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真言咒，好東西。”

“非人、非鬼、非殭屍,但還能活着——”趙熙就像是在跟黑衣人話家常一般，語氣溫和，語調平緩，“真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樣。”

他笑着,語氣甚至彷彿還帶着一種你真棒的既視感。

但只有黑衣人知道他有多恐怖。

他被趙熙掐住脖子,此時完全說不出來話。一張臉被迫變得猙獰,因為喉骨被掐指,整張臉漲紅,脖子上的青筋凸起。

他雙手下意識拍打着趙熙的手,但卻像是拍打了鐵壁上。

徒勞無力。

趙熙臉上還帶着笑，但他此時已經變了樣子。平常飛揚肆意的眉眼,現在都冷了下來,黑眸的笑意連連消失,變成猩紅可怖的血腥。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這一瞬間,他竟然意外地將趙熙跟他主人重合。

這一個念頭讓黑衣人覺得意外又驚恐。

趙熙看着黑衣人驚恐至極的樣子,透過他的眼神彷彿看到了他已經搖搖欲墜地心理防線。

“來,跟我說說。”

他手上的力氣用的更大,手腕上的傷口已經自行癒合，白皙修長的手背青筋暴起,指尖泛白。他的語氣更加柔和,卻又覺得更加毛骨悚然。

“到底是誰給過你殭屍血？”

黑衣人艱難嗚咽。

趙熙的樣子,讓他更加清晰的想到了他的主人。

而一想到他的主人，想到那些生不如死的手段，頓時更加什麼話都不會說也不敢說。

他的主人比趙熙更加強大、瘋狂。他畏懼他的時候同時又無比瘋狂的崇拜他。因為是他給了他新生命,給了他未來,同時也給了他實現理想的空間。

黑衣人想到了主人,心裏對趙熙的畏懼反而減少。他甚至輕蔑的看向趙熙，眼神示意，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什麼都不會說的。

趙熙被他的眼神挑起怒氣，心裏翻滾地情緒涌動。他輕笑出聲，就在黑衣人以為他會真的弄死他的時候——

客廳里忽然傳來一道稚嫩的童音。

“爸爸！”

正對客廳的虛掩房門被拉開，趙小乖飛快的從裏面小跑出來，身後跟着飄着小紙人。小紙人又連着一跳長線，長線尾端是被無數個小紙人分人捆住的江銘。

趙小乖率先跑出來。

他原本是因為不想看到大壞蛋，所以才帶着紅紅跟小江進了房間。

結果沒想到意外感知到爸爸心情非常非常不好，當即着急地沖了出來。

而一直照顧他的小紙人看到小主人出來，自然也跟了上來。連帶的，一直被他捆着的江銘，也被牽了出來。

小分隊湧入客廳，方才還氣氛森然的地方，因為小娃娃跟小紙人，瞬間變了氣氛。

趙小乖跑向趙熙水汪汪的眼睛關切地看着他，一臉擔心。“爸爸怎麼了，為什麼不好？”

趙熙在聽到趙小乖的聲音時，眼裏濃郁地猩紅變淺了一些。等趙小乖來到他身前，他臨近暴走的情緒終於安定下來。

他收斂起自己的情緒，低着頭對着趙小乖說，“爸爸沒事。”

他哄着趙小乖，“你回房間去，爸爸這裏還有事情要做。”

趙小乖望着趙熙，他能感知到趙熙心裏還是非常不平靜，大殭屍根本不像他說的那樣沒事。

他根本沒有辦法放心。

趙小乖想了想，隨即道，“小乖不回房間，小乖在這裏陪爸爸。”

雖然他不想看到大壞蛋叔叔，但是他更放心不下爸爸。兩廂比較，肯定爸爸最重要，擔心最重要。

趙熙聞言頓了一下，臉上的神情變得柔和，點頭說，“好，那你就坐在這裏陪爸爸一起。”

趙小乖乖巧地順從趙熙的意思，走到沙發上小心爬了上去，眼睛一直一眨不眨地盯着趙熙。

他身後的小紙人聽到小主人跟主人的決定，也老實的拖着江銘飄到了沙發邊。

江銘自從做鬼后。

就硬生生被趙熙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他這些天留在趙熙家，被當成奶瓶一樣，時不時就被小殭屍吃一口，心裏對這對父子產生恐懼的同時，又難掩怨氣。

他小心翼翼地站在沙發后，身體微微顫抖，看起來像是有些畏懼，但卻低着頭遮掩住眼裏的仇怨。

秦其琛掃了他一眼，眼底微冷。

趙熙察覺到了江銘的異樣，但他並不在意。

他能讓他從活着變得死了，從陰魂變成惡鬼，就能讓他魂飛魄散。

趙熙的心思又放在了黑衣人身上。

比起剛才，有了趙小乖出現，他的狀態到底不一樣。

趙熙沒在瘋狂又冷厲地捏着黑衣人的頭顱，而是掄着拳頭開始一言不發的暴衣人。

秦其琛起先看着趙熙跟打拳擊一般，兇狠凌厲地樣子，原本想要開口阻止。因為考慮到，一旁的小殭屍在。

但他餘光掃到趙小乖望着趙熙精彩熠熠，一副十分崇拜的小模樣。

瞬間歇了心思。

屋子裏哐哐、哐哐哐的聲音一直在響。

房間裏所有人跟非人都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趙熙逼問黑衣人，但過了好一會兒，黑衣人依然沒有說出結果。

趙熙臉色越來越不好。

逐漸暴躁。

江銘偷偷抬眼，訝異地看着趙熙惱火，眼裏夾着一絲愉悅，然後又飛快低下頭。

趙小乖看到爸爸越來越不開心，也跟着生氣。

忍了一會兒，沒忍住。

“蹭——”地跳下沙發說，“我來幫爸爸。”

他的樣子瞬間變了，眼睛變成妖艷的紫色，兩顆殭屍獠牙從嘴巴里長出，張着嘴朝着黑衣人衝過去。

秦其琛想到上一回小殭屍對付惡鬼的方法，臉色微變。身體急速移到趙小乖身前，一邊擋住他的小身板，一邊道。

“讓我試試。”

張着嘴巴的趙小乖撞到了秦其琛，因為個子相差太大，他甚至只撞到了秦其琛的腿上，嘴巴磕到了秦其琛西裝褲。

趙小乖呸呸兩聲，然後憤憤篡着拳頭瞪着秦其琛說：“小乖先說的！”

秦其琛低頭看着小孩兒兇巴巴的樣子，心就像是被撓了一下，語氣微軟，不自覺哄着他道，“那讓讓我可以嗎？”

趙小乖對上秦其琛的眼神，從他這裏竟是感覺到了讓人暖烘烘的情緒感。他愣了一下，兇巴巴地樣子卡頓，有些不知所措。

他想說：不可以！

但是卻不知道為什麼，對上這樣的大壞蛋又怎麼都感覺說不出口。

正糾結着，忽然小身子一輕。

趙熙將手上打的鼻青臉腫的黑衣人丟給秦其琛，隨後抱起了趙小乖。

趙小乖心裏鬆了口氣，又親昵的跟趙熙撒嬌。

趙熙跟着親了他一口叫了一聲寶貝兒。

秦其琛目光落在互相親親的父子身上，心臟跳了跳。

什麼時候……

中間可以……多個人。

他腦海里不自覺浮現出他站在兩人中間，抱着大的，大的抱小的。然後兩人左邊右邊啾啾親他的畫面。

心熱。

“動手啊。”忽然一道聲音響起，打散了秦其琛的思緒。

秦其琛回過神，父子倆已經坐在了沙發上，就跟第一次見到他們時一樣。

趙熙抱着趙小乖，翹着腿，只是這一回，他們的神情，完全不一樣。

初見時的趙熙，冷厲尖銳，雖然笑意吟吟但卻帶着深深怨氣。

而現在的趙熙，暴躁頑劣，笑容里滿是令他心動的戲謔。

秦其琛眼神暗了暗，暗自吸氣。旋即走到茶几前，打開帶來的東西，凝神畫咒。

一氣呵成畫完，抬頭看到趙熙跟趙小乖一大一小兩張好奇的臉。

他解釋道：“這叫真言咒。一旦下在一個人身上，那人就會有問必答，並且只說真話。”

趙熙眼睛微亮，但又些詫異道：“你從哪裏學的咒，我怎麼沒聽說過？”

按道理趙熙比秦其琛活得久，也活得遠。八百年前華夏玄門比現在鼎盛的多，他身邊還有一個玄門天才，了解到的道門玄術比起秦其琛只多不少。

他還沒用聽過這種咒。

“是我自創的。”秦其琛緩緩道。

“哦？”趙熙勾唇，若有趣味地說，“挺厲害啊。”

道門玄術里，但凡能夠創造咒術，都能開山建宗。秦其琛這咒術雖然殺敵威力不強，但也是自創。說明他不僅有極高的道術底蘊、道術天賦，這些年也非常努力，積攢修為。

趙熙想到了從前墓里，一直刻苦鑽研的秦其琛，心想分開了這多年，他這一點倒是沒變。

秦其琛被趙熙的目光看的心裏發癢，他心裏不自覺地因為他的認可而感到高興。

但同時，他避免趙熙誤會，先解釋道：“這個咒術是三年前我給警局做的。儘管下咒后從無一例外，但一直以來都是下在活人身上，我不確定能否對他起效，所以才一直沒用拿出來。”

趙熙點頭，明悟他的意思。

“行，那就試試看。”

秦其琛將符咒打在黑衣人身上，隨後朝着趙熙點頭。

趙熙見此沉下眼問黑衣人：“你是誰？”

黑衣人一臉掙扎，看起來像是極力在反抗着某種本能，但還是開口回。

“智遠。”

趙熙微喜，跟秦其琛對視一眼，立即問道，“是誰給你的殭屍血？”

黑衣人一邊臉露驚恐，一邊回答：“我主人。”

趙熙皺眉追問：“你主人是誰，叫什麼？”

黑衣人掙扎着抗拒着，趙熙看着他，心裏逐漸升起一絲期待。

然後黑衣人，終於張嘴道：“嗶——”

趙熙：“？”

秦其琛：“？”

趙熙看着秦其琛，一頭問號。臉上還帶着期待落空的暴躁，“什麼意思？”

秦其琛心臟收緊，他也有些慌亂，沉聲重複着追問黑衣人：“你的主人是誰？”

黑衣人也很驚訝，分明自己主人的名字已經到了嘴邊，但是脫口而出的卻是：“嗶——”

秦其琛：“……”

他又試着問了幾個問題，常規的涉及到他自己的問題，黑衣人都能說。

什麼時候出生，之前做過什麼，他都可以交代。

但只要是涉及到他的主人，黑衣人嘴裏的話語就都成了「嗶」。

“呃……”趙熙被氣笑了，嘖了一聲，罵道：“你這玩意兒可真有意思，說沒用吧，他也能問到東西，說有用吧，一到重要信息就自動打碼。可真的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

離譜到家了。

秦其琛深感羞愧，“抱歉。”

趙熙吸了口氣說，“算了，也不怪你。你也說了，你只對活人用過。”

秦其琛聽到趙熙的安撫，心裏反而更難受了。他發現自己無法接受，他讓趙熙失望。

“雖然問不到他的主人，但是我可以了解其他的信息推測。”他說，“我一定會幫你找出你想知道的那個人。”

秦其琛說這話的時候，沒有抬頭看趙熙。他擔心自己會從趙熙的樣子裏看到戲謔、質疑、不信任。

哪怕這些都是應該的。

畢竟他卻是沒有做到。

但他依然不想看到。

秦其琛垂眸，他有些嘲笑自己的懦弱，和不理智。剛剛的情況已經說明了他的失敗，但他卻依然大言不慚地保證。

趙熙會怎麼想？

他肯定是不信的吧？

甚至還會意外他的衝動，覺得他……

“那就拜託你了。”趙熙的聲音忽然響起。

秦其琛抬眼對上他的眼睛，沒有質疑、沒有嘲笑、沒有嘲諷，他只是輕笑着說，“我相信你。”

秦其琛心緒涌動，這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好想親吻他。

深深地、用力地。

就像上次一樣，讓他的氣息充斥在他的身體裏。

趙熙察覺到了秦其琛的目光，也透過他的眼神看到了他對他深深的渴望，這讓他非常興奮。

甚至蓋過了剛剛的失望。

他注視着秦其琛，眼神絲毫不移開，目光就像是絲線讓他們交織在了一起，他們明明隔得那麼遠，卻又像是那麼近。

“你在想什麼？”趙熙說。

秦其琛沒有辦法吐露的心聲。

他覺得他的心思，太過輕浮，也太過冒犯。

忘記了過去，失去了記憶。他對他充滿愧意，根本無法在這個時候說出自己晦暗又污穢的心思。

但他卻不受控的開口說：“吻你。”

“啊！！”秦其琛驚慌地抵住唇。

趙熙忽然笑着伸手揪着他的衣領，秦其琛的身體被他用力扯向他。

剛剛得到主人示意把黑衣人身上的真言咒改換到秦其琛身上的分、身紙人，嚇了一跳倉惶消失。

趙熙一瞬間拉近了秦其琛，然後俯身重重吻在了他的唇上。

四唇相近，不屬於自己的氣息深深地在呼吸里纏繞。他們還都睜着眼，互相都能從對方眼裏看到彼此的眼神。

秦其琛看着趙熙戲謔中又帶着溫柔的目光，心臟彷彿被敲了一擊猛錘。方才所有的剋制、愧疚、猶豫，所形成的鎖鏈，瞬間像遇到熔爐一樣融化。

他反手摁住了趙熙的後腦，將他更重更深地摁向自己。

就像他之前回憶的那樣。

趙熙感知到他的動作，沒有絲毫抗拒，仍有他略有暴力的扣住他的後腦，而他也反手扣住他的肩膀，不許他逃離或者後撤。

作者有話說：

趙小乖：我不應該在沙發，我應該在床底下；

真言咒：我真是個好東西；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