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獄之門
江州城。
夜色已深。
夜市逐漸冷清。
只剩下三兩家燒烤店還亮着燈,有幾桌漢子喝至半酣,天南地北地侃着天。
無人問津的角落裏有情侶激情熱吻,巷口的女子和巷尾的混混各自招待着客人,偶爾也會有失意的人在街道上狂奔。
姜玄站在窗口,打量着平靜的夜市。
他眉頭緊皺,面露憂色,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清澈的黑眸中透露出幾分慌亂。
彷彿他不是一個在觀賞着夜景的少年,而是一個將上戰場、如臨大敵的士兵。
‘該死,倒計時的盡頭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偏偏是我?’
‘有人可以幫我么……有人會相信么……’
‘我……會死么?’
姜玄深吸了口氣,腦海中閃過數個想法。
他眼神飄忽,看起來在隨意觀看着夜景。
但若是此時有人和他對視,便會發現,姜玄的視線並沒有集中在物體上。
事實上,此時姜玄的視野里,一個倒計時正在閃爍着。
‘00:31:09’,‘00:31:08’,‘00:31:07’……
倒計時宛若幽靈一般,形狀大小永遠不變,與背景色差涇渭分明。
一開始,姜玄也以為是由於自己的學業壓力過大,導致自己出現了幻覺,可是一周過去了,倒計時不僅沒有消失,甚至逼近了尾聲。
姜玄看了眼自己的熒光手錶,此時時間是23:29,倒計時赫然指向了今晚十二點!
十二點!
時間重回零點的時刻!
姜玄眼神更加慌亂,他不知道在那裏等待他的到底是什麼。
未知是很可怕的事,比未知更可怕的是你知道未知什麼時候發生,但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將以何種形式發生。
巷子口的女子對姜玄吹了吹口哨,嫵媚地招了招手,興許是覺得有些無聊,想要挑逗一下這個盡顯憂愁的少年。
姜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他家位於二樓,他的房間又正對着夜市,自然免不了和這些人照個面。
姜玄的媽媽本來顧及到姜玄步入高三的緣故,想要換一個住處,但無奈房價太貴,就連租房也大大超出了他們家的預算。
再加上姜玄一直是班級第一,似乎並沒有受到環境的影響,這件事也就慢慢作罷。
平日裏,姜玄自然很少到這個陽台來溜達。他的身體自幼孱弱,放學了也是宅在屋子裏學習文化課,這也導致他的臉上看起來有一絲病態的蒼白。
“小玄,明天還有早課,早點休息,你身子骨本來就差,經不起這麼熬的。”姜玄媽媽的聲音極具穿透力,幾乎瞬間就把姜玄的思緒拉了回來。
“知道了,媽。”姜玄應了聲。
他之前也旁敲側擊地告訴過他媽媽,但是他媽媽以為他學習太累了,只是讓他多注意休息。
當時的姜玄有些失落,但是這種事情就連他自己都很難接受,更何況無法看見異常的其他人呢?
“小玄……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媽媽,有什麼事你不要自己扛着,要和媽媽說呀?”媽媽的聲音近了些,顯然就在房門外,姜玄甚至可以想像到房門外媽媽擔憂的神情。
姜玄瞬間有一絲衝動湧上心頭,他很想告訴他媽媽,馬上就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
他可能會死,可能會回不來,可能會被外星人抓走當作實驗品……
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他不敢說,他怕把媽媽牽扯進來。
"我沒事,媽,我要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姜玄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靜。
”那好吧。“姜玄的媽媽說完,輕聲地嘆了口氣。
”媽……“
門外的腳步聲停住。
”我愛你。“
”傻孩子,說這些幹什麼,早些睡吧。“
……
時間一分一秒逼近,姜玄眼中的倒計時赫然已經進入了最後一分鐘。
姜玄換了一身運動裝,因為身體的緣故,他幾乎從不上體育課,運動類的東西似乎與他絕緣,這身衣服也是半年前買的,一次也沒有穿過。
倒計時進入了尾聲,姜玄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10、9、8、7、6、5、4、3、2、1……
寂靜。
似乎無事發生,還是這個熟悉的房間,有些雜亂,也沒有外星人來把他帶走。
唯一區別的是,窗外的月光似乎更亮了些。
姜玄從未見過這麼亮的月光。
月華入練,穿過樹梢,落入陽台。
姜玄看着月色,一瞬間有些獃滯,但隨即下一秒,他的瞳孔猛然放大。
他的窗外哪來的樹?
他快步走到陽台,原本還算亮堂的夜市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沐浴着月色的森林!
而他原本該在二樓的房間,此時也在一樓,他甚至可以直接越過陽台踏上前方的土地。
這是什麼鬼!
他在倒計時結束的一瞬間被傳送到了這個森林裏?
不。
不止是他。
還有這房子。
姜玄腦中瞬間閃過。
”媽!”姜玄一把將房門扯開,他必須去叫醒母親,事情發生的太詭異了,可能還會有未知的危險發生。
本該進入客廳、然後跑兩步就可以打開母親房門的姜玄突然被什麼東西絆倒。
姜玄吃痛,回頭看去。
居然是一根碩大的樹木殘骸!
該死!
客廳哪裏來的大樹!
但下一秒,姜玄眼中的疑惑就變成了驚駭。
他並沒有像想像中一樣摔倒在熟悉的客廳里,而是一處森林。
月光清冽,樹木的枝椏肆意橫生,互相交織,四周烏鴉四起,還有隱晦、悉悉索索的聲音從四周傳來。
而自己的房間赫然變成了一間木屋,目光穿過吱呀聲不斷的房門,姜玄甚至可以看見那掛在牆上的宅男福利海報。
濕滑的觸感從指尖傳來,姜玄低頭看去。
一個白皙的人類頭骨半嵌在濕潤的泥地里,而自己的手指剛好從兩隻眼孔插入。
姜玄連滾帶爬着後退,直到撞到一個大樹。
似是聽見聲響,那些隱晦、悉索的聲音愈來愈近,還帶着垂涎欲滴的聲音。
最快的是姜玄右側的草叢裏,那草叢一陣聳動。
一隻頭探了出來。
不,甚至不能說是一隻頭,那半腐的臉上拖掛着腐爛的皮膚,一隻眼球早已不見,另一隻眼球掛在臉龐上,稀鬆的牙縫裏沾滿了口水,不斷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