪着,你若是身子大好了,就去給人家陪個罪,知道嗎?”我嗯了一聲,心道:“你劉章作惡,我劉章給你善後······劉章,你可真是!”

我眼珠一轉,笑道:“王兄,你身為一國之君,卻與臣弟縱談這些閨閣之事,這些東西,是不是與你的身份不符吧?”劉襄咳嗽了一聲,嗯了一聲,裝作威嚴的樣子,卻小聲說道:“你我自家兄弟,哪有這麼多的講究。”我笑了笑,露出你我都懂的表情,忽然向劉襄說:“那王兄是何時變成男人的?”

劉襄一愣,顯然我問的問題十分突兀,他一時還沒有反應過來,張口正要說,卻又忽然閉上了嘴。我見一直都瀟洒隨意的王兄對這個問題遲疑,顯然自己的問題太過無聊,便也擠眉弄眼地說道:“沒事!自家兄弟,說不說不要緊,明白就好!”劉襄神sè一僵,點了點頭。我卻是心中一動,開口問道:“王兄此來,是不是要與臣弟說什麼事?也怪臣弟啰嗦,盡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事王兄請說。”

劉襄看了我一眼,坐在床沿上,皺眉說道:“只是此事我卻不知怎麼開口。”我正sè說道:“自家兄弟,有什麼不好意思開口的?王兄儘管開口,只要是臣弟力所能及的事情,臣弟絕對儘力去做。”劉襄又仔細看了我一眼,確定我沒有意思開玩笑的意思,移開了目光,眼望着窗戶,說道:“父王是去歲十一月間薨的,後來眾位大臣提議,由我襲了齊王之位。但諸侯王王位雖是世襲,但諸侯王必須受制於朝廷,所以要有朝廷的冊封才有正式的名分。但如今齊國內政紛紜,我一時也理不出頭緒。”我“哦”了一聲,說:“也是,名不正則言不順,這個名分一定是要有的,王兄難道沒有派遣使節去長安索求聖旨冊封?”劉襄一聽,眉頭皺的更深,說:“其實,在父王薨后三rì,我便已經遣使快馬星夜疾馳長安。從臨淄去長安,快馬加鞭,不過半個月即能到達,縱然是駑馬也只需一個月的時間。但是如今已經過去四個月有餘,長安那邊還是一點消息也沒有,唉!真是急煞我也!”我愣了一下,心道:“為何要這麼急?齊王之位不就是你的嗎?”但這話我卻是不能言之於口的,便委婉地說道:“不知王兄為何如此着急?”

劉襄回頭看了我一眼,似乎對我的問題十分驚奇,反問道:“你不知道嗎?”我搖搖頭,他續道:“沒有朝廷的冊封,百官不行,政令不通,連我這個齊王之位也是形同虛設。上個月高密生叛亂,我本來想親自提兵征伐,奈何兵符掌管在丞相召平手中。他是文官,又是朝廷派來的人,無才統領齊國之兵,但他又不能將兵符拱手讓給我,兩方便如此膠着。如今亂軍已經攻陷了高密周邊的四個城池,形勢危急,若再不去長安請求朝廷冊封,我恐怕這齊國七十二城社稷便非我劉氏所有了!”他這般說著,擔憂之情盡顯於顏sè。

我察言觀sè,倒是也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但心中已然盤算着:他來找我,到底想要我做什麼?齊國現下情勢危急,非有朝廷令旨不能兵,難道是他要我前去長安請旨?除了這個我還真的想不出來什麼事情。但我不過是從兩千年之後來到這裏的人,如今呆在此處自保都嫌不夠,怎麼可能離開臨淄,去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長安?我心中一時游移不定,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話。

劉襄見我沉吟不語,以為我還在思索其中的厲害關係,便看着我,等着我回答。我一時騎虎難下,忽然皺眉,衝動地道:“這召平如此可惡!齊國既然是我劉家的齊國,又不是他召平的齊國,我們的家務事他來瞎摻和什麼,難道他不知道疏不間親的道理?乾脆咱們直接把他下獄,奪了他的兵符,再兵就是了。”劉襄聞言搖頭笑道:“真是孩子話!你以為召平來齊國是做什麼的?朝廷派他來齊國擔任丞相之職,說白了就是監視我們,不讓我們有所異動。他既然敢隻身來到齊國,必然是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再說了,兵符是什麼東西,又怎麼會是你說拿就能拿得到的。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說道,“奪了兵符,朝廷怎麼交代?”我一聽,啞口無言。

他忽然嘆了口氣,說:“二弟,你此時怎麼還如此魯莽?你怎麼讓我放心將齊國社稷交給你?!”我聽他說了這麼一番話,大吃一驚,“啊”了一聲,愣坐在床上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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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未央之大漢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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