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勇者
幽靜的林間中穿梭着一團金黃花火,它靈動的身姿於灌木與樹梢間撲朔,直至身後急促的腳步跟進,它才繼續前行,最終盤旋至燈火通明的街市半空。
音像社老闆走出房門,抬頭見此一幕,嘴角咧起一抹輕笑,隨即打開手中的金色懷錶。
“...2點3刻,還算他走運。”
“死瘸子,快營業!”正在思索之間,迎面走來一群着裝奇怪的人群,為首的是一名頭戴小丑面具,身穿紫色針織毛衣,身材胖大的男子,他粗魯叫嚷着。
音像社老闆看了胖子一眼,隨後淡然一笑地反嗆道:“怎麼?急着給老娘出殯?”
胖子聽完冷哼一聲沒有接話。
老闆扭身,不慌不忙地抬起食指,身後音像社的紅磚牆壁輕輕一點。
縈繞藍光的指尖輕觸瞬間,整個牆壁向四外緩慢盪開水滴式的漣漪,隨着波紋緩慢的運動,整個矮房似舞台幕布一般左右散開,最後呈現的便是那如同宮殿般雄偉的廳堂。
大廳寬敞明亮,懸樑高挑,各處裝潢莊嚴不見冷漠,肅穆不失格調,在亮如白晝的燈照下,中央兩側十分顯眼地擺放着兩排典雅的紅木圈椅,兩隻椅子間各放有一張精緻的小茶桌,桌上擺放各樣精美的茶具。
再向後延展,是一排排精緻的展架,上面擺放各樣的器皿、書籍、甚至是兵器。
在大廳盡頭有一道寬廣的樓梯向上蜿蜒旋轉直至天頂,也不知它究竟通往何處。
樓梯另一側有一通體黑色的櫃枱,台後展櫃陳列各樣書籍、器皿,而台上有一台通體透明如水晶般的顯示器,上邊還顯示着青藍色的奇怪文字,顯示器旁是一個不停變換的三色星球儀,時而純白,時而青藍,時而緋紅,就在星球儀不遠處,靜靜地躺着一本通體漆黑的相簿,這相簿長約40公分,寬20公分,上邊赫然寫着三個燙金文字《控魂錄》。
音像社老闆一瘸一拐的進入大廳並來至在正中央,在他身後數十名頭戴面飾,身着異服的客人也陸續進場,紛紛落座。
他們式的裝扮明顯與這古色濃郁的場景極度違和,卻又頗具抽象的藝術感。
眾人坐好,老闆剛要開口,卻見門外一道凌空的黃色火球三躥兩縱進入屋內,隨後懸於老闆身旁。
眾人目光其期望向火球之時,門外又有一位瘦弱少年呼哧帶喘地跑進了廳內,他噗通一聲栽於那深紅色團花的地毯上,眾人視線又二次被眼前這位不速之客吸引,緊接着門外風聲大作,伴隨呼嘯聲一道猩紅之風緊隨其後。
音像社老闆見狀微微蹙眉,卻並未急於動手,反倒是眾賓客紛紛站起。
一剎那,整個廳堂於衣料抖動聲中色彩斑斕。
鋒銳的武士刀、精緻的數碼化槍械、閃動霓虹光暈的飛輪、通體漆黑的手裏劍、甚至還有年代久遠的雕花火銃,五花八門的兵器釋放着強烈的殺意,少年將將站起的身體又嚇得栽倒於地,再看那門外的猩紅之風早就不知去向。
廳堂氣氛凝固半晌,忽有一道冰冷的眼神下斜,他瞥見倒於腳下的少年,冷漠的聲音隨即響起:“真是討厭,哪裏來的慫包...壞了老子提貨的心情。”
話語剛落,眾人的視線又紛紛投在少年的身上,這不由得他渾身一凜。
仰望面前一身忍者裝束的黑衣男子,他冰冷的眼神讓他通體生寒,不由得艱難地吞咽了下口水,可僅是片刻,他竟拍了拍屁股,鼓起勇氣笨拙地站起並反駁道:“我才不是慫包!...我...我和你們一樣,
是這裏的客人!!”
少年明明手還在抖個不停,可眼神卻依舊與之對望。
“呵,原田,這小子不怕你。”粗劣的嗓音如破鑼般響起,不遠處一身穿紫衣的胖子對黑衣忍者說道,順勢收起了自己手握的銅鏡,隨後緩慢地后靠向紅木圈椅。
那黑衣忍者明顯壓抑着怒火,但未有行動,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大廳中央的音像社老闆。
“真是沒想到的事情,有趣....。”輕盈的聲音在胖子旁邊響起
那是一位身材苗條,着裝飽和明艷的雙馬尾少女。她並未像其它人一樣頭戴面具,而是用一支極具賽博朋克風格的粉紅墨鏡遮住自己上半張面孔。
她說完后笑吟吟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並輕翹起那穿有黑白相稱長筒襪的細腿。
惶恐的少年並未在意這一點,他眼神有些渙散地環顧一周,在這如宮殿般莊嚴的室內,自己是那麼地渺小,再想到鄰居婆婆此前所囑託的話,以及隨時因自己所累的家人,不由得眼神逐漸變的堅定。他攥緊了拳頭,挺起胸膛,扭身徑直向音像社老闆所在位置走去。
音像社老闆雙手環臂靜靜地看他走來,眼見他堅毅的神情,不由得嘴角勾勒一抹弧度,內心說道:“不孬!”
面前的少年並非別人,正是在一天之內接觸各種詭異事件的李大同,而就在不久之前,在一位郎中的指點下,為了不牽連家人,他毅然選擇再次回到這裏。
時間回溯到兩個小時以前。
犬吠聲終止了即將上演的災禍,李大同見一切復原,緊繃的神經稍有緩和,緊接着又心生疑惑,為何鄰居家的狗叫聲會震懾住詭異現象?
這時,他回想到了白天那隻名為“地徹”土狗的異常舉動。
“莫非,那隻狗和我一樣能看見奇怪的東西!...它當時並不是在針對我。”
咳咳咳咳咳...
正當李大同思索之際,隔壁院內一陣輕咳,緊接着又傳來一道蒼老且緩慢的聲音。
“阿徹,別多管閑事!”
黃狗地徹在聽得主人的命令后嗚嗚兩聲,緊接着李大同便聽到隔壁擦擦的小跑聲。
“這聲音是鄰居家的郎中婆婆...她叫自家的土狗“別多管閑事”,難道她也知道....”李大同於喃喃自語間似有所悟。
想到這裏,他立刻央求道:“婆婆救命!是我!住在您隔壁的李大同...我...我好像中邪了。”
在這靜謐寒涼的夜色里,一切事物變的異常安靜,在靜默了足有三十秒后,李大同不見迴音,剛要二次開口加以補充,卻聽見那蒼老的聲音給予了回應。
“臭小子,給你開的葯怎麼不吃啊。”
“葯??...”李大同這才猛然想起與母親聊天時,她塞給自己的葯,隨後便慌亂的開始摸索全身的衣兜,最終在上衣口袋裏掏出了那包牛皮紙,
只聽吱呀一聲,隔壁的婆婆慢悠悠地推開了屋門,二次開口說道:“這葯可補正氣,你身上陰濕之氣太重,免不了邪氣纏身,但葯醫病不醫命,一切還需靠自性。”
婆婆這番聽的他似懂非懂,但他也不傻,從話語中猜到婆婆對自己的經歷有所了解,他立即拆開了手中牛皮紙包,裏面躺着一顆顆規則的黑色藥丸,他更覺得這一切別有深意。
“咕咚!”
李大同盡數將藥丸倒入口中,一股暖流由丹田向上流動,無法用語言描述的舒適感遊走於全身,這一瞬他感覺渾身充滿力量,與之而來的還有更加明澈清晰的思維。
這時,婆婆那蒼老的聲音再度響起:“一切都是定數,自己種下的結還需自己親自去解,切記,勇者無懼!”
咣當!
隨後,屋門於嚓擦的躊躇聲中閉合。
月色之下,牆頭逐漸開始流下股股粘稠的液體,它們有意識地逐漸匯聚在一起,最後形成一道碩大人型身影立於牆頭,而它的右手增益出來的液體隨之幻化出一柄修長的鎚子。
李大同不敢與之對視,下意識回望下正屋,重如鉛塊的雙腿也不由得向後挪動兩步。
“當午夜降臨之時,那傢伙會異常強大,若不想和家人一起等死,哼...就在天亮前趕回這裏。”
音像社老闆的話再度回蕩於耳邊,緊接着焦黑的土地,破敗的房屋一幕幕慘狀似電影般閃爍於李大同的腦海。
“不行!不能連累爸媽和表哥一家!”李大同忽然醒悟,-他攥緊拳頭猛抬頭,直視頭頂那道黑影。
“勇者無懼!”叨念着鄰居婆婆最後的叮囑,沸騰的血液瞬間充盈全身,膽怯的目光竟變得狠厲。
“老子和你拼了!”怒火中燒的李大同闊步走向院門。
然而....
刷、刷、刷、刷
在拉開的一瞬竟有數十隻慘白之手向他襲來,它們不斷發出骨骼脆裂的聲音,頃刻間便纏繞住了李大同的全身,將他束縛半跪於地面,那冰涼透骨的觸感讓李大同再度失去了面對恐懼的勇氣。
一隻慘白的纖細之手異常有力地捏住他的下顎,隨即強行向上拖舉,關節的運動伴有骨裂的吱嘎聲。
他朦朧的視線由模糊到清晰,眼前一道由粘稠液體凝聚成的黑影佇立在他的身前。在他手中,那隻由液體匯聚成形的鎚子也逐漸地擁有了金屬的質感。
這道黑影亦如死神般佇立,在月光下,將它那寒氣逼人的鎚子輕觸了下李大同的額頭,彷彿下達了死亡的判決。
絕望與恐懼不斷侵蝕李大同的意識,以至於他幾乎無法思考,在那數只手臂的控制下,他甚至連閉目等死都變成了一種奢望。
他有幻想過這本就是一場噩夢,待他再次醒來便回到原有的世界,可是這夜的寒涼與月的皎潔是那般真實明澈。
然而,正當李大同正準備接受死亡的事實,上空一道似閃電或流星般的球狀的橘色花火疾速一閃,瞬間穿透那道黑影,金色餘光短暫地劃過李大同的面孔,夜的沉寂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