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許遲遲看着他狼吞虎咽。她想從他父親被查之後,他好像一直被扣着盤問,要他坦誠自己父親的作為。之後他父親終於被定了刑,他卻開始一無所有,再無人親近他,碰見他如同碰見奇異的外星生物。
她無法想像曾經如此高傲的他是如此承受下來的。
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替他偷偷流眼淚,為她難過到無以復加。她並未真正談過戀愛,可是這從十歲起就開啟的暗戀似乎已經成為她人生關於男女之愛的全部。
“別看着我。”程源說。這種眼神讓他覺得自己卑微又可憐。
許遲遲點點頭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裏開始整理東西。
一吃飽了,心情好像也會格外穩定。
他獃獃地坐在桌旁想一些事情。然後他把幾個飯盒扔進了垃圾桶,回到房裏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人,始終要靠自己站起來。
許遲遲很高興他的轉變。因為她在,出租房裏的東西漸漸變多了,甚至洗衣機也有了。也裝了空調。天氣熱的時候她就開客廳的空調,開得大大的,這樣兩邊都能有涼氣。
可惜程源一直在房間不出來,否則她倒很想把他那裏收拾收拾。不過他肯好好吃飯就已經足夠好了。
許遲遲這幾天一直給他帶快餐吃,放在桌子上她也不管,他會吃光的。
於是程源發現他住的地方好像越來越明朗了。之前那種陰暗狹窄如同囚房的感覺再也不見。除卻他那裏,客廳和廁所都把那種昏暗的老燈泡換成了日光燈,灰暗的牆壁貼上了花紋紙,冰箱打開永遠都是滿滿的,擺放了許許多多的吃食,水果和飲料。
甚至連廚房也開始有了柴米油鹽醬醋茶,她居然開始自己做飯。
程源無動於衷,即便她去上課了,他還是會把自己的門緊緊關上。但是有一天,他躺在床上。
炎熱的夏季,老風扇咿呀咿呀。
他看着窗戶外人在陽光下行走,車輛鳴笛。
每個人都在生活,好像沒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
他突然打開門,讓整間房子也晾一晾,透透氣――正如他的心一樣。
就這樣一個星期後,程源終於去上課了。大概他之前曠了那麼久的課,大家都做好了他退學的準備,他乍然又來上課,反而讓人吃驚。
只是他已經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哪怕無論他走到哪裏總有人打量他,並伴隨着竊竊私語。
許遲遲卻格外開心,他像是終於走出來了一點。她更加賣力的去找他,去證明他並不是孤立無援,即便在學校還是在生活上。
程源當然不理她。事實上,她怎麼樣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過對許遲遲來說,他不排除,這就已經足夠了。
是不是和他相處的一點點事情都能夠讓她快樂呢。她覺得自己的愛情實在卑微,然而又忍不住卑微,於她一見他她就無法抑制。
他們着實從來沒有如此靠近過,像是真的他的女朋友,與他分享周圍的一切。雖然這時候會有深深的負罪感招搖過市般跑出來。
他大概是真想認真讀書了,晚上很晚回來,甚至會帶功課複習。她很安靜,甚至會注意不把自己的眼神投過去打擾他,此時此刻,她寧願化作一堆空氣,只要能在他身邊。
某一天,許遲遲從廁所里洗澡出來開門,迎面碰着程源出來喝水。
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但也許因為是許遲遲身上沒擦乾淨就穿了睡衣,衣物貼在身上顯現出美妙的胴體,而她沐浴后的香氣有格外吸引人。
程源當時雖然克制自己沒有看她,倒了水就回去。可是他也發現自己開始有反應了。
夏天,身體躁動,到處似乎都是荷爾蒙的氣息。
只有客廳一個空調,關上門還是好熱,許遲遲經常半開着房門睡。程源晚上出來,經常看她側着身睡在床上,胳膊和腿都露出來,甚至隱約可見內衣。
他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在引誘他?
畢竟他正好在血氣方剛的年紀,又初嘗□□,每天孤男寡女在一起,他怎麼可能沒有反應。
程源開始深深的後悔跟許遲遲發生過關係。
因為一旦有了身體接觸,見識過彼此最私密的地方,就難免雙方產生異樣的情緒,不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他反而讓自己跟許遲遲扯上了最大的關係,擺脫他不得。
日子如流水一般過着。在學校里因為有時候一起來上課下課,確切地說,是她跟着他來上課下課,兩人的流言傳得滿天都是。
而與之相比,他之前的事卻淡了許多。大家也都見怪不怪了,畢竟都市社會,人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哪有時間盯着別人。
他的學校的生活輕鬆了不少,他也深覺因為一時意氣用事甚至想過退學是個錯誤。人必須得現實起來不是嗎?
雖然住在外面但是平常上課和下課還是和室友在一起。男生們也又漸漸熟絡了起來,也漸漸的偶爾會提及他父親的事。
有一天,寢室四號床的李廣城問他:“哎,你是不是真跟日語系的許遲遲好上了?”
程源不作回答。他沒法承認也沒法不承認。
但是對李廣城來說這就等於是默認,何況他也看到過好幾次許遲遲找他,“你行啊,小子。別人我不清楚,可是許遲遲是貨真價實的白富美。雖然有時候穿的挺土,也不怎麼說話,但是她老爸可是蘭羽企業的老總,家裏可有錢呢。”
李廣城過來拍拍他的肩,“真厲害啊,這麼快就知道新女朋友了,以前還那麼挑。”
提到蘭羽本來就戳了程源的怒點,而他又露出那種他的父親進牢裏了,他家敗了,所以他就立刻找了一個以前他看不中的富二代榜上的意思。
程源騰地就火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笑:“是啊,她對我可喜歡了,倒貼着讓我上。”
這話一說出,周邊人全都看着他。
程源轉身就走。
程源回了住的地方。那時候許遲遲正從冰箱裏那牛奶喝。看到他回來還有點震驚,“你這麼快就回來。”
程源沒理他自己又回了房間,但是聽到許遲遲正從客廳回房。
“你過來。”程源說。
許遲遲眨眨眼睛,走過去。
程源突地吻住她,把她壓到床上。
他狠狠地吻住她,幾乎要把她的嘴唇蹭到。但是吻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來,狠狠地錘了一下床。
許遲遲都覺得下方的床板強烈震了一下,被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程源起身坐在床邊。
他太噁心了,太噁心了。他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人。別人羞辱他,他用侮辱她的方式回擊也就夠了,居然把憤怒發泄在她身上。
他怎麼會變成這樣,變成自己最憎惡的一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