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飛醋
月朗星稀，初夏的風還不那麼悶熱，吹得樹葉沙沙作響。
不同於秦朝朝睡得香甜，主卧里的晉隨安輾轉反側。
本想着是近水樓台，誰知道這又是禮服又是約會的，秦朝朝看起來還頗為樂在其中的樣子。
左思右想沒有頭緒，晉隨安乾脆打開手機搜索欄。
怎麼追女孩子？
女孩子有其他的追求者怎麼辦？
晉隨安凝神看着網絡上的回答。
[保持風度，切忌小肚雞腸，不要在女生面前說情敵壞話。]
嗯，他剛剛沒有攻擊那位追求者。
[自信滿滿，自信的人才會更加吸引別人。]
他挺自信的。
[在心儀女生面前展現個人魅力]
有點道理。
即使晚上熬了夜，第二天晉隨安還是在生物鐘的催促下準時醒來。
想到昨晚網上的分析，晉隨安打開衣櫃認真挑選。
黑色太沉悶，不要。
衛衣太隨意，也不要。
運動服家居服更是別來搗亂。
這套以前穿過粉絲都誇很帥的......不行，和他近期發色不搭。
......
秦朝朝疑惑地看着主卧緊閉的門。
今天怎麼了，她都起床準備做早飯了晉隨安還沒起來？
不會是又胃疼了吧？
她這麼想着，眉頭緊鎖的準備敲開晉隨安的門。
只是剛抬起手，緊閉的門就突然從裏面打開了。
秦朝朝眼神有點飄忽。
她偷偷看了晉隨安兩眼又趕緊錯開視線。
這是秦朝朝第一次見晉隨安在家穿的這麼......精緻。
他只簡單穿了一件白襯衫，不過胸前口袋上的印花和垂順的質感昭示着這件白襯衫的不平凡。
扣子隨意繫到領口第二顆便放任它敞開，微微露出一小塊精緻的鎖骨。
搭配的灰色休閑褲垂墜到白色板鞋的上方，顯得本就修長的腿更為筆直。
晉隨安應該是剛洗漱完，髮絲上還帶着幾顆調皮的水珠。
這撲面而來的少年感讓秦朝朝的臉紅了些許，還好走廊的燈沒有打開應該不太明顯。
這麼想着她輕輕解釋自己出現在晉隨安門前的原因：“我看你今天起晚了，擔心你還胃疼就來看看。”
晉隨安的嘴角忍不住上揚，“我沒事了，多虧有你在。”
這一笑殺傷力有點大，秦朝朝怕自己招架不住趕忙轉身往餐廳走。
“快吃早飯吧，都做好了。”
秦朝朝走在前面，晉隨安長腿一邁，不過幾步便縮短了兩人的距離。秦朝朝無措的躲避他的視線，轉身去廚房拿碗筷。
晉隨安敏銳的感覺到秦朝朝的輕微抗拒，沒有再次逼近，拉開餐椅坐了下來。
這個舉動讓秦朝朝鬆了一口氣，她突然有些不知道怎麼和晉隨安相處，一面忍不住被他吸引，一面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沉迷。
剛坐下準備用飯，沐夏的視頻就打了過來。
秦朝朝示意晉隨安不用等她，一邊往客廳走一邊接起視頻。
[朝兒，昨天給你帶的禮物都拆開了嗎？喜不喜歡？]
相隔不遠的晉隨安聽到秦朝朝手機里傳出的清脆女聲一愣，隨機低下頭自嘲般笑了笑。
吃過早飯，秦朝朝照例開始剪視頻。
只是今天有一些不同。
她看着倚門而立的晉隨安有些不可置信的重複了一句，“福利？”
晉隨安不經意般往秦朝朝身旁挪了挪，“周未然說我最近微博發的頻率太低，前陣子拍的電視劇馬上要播了，要我提前給粉絲髮點福利。”
秦朝朝想起來這位大明星半年前殺青還上了熱搜的電視劇最近一直在宣傳。
好像是個講校園愛情的小甜劇，晉隨安在裏面好像出演了個愛而不得的音樂男神吧。
她低頭認真思索了一陣子，“那你要不然給粉絲錄個彈唱視頻，你家粉絲肯定更想看到你的臉，而且你新劇的角色不是一個音樂男神嘛。”
晉隨安虛心求教，“那你覺得唱什麼好呢？”
一時之間秦朝朝還真想不起來晉隨安有什麼歌，雖然他是組合出道也發過歌，可是這幾年也慢慢在往演藝方向轉，反而是組合里另外兩個成員的其中之一專註在演唱方向。
“要不然唱一首簡單、傳唱度高的歌吧。”秦朝朝腦筋一轉，“唱個愛而不得的情歌，貼合一下角色。”
晉隨安不置可否卻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彈唱過了，你能不能先當一下我的觀眾？”
他的眼神愈發深邃，語氣卻示弱一般：“我怕自己出糗。”
秦朝朝還是第一次進到晉隨安的書房，之前也只是在門口一瞥。
一進門就看到晉隨安每天都要擦的整面玻璃展示櫃。
晉隨安看到她的視線主動介紹，“這些都是這幾年我陸續淘到的藏品。”
秦朝朝仔細看去。
晉隨安的收藏品涉及很多類型，玉器、瓷器、擺件、兵器......大多透着濃濃的中式元素，也有少許的一眼看上去就是西方風格。
她驚奇地看着一隻約莫只有三四寸長的精美短劍驚嘆道：“還有這麼袖珍的劍啊。”
此刻她滿眼都是好奇，微低着頭露出一截如玉的後頸。
晉隨安開口時聲音都小了許多，像是怕擾了眼前人的雅興，“這是劍簪，一般是古代貴族夫人小姐防身所用。一次拍賣會上聽人介紹發現它的過程很是有趣，我就拍了回來。”
秦朝朝來了興緻追問：“怎麼有趣？”
“這是在一處不懼姓名的男性墓穴之中發現的，他的其餘陪葬都是一些普通器物，只有這根劍簪有着格格不入的華麗。”
頓了頓晉隨安補充道：
“說不定是貴族小姐和落魄書生的定情信物呢？”
秦朝朝卻搖搖頭，“我覺得不是。”
晉隨安洗耳恭聽。
秦朝朝分析的頭頭是道，“如果是送情人的話，都會選擇一些圖樣寓意好的，鴛鴦啊，並蒂花之類的，誰會送一支帶有攻擊性的劍簪呢？”
“更何況，大家閨秀去跟落魄書生在一起，那些都是寫話本的秀才書生腦補出來的美夢罷了。兩個人身份相差太多，並不是什麼浪漫的事情，風花雪月總有說完的一天，真到了面對現實的時候，又不知會如何後悔呢。”
想到家裏父母吵架的樣子秦朝朝又感慨道：“愛情本身就是荷爾蒙作祟下的一種心理產物，真在一起之後，日日面對柴米油鹽，再相愛的人也會爭執不休最後變得不願多說一句。”
只是想帶秦朝朝參觀一下自己的收藏品，沒想到還意外聽到了這樣一番言論。
晉隨安若有所思，隨即開口道：“還好那都是古人的故事了，現在的人們不用考慮這些，能有一個喜歡的人，就非常幸運了。”
他說話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很輕，但卻像山澗清泉沖刷岸上巨石濺起的水花，擊打到了秦朝朝心裏。
她不敢多想，故作輕鬆轉移話題，“你不是要我當觀眾嘛，唱吧。”
[給她空間，有時候追的太緊也會起反作用。]
晉隨安的腦子裏突然浮現昨天某不知名網友的意見。
他帶着秦朝朝坐到茶桌旁，轉身取出許久不用的結他。
晉隨安在秦朝朝對面隨意坐下。
簡單調音之後，他低頭想了一會兒，輕輕開口哼唱道：
“海水有盡頭，
月亮有圓缺，
人間有不足。【注1】
......”
晉隨安的聲音清澈溫潤，如皎皎明月。
他唱的是一首秦朝朝從沒聽過的歌，細聽前半闕詞好像要寫盡人間遺憾。
突然，曲調一轉不負傷懷心酸，晉隨安眼中化不開的溫柔直直撞進秦朝朝眼底。
她聽見晉隨安溫柔的輕唱：
“明朝即長路，
惜取此時心。【注2】
......”
惜取此時心。
此時心固然是歡欣雀躍，可一時之意跟歲月之力相比又顯得那麼脆弱渺小。
一曲尾聲漸消。
秦朝朝垂下眼帘誇讚，“唱的真好聽，你粉絲一定會喜歡的。”
晉隨安放下結他看似隨口一問：“那你喜歡嗎？”
“美好的事物當然喜歡。”秦朝朝起身，“天邊的晚霞，夏日的清風，這些都是值得喜歡的。只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如果一人獨有，那就是懷璧其罪了。”
秦朝朝走出書房連續做了幾個深呼吸。
還好她頭腦清醒定力強，差點就被晉隨安勾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秦朝朝總覺得晉隨安在撩她。
幫她解決李南北糾纏和楊老師催婚的時候還只是停留在說騷話階段，今天直接跟這唱起情歌來了。
還什麼惜取此時心。
此時心是很浪漫，她敢要嗎？浪漫過後不說別的，那幾千萬老婆粉不把她活吃了。
再說了，晉隨安指不定就是一時興起，沒兩天就該回過神來發現她也沒什麼吸引力。
秦朝朝一直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平凡。
她是有點小漂亮，可在美女遍地的娛樂圈只能算是清秀罷了。
二十多年唯一能堅持下來的愛好就是一日三餐，別的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晒網，不過是得過且過。
就像楊老師評價爸爸的話一樣，天天就知道圍着灶台轉，沒出息。
晉隨安呢？
光芒萬丈，前途無量，萬人喜愛。
根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何必要往一起撞得頭破血流呢？
【注1】【注2】皆出自錢鍾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