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殘花道,又見冤魂
殘花道,風掠過原野。
中午,陽光顯得非常無力,天空中籠罩着一層淡灰色的氤氳之氣,似是昭示這一方天地,有些不太正常。
一匹木馬拉着一輛蓬廂馬車,在殘花道上緩緩前行。
兩側是稀疏的樹林,偶爾可見落葉飛舞,落到地上,還要做出一番掙扎,彷彿不甘死亡消散的靈魂。
馬車內,楊小陽收回按壓在趙破虜前額的右掌,輕輕地吁了一口氣,身心極為疲憊。
趙破虜臉上的黑氣逐漸消退,再一次泛起了些許的紅潤,變回正常的顏色。
楊小陽雙目微閉,驅動靈海中的靈氣,將一股在體內漫涌的魔氣強行壓住。
古劍冢一戰,他亦被一個誅仙等階魔物的魔氣所傷。
這股魔氣,他竟然清除不掉,只能以自身靈氣壓住。
而每為趙破虜以靈氣續命一次,體內靈氣驟減之時,魔氣對他的傷害,就會加重一分。
只是,楊小陽不敢將此事告知趙破虜,否則,以趙破虜剛直的性格,定然拒絕他再用靈氣為自己續命。
如此,趙破虜便絕不可能活着到達天山藥谷。
去天山藥谷療傷,是趙破虜的提議,作為天山弟子,他深知,普天之下,在已知的異人之中,只有葯老能夠救他。
故而,將四個孩子體內的魔氣清除並且交給畢飛鷹以後,楊小陽便帶着趙破虜急匆匆地上路。
一路顛簸,已是走了四天。
“楊小陽,我自感體內魔氣上行的速度越來越快,而你為我注入的靈氣也越來越多了。”趙破虜有些虛弱地說道。
“古劍冢內誅仙等階的魔物的確厲害,每次為你注入的靈氣,不到二十四個時辰就會被魔氣吞噬。”
“有勞了,若非你以靈氣為我續命,我早已死去多日。”趙破虜一臉感激之情。
楊小陽輕笑,“生死兄弟,何談有勞二字?趙破虜,你太見外了。”
趙破虜也是微微一笑,“是啊!我們是生死兄弟,雖非同時生,卻差點同時死。”
“所以,像方才的客氣話,日後少說。”楊小陽笑着說道。
趙破虜“哈哈”一笑,“好,聽你的,少說。”
“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你是想,在內冢出口處暗中出手相救我們的人是誰吧?”趙破虜一下便猜到了楊小陽的心思。
楊小陽點點頭,“他的身影雖然極快,但我依稀還是能夠看出,此人很像是那日跟劫法場的魔物在一起的中年人。”
“你沒看錯?”
“不會有錯。”
“這倒是奇怪了,既然與魔物一起劫法場,便絕非善良正義之輩,卻又為何相助我們?”
“這其中恐怕有隱情,不過也幸虧有他出手,否則你我二人定然無法全身而退。”
楊小陽並沒有將自己心中的懷疑告知趙破虜,這件事,只能留待日後慢慢去查。
“雖九死一生,好歹救出了四個孩子,此時,畢飛鷹定然已經將這幾個孩子交給他們的父母了。”趙破虜說道。
“只可惜,還有十二個孩子被困在其中,我已經感應到了他們的生機。若是不能及時救出來,一旦三年期滿,進入魔童等階,他們就會成為人類修魔者,只能殺了。”
“只恨我學藝不精,被魔物所傷,若非如此,我便與你再闖一次古劍冢。”話中大有自責之意。
“你不必自責,九大誅仙等階的魔已經被驚動,
你我二人聯手也絕非他們的對手,就算再闖一次,也救不出那些孩子,此事只能從長計議。”
“可時間不等人啊!距離三年期滿,可就只剩下半年的時間了。”趙破虜無奈地說道。
楊小陽微微一笑,“放心,車到山前必有路,辦法總會有的。我現在最擔心的,倒是趙懷傑趙大人。”
趙破虜聞聽神色更加憂慮,“趙大人前往西岐請罪,結局難以預料。”
“趙大人是姬大人的家臣,就算違背了姬大人的意圖,料想也不會真的就處置了他。”
“我擔心的倒不是姬大人會如何做。”趙破虜說道。
“那你擔心誰?”楊小陽問道。
“楊小陽,你常居清幽之地,不知當今官場,君貴民輕,官官相護,像趙大人,實屬另類。我擔心的是叔氏家族的老二,叔道祖,他在朝廷為官,而且官階不低,若是他出面,姬大人就算想保趙大人,恐怕也保不住。”
“何況,姬大人作為西岐卿大夫,與朝中大臣來往密切,不一定會因為一個小小的邑宰,得罪勢力強大的叔氏家族。”楊小陽說道。
“正是,這是最壞的結果,如果姬大人不保他,反倒治一個逆上之罪,那趙大人可就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趙大人決不能死。”楊小陽語氣堅決地說道,“要趙大人處置叔富貴的信是我寫給他的,趙大人如此做,也是替我履行了對姞賦的承諾。若是趙大人遇到危難,我定然救他。”
“趙大人一心為民,且對我有知遇之恩,他若有難,我也絕不會坐視不管。”趙破虜同樣語氣堅定。
“有鬼。”楊小陽突然感應到了一股陰冷的鬼氣襲來。
心生感應,靈氣破體而出形成結界,人已掀簾而出。
“嗚嗚嗚嗚。”
隨着一陣尖聲哭泣,天眼看到一個中年女鬼飄蕩在空中。
而在馬車右側不遠的一片小樹林中,則有一座新墳,墳前有燃盡的紙灰隨風飄散。
這個女子,似是剛剛死去不久。
“冤魂?”
楊小陽緊皺眉頭,人死魂不消,定然是有大冤情。
鬼魂越飄越遠,悲凄之音不絕,聞之令人揪心。
突然,極遠之處有一道黑氣襲來,那鬼魂似是被什麼東西一把抓住了一樣,驟然消失。
距離太遠,楊小陽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回到馬車之中,楊小陽輕嘆了一聲,“又是一個冤魂,人死怨念不消。”
“亂世冤魂多,你我雖是修鍊之人,也有一身本事,卻管不了這些事,也救不了所有相救的人。”趙破虜說道,語氣悲涼。
“放心,這個世道總有一天會改變。”楊小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