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卑微與妥協
煤氣灶的火打開,風凌把攪拌好的蛋液倒進鍋里,身後的人從背後環上來,糯糯的喚了聲:“阿凌,你跟他離婚吧。”
風凌彎了唇角哄他:“那肯定了,可現在……還不是時候。”
鍋里的油噼里啪啦,白色的黃色的混濁在一起在裏面煎熬,風凌收斂了些笑意繼續說:“他畢竟是我老婆,領了證的,雖說公司里的股份分紅一類的他什麼都沒要,但離婚還是要分他一半的財產。”
“那就分他啊,你在乎那點錢嗎?”
風凌沉默了。
在乎嗎?
他不在乎,也就是一些流動資金而已,他公司里的股份和投資項目的回報,一天賺的都比這些多,這才是他經濟來源的大頭。
雞蛋很快炒好,風凌還是沒回話,他無話可回。
可是安瑞軒卻急了:“阿凌,你不會捨不得他吧?跟他處了十年,心裏有了他的位置?”
風凌不假思索的補了一句:“沒有。”
沒有,不會的,他心裏一直並且永遠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安瑞軒。
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又一直都是同學,可謂是最親的竹馬,安瑞軒聰明、好看又有氣質,性格也軟還黏自己,不像某些人,骨子裏處處透露着上等人的高傲,不就是有些才氣,連撒個嬌服個軟都不會。
他把雞蛋盛出來裝進盤子裏,腦子裏全都是在想易華瑾,想他這些年來的不是,明明說喜歡自己,還追求過自己,結果還是冷淡到死,不主動不調情,別人都羨慕說你娶了個能幹又好看的老婆,多榮幸,只有自己知道……不能幹。
叫都不會,甚至連聲老公都不會叫。
要不是他長得如此像安瑞軒,又死心塌地的陪了自己這麼多年,怎麼會娶他?
“哎……算了,我不逼你。”安瑞軒看不透他的心思,也只好妥協。
風凌的思緒被安瑞軒這聲無奈的嘆息拉回來,他轉身揉了揉身後的腦袋,笑的溫暖:“傻瓜~別多想,我肯定會跟他離婚的,他比不上你萬分之一。”
安瑞軒卻搖了搖頭:“別,你還是多考量考量,比如你家裏人的問題,還有其他的問題,別為了我衝動。”
“我家裏人也沒有喜歡他的,當初我要娶他,我父母都反對,我們風家是商業世家,而他對經商一竅不通,也沒有半點理財觀念,完全起不到幫襯的作用。”
“至於其他的問題……也就是媒體輿論了,不過我有互聯網公司,如果離婚他要鬧要走媒體,我也能壓。”
風凌端着那盤雞蛋從廚房走回客廳的餐桌旁,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其他的菜色,安瑞軒也把煲好的湯端出來放在桌上,兩人面對面坐下,誰都沒有動筷的意思。
安瑞軒低着頭在醞釀要說什麼,許久只有一聲無奈的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我讓你等了十年。”
風凌嘴角也儘是苦澀:“不怪你。”
“誰讓我們安家跟風家是死對頭,當年為爭市中心商場的開發權打的不可開交,結果你父親贏了,我父親被氣到吐血住院,這之後……他就以命相逼讓我跟你分了手,還安排我嫁給了……劉徹,還好,我們終於離婚了。”
“嗯。”風凌伸手夾了塊肉給安瑞軒,卻沒說什麼。
安瑞軒終於抬了眼眸,看向對面俊美溫柔的男人:“我後來聽說你也跟家裏人鬧掰了?”
“是鬧了點矛盾,不過問題不大。”風凌吃着飯,答的有些輕鬆。
但他的輕鬆是刻意的,哪裏是問題不大,幾乎差點餓死。
外人都覺得他是有骨氣才不要家裏一分錢白手起家,但哪個富二代這麼傻,放着捷徑不走要去艱苦奮鬥?
風凌傲氣歸傲氣,但不是父親的所作所為讓他失去了一個最愛的人,也不會放下少爺的身份從最底層的活兒干起,為了賺錢什麼臟活兒累活兒都干過,就差賣腎了。
兩人默默吃着飯,氣氛凝重下來,誰都沒再開口。
天色漸晚,吃完飯安瑞軒主動收拾了一下,回來就撲進坐在沙發上的風凌懷裏,蹭着他的胸口撒嬌:“阿凌,我再也不想離開你了~”
“好。”風凌吻着他的額發,目光卻落在對麵茶幾的煙灰缸上。
裏面落滿了煙灰,滿滿的一缸,不知道那個離家出走的人抽了幾根。
也勸過他幾次讓他戒煙,他說他煙癮不大就是不聽,後來就沒再管了。
風凌猶豫片刻,還是開口說:“我知道你在他畫展上毀了他的畫,我也替你出氣了,你以後最好還是少招惹他一些。”
“怎麼了?你是心疼他嗎?”安瑞軒有些不太高興。
“不是啊,我心疼你啊,他不是什麼善茬,脾氣不好還倔,你把他惹毛了,我都不一定罩得住你。”
安瑞軒不屑的撇嘴:“呵,我也不好惹,我才不會怕他!”
風凌笑了笑,挑逗的刮著他的鼻尖:“不怕他怕不怕我?剛才我還沒盡興呢,也吃完飯了,繼續吧?”
“啊……”安瑞軒害羞的往他懷裏一縮:“阿凌你這也太饑渴了吧?怪不得姓易的喂不飽你,他那身板跟你結婚三年都沒被你折騰垮也是奇迹!”
“他身板好着呢,就是差點情趣……”風凌起身把安瑞軒橫抱在懷裏,抱着他往卧室走去。
進門直接上鎖,免得某個人回來打擾。
……
地上是一片倒地不起的身體,血跡斑斑的路面看起來陰森恐怖,易華瑾走了幾步在其中一個還醒着的人面前蹲下,還沒說話,就聽見了一聲凄厲的哀嚎。
“哥哥哥哥哥……我錯了,別打了求放過!!!!”
那人滿面留着血,牙還掉了幾顆,整張臉看起來慘不忍睹,本來就丑,此刻更是跟鬼一樣。
易華瑾微微給了個半笑不笑的表情,眼裏儘是狠厲:“那就說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這不是普通的地痞流氓,這附近都是高檔別墅,也不是地痞流氓出沒的地方,畢竟哪個有錢人不出門時時刻刻帶着保鏢?
“我……不知道啊……委託人不會透露姓名給我們……我們……我們也只是拿錢辦事……”
“長什麼樣?記得嗎?”
“帶了墨鏡和口罩,完全看不到臉。”
既然問不出什麼,易華瑾索性就不問了,他站起身來,撥了手機報警,這事還是交給警察去調查比較好。
警察沒多久就趕到了現場,看着滿地都是傷的不輕的大漢,還以為是他們報的警,還問其中一個人:“歹徒呢?”
易華瑾抱胸站在一旁,冷不丁說:“我報的警,他們是歹徒。”
“啊,好。”警察有些尷尬。
之後就是去警局做筆錄。
做完筆錄警察說要他等調查結果,這個事需要點時間,讓他稍安勿躁。
易華瑾也沒多要求和抱希望,而且他心中已經有了人選。
大可能是安瑞軒。
易華瑾這才仔細思考起這個人來,這個人有錢,談吐舉止和穿着都很有講究,跟自己差不了多少,肯定是個大家出身。
易華瑾是書香門第中長大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母親是美術老師,所以他自然而然就養成了渾天而成的清冷書香氣,古韻而綿長。
而安瑞軒也是,不僅僅是外貌,連氣質都跟自己如出一轍。
風凌這麼多年都沒有對自己動過真心,憑什麼對他這個跟自己這麼像的人動真心?
就因為他比自己那方面技術好嗎?
易華瑾也是男人,很清楚男人都是下半身動物,雖然也有像自己這種性冷淡的,但還是少數。
況且風凌還是個狂熱分子,要是把他切了讓他當太監,他得瘋。
很多人會說,你既然愛他,愛的死去活來,就應該為他放棄一切犧牲一切,為他改變自己,甚至丟掉人格。
但是易華瑾就是做不到。
明知道風凌喜歡熱情一些的,可他就是學不會討好,性格如此,天生骨子裏的驕傲,低不下這個頭。
追求他那三年裏,易華瑾也只是給他送送花做做飯,這已經是最大限度的熱情了。
然後就是拚命的工作,給他創造商業價值,讓他多掙些錢開心些,因為他是個唯利是圖的商人。
常年的熬夜,常年的趕稿,導致易華瑾視力下降,後來做了激光手術才恢復一些,畢竟視力是一個畫師最重要的東西。
還因此得過一段時間的胃病,當然胃病也不只是工作方面,還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後來好了些卻導致食欲不振,有些厭食,最近這些年體重都在銳減。
這只是這些年為他所做的鳳毛麟角,但是在他眼裏都不算什麼,應該說,在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眼裏,根本就不值一提。
算了,不想了。
他從警察局出來就去了附近的酒店,總不能真的在外面逛一晚上,本來一天就已經夠累了,還拖着一把老骨頭打了架,雖說沒傷着,但也有些吃不消。
他一個人躺在酒店碩大的白色雙人床上,雙臂緊抱把自己蜷縮在一團,連衣服都沒脫也沒蓋被子,就這麼睡著了。
夢裏全是那個把他傷的徹底的人。
他在睡夢中輕聲呢喃着那個無法忘懷的名字:“我只是希望,你能多看我一眼……”
“哪怕一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