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嶄新
“你來的方向有傳言說是有狼,所以平日裏我鮮少往那個山頭走,今日是太師府的大公子差人買走了我店裏全部的還魂草,那一面日頭大,生的又密又多,這才不得已非得過去,讓我遇上了你的便是這團綠草了,不如從今我就叫你做,柏兒如何。”
燕兒接過那一團還魂草。這東西在山上是極為常見,倒是實在不知從何處取了一個“柏”字。
“我若是以後留在這兒,多少也要懂點醫藥的知識的,可我連還魂草還有別的名字都不知道,少不得要雲公子一一教來。”
雲霄着手開始把還魂草的葉子一支支分開:“這還魂草倒是混名字,正經的叫法是卷柏,有止血之效。夏日雨水大時便綠意舒展,冬日乾旱便窩起身子省些水。這名字估計也是仿着柏葉來的,相似的樣貌,功效卻大不相同,不知是不是因為它生來能屈能伸,才得來這麼大的效用。”
“柏兒……”燕兒又多咂摸一遭,心裏也覺得與自己合適了。“這個名字好,還魂草我也喜歡,雲公子可教我如何處理。”
“一些拆解開鋪開搬出去曬,一些陰乾我拿去炙了之後沒處采了還可直接拿出來用得。”雲霄只是交代一些簡單的活計,就高興地有些不知所措:“回去可不能讓你先做事,我先帶你去我院子後邊收拾出間房來,你也有地方可以養傷。我是有一間空房的,現在裏頭該是堆滿了藥草……不對,你一天沒吃東西該是餓了吧,我還是先帶你去吃東西吧。”
只下山這一路柏兒就了解到了雲霄的一些事情,他爹沒得早,到去年母親去世為止還是有人一起在這忙活着,正是身邊缺個人陪伴的時候,所以他才會對柏兒的到來接受的如此的容易。
“你有什麼不習慣的只管告訴我就是了,現在家裏就只有我一個人,兩個人都可以商量着來。”
柏兒跟在後面看着雲霄興奮的樣子,竟也忍不住嘴角掛了笑意,想來自己也是遇見了一個好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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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山才不久兩人就走到了城門口,從城門口進去就能看見圍繞着皇城的四條筆直的街道。千城國開國的老皇帝最喜愛方方正正的事物,皇城的輪廓也好,周邊的規劃也罷,全部是橫平豎直,正東正南,至此已經經歷三代皇帝了,每一代都會對皇城有些微調整,對這外街倒是沒有經過過多的干涉。
雲霄不近不遠的帶着柏兒一前一後的走,走幾步看她是否跟得上,保持着距離再往前走,不仔細琢磨也不會往他二人是一道的面上想。
柏兒雖是進過皇城的,想來時隔也並不久遠,但她已然是無法記起那時匆忙趕路走得是哪裏,也從未在這周邊的街道上逗留過一時半刻,此時一隻腳踏進這塊地界,目之所及皆是新鮮。
事物雖是新鮮,但見到人還是覺得驚險。柏兒一路上看鋪面只看得零零星星,意外與人對上目光的時候還是快速的挪開視線。
總歸是還在皇城腳下,只要有一個看得出自己的便是風險。柏兒本就愧疚的心情上又多了一份緊張。
雲霄帶她穿過眾多熱鬧的鋪子,帶柏兒踏入另外一條街道的,明顯不一樣的路面上。這便是柏兒從此以後的住所,慶陽街了。慶陽街在皇城的正後方,慶陽街的正後方就是山坡,所以光線最為陰暗,卻也是四條街里最清凈的一道了。
柏兒見人漸漸少了,慢慢地放下心來,雲霄說的話她也得以聽得見了:“方才那是慶陽街和慶林街交匯的地方,是一個買賣的市集,人從來是最多的。再往前就沒這麼多人了,你慢些走,不必再如此慌張了。”
他走在前面。我的慌亂他竟然也都看在眼裏。柏兒忙放下了自己攥緊的手,輕輕地笑:“之前也是沒見過這麼些人的,東西也不認得還偏要看,弄得自己眼花了罷了。”
雲霄微微點頭:“也是,之前見過的你都不記得,萬事萬物在你眼裏皆是陌生的,免不了多了些緊張。”
柏兒連忙微笑附和,心裏暗暗後悔多說了一句帶着“之前”的話,幸而雲霄對自己莫名的信任,沒有多加懷疑一分一毫。
兩人慢悠悠地走在一間間鮮有顧客的鋪面前面,雲霄突然指着前面的一間關門的對柏兒說:“到了,這便是我這一間了。”
柏兒順着望過去,一樣的老舊造型鋪面,只有他指的那一間沒有掛着幡,再走進才能看清木質的匾額上雕着飄逸的“逸雲堂”三個大字。
“一眼倒是看不出是家醫館呢。”柏兒打量一圈仍是看着頭頂上的那塊匾額,不知為何心裏着實是喜歡。
雲霄走上前去推開大門,一個簡單卻繁雜的空間映入眼帘。說它簡單,是因為院子裏除了藥材幾乎沒有別的任何,說繁雜,是因為整個院落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放滿了那些晾曬藥材用的筐子架子,兩個人都不知道從哪裏落腳,只得站在門口說話。
“前日大雨,這些哪怕放在屋裏也過於潮濕了,我臨行前就全都拿出來晾曬了,平日裏並不是這樣的。”雲霄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抬腳往裏面擠進去,為了補救一般慌亂的伸手,碰着些支撐的架子又草草的倒了一排,接自是接不起來的,又只能忽而蹲下身子去整理。
柏兒憋了半截子的笑,剩下的半截子抬手到嘴邊擋住,好容易意識到自己是真實的在笑了的那一刻,忽的便一下子憋回去了。柏兒趕緊的走兩步挪過去在雲霄身邊蹲下來,幫着他一起清出一條道路來。
倒出空來兩人往院子裏走了走,雲霄才回身關上了大門:“才剛說了是讓姑娘來養傷的,就這樣勞動姑娘,現在可千萬莫要再累着了,姑娘就在這檐下的長凳上歇着,我收拾出客房來姑娘再進屋歇息吧。”
柏兒點點頭,方才並沒有過多的勞累,只是蹲了好幾下鬧得眼前有些暈的,便也就在陰涼里坐定等收拾好內屋方歇下,已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