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弱者沒有話語權
黃臉漢子話音剛落，不消半盞茶的功夫，大邱村裡就陸續有婦孺和男人提着布包，怯生生地走出來，臉上無一不是悲苦、驚懼的面容。
而方霖回到家后也顧不上做飯了，趕忙三步並作兩步推開房門，從床底下扒拉出一個黑色的包裹。
這是他這個月辛苦勞動賺來的錢，此刻也是不得不交給土匪們了。說不心疼那是假的，可方霖深知，現在他並沒有實力去匡扶正義，拯救村子。自己還要贍養奶奶，魯莽衝動是萬萬不可取的。
“霖霖，現在你也長大了，過些時日，
就離開這裏吧。”
此時，卧室里傳來奶奶低沉沙啞的聲音。
聞言方霖沉默了半晌，推門走進了卧室。
“我不走，我要跟奶奶在一起！”
眼淚悄悄地從臉頰滑落，方霖頓感鼻腔酸酸的，彷彿千言萬語堵在胸口一般。奶奶一手把自己拉扯大，雖然從小缺少父母的愛，但是每當感到悲傷和難過的時候，奶奶總是會默默地守候在自己身邊，慈愛地安慰溫暖着自己。
現在唯一的親人就只有奶奶了，自己是斷然不會拋下奶奶一個人走的！
奶奶今年七十有六，這個歲數對於普通人人來說已經稱得上是高齡了。
奶奶顫巍巍的坐起身來，臉上佈滿了細長的皺紋，灰色的老年斑爬滿了臉頰，一雙灰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窩裏，蒼老的面容黯淡無光。
“年紀大了，也沒幾天活頭了，奶奶不想給你添麻煩，到那天了，我自會去後山尋個歸處。”
一隻乾癟枯黃的手掌溫柔的撫摸着方霖的頭髮，就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似的，奶奶嘴角不禁浮現一抹微笑。
這十多年，有你陪着，倒也不寂寞啊~
“霖兒發誓一定會陪着您，替您養老送終！”
方霖握着奶奶的手，堅定地說道。
“現在我得出去應付一下了，奶奶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方霖向奶奶示意手上的包裹，轉身飛快地前往村口。
剛出家門口就聽見村口鬧哄哄的，方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他奶奶的！怎麼才這點人，你，快說，其他人是不是都藏起來了？”
領頭的黃臉漢子看着村口半天只召集了十幾個人臉色逐漸陰沉下來，指着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怒目圓瞪地說道。
“好漢饒命，這跟我無關啊，半月前就有人鬧着說要逃走，這十幾天的功夫，村裡怕是走掉了十幾戶人家了。”
男子躬着身軀雙手作揖，支支吾吾的回話。
“想唬我，我看你真是嫌命長！”
黃臉漢子一個健步衝到那位村民跟前，右手舉起刀，作勢便要朝村民的額頭砍去。
方霖剛把包裹上交到其中一個土匪手中，此時看見這個駭人的場景，立馬上前大聲說道。
“住手！他說的沒錯，這幾天村民是走了好多。”
黃臉漢子聞聲鬆開手推開了中年男人，收了刀轉身打量着方霖。
看起來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不過面對土匪沒有表現出慌亂的樣子，氣度倒是不凡。
兩名土匪也順勢拿着武器上前將方霖圍起來。
“日子太苦了，他們都是因為活不下去，才會逃走的。”
“哼！你們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只知道兄弟們要喝酒吃肉！”
黃臉漢子冷笑一聲，並沒有把方霖的話聽進去，當真冷血無情。
“你們交上來的這點錢還不夠塞牙縫的，兄弟們，去這些人的家裏搜一搜，沒有錢就把糧食搶過來！”
“是！”
眾手下聞言立即四散開來，向村子裏走去。
“大爺，求您給我們留一點糧食吧，不然我們一家人要活活餓死了！”
“下個月我們會多湊一些，求您不要拿走我們的糧食啊~”
“不要搶我們的糧食，活命的糧食啊！”
聽到匪首下達了搶糧的命令，村民們頓時慌亂起來，紛紛壯着膽子對土匪們喊道。
對於村民而言，糧食就是他們的命，糧食就是他們的天，搶糧無異於殺了他們！
“滋啦！”
猩紅的血液四射，吵嚷得最凶的那位村民，此時雙手捂着血流不止地脖子，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不停地抽搐，不一會兒，就停止了掙扎。
“既然你們都活得這麼痛苦了，那就由我來替你們解脫吧！”
領頭的黃臉漢子提着還在往下不停滴着血的大刀，望着眾人殘忍的說道。
剛剛還嘈雜不已的村口瞬間就安靜了下來，落針可聞。
方霖內心巨震，有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如此血腥的場面，胃中不免一陣翻騰，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這群人簡直是惡魔，根本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難道弱者就註定任人欺辱，被隨意地剝奪生命嗎？
答案是肯定的！
弱者是沒有話語權。
方霖此時深刻地領略到了這個世界滿滿的惡意。
自己唯有成為強者，才有能力去改變，而現在的自己，也只能在心中為死去的人默哀罷了。
“交了錢的可以滾了，別礙老子的眼！”
看着陸續有小弟扛着糧食從村子裏出來，黃臉漢子一臉不耐煩地對村民們說道。
眾人低聲哭泣着作鳥獸散。
方霖想起家中還躺着卧床的奶奶，頓時心急如焚，快速地飛奔起來。
來到家門口卻發現大門敞開着，向裏屋走去，室內一片狼藉，方霖越看越心驚，心中祈禱不要有事。
此時方霖聽見柴房有動靜，從腰間取下一把三寸短匕別在身後，匕首的外形樸素簡單，但用的是精鐵打造，比起尋常鐵器要鋒利的多，乃是半年前方霖為自己打造的一把防身武器。
“死老太婆，我看你真是活夠了！”
此時柴房裏，方霖奶奶趴在地上，形同枯槁的雙手抱着土匪的一隻右腿，死死不肯鬆開，而這名土匪的肩上，赫然扛着一大袋糧食！
隨即抬起左腿踢向奶奶的腦袋，一下、兩下、三下...
方霖剛一進門就看見到奶奶遭此毒打，只覺得胸中“轟”的一聲，彷彿燃起一團熊熊烈火，大腦此刻已經無法思考，方霖失去理智狂叫着沖向土匪，右手緊握着匕首，鋒利的匕尖閃着幽冷的白芒，竟是要直直地刺向那名土匪后心！
聽到身後的動靜，土匪側身將這袋糧食丟在一旁，已經感覺到了右腳上的束縛慢慢的鬆開，而就在剛剛回過頭的那一剎那，一抹刺眼的寒光襲來，隨即一股刺痛瞬間從後背傳至全身，劇烈的疼痛讓這名土匪不禁咧嘴吸了口冷氣，上半身一個趔趄，右手撐着地面半跪着，這也是讓他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竟是一位十幾歲的少年！手握着滴血的黑色匕首，如同瘋魔一般再次沖向自己，他想移動身體躲開這一擊，可還沒轉過身，就已經牽動了後背上的傷口，鑽心的疼痛使得自己的動作慢了幾分，面對欺身而來的方霖只得舉起雙臂，護住頭與脖頸。
“噗嘶！”
方霖用力地刺向土匪，鋒利的匕首瞬間扎進對方右臂一寸有餘，方霖鬆開匕首，右手立刻反握上去，大力一拉，在土匪手臂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瞬間噴湧出大量的鮮血，狹長的傷口深可見骨！
“啊！！”
土匪應聲癱軟倒地，發出痛徹心扉的吼聲，顫抖的左手慌亂地按住右臂的傷口，可鮮血仍舊不斷地流淌，此時，這名常年刀口上舔血、殺人不眨眼的土匪內心突然感到一股極度的恐懼，那是對死亡的恐懼，如此濃厚的死亡陰影籠罩着自己。
正打算要跪地求饒的土匪，嘴巴還沒來得及開口，方霖的第三刀已然落下。
“去死吧，畜生！”
方霖雙手將匕首握的緊緊的，用盡全力刺穿了對方的胸膛，然後用力拔出！
“噗呲~”
一股血箭猛然飈出，瞬間染紅了方霖的衣衫。
方霖嫌惡地推開了土匪，滿身是血地走到奶奶跟前，慢慢地俯下身子，顫抖地將奶奶瘦小的身軀緊緊地抱入懷中，然而此時，方霖已經感受不到奶奶的呼吸聲。
“奶奶，你醒醒，奶奶！”
“不要離開我，奶奶！”
此時大門口傳來一陣騷動，剛剛屋裏的慘叫聲也是吸引了領頭黃臉漢子的注意力，招呼着3名小弟快步來到了方霖家中。黃臉漢子剛走進柴房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常年刀口舔血的經歷使得他瞬間提高了警覺，握緊了手中的銀環大刀，進門后沒走兩步便是看見了地上躺着的屍體，以及抱着奶奶痛哭的方霖。
“大哥，六子被殺了，三刀斃命，應該就是這小子乾的！”
其中一個小弟上前簡單查看了六子的屍體，看着方霖惡狠狠地說道。
領頭的黃臉漢子面色冷峻，看着滿身是血的方霖，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緩緩地說道：
“殺了他，把頭剁下來祭奠六子！”
話音未落，三名土匪冷笑着，一前兩后提着武器就朝方霖撲了過來，眉宇間浮現着輕蔑之色，絲毫沒有把這個十幾歲的小鬼放在眼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