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我好想你。”

“呃……”

“你好好說話。我打你，不算家暴。”被罵傻子的殭屍王斂下心裏的驚訝，微笑着舉起了自己空餘的另一隻拳頭，“而且我這一拳下來，你可能會死哦，前男友。”

“呃……”被威脅的秦大師眼皮子一跳，抿唇定定的看着趙熙沒說話。

他其實是一個脾氣還算可以的人。

起碼多數與秦其琛接觸的人，都不會見到秦大師不良的樣子。

今天是個例外。

十五月圓原本就是秦其琛一個劫難。

錐心的痛苦，常人抗不來，也沒辦法挺着這種痛苦，到處瞎晃。

所以一般來說，這一天，秦其琛都不會去任何地方——

加幾倍錢也不會外出的那種。

但秦其琛到這兒來了。

事實上，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麼。

他雖然沒有和趙熙交過手，但根據記載，趙熙現在的實力起碼已經達到了旱魃層次，再加上他的前世言傳身教的道法修行，普天之下如果真的有能困住他的地方，那麼即便是他來也於事無補。

他為什麼要來？

秦其琛問自己。

但這個問題的答案一直從他聯繫秦淮，再到入陣尋找趙熙，他都沒有找到答案。

在看到趙熙的那一瞬間，他心思似乎有一個很小的聲音在說著什麼，但秦其琛沒聽、沒信。

脫口而出的不良言語，聽上去似乎像是因為趙熙的嘲諷，但事實上卻更像是一種惱羞。

一種對自己，對那道聲音的惱怒。

“嘖。”趙熙舉着拳頭一會兒，旋即就又放下。

其實他原本就不大生秦其琛的氣，要打他也是威脅居多。

而現下，儘管都被煞氣包圍，肉眼什麼都不見，只有烏漆墨黑的一片，但趙熙是誰？

這樣的環境對他來說就跟青天白日一樣，他的視線絲毫不受影響。

所以能清楚的看到秦其琛的樣子。

秦其琛現在很不好。

趙熙看得出來。

雖然從他見到秦其琛的第一面開始，就沒見過秦其琛有好血色的臉，但他現在更可怕。

臉色變得非常慘白，就好似下一瞬就會暈過去。

唇色也淺的泛白，眉梢微蹙，眉眼間帶着顯而易見的疲憊，就像是一個瀕死之人強撐着迴光返照一樣。

趙熙看着看着，就心軟了。

剛才在心魔裏面，他又一次親身經歷齊丞以身祭陣的場景。

雖然在他看來，齊丞的行為純屬多餘。

但他卻很清楚，這一世秦其琛這樣凄慘的命格都來自於上一世齊丞的選擇。

他可以忽視齊丞，因為他當年的選擇枉顧他的意願，讓他遭受磋磨。

但他卻沒辦法不在乎秦其琛。

因為比起上一世那個看着溫潤如玉，卻總是只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自大又自我的臭道士。這個從初見，就可憐巴巴的小倒霉蛋，更讓他放心不下。

而且秦其琛到底不一樣。

哪怕他現在分明，不知道什麼原因忘記了他，嘴裏也囂着要分道揚鑣。

可在他有危險的時候，他總出現。

僅此一點。

就足夠趙熙心軟。

趙熙挑眉問秦其琛：“你怎麼會來這裏？”

秦其琛一頓，旋即抿唇回他說：“小乖傳訊給我，說你消失了。”

“所以，你就過來找我？”

“嗯。”

趙熙嘴角微揚，黑曜石一樣的眸子微眯，裏面像是盛滿了耀眼的光芒，逼得秦其琛無法直視。

他的心臟彷彿被迅猛一擊，快的不能自已。

秦其琛忍不住微微移開眼，看向趙熙手上的黑衣人，轉移話題問，“他是誰？”

“你問這個？”趙熙視線也回到自己手上。

他把黑衣人像拎菜的拎了起來，解釋說，“可能是背後設這個陣法的黑手之一。他剛才還想用我的心魔讓我狂化，去殺人吸血。”

秦其琛眼皮子一跳，立即看着他，“那你……”

趙熙擺手，“放心，我還不至於栽在這麼拙劣的手段下。”

利用他的心魔對付他的，這個人不是第一個。

被封印的這些年趙熙反覆的經歷過往那些痛苦，都好好兒熬了下來，沒有被逼瘋。

現在這種玩剩下的，還想再用來對付他，太小看他了。

秦其琛聞言微頷首，然後又看向趙熙手上的黑衣人。

他打量着黑衣人，眉心微蹙，神情有些猶疑。

從他出現后，這個黑衣人就一言不發的任由趙熙拎着，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秦其琛看着黑衣人，倏地眸瞳放大——

“小心！”

他拽過趙熙，劈手搶下黑衣人向外甩。

趙熙愣了一下，被秦其琛拉着手臂，到了秦其琛身後。

隨後，他就聽嘭的一聲。

剛剛被趙熙拎着手裏的黑衣人竟然直接炸開了。

“是傀儡？！”

趙熙看着四分五裂的身影，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臉色微黑，神情有些惱怒，難怪他自秦其琛出現后，他就一直那麼安靜。

原來在無聲無息的謀劃一個更大的。

“還真是下了血本。”趙熙嗤笑。

這樣的招數無異於壁虎斷尾，雖然逃生，但原身必然也要重傷。

趙熙怒極反笑，旋即又想起剛才千鈞一髮之際秦其琛拽過來，自己面對傀儡的樣子。

他問道：“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秦其琛搖頭說，“我沒事。”

趙熙湊近他，嗅了嗅，確定沒有血腥味，才信了他的話。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趙熙看着周圍濃郁不散的煞氣，又問秦其琛，“你是怎麼找到我這裏的？這個陣法，你熟嗎？”

秦其琛搖頭，看着周圍的怨氣解釋說：“佈置這個幻陣的人很厲害，他用厲鬼的煞氣為源頭，佈置了了一個籠罩整座山的巨大結界陣法。陣法以他為主，陣內的所有人、事、物一一都能被他掌握。”

秦其琛看向趙熙說，“我能找到你，其實也是在他的推動下，不然，我一進陣也會受煞氣的侵蝕，陷入心魔。”

“這樣，”趙熙明悟的點點頭，“難怪我一入陣就沒見到小面癱……”

先前在那個幕後人還沒動手的時候他就已經覺得不對了，正巧姜兮華那個面癱就在他身邊，所以他就一把拽住了他。

但後來，一進陣，姜兮華就從他身邊消失，而趙熙也因為陣法的影響，意識進入了心魔世界。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趙熙有些擔心姜兮華。

今天在見到姜兮華本人後，他就對姜兮華有一種莫名的好感。

趙熙自覺可能是因為姜兮華現在的命格跟他生前的命格相似，所以才讓他多了一份在意。

平常，很少有人可以擁有那麼強烈的陰氣，能到姜兮華那種程度的多數是跟他的生辰八字有關。

八字論命。

由天干地支出發，首論太極，次看兩儀，總觀回象，順乎五行，由生到成。如果趙熙所料不錯的話，那麼小面癱應該是和他一樣的「純陰八字」。

純陰八字，就是指的是陰時陰月陰年出生的人。這樣的人因為八字陰，從出生起就容易招惹鬼怪，並且還比一般人更加容易被煉製成凶神惡鬼。現在姜兮華被困在這個陣法裏，也不知道會被怎麼樣。

趙熙嘆了一口氣，只希望，姜兮華身上的那道法器和他加持在他身上的一道咒法，能夠幫他度過一劫。

秦大師耳朵尖動了一下，儘管趙熙只是輕聲呢喃，但他們兩人隔的非常近，他自然還是能聽到他說的話。

小面癱……

這種一聽，就帶着親昵的稱謂。

秦其琛手指微顫，心裏對於趙熙嘀咕惦記的人十分在意。

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能讓趙熙一個殭屍，那麼惦記。

秦其琛垂眼，烏黑的睫毛遮住眼裏的情緒，他動了動唇，有些想到開口詢問，卻又被理智克制。

而趙熙顯然也沒有過多解釋那人是誰的意思。

秦其琛沒聽到下文，抿了抿唇，轉過身看着滿天的陰氣沉聲說，“我們要快點找到破陣的方法。”

“嗯？”趙熙回過神，看向他。

秦其琛指着頭頂遮天蔽日的陰氣解釋：“這次困在這個結界陣法裏面的大約有兩百多人。除了你和我之外，其他人多數都是普通人……”

他眸子暗沉浮動，儘管臉白的像個鬼，但模樣實在好看，再喪病，看着也芝蘭玉樹。

趙熙看着秦其琛繼續說，“我猜幕後的人之所以故意設計將我引到你面前，可能有兩個意圖——一是為了讓我們因為心魔自相殘殺，二則是為了困住我們，讓我們無法破壞他們要做的事。”

趙熙呼吸一窒。

他想到他從入陣開始所經歷的種種，倏地明白秦其琛說的可能就是真的。

他想到跟他一起來這兒的徐成、小朱，臉色一沉，問道：“怎麼破陣？你有思路了嗎？”

秦其琛微沉吟道：“有一個辦法，可以一試。”

“都這個時候了，就別賣關子，有什麼辦法，快點說。”趙熙不耐煩道。

“呃……”秦其琛說：“追本溯源，反其道而行。”

“呃……”趙熙馬上明白秦其琛的意思，但是他覺得聽秦其琛說話真累。

“你平時跟人這麼說話，難道都沒人想打你嗎？”趙熙很認真的問。

過去的他，說話沒有這麼故弄玄虛，也不知道這些年在哪裏學的臭毛病。

秦其琛眼皮子一跳，說，“沒有。”

他看着趙熙嫌棄的樣子，忍不住解釋，“我們這一行，都這樣。越玄乎，別人才會越信任。”

“哦。”

趙熙沒什麼表情的應了一聲，眼裏的嫌棄已經溢於言表。

秦其琛覺得，他沒說話比說話還讓他難受。

好在趙熙沒有過多在這上面糾結，消息情況危急，時間不等人。

想到秦其琛剛剛說的方法，儘管很冒險，但確實可以一試。

趙熙於是問秦其琛，“你來還是我來？”

秦其琛正要說他來，趙熙突然就又打斷他說。

“算了，還是我來吧。”

趙熙睨了秦其琛一眼說，“你現在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斗得過心魔的。”

“呃……”秦其琛莫名想起，不久前趙熙湊到他面前說的那句「秦其琛雖然虛，但還沒腎虧到這樣」。

他額頭青筋跳了跳，聲音斬釘截鐵道。

“我來！”

趙熙看他有些幼稚的爭風，眼底劃過一絲笑意，臉上繼續嫌棄說。

“生死關頭，逞強什麼。你以為這是什麼好嘗試的遊戲嗎？這可是能要你命的。”

他吐槽着，“本來命就不長，還想自己瞎折騰。要不然，你乾脆讓我咬你一口，這樣你保長生不死，想怎麼玩兒都可以。”

說著，趙熙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亮出了自己長長白白的殭屍牙。

秦其琛面無表情得將他張開的嘴巴，推着合起來；

然後拉起他一隻手在他掌心畫了一道符，解釋：“這道符能在你被心魔完全控制神智的時候提醒你。”

“哦。”

被拒絕的殭屍王有點不開心，說話又變的冷冷淡淡。

秦其琛嘴唇微動，像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只是叮囑道：“你……小心些。”

趙熙看了他一眼，也道，“你也小心。”

現在陣法裏，敵在暗，他們在明。趙熙也擔心，他主動入魔的時間裏，秦其琛遭受偷襲。

兩人對視一眼，旋即，趙熙坐在了地上，開始闔眼讓自己進入夢魘。

他們周圍的煞氣，在趙熙閉眼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湧向他的身體。

趙熙的神情開始發生變化，不像憤怒，不像驚喜，總之十分的複雜又十分的詭異。

秦其琛微皺眉，他坐在了趙熙身邊，緊盯着他，預防一旦有變，他就立即出手制住趙熙。

唰——

沒過多久，趙熙突地睜開了雙眼。秦其琛對上，倏地一頓。

旋即，趙熙猛地就朝他撲了過去。

“趙熙！”

秦其琛被猝不及防被趙熙摁在了地上。

他抬眼，趙熙的臉近在咫尺。青年人瑩白的臉龐，猩紅的眸子，分外清晰。

他此時沒有露出殭屍牙，只是死死盯着底下的他。猩紅的眼眸裏面流露出強烈的佔有欲，就像是野獸看着自己的喜愛的獵物。

秦其琛一點都沒有覺得害怕，反而心臟突突直跳，一種難言的顫慄從心頭延續全身。

他不知道趙熙入夢后看到了什麼，卻覺得現在的自己彷彿要陷在了他此時的眼神里。

“趙熙，你醒醒！”

秦其琛手被趙熙鉗制，咬了自己的舌頭，靠着疼痛讓自己清醒。

他告訴自己。

趙熙這樣強烈的欲、望。

這樣鮮明的喜愛，是給齊丞的。

身體裏出現的詭異興奮，彷彿被破了一盆冰水，極速冷卻。

秦其琛清醒的吼出自己的身份，他說，“我是秦其琛。”

距離他格外近的趙熙，聽到他的進在咫尺的提醒，彷彿受到了觸動，眼神有了波瀾。

秦其琛看着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麼滋味，只死死看着趙熙，預備在他鬆懈時抽身，也等着他被驚醒。

但出乎意料。

聽到秦其琛聲音的趙熙，並沒有放開秦其琛，反而突然猛的手插、進他的黑髮中，抓住他的頭髮，強硬的將秦其琛的臉龐抬起。

兩人的臉龐太過接近，親密的彷彿呼吸都要融在一起。

秦其琛也彷彿要被趙熙的呼吸熏暈了大腦，他忘記了反抗，凝視着趙熙。

聽到他抵在舌尖的呢喃，“秦其琛，小傻逼。”

或許是兩人隔得太過親近，這輕聲的低語，就像軟綢裹上心間，讓他恍惚間感受到話里溫柔。

秦其琛像是被泡在了濕熱的蜜罐之中，頭暈目眩。

趙熙此時還猛地扯着他的頭髮，抬起他的頭，強硬又熱烈地吻在秦其琛唇上，秦其琛頭髮發麻，心臟炸裂。

四唇貼近，他們呼吸真正完全融合在一起。

秦其琛還在這個炙熱的吻中，聽到趙熙的未盡之語。

他說，“我好想你。”

咔——

秦其琛只覺得腦子裏一直緊繃的叫做理智線，轟然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