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親愛的兒子
紀時晝只在曙城呆了三天,第三天一早就走了。臨走前把方霽折騰起來,脖子、胸口各啃出兩個牙印,方霽比平時更睏倦,吃痛醒過來,揉了揉紀時晝的頭毛,像每天早上起來揉小黑那樣。
貓咪和人自然不能相比,小貓小小隻,紀時晝卻是巨型的。
“我走了。”紀時晝說著又去吮他,方霽這才從困意中掙扎出來,含糊叫了一聲“小晝”。
“嗯。你睡覺吧,這兩天累壞了。”
方霽品味出紀時晝話里的意思,瞬間哽住,想反駁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於是默認了。
紀時晝笑起來,湊上前吻了吻他的額頭。
等到紀時晝走後,方霽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才起身。
本來應該去送機的,但最近發生的意外令他失眠了。
遖颩噤盜
遇到許豪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
那晚與男人的對話,方霽強壓着怒火才沒有朝對方揮動拳頭。
許豪和幾年前相比消瘦了不少,衣物破舊而佈滿灰塵,髮型長至下頜沒有打理,好像已經結塊,渾身髒兮兮地可不就是一副流浪漢的打扮。
當晚的一切還歷歷在目。
“要不是遇到你的小同學,還真不知道你就在工地附近。”許豪缺了食中二指的右手抬起來,傾倒手裏的酒瓶,不少酒水染在鬍子上,更邋遢了。
“同學”方霽猝然皺眉,腦海里第一個想到的是嚴開,但嚴開絕不會……
劉航。
是劉航!
他把這個人給忘了,自從在燒烤攤上打過劉航以後,這個人就自動消失了,方霽也沒在意過他。
正想着,許豪又走上前兩步,“幹嗎離我這麼遠,老子又不會突然打你。”
他話雖然這麼說,聲音里卻有掩不住的自得,彷彿知道方霽怕他,知道他給方霽帶去過不少的陰影。
但那都是從前了。
方霽現在只覺得噁心,想吐,胸膛有一股灼燒的熱噴薄而出。
許豪喝醉了,一雙渾濁的眼努力窺探着前方,前方就是方霽,穿着一身乾淨的衣服,甚至理了清爽的髮型,筆直的站姿,清俊的面龐,一看小日子就過得不錯。
他在附近觀察很久了。
“我看到你們在一塊了,抱在一起真噁心,怪不得那小子當初那麼護着你。”許豪惡意滿滿地說道。
方霽反應了一下,知道他在說紀時晝,但他們什麼時候……是今天中午,紀時晝拉着他出去吃飯,環着他的脖子把他從店裏拽出來。
但那隻不過是最自然的親近。
許豪憑什麼說噁心?
方霽抿平嘴唇,從口袋裏將拳頭握緊。
許豪見他不出聲就當他是怕了,點點頭,說:“你媽知道你在外面賣屁股嗎?”
“你找死。”方霽冷冷回應。
許豪卻不怕,他怕紀時晝,怕賭莊裏的打手,甚至怕工地上的工頭,卻不怕方霽。
因為他是看着方霽長大的,因為他從方霽八歲那年就開始打他。
他清楚方霽的軟肋是什麼。
許豪說:“你媽媽最近過得怎麼樣,有沒有給我好好養兒子?”
方霽上前一步,剛想開口,許豪繼續:“是時候該回去看看了。”
“你他媽的敢!”
“老子怎麼不敢?那是我婆娘,我兒子,我當然敢了。”許豪陰惻惻說著,“我還奇怪你是怎麼跑出來的,是不是賣屁股給那小子,那小子把那筆賬還了?”
方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每次打架都沒有好結果。
他從來不長記性!
本來應付師家就夠紀時晝費神,他不想再給小晝添麻煩。
哪怕他真的非常想揍許豪,但是他不能,一旦他動手,許豪一定會賴上他。
他於是沒有吭聲。
“媽的白躲這麼久了。”許豪啐了一口,光影將兩個人分開,明暗交接處疊上了影子,他看向方霽,笑得不懷好意,“不想我現在去找你媽,就先給我點錢。”
幾秒后,方霽說:“好。”
##
紀時晝接到了師瓊的電話。
考慮到女人已經許久沒朝他發瘋,他思考一下還是把電話接起來了。
正是午休時間,同事都出去吃飯了。
電話那端女人用做作的聲音喊:“親愛的兒子。”
紀時晝面無表情,“找我什麼事?”
“不能因為有媽媽幫你撐腰,你就為所欲為哦。”
師瓊說完,紀時晝立刻把電話掛斷。
一分鐘后師瓊再度打過來,紀時晝沒有接,直到一條短訊發過來:【是關於你小男朋友的。】
紀時晝把電話撥回去,首先聽到女人的輕笑。
“什麼事,說吧。”
師瓊說:“你小男朋友的爸爸來找我了。”
起初紀時晝以為女人在開玩笑,師瓊又說:“說是不支持你倆在一起呢,讓我給六位數就立馬帶著兒子消失。”
“我說他是不是偶像劇看多了啊,還說自己不要太多……”師瓊還在嘲笑,紀時晝已經聽不到了。
他掛斷電話獨自冷靜了一會兒才給方霽打過去。
電話沒有立刻被接通,一直到半小時後方霽才打過來。
紀時晝卻掛斷了。
他現在沒辦法和方霽好好說話。
同事已經陸陸續續回來,紀時晝起身走進會議室,把門反鎖住。
手機里傳來“嘟嘟”的聲響。
“喂。”紀時晝的聲音冷冰冰響在空蕩的房間。
師瓊在手機另一端,側頭欣賞着車窗外匆匆而過的風景。
“喂。”她回應。
“他長什麼樣?”
“模樣太普通,記不清了。”
她今天換了新發色,衣着鮮亮魅力十足,去那家餐廳是臨時興起,結果方霽在後廚忙碌根本沒有到前台來,師瓊呆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聊,出來時被一個五大三粗,頭髮剃得泛青皮的男人攔住,一天的好心情瞬間消失。
許豪身穿着不久前才買的一套新衣服,臉上帶着討好的笑意,開口叫師瓊:“師太太。”
師瓊瞬間垮下臉,側頭看到兩名保鏢已經快步往自己身邊來,剛想繞開這道障礙,那人又往左一步攔住她的去路。
師瓊吸上一口氣又吐出來,露出一個極其絢爛的笑容。
了解她的人這時候就該知道,她已經發火了,接下來要有人倒霉。
偏偏許豪對師家人一無所知,眼裏除了他們的名號,就剩下錢錢錢。
這一周里他一直在向方霽要錢,方霽出乎意料地配合,讓給多少就給多少。只有一點,每一次取錢出來他都會報數目,並且說:“我已經沒錢了。”
許豪才不管那些,粗言粗語地奪過去,手裏不停點鈔。他沒敢多要,每次都是幾千幾千,最近膽子才大起來。
這些年來許豪害怕被賭庄找上門,根本不敢用身份證件找工作,在工地里也是個黑戶,干最臟最累的活,沒有穩定的住處,沒過多久就把身體搞壞了。
幾個月前,有個小區住戶想要把一面牆打通,許豪也接這種私活,他在門口被一個死胖子盯着,還以為是被發現了。那死胖子嚇唬他好幾天,才問他是不是許叔。
許豪這才知道自己那個便宜兒子早就“飛黃騰達”了。
不過跟方霽要錢太費勁了,許豪估計着紀時晝也只是把他當做消遣,除了住的地方不可能再供給更多。方霽這幾年攢下的錢也不會太多,許豪的目標瞬間轉移了。
他見過師瓊,遠遠窺見一面,那張臉和紀時晝有五分相像。
當時女人在和方霽說話。
他以為師瓊是來找方霽,警告他離自己的兒子遠一點,不然方霽的臉色怎麼會那麼差,最後還猛地站起……
許豪索性順水推舟。
“不過他的手指缺了兩根。”師瓊回憶起來,那男人被自己的保鏢摁住,掙扎時被她瞧見了。
“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不感謝我嗎,我可是替你擺平了一場危機。”師瓊臉上的笑意擴大,“你的小男友要遠走高飛,你指不定要躲到哪裏哭鼻子。”
紀時晝沉聲道:“他不會。”
“啊對了。”師瓊想起什麼,扭過頭看向前面負責開車的保鏢,“那男人太粗魯了,我不喜歡,讓人打了他一頓。”
紀時晝:“……”
--------------------
師瓊的瘋不是只針對自己兒子,她對所有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