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我其實很害怕。”
夜斗說:“小楠到底是人類,是彼岸的人,會生老病死,就算是超能力者,也會隨着時間流逝慢慢忘記我的存在吧?神明不過是人類願望的產物,只有神器會對神明不離不棄。”
“我想和小楠永遠在一起。”
“你第一次這樣說的時候,我太久沒有聽到別人說這話了,高興到忘乎所以,回過神來,你也已經接受了這種表達愛意的方式——在此之前,小楠根本不知道如何訴說情感吧。”
“好不容易撕開的口子,我不想親手縫上。”夜斗苦笑了一下,“讓神器背負着這麼多虛妄的幻想和根本不存在的信念,對於神明而言,本身就是失敗的。”
“你看,為了讓自己活得有滿足感,我隱瞞了真相,而現在又為了證明自己身為神明並不失敗,而全盤托出,不惜傷害你。”
“我沒有神社,果然是因為神性天生如此,是不折不扣的利己主義,也是無藥可救的渣滓,所以被世界和人類拒絕了嗎?”
不是!根本就不是!
我的內心明明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咆哮這想要質問的,腳下站不穩,但我話說出口,卻並沒有絲毫憤怒的氣息,反而是冷靜到嚇人腔調:【夜斗,你是在懷疑你作為神明誕生的意義嗎?】
“我沒……”
【你有。】我打斷他。
【你貶低你的神性,難道不是在說你存在就是錯誤的嗎?聽好了,神明是不會錯的。神明是聽從人類願望而存在的,聽到好的願望,就會行好事,聽從邪惡的願望,就會喪良。神明的所作所為不分對錯,要錯只會是人類的錯。】
神做什麼都是對的。
夜斗有些發愣。很多年前,也有個人這樣對他說。
【神明誕生於人類的願望,你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熱切地去聽他們的願望,選擇、思考,反過來引導人類的未來。】
引導……未來。
櫻!
“等等!”夜斗猛地抬起頭來。
我看到他顫抖的瞳仁,化開因為疲憊而有幾分絲絲涼意的神氣兒,瞳孔也慢慢亮起來,像是被白熾燈漆了一層釉光。
夜斗抓住我的肩膀,傳遞真摯的眼神:“我攤牌了,我有個父親。”
【?】
我看看夜斗,夜斗看看我。
我輕咳一聲打破沉默,嘗試挖掘這句話深層次的含義以及夜斗告訴我的意義:【要見家長了嗎?怎麼辦,我還沒做好自己要有岳父的準備。】
“……”
“重點不是這個,那種人不認其實也無所謂啊。”夜斗抱頭,撕心裂肺地慘叫,“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小楠你這麼喜歡腦補啊!!!”
下一秒,他深呼出一口氣:“我應我父親的願望而誕生,他希望通過我看清未來。”
“他也會為妖怪賜名並化作傀儡,供以驅使。”
【你的父親,是那個術士?】
“我不確定。”夜斗惱恨地捂住額頭,我看見他崩緊的額間掛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但他絕對存在於這裏,同時一定是那個背後掌控大局的人。我被他誤導了。”
“我剛剛想起來,這個神社……是我剛誕生不久時,在附近找到的地仙神社,就連神社前的供奉都一模一樣。他很清楚我的仰望。”
我瞳孔一縮:【你是說,他故意設計了這些,為的就是讓你懷疑自己的神性?】
夜斗“嗯”了一聲:“那傢伙最喜歡做這種事。不折不扣的控制狂魔,自我誕生起,他就灌輸給我‘因為是神明,想做任何事都可以’‘人類只是神明的掠奪物和戰利品’的想法,以此塑造我的神性。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麼,但他剛剛還想把我拉回去。”
拉回那些沒有遇到櫻的黑暗時光。
“我去了兩次櫻花樹下,卻沒能發現一星半點的蛛絲馬跡……”
這麼說,怪不得我早上在夜斗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櫻花香。
他昨夜趁我入睡,去了他的誕生地嗎?
那麼肩部有打濕的痕迹,果然是雨水。
那顆佇立於因降雨塌方的幹線周圍的櫻花樹,看來就是我無意間發現的夜斗誕生地。
我感受到夜斗難以抵抗的無可奈何。
父親對他而言,不像是給予生命的恩人,反而像一座壓在頭頂,封住所有喘息餘地的大山。
【你說過我是你的神器的吧?】在夜斗疑惑的目光中,我說,【還有我呢。】
既然無法「記住」,那我就永遠和你站在一起。
然後我得到了夜斗笑得彎彎的眉眼。
回到學校,島束零太這傢伙很不長眼地第一個撲上來,“師傅,你可算回來了,你一定要幫幫我,這關係到我的終生幸福。我指給你看,我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就是那位。”
“那個黑色長發的女孩子看見沒,粉色的瞳孔真是漂亮啊。”
不遠處,挺拔俊俏的美貌少女和同伴行走說笑着,舉手投足間盡顯溫柔。
這不巧了么,禰豆子,是禰豆子吧。
“下半輩子沒她,我不過了!”
那你恐怕要單身一輩子了。
“是鬼滅學園的。聽說她的父母在兩年前的大火中喪生了,她同時還失去了幾個弟妹,現在和唯一的哥哥相依為命。好可憐的孩子,師傅,你說我用給她看守護靈搭話的方式,會不會太老土了啊?”
你終於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
【不瞞你說,你的搭話方式實在是太土味了。】
“啊啊啊啊我該怎麼辦啊師傅,美好的人生在此一舉,我已經想好我和她的女兒讀哪所小學了!”
【放棄吧,對不起我不能耽誤別人的人生。】
無視島束零太的慘叫聲,我繼續說:【以後遇到你追姑娘被追殺這種事,我倒是可以出手相助。】
不過感謝你啊島束,找到了新思路,就算是為了你發現新大陸的貢獻,我將來也會救你於水火的。
【夜斗!】
很明顯,找到樞木朱雀的人生導師了。全家死光,帶着妹妹堅強前進,卻仍舊有着小太陽一樣微笑,感激這美好的世間和美好的每一個人的灶門炭治郎,完全可以現身說法。
“話說這樣真的可以嗎?總感覺樞木朱雀這種被妖怪控制心神的人,想單純地攻陷,還是很困難的吧。”夜斗撩起眼皮子,掠過原地石化的島束零太,目送着灶門禰豆子消失在視野里。
【我昨天殺掉了幾隻妖,應該情況會比之前好些,在嘴炮這方面我已經做不到更好了,試試吧。】
【更何況,依照朱雀主人格對我們倆的偏見,還沒靠近,就被打包丟出去了,我們出面反倒適得其反。是時候換個人生導師了。】
【另外,既然你的父親曾經對一方通行出手,利用妖怪控制了他的心神,現在也在操縱着樞木朱雀,那麼將來未必不會對灶門炭治郎設下陷阱,得快點抓住你父親的蹤跡才行。】
我是在鬼滅學園的展覽區找到灶門炭治郎的。
彼時他正在參與舞台建設。
據說鬼滅學園本次展示的節目是日本刀法,他們帶了很多把刀具,好像有很多派別,款式多樣。
學園祭表面上是七天聯歡,其實前三天都是準備階段,一切為了后四天的正式開幕,以及最後一天晚上盛大的煙火祭。
我希望在煙火祭之前找到夜斗的父親。
“齊木同學!”就在我準備開口時,八百米外飛撲過來一道明黃色的身形,死死地抱住我,眼淚鼻涕一起蹭往我身上蹭,“你可出現了,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實在是呆夠了嗚嗚,雖然美少女很多,有亞裔也有歐洲血統的,但是她們都好凶,居然反過來調戲我,怎麼會有這樣的女孩子呢。”
救命,怎麼甩都甩不開。
然而當我把求助的手伸向夜斗,夜斗卻抱臂冷笑,諷刺我:“吼,原來小楠人緣這麼好。”
【……】
啊,感覺麻煩的人變多了。
我妻善逸哭了一陣,揉揉眼睛,“話說齊木你來這裏幹什麼的?”
他哭腔很重,說起話來像是在撒嬌,黏糊糊的聽不分清。
【啊,也沒什麼,找灶門同學商量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來着。】
不帶感情,快速念完台詞稿的開場白。
夜斗語塞道:“了不得的大事,有人會這麼說嗎?這樣也太直截了當了吧!一般這麼說話,反而不是什麼重要的戲碼吧。”
【沒關係,他是那種會認真傾聽的人。】
我妻善逸繼續擦鼻涕,“炭治郎,有人找你。”
忙碌的炭治郎先是一愣,手指着自己,一副“是我?”的不可思議的表情,爾後看到倚靠在門口的我,便爽快地走了出來:“是你啊,齊木同學,什麼事?”
我深呼吸,這回盡量用沉痛的表情敘述:【是這樣的,我剛剛看到有人追求令妹,令妹看上去很不樂意的樣子,但對方還是不依不饒。】
話音未落,日常亞撒西的炭治郎就暴走了,“是誰?”
旁邊的夜斗意識到我要說什麼,目瞪口呆,我習慣性地揉揉他頭頂上飛翹起的呆毛,目光越過人群,看到了在校園內閑逛、漫無目的的樞木朱雀和魯路修。
來得正好。我毫無心理負擔地用手一指,【就是那個棕頭髮的。】
炭治郎扭頭就走。擦完鼻子出來的我妻善逸撞上氣勢洶洶回去拿兇器的炭治郎,不明所以,“怎麼了?”
我就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說辭。
於是,這世上多了一個衝冠一怒為紅顏,為愛暴走的青春期少年。
很快兩個人渾身黑氣地各自抄着一把刀殺到樞木朱雀目前,異口同聲:“渣男來決鬥!”
樞木朱雀:“打擾了,這是……”
兄長立場的灶門炭治郎和不正當立場的我妻善逸不依不饒:“來決鬥!”
樞木朱雀:“?”
魯路修:“?”
夜斗只有嘆為觀止的份:“小楠,這種挑撥離間的鬼話你也說的出口,你真的是粉切黑吧。”
過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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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思考了很久,終於卡在一個自認為不錯的節點上。
在死線上反覆起舞,雖然錯過了九點的吉時(我發現我這個人真的絕,每兩天總有一天寫不出東西,但是一天又能寫兩天的更新)
所謂的日更到完結,可能會變成每兩天更雙章到完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