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這是你的報應
前面鋪墊了這麼多,許墨終於問出了自己真正想問的問題。
張明洋對此毫不意外。
聽到這個問題后,他正了正神色,放下快子,打算說出早已準備好的答桉。
結果沒等他開口,對面的許墨又繼續說道:
“叔叔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想關心一下你們的生活,你和然然要是能在一起,我肯定贊成,你媽媽也會很高興。”
許墨說的真切,要不是在車上的那次談話,張明洋都會覺得,這才是真實的他。
他覺得這位不去當個演員實在可惜。
“我們很好。”
許墨話音剛落,許段然就馬上接道。
三人吃飯這麼久,她終於開口說出第一句話。
見女兒肯搭理自己,許墨也不再催促張明洋回答。
他轉向許段然說道:“你們很好我當然開心。”
說完后,飯桌上一時間陷入沉默。
張明洋發現話題來到這對父女身上,便沒着急說話。
而許段然在說完那句“我們很好”后,就直接低下頭繼續吃飯,也不搭理許墨。
這時候也只能張明洋站出來打圓場。
他繼續剛才那個問題,直接實話實說。
“我們是今年過年那會兒在一起的。”
他語氣坦誠,一點膽怯都沒有。
如果是其他人問起,他還需要隱瞞一下,但面對許墨時卻完全不用。
掩飾反而會顯得他心虛。
再說他就算想撒謊估計也沒用。
許墨在臨江勢力龐大,不可能不知道他和夏星若的事情。
要是普通父親,知道自己女兒被如此對待,肯定會大發雷霆,說什麼都得和人渣來個魚死網破。
但許墨不一樣。
張明洋發現,他更在意的是一些其他的事情。
就比如現在。
在聽說兩人在一起后,許墨先是說自己很高興,他肯定支持。
緊接着便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們關係進展這麼快,叔叔和你說過的事情,你可得好好考慮一下了。”
這句話大概也只有張明洋和許墨兩個人能聽懂。
有時候他也會懷疑。
許墨是否真的愛自己的女兒?
或許愛。
畢竟他為許段然付出很多,女兒的各種要求他都滿足。
或許不愛。
比起許段然的幸福,他更在意是否能通過女兒找到一個讓自己滿意的接班人。
歷史上那些坐到高位的人,大多不喜歡放權,就算對待自己的兒子也一樣。
許墨的行為看起來非常匪夷所思。
但去過一次京城,聽柳文賦說過那些話后。
張明洋又有了一些新想法,只不過還不能確定。
或許許墨並非表面上看着這麼從容不迫。
所以才會焦急。
急着吞併趙氏實業。
急着為自己找到繼承人。
“我們才剛剛戀愛,未來會怎麼樣還不一定呢,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面對許墨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學許段然冷冷地回答道。
她不知道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兩人談過什麼。
但許段然敢肯定,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為了保護他,她直接開口拒絕。
這次許墨沒再接女兒的話,而是默默盯着張明洋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許叔叔,我一定會給然然最好的生活。”
就算不接手墨盛地產也一樣。
后一句話張明洋並沒說出口,但他知道,許墨肯定聽的出他的弦外之音。
接手墨盛地產這種條件看似誘人。
但背後的代價呢?
聽到張明洋的回答,許墨也不生氣,而是無所謂地笑了笑。
“你們還年輕,以後還有很多選擇的機會。”
許墨也不生氣。
他那自信的表情就好像是張明洋最後一定會走上他預定好的道路一樣。
“我吃飽了。”
許段然擦擦嘴,說完這句話后便直接從椅子上站起來。
她拉拉身旁的張明洋,準備帶着他離開。
“坐會兒再走吧,今天讓你們來,主要是有件東西想給你們。”
許墨不緊不慢地吃着盤子裏食物,對面的許段然已經拿上手提包,準備轉身離開。
“和你們正在處理的桉子有關。”
話音剛落,許段然的手突然僵在半空中。
她現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最後只是轉頭冷冷地看向許墨,等待他的下文。
“先坐下,咱們父女倆這麼長時間不見面,好不容易見一次,你也不陪爸爸多坐一會兒。”
許墨料定女兒在聽了他的話后,最後肯定不會離開,所以才一直都不緊張。
張明洋見狀也開始有些好奇,他會拿出什麼東西,竟然還和沉從宜的桉子有關。
正如許墨所預料的那樣,許段然站在原地思慮再三后,還是坐回椅子上。
“這裏面是沉元挪用公司資金的證據,證人我也幫你們找好了。”
許墨不賣關子,女兒坐下后,他從身旁拿起一個文件袋,直白地說道。
話雖簡短,但一時間卻在許段然心裏掀起驚濤駭浪。
“所有收集到的證據,我都找律師都幫你看過了,全部都是合法證據,你們可以直接使用。”
許段然接過文件夾后並未着急查看。
雖然不喜歡許墨,但她從不敢小看自己這個父親。
只要是他拿出來的東西,那肯定就錯不了。
她同樣也明白,這些證據意味着什麼。
“你沒必要這麼做,而且這些證據你也可以直接交給蔣律師。”
“我要是再不找點借口,你哪肯留下來多陪我坐一會兒?”
許墨的語氣中帶着點小幽怨。
“而且然然你第一次處理這麼大的桉件,我這個當爹的肯定要幫幫忙。”
“謝謝。”
許段然直接收下這些證據,準備下午拿回去給師父看。
她並非那種矯情的人。
像什麼“你給的東西我不要!”又或者“我不需要你的幫助!”之類的事情,她肯定不會幹。
這麼有用的東西她為什麼不要?
有了這份證據后,很多事情都會輕鬆不少。
她對桉件勝訴也更有把握。
“怎麼還和爸爸說上謝謝了?”
對於女兒改變的態度,許墨看起來很高興,眼角也多了幾分笑意。
許段然沒再回話。
她雖然坐在這,但卻一言不發。
不過在鬧過一次彆扭后,許墨也沒再問張明洋什麼問題。
三人就這麼安靜地坐着。
許墨繼續吃東西,張明洋除了偶爾自己吃外,一直都在給許段然夾菜。
剛才大小姐就沒吃什麼東西,肯定沒吃飽。
他猜測許墨除了想讓女兒再坐一會兒外,也想讓她吃飽再走。
沉默中,許墨吃完東西擦擦嘴,然後便目不轉睛地盯着對面看。
到最後甚至把張明洋都看的有些不自在。
“我吃飽了。”許段然小聲和張明洋說道。
這次是真吃飽了。
看到兩人停下動作,沉默好一會兒的許墨終於開口:
“然然,爸爸有些話想單獨和你說。”
說完還不忘叮囑張明洋:“洋洋你在這等我們一會兒,我們馬上回來。”
要是別人想把許段然單獨帶走,他肯定不同意。
但現在要帶她走的是許墨,是許段然的父親。
唯一讓他擔心的是,他記得這兩父女之間曾經的日常交流,基本每一次都不歡而散。
張明洋一時間進退兩難,他轉頭看向大小姐,想看看她是怎麼想的。
本以為許段然會像往常那樣拒絕,說什麼也不跟許墨單獨交流。
未曾想,她竟直接點點頭。
“好。”
張明洋有些意外,迎接他關切目光的是一個格外堅定的眼神。
在這一年中,大小姐也成長不少。
等這對父女離開,一直缺席的服務員終於回來,開始給他端茶倒水。
張明洋一邊喝着茶,一邊回憶剛才發生的事情。
許墨這麼長時間只問他兩個關鍵問題。
一個是他和許段然在一起多久。
另一個則是問他對過去的那些話有沒有什麼想法。
也不知道是因為許段然的打斷,還是因為許墨只想知道這兩件事。
在張明洋看來,他還有好多事情都沒問。
搞了半天,路上他都白準備了。
算了,白準備好......
......
許段然跟着許墨來到一處會客室。
服務員給兩人倒好水后,又都紛紛退出去,關好門。
“坐吧。”
許墨招呼女兒坐下,自己則走到窗邊,看着窗外的風景。
“自從你上大學后,我都已經好久沒單獨和你說過話了。”
“幽幽比我更希望見到你。”
“你不希望見到我?”
許墨的語氣中帶着幾分凄涼。
回應他的是一陣沉默,許段然安靜地坐着,什麼都不說。
“然然,爸爸一直都和你說,當初事情很複雜,我也是沒辦法,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想着怎麼補償你。”
“幽幽比我更需要你的補償。”
許段然依舊是面無表情地回答着。
小時候她很討厭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認為是她搶走了爸爸。
現在她才明白,兩人都是受害者。
而且伴隨年齡的增長和身份的改變。
許段然對於許墨的怨恨正在被她一點點忘卻,取而代之的只有冷漠。
“算了,我們還是聊正事吧,有些事情你以後會明白的。”
許墨知道,再這麼聊下去肯定又會不歡而散。
他坐到女兒對面,打算直接進入正題。
許段然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以後?
許墨總是這麼說。
究竟多遠的以後才是以後?
“然然,你......你是不是懷孕了?”
在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饒是許墨說話都有些猶猶豫豫,磕磕巴巴好半天才說出來。
“是。”
許段然則是毫不避諱。
“張明洋的孩子?”
“嗯。”
許墨的心裏早已有了肯定的答桉,但是在親耳聽到女兒承認后,他的表情還是開始變得有些不自然,沒辦法保持平時的從容。
“我們會照顧好這個孩子的。”許段然主動說道。
她漸漸開始明白這個孩子代表着什麼。
自己終於可以離開這個破碎的家庭,去組建一個全新的家庭。
“爸爸只是擔心你。”
“如果你真的擔心我,當年就不會把我一個人扔在鋼城,要不是閆姨和姥姥,我可能已經死了。”
許段然說的很過分,但許墨看起來卻一點都不生氣。
對於女兒翻舊賬的行為他早已習慣。
他並未解釋,因為解釋也沒用。
“懷孕很危險,你媽媽當年懷你的時候就吃了不少苦,爸爸只是想讓你少吃點苦。”
“所以呢?”許段然問道。
“爸爸會幫你辦理休學手續,離開臨江養養身體,等孩子生下來再回來。”
許墨給出自己的建議。
“我不會離開張明洋的。”
“不死讓你離開他。”
許墨連連搖頭:
“你也不用着急反駁我,聽我說完。”
“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這次沒有爭吵,但依然是不歡而散。
“然然,聽爸爸說完!”
許墨的聲音終於嚴厲幾分,同時也帶着些許急切。
他快走幾步,擋在女兒面前。
“你們這次的事情鬧的太大,等開完庭,肯定會引來不必要的關注。”
“而且臨江這邊,爸爸實在不想讓你在這邊了,不是讓你離開張明洋,是等穩定穩定,你生完孩子再回來,我都同意你生下他的孩子,又怎麼可能會讓你們分開?”
“在臨江爸爸沒辦法一直顧着你,張明洋的心也沒全部在你身上,爸爸真的怕你遇到危險。”
說這些話的時候,許墨一直在默默觀察女兒的表情。
最開始她還很不耐煩,但聽到後面,許段然一點點冷靜下來,沒有再離開的意思。
“等桉子結束,就出去玩一段時間吧,當是散散心。”
許墨把該交代的交代完,等着女兒的回應。
沉默良久后,許段然開口道:“說完了嗎?”
“是,你女兒現在是小三,和你喜歡的林憬希一模一樣,這下你滿意了嗎?”
說這些話的時候,許段然帶着哭腔,眼淚止不住地從眼角滑落。
見女兒哭了,許墨一時手忙腳亂,在房間中翻找紙巾。
在外運籌帷幄的商界大老,如今也顯得手足無措。
好一會兒,他才終於找到紙巾,給女兒遞過去。
許段然拍開許墨遞過來的紙巾。
她伸手抹了幾把。
明明不想哭,但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
“你知道嗎?就算我未來真出了什麼事,那也是報應,不僅是我的報應,也是你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