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明日之花仍舊盛開

第二日清晨，荒川望早早的起了床，萬籟俱寂，無處不在的露珠將涼風變的濕冷，暮藍的天空上掛着一輪殘月，東邊的地平線上泛起魚肚白。

荒川望哈出一口冷氣，牙齒打着寒戰。

稍作休息了一下，荒川望對這再也無法醒來的城市開始了探索，他要去收集食材，蘆名真希已經靠吃了很久的甜食維生，即使奧菲以諾的軀體並不在意營養的均衡，但他的思維仍舊停留在一個正常人類…

他翻過汽車殘骸，看着這混亂的街道，心中思緒萬千，指間劃過牆上、車上…無處不在的彈坑，當時的混亂可想而知。

許多建築的外牆早已斑駁，蒙上了一層灰燼，空蕩蕩樓宇之間吹來的風不時帶過幾件衣物，以及嗚咽的咆哮聲。

他的眼眶不知何時濕潤，又不知道何時變的干癢。

隨着太陽的漸漸升起，荒川望逐漸的深入了這座無人之城，這座城市很大，他卻不曾迷失方向與歸處，他始終堅信心中小屋的燭火會照亮前進的路。

一股若隱若現的臭雞蛋味在空氣中飄蕩着，荒川望皺了皺眉頭，心中隱隱有了不好的猜測。

覺醒成為奧菲以諾的人會被強化五感，比如海棠的嗅覺，木場勇治的聽覺…想來荒川望的嗅覺也被強化過。

隨着臭味愈發的濃郁，荒川望在一個隱蔽的位置見到了一具已經腐爛不成人形的屍體，屍體及周圍遍佈密密麻麻的黑色蛹殼，灰色的水泥地上有一層淺淺的黑印，不斷有小蟲子從眼骨的空洞鑽來鑽去，已經脫落的腐爛發黑的皮膚下隱隱可以看見發黃髮綠的東西…

他從屍體脫落的頭髮與美甲判斷出了這具屍體生前是個女性。荒川望從震撼之中反應過來后捂着嘴巴在外嘔吐。

緩了好一會兒后，荒川望平復下了難言的心情后，他尋找了一處合適的位置化作奧菲以諾在高樓周邊的綠地處挖好了土坑。

然後從周邊lo店與studious店中拿出的衣服做成一個小小的擔架，做完這些后，他又回到了女屍所在的位置，正好一束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了女屍空洞洞的眼眶中。

荒川望小心翼翼的將與水泥地粘連在一起的女屍剝離，他強忍着透過手套傳來的黏滑感，將女屍放在簡易擔架上，然後在前面拖着，一步一步向著土坑走去。

他在坑內鋪上衣裙，將女屍整整齊齊的擺好，最後放上了一朵早已枯萎的花朵埋葬。

做完這一切的荒川望離開了這片區域。

荒川望想，女屍應該是在混亂髮生后被人類給殺死的，因為因奧菲以諾而死的人都會化作灰燼…

他落寞的離去，他沒尋找到食材，或者說沒有認真的去尋找…

…

“荒川君！你回來了！”女孩在門口翹首以盼，像是等了許久。

“嗯。”

荒川望輕輕的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他在吃早飯前，在浴室打開淋浴用力的搓着身體。

“我開動了！”

女孩仍舊那麼活潑，荒川望看着興高采烈的蘆田真希，這樣想着。

說是早飯，其實不過是pocky之類巧克力棒等日常吃的零食。

荒川望“咔嚓咔嚓”細細的咀嚼着，忽然開口說道：“我們一起去東京塔吧！”

“我拒絕！”蘆名真希愣了一下，直接拒絕道。

“為什麼？你不是也想去東京塔嗎？”荒川望噎了一下，不解道。

“不只是澀谷吧…全國都是這樣吧！而且我想要在這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有大家回來…

他們會回來的吧？他們只不過是出門旅遊了吧？也許明天、後天…或是睡一場覺就回來了吧？會回來的吧…”

女孩抱着雙膝蹲坐地上，聲音漸漸的小了。

“唉…”荒川望長嘆了口氣，事實真相就在眼前，只不過他接受了…

他轉身走出房間，坐在樓梯上，看着刺眼的太陽，希望能給自己一些指引，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荒川望有了前世不可想像的力量，但是他仍舊無法阻止許多悲劇的發生…

微風吹過太陽照拂的池塘、柳樹，還有堤上淺淺的青草、灰白的城市，可荒川望總是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他忽然從身上的口袋中摸出了幾包花朵的種子。

他興奮的衝進屋內，拉起蘆名真希，將口袋中不知什麼花的種子拿給她看。

“你看！真希醬！這是什麼？”

少女抬起頭看向他手中的一袋一袋的東西說：“這是花的種子啊！你是笨蛋嗎？”

“這是我從口袋裏翻出來的！”荒川望指了指身上寬大的衣物。

“這是爺爺留給我的，拿過來！”少女一把搶了過來，緊緊的抱在懷裏。

荒川望指着她懷裏的種子輕聲說：“爺爺肯定也希望回來能看見這些種子開出美麗的花吧！”

“嗯…”

少女點了點頭，同意將這些種子種下。

“你認識這些種子嗎？”荒川望將種子埋入土壤時問道。

“嗯…”少女點了點頭，指着米粒大小細長似繭種子說：“這是風信子。”

“那是鈴蘭！”

“這個是鬱金香。”女孩拿在手上宛如黑芝麻一樣的種子。

這幾種花卉種子都不算大，但在少女的講述中，爺爺告訴她，等到這些種子發芽長大並綻開美麗花骨朵后，她所期許的幸福便會到來。

荒川望鼻子抽了抽，並不相信這些浪漫的話語，不過能予人以希望，倒也不錯。

種花耗費了一些時間，但耗費時間最多的還是在這種堪比末世的世界裏尋找食材，夕陽西下，映紅了一片又一片的雲朵。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女孩的帶領下找到了一個規模很大的超市，大概是本地的沃爾瑪之類的，荒川望沒太注意。

接近超市出口地方的幾排貨架倒了一地，上面的貨物也被一掃而空，只留下了一層一層的灰塵。

冷櫃中的東西已經不能吃了，半年的時間裏，這座商場內的電燈已經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一直閃爍個不停。

找了一圈，終究是沒能找到能夠食用的時鮮蔬菜瓜果肉蛋的東西，只有一些乾貨和罐頭。

晚上荒川望蒸上了米飯，用干辣椒煸炒了午餐肉、腐竹和黑木耳…雖然不是很好吃，但是在這個世界的第一頓熱飯…

蘆名真希雖然會被辣的流眼淚，仍舊小口小口的咀嚼平常…在吃過飯後，她請求和荒川望一同離開這片無人之城，畢竟是好不容易遇到的同伴…

女孩在燈光下寫了一封信，留在了這間屋子的某處。荒川望很高效的制定出了明日的計劃…

一夜無話，朝陽已至。

荒川望帶着少女尋找物資，一找便是一天，不過好在需要的東西都找到了，晚飯後，兩人躺在樓梯上看着夜空中閃爍的星星。

“你為什麼想去東京塔呢？”荒川望問道。

“欸？想去就是想去！這可是我的夢想…”少女很是驚訝，“難道你沒看過東京愛情故事嗎？”

“沒有…”

“一點都不浪漫！”女孩鄙夷着，忽而慢慢的描繪着：“你不覺得東京塔就像天之玉柱一樣…愛慕着對方的男生或者女生只要轉完一圈，如果不愛就可以悄悄離去，等待的人就會等到答案…如果相互愛慕就可以像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那樣相遇以後長相廝守……”

荒川望琢磨了一下，感覺出了不對，他指出道：“可是伊邪那岐與伊邪那美不是兄妹嗎…這不是有情人終成兄妹的意思嗎？”

“混蛋！”少女直接給了他一拳：“為什麼要帶那麼多汽油。”

“那肯定要防止汽車沒油啊！”

“但是這也不遠啊…”

“哪有那麼多但是…”

“你這傢伙…”

翌日清晨，兩人早早的起床踏上了旅途。

少女坐在吉普車上向著身後的故土揮手告別。

“喂！蘆名小姐，我說，其實涉谷里港區又不遠，以後想回來可以隨時回來的…”

蘆名真希扭過頭翻了個白眼，看着越來越小的房子喊道：“我一定會回來的…”

“等到那些種下的種子開花時，我一定會回來的！”少女舉起拳頭，自信滿滿道。

“那你可要先學會開車呀，不然光靠兩隻腳走路…那確實怪遠的。”

荒川望對着有些中二的少女吐槽道。

“混蛋！”

汽車平穩的行駛在公路上，偶爾遇到的殘骸也被荒川望用奧菲以諾的力量推開。

他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選能裝東西吉普。

而不是Koenigsegg、帕加尼、法拉利恩佐這類男人的浪漫…

……

“喂！停車！”

不知什麼時候兩輛桑塔納已經貼上吉普的兩側。荒川望眼睛掃過桑塔納內內的男人，一群衣衫凌亂、留着長長鬍茬的男人抻着嗓子叫嚷着，不懷好意的眼神肆意的盯着一身粉紅連衣裙的蘆名真希身上雪白肌膚，舌頭舔過乾裂的嘴唇。

荒川望覺得噁心，他出聲提醒蘆名真希，雖然這是個性格差勁的平平無奇的女孩，但是他依然將她當作自己的妹妹對待，就像對待結花一樣。

“現在抓緊坐好！集中精神！”

在對方明顯不是好人的情況下，荒川望可不會傻傻的停車，或是只任由對方採取動作，其實他在內心深處偶爾也是個不守規矩的人。

“快變成奧菲以諾…告訴我他們車內有沒有槍！”

“嗯！”蘆名真希雖然不知道荒川望想要做什麼，但是心底的信賴使得她還是照做了。

“有，還有手雷！”

“你會飛嗎？”荒川望猛地將油門踩到底，迅速的升檔。

“不會！”蘆名真希心中有些擔憂。

荒川望不斷加速，想要掙脫兩麵包夾之勢，對方司機看穿了他的意圖，依舊緊緊的貼着。

“會開車嗎？”荒川望語速很快。

“不會…我還沒到考駕照的年紀！”

“瑪德。”荒川望見桑塔納後座中的人想要爬到吉普車上，下意識罵了出來。

荒川望左右搖晃着方向盤，讓吉普車在兩車夾擊間搖晃撞擊，延緩他們爬過來的速度。

“聽我說！看到前面的汽車殘骸了嗎！”

“看到了！荒川君！”

“等會兒我讓你跑，你就拚命的跑，千萬不要回頭，知道了嗎？”

“那你呢？”女孩焦急的看着荒川望。

“小心！”女孩幫荒川望擋下了瞄準他的子彈，好在女孩沒有受傷，但荒川望的臉色仍舊一白。

刺啦～

一陣刺耳的剎車音刺痛着他的耳膜，荒川望強忍過載帶來的頭痛，努力的操縱着吉普車。

荒川望透過後視鏡看到，原來爬來的人化作奧菲以諾刺破了他們的輪胎，桑塔納車中的人在狂笑，笑聲透過汽車玻璃穿進了他的耳朵，他一瞬間就明白了他們的計劃也被對方聽到了。

吉普車的玻璃隔音效果並不好，而且對方還緊貼着他們。荒川望暗暗哂笑着自己的大意，竟然讓對方將自己逃亡的計劃聽了去。

該死！該死！

荒川望仍然在儘力的保持着吉普車的平衡，油門被他踩到了底，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任由金屬輪轂在水泥地上擦出火花。

他無比的專註，雖然計劃被看破了，但是現在停下來才是完了。

爬上吉普車的奧菲以諾打碎了擋風玻璃，想要拉出車內的兩人。但是荒川望又怎麼能讓他們如願以償，他的眼中泛紅，帶着瘋狂，臉上的花紋若隱若現的閃爍着。

還不行現在還不能變身，一旦變身，他就操縱不了這輛車了。還有兩百米，一百米…

荒川望在心中數着，看着越來越近的汽車殘骸，他猛踩剎車，巨大的慣性使得他的胸腔內傳來“咔嚓”一聲。荒川望藉由巨大的慣性力將車頂上的兩隻奧菲以諾甩飛了出去。

他猛地將汽車離合踩到底，迅速的將汽車的擋桿切換到了倒車，朝着右後方撞去，將右側的車給頂退，然後又切回正常檔位，將左側的車頂到汽車殘骸上，想要擠扁這輛桑塔納，可惜輪胎已經只剩輪轂，力量不足以攔下桑塔納，原本荒川望是打算將車橫堵在這，給蘆名真希爭取逃跑的時間的，現在只能改變策略了。

右後方的桑塔納很快跟了過來，直接將吉普車撞開。荒川望立即打着方向盤碾過了在地上掙扎的奧菲以諾，吉普車在公路上搖搖晃晃的逃着。

吉普車的發動機已經隱隱升起了黑煙，這輛車已經跑不贏哪兩輛桑塔納了。

荒川望浮起銀白的花紋，露出了自己奧菲以諾的姿態。

“快跑！”

“你怎麼辦？”蘆田真希浮出幽青色人影焦急的問道。

“你看我身上是不是有羽毛！”荒川望指着自己身上的羽毛，推攘着蘆名真希說：“我會飛…可以像伊卡洛斯飛離克里特島一樣飛離這裏！

所以趕緊跑，有多遠跑多遠！

千萬不要拖累我！”

荒川望甩開蘆名真希的手，將她推了出去，語氣變的兇惡，女孩轉頭不舍的逃離。荒川望見狀滿意的轉身面對這些聚集在一起的奧菲以諾。

“你這傢伙說過要在東京塔遇見自己的愛人吧…所以你絕不能在這裏停下！

趕緊跑吧！去尋找你的幸福與夢想吧…”

“我以前一直仰慕一個傢伙…那傢伙自己沒有夢想，卻拼上自己的性命守護別人的夢想…真是愚蠢…”

“henshin！”

荒川望高聲喊着，堅定的向著這些奧菲以諾的敗類衝去。

……

“社長…鷹眼衛星顯示前方有人在戰鬥。”

“L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