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前塵往事2
再次醒來已是晌午，寢殿中沒有一人，婢女也都安安分分的守在殿外，許蘊之想起昨夜的事，回首去看床榻，竟已經換了一床被褥，自己倒是整整齊齊躺在床榻上，心中正在想是不是做了什麼荒唐的夢境，卻聽得門外一連串的腳步，推門進來的是靜妃，臉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看見許蘊之醒了，又做出一份痛心疾首的神色，快步上前道：“皇後娘娘真是好大的膽子，趁着中秋夜宴皇上宿在昭陽殿，竟與他人有首尾，真是有失皇家體面！”
許蘊之將將回神，只聽得靜妃這般言語，心中正要辯駁，卻不想竟說不出話來，心中大駭，靜妃見她模樣，冷笑一聲道：“娘娘可是知道羞愧無言以對？皇上卻是不信娘娘犯下大錯還在審問呢！”
靜妃示意，身後的婢子呈上來一塊手帕，正是昨晚丟的那塊，許蘊之心知被人陷害，可如今自己說不了話，正在疑慮是風寒所致還是誤食了湯藥，尋找機會反擊，靜妃卻不給她反應的機會：“娘娘可知是誰私藏了娘娘的帕子，夜間翻入和蕙宮上了娘娘的床榻？”許蘊之抬眸對上靜妃的眼神，靜妃見她面無懼色，不知道是裝的還是嚇破了膽沒有反應，便得意洋洋道：“本宮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是當朝首輔懷岐大人！娘娘不是自入潛邸以來諸多事宜皆與他相商么，近日看來怕是早有了首尾！”
許蘊之聞言一時愣怔，懷岐？可以是任何人，唯獨不可能是懷岐，懷岐這人詭計多端，手段陰狠，早年間與他多有往來也不過是為了姜明澤的奪嫡大業，她瞧不上懷岐狠辣的手段，但對他的智謀確實讚賞，多有相商也是姜明澤在場，如今靜妃卻拿此事出來，莫須有的事情強行牽扯，恐怕是蓄謀已久，倒不知道是誰的主意？如果是懷岐，那他親自參與進來恐怕也難逃生天，以他的狠辣和陰損斷不可能做賠本的買賣，如果是靜妃，後宮之中她很難做到如此地步，且將懷岐也牽扯進來，恐怕非她一人所為……
靜妃瞧她思索的樣子，心中大為快意，屏退閑人只留下了兩個親信的太監，上前一步捏住許蘊之的下巴，強迫她看向自己，平日裏嬌軟的音調如今聽起來像極了惡鬼：“許蘊之啊許蘊之，想你為他籌謀一世，如今大局已定，你卻落得如此下場，真是風光啊！”靜妃狠狠捏住許蘊之的下巴，像是要捏碎一樣，眼神也癲狂起來，一陣狂笑過後便是冷漠的開口：“如今殿下頂着外面臣民的壓力也要為你證明清白，你卻在這不言不語苟延殘喘，若我是你，早已為了保全皇家顏面自盡，與其等待從懷岐那張狗嘴裏吐出真相，倒不如你以死明志。”她頓了頓，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莫非，你是在等懷岐為你證明清白？可依本宮看，他對你，未必清白！”
許蘊之此刻明白過來，靜妃想要自己的性命，而懷岐此人狂傲無比，尋常人也近不得身，恐怕也是被人陷害，而唯一能摸到他衣角的，也只有普天之下最為高貴的人了。許蘊之如夢初醒，偏又像溺水之人不敢睜眼看一看眼前，姜明澤，如何能陷她於此境地，明明昨日還在高位之上對她溫聲軟語……
靜妃看出她的掙扎，一甩手將許蘊之甩到地上，頗為得意的笑：“你恐怕還不知道你那安慶侯的大房二房，如今都死在流放的路上了吧？想來也是不知道，你都不曾知道他們的遭遇，陛下也不會主動告訴你。”說罷又冷笑兩聲，聲音如同地獄來的索命小鬼：“想來你更是不知道，是陛下派人動的手吧！”
許蘊之很是震撼，至少她以為，姜明澤是真的左右為難才欺騙她，而如今卻像是蓄謀已久的，不告訴她真相，就是怕她一時衝動做出魚死網破的行徑，安慶侯，在定京還是有一定聲望的。
此時，兩個太監上前來，甚是不恭敬的說了一聲：“得罪了！”將白綾繞上她的脖頸，竟是要勒死她！
縱使心中不信姜明澤會如此對她，此刻也信了幾分，昨日她並未吃其他的食物酒水，唯獨那杯酒和姜明澤餵給她的鵝梨酥，讓她心中生出無限悲涼。那杯酒並未有人做過手腳，春杏一直呆在身邊，姜明澤餵給她的鵝梨酥，他自己一口未動，而後甚至不動桌上的任何東西，只因那雙筷子夾過她吃下去的鵝梨酥！
許蘊之心有不甘，兩個太監手下用力，窒息感撲面而來，許蘊之心動悲慟，恍惚間瞥到窗外的人影，是春杏！頭上還帶着她特地賞給她的蝴蝶發簪！怎麼會！！卻因為嗓子喑啞，脖頸的白綾越發緊，此刻一個音節都無法發出，只能瞪大了眼睛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雙手不住的亂抓，逐漸失去了氣息癱軟在地。
靜妃心中暢快無比，看着許蘊之倒地依然暴怒而視的雙眼，心中有些駭然，但又惡從心生，嬌笑一聲道：“皇後娘娘自覺受辱，不願玷污皇室臉面，於寢殿中自盡而死。諸位，可記住了？”兩名太監低頭稱是，寢宮外的婢女也都跪下身替皇後娘娘賠罪。
昭陽殿的暗室里，姜明澤看見報信的太監進來，心中瞭然大事已成，不由得快意幾分，看着眼前帶着鐐銬的懷岐，心中又多了幾分順暢：“首輔大人，你可知，她死了？”懷岐沒有動作，只是跪在地上，若有人看得見他此時的面容，便看得到他眼眸中深深的恨意與不甘。
沒有得到回應，姜明澤也不生氣，倒是暢快道：“如今皇後為自證清白自盡，而你依然負隅頑抗，朕真是佩服你啊！”頓了頓，他眼眸中閃過殺意：“朕倒是不知，你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冒着被朕發現的危險，也要在宮中尋兩個嘴碎的人，真是痴心！如此，你便隨她一起吧，到了黃泉路上，也要做個同路人！”
“姜明澤，你不得好死！風水輪流轉，你必定死無葬身之地！”一直未出聲的懷岐此時暴怒而笑，一番言論驚得心中頓起波瀾，很快又強行壓下，惱羞成怒道：“你下去同閻王告狀吧！”
隨機讓人動手，一道輕薄的血花撒過，暗室徹底暗了下來，昏暗的牆壁上，斑駁的血痕漸漸凝固，混入到牆壁的縫隙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