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激斗！
漂浮在無限蒼穹之下的世界樹與不遠處的吐火羅神跡大教堂遙相呼應。
鳥瞰而下，世界的鏡頭開始收縮，在劃過碎星的夜幕下，落在邁出步伐的少年腳下。沙地里的溫度依舊沒有完全降低，從地面吐露出來的熱量正灼燒着人類腦部的常識地帶。
“這一天又來了？”威爾斯連呼吸都變得謹慎，猶如置身在萬丈的高空中，整個世界空無一物。螢屏上，古奧與莊嚴的聖軀正直擊他的心靈深處。
畏懼感，一種從靈魂深處傳來的畏懼感，正不斷地壓迫着在場所有個體的神經機制。
原本非常容易做出的動作，此刻都變得遲緩，肉體在一瞬間彷彿退化到了嬰兒學步的階段。
“是有神在它的身體裏面嗎？”原本性格粗獷的光頭大叔已經變得驚慌，再也沒有先前那股傲人的自信了。在這強襲之風浸沒的大地上，他的精神防線節節敗退。
“敵人？”段凌站在林飛的身後，望着眼前覆蓋著銀色鎧甲的機械體，發出了不解的疑惑。她接觸過全息人，那群傢伙確實比人類更為強大。
但如果要與眼前這個發出轟轟金屬聲的懸浮身軀相比，倒沒有後者來得震撼。
“很多時候，我們都沒有辦法搞清楚眼前發生的事情。”林飛轉過身來，對着段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這就像那天，段凌褪去衣物時所經歷的感受一樣，只是這次，他的感覺已經沒有上次來得強烈了。
銀灰色的肢軀泛出白光，閃爍的指尖輕輕地劃過林飛的肩膀。
他大意了，出乎意料的速度在還未被視神經捕獲的同時，落在他的身上。從指尖下滑出的四厘米雙刃刀片剎那間碰撞在他手持的無形劍刃。
林飛暴跌而出，虎口一陣發麻。目前，他還沒有辦法說服自己接受眼前的龐然大物。
依照現有仿生人的研發技術，特別是神經通路識別技術的飛速發展，在治療腦損壞患者的過程中，人造的電子分件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但儘管如此，在他的認知範圍內，依舊搜索不到類似的個案可以像眼前的傢伙這般靈活敏捷。
人類製造仿生電子腦，這在協會內部可是高度機密。他們試圖複製最為複雜的人類結構，在處理軀殼的過程中，將特定的死者大腦嵌入新生命的個體中達成連結。
這是科技部的嘗試。
人類存在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個體所獲得的人生閱歷無法遺傳，對於漫長的歷史來說，一百歲真的太短了。他們不能一直指望天才少年來引領未來。他們要延長人類主體的記憶鏈條，讓移植過電子合成腦的改造人在稚嫩的身軀中就可以開展高強度的科研工作。
但這個項目失敗了，匯聚在腦部的電波頻率並不能與嶄新的軀殼完全達到一致。不同個體的意識開始互相抵觸，就像移植的器官一樣，生命潔癖存在每一個光鮮靚麗的靈魂之中。
有時候林飛也無法判斷，意識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產物，可以在活動的細胞中做出如此獨立的指揮。其實他本不應該知道這些的，這樣他就不會在那次事件中，失去某個重要的人。
那時候自己還是個小孩，但是在戰鬥中只是吃了一次虧，便成了一生中無法忘懷的悲痛。想到這裏，他握緊了拳頭。
“如果不是仿生人技術，那它又會是什麼呢？”審判的感覺懸挂在他的頭顱，突然一一林飛感覺到一道冰冷銳利的光芒。就像是在冷靜地評估自己的能力，
不！就像是連自己內在的人格都一併看穿了那樣。
機械式的雜音電波從大腦深處獲取了與林飛強制溝通的權限。
“0.15秒，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我能夠在你做出行動以後的0.15秒里，瞬間執行超過十五種不同程度的肢體反應，就算是最頂尖的人類，也無法有我這般靈活。”
“是嗎？你對一些腦活動組合程序看起來十分的滿意。這種預先設定好的東西給了你不小的信心。”林飛說，“還有請別在我的腦袋中嗡嗡不停了，我討厭聒噪的蜜蜂。”
“誠然，你再怎麼嘴硬，也不可能在反應上勝過我的。你只會敗北，最後為自己的魯莽行為付出代價。在這個地面的國度中，沒人能夠傷害世界樹。
他的肢端發生了更為顯著的變化，在收縮中演變成刺眼的光劍。機體自序器在等離子體波頻的影響下開始產生能量裂變，並在引力磁場的作用下，雕刻成劍鋒的形狀。
林飛往後退了一大步，在敵人還未進入攻擊模式之前，他得保持好距離。他的身軀還沒有適應這樣超高速的行動軌跡。但沒有關係，再給他一點時間，他會逆轉這樣的局面的。
現在，他感覺自己打開了一個了不起的共鳴箱，很多人告訴自己裏面有魔鬼，他偏不信。因為他得親眼見識一下魔鬼的樣子究竟有沒有那些人所描述的那般恐怖。
這就是人類對未知的好奇心，這就是作為生命未來人所應該涉險的領域。
“呼——”他調整好呼吸。
他不明白，與這種帶有意識的傢伙對峙到底能不能算是在跟具有生命的個體戰鬥。它好像能夠理解生命的存在，但關鍵的一點是，它沒有感情，而且還非常的自大。自我的機械體？他只能這樣說服自己，在這一刻，他意識到了：生命在這個世界上才是最珍貴的存在。
他們有心臟，他們充沛着感情，他們富有同理心，他們會感到悲傷與絕望。想到這裏，他求生的慾望逐漸變得強烈起來。
進入全息模式的渴望，讓他狠下心來。
“你應該不畏懼死亡的，執行的程序中應該沒有這樣的代碼吧。”林飛說。
沒想到，它竟然害怕了，露出了后傾的微動作。原來，就算沒有生命的物體，也會害怕存在着干擾自己設定的Bug。
它惱羞成怒，爆速射出，閃爍的光芒貼近林飛的背脊。看來，這次它下了殺手了！
弧形的軌跡劃過夜幕，頃刻間繞到林飛的身後，從月梢落下的斬擊割裂了空間。
“鏘一！”
瞬發的無形劍刃抵在了胸口，在猛烈的對抗中，濺起的沙粒往兩邊堆疊。彎曲的劍身在末梢將彼此的身形彈開，傳導到身體的衝擊再次將林飛震退十餘米遠。
“太快了，幾乎超越肉眼的極限。”在慢放的影像處理過程中，只有十六倍的弱格式才隱約可以將畫面通過肉眼捕捉。
“換做是我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剛才已經喪命了。”威爾斯道出了真相。他們躲在昏暗的影像室，團團圍繞在屏幕前的場景看起來頗有些諷刺。
原本停滯的身軀再次動了起來。異形構造的肩胛處發出炙熱的白光，守樹人突然在空中以噴氣式推進，絲毫未受到重力影響一般的飛速來到林飛身邊。
疾風驟雨般的突刺，蝴蝶翩翩，林飛在身形的漸變中反覆閃避。
“人類，你總會失誤的！”
電波音傳導入耳膜，後撤的腳步突然打滑，下一秒，銀色的利刃直逼林飛的胸膛。這下子顯然是無法避開了。
“人類與程序不同，你們在固定的軌跡上，依舊會因為機能的不穩定產生行為偏差。”
打轉的沙塵形成小型的龍捲，一掃而過。在劍尖刺破自己胸膛的那一刻，林飛用單手硬是握住了敵人的劍身。從指縫滲出的血跡滴落在金黃的土礫上。
“林飛！”段凌試圖衝上去，被身後的維和隊員狠狠地拉住。只是，她完全沒有想到在尋找入口之前，還會遇到如此強勁的對手。林飛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他不可以劇烈的活動。
“冷靜呀，那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東西。”維和士兵按住了她的雙肩，在面對真正的守樹人的時候，可不能有半點馬虎。原本他們還想聯繫春之谷總部的，但從目前來看，應該沒有那個必要了。人類跟這個怪物並不是一個級別的。
現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眼前的這個少年身上了，只有他擁有可以與其匹敵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