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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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容夏一下子定住。他死死地盯着齊雨,用非常緩慢而僵硬的動作,接過了他手裏的手機。
Lapluie的直播間裏,清清楚楚地出現了白容夏那張扭曲到變形的臉。左上角顯示,此時直播間的觀看人數,已經突破了1500萬。
同時,微博上,相關的詞條和討論正如爆炸般湧現。
這時,地下會議室的門被瘋狂敲響:“老闆,老闆,輿情監測有異常,你們在直播嗎?”
白容夏沒有搭理他們,努力調整呼吸,試圖做一些補救:“齊雨,你從什麼開始直播的?”
“從我走進這間會議室開始。”齊雨向後退了一步,微微抬起下巴,“剛剛你所說的一切,包括你扭曲的心理,你病態的人格,你瘋狂的行徑,你犯罪的事實,都一字不落地傳到了千萬人的耳朵里。”
齊雨深吸一口氣:“白容夏,你的演藝生涯結束了。”
白容夏死死地攥着手機,門外工作人員砸門的聲音像重鎚一樣,一下一下砸在兩個人的心上。
“哈哈哈哈……”白容夏突然瘋狂地大笑了起來,用手指着齊雨,“你想毀了我的一切是不是?”
他像個醉鬼一樣,搖搖晃晃地在屋裏踱來踱去,把經過的所有桌椅、擺設一一砸到地上,屋裏瞬間一片狼藉。齊雨以為他會把自己的手機也摔在地上,結果他並沒有。
白容夏突然停下腳步,把正在直播的手機放在書架上,正正地對着屋裏的一切,然後走到門邊,將門反鎖。他盯着齊雨,走到洗手池邊,手一松,鑰匙直直地落進了下水管道。
齊雨一驚:“你幹什麼?”
白容夏貼着牆一點點地坐了下來,像磕了葯一般,開始抖着肩膀笑:“行,齊雨,算你厲害,來找我對質居然敢直播。你是心裏一點鬼都沒有嗎?你是沒有一件虧心事怕人抖露出來嗎?你就這麼偉光正、這麼出淤泥而不染嗎?”
白容夏用嘴咬着拳頭,咯咯咯地笑:“你說的沒錯,我的演藝生涯結束了,可能自由的生活也要結束了,我失去了一切,對,什麼都沒有了。你滿足嗎?高興嗎?睡覺都會笑醒吧?”
“但是,你以為我會讓你好過嗎?你以為,我會眼睜睜地看着你跟陸哥恩恩愛愛、卿卿我我嗎?”
齊雨看着像怪物一樣的白容夏,手心泛起一層薄汗,他衝到門邊,使勁地上下搖動門鎖,試圖把緊密的門打開。
外面的工作人員也在瘋狂地砸門,很快,他們發現無濟於事,然後開始撞門。
咚,咚,咚。一下,一下,又一下。
夾雜着女職員嚇出了哭音的尖叫聲,還有紛亂的腳步聲。有人在大聲叫:“裏面怎麼了,打起來了嗎?要不要報警?要不要報警啊?”
齊雨怕門被撞開后砸到自己,往後退了兩步,緊張地繃著身子,一邊提放着白容夏從背後襲擊自己。
但是白容夏並沒有靠近他。齊雨突然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好像電線短路了,又好像什麼東西燒焦了。
齊雨心中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猛地轉過身,看向白容夏的方向,瞳孔一下子緊縮。
火。
***
電影協會的樓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建的,很老舊,走廊里牆皮脫落了不少,陰冷冷的,到處都散發著霉味。
不大的會議室里,陸停舟抱着手坐在椅子上。他已經在這間會議室里待了兩天,衣服雖然還是整齊的,但神容疲憊,下巴上冒出了細細的一層胡茬。
他的對面,坐着陸原、三個協會的幹事,還有一個書記員。
陸原一拍桌子:“陸停舟,你要是再不公開道歉,我讓你在演藝圈消失!”
陸停舟懶懶地抬了一下眼皮:“你要封殺我就封殺我,別連累蕭導就行。”
陸原氣得不停大喘氣:“在片場打人,你覺得自己做的挺對是不是?”
陸停舟輕嗤一聲:“這人欠打,我打輕了。”
“我看是你欠打。”陸原幾步衝到陸停舟面前,一腳把他連人帶椅子都踹倒在地。
幾個幹事見爺倆又要動手,嚇了一跳,兩個來扶老爺子,兩個來扶陸停舟,死活把兩個人拉開。
陸原指着他罵:“你就是跟那個不三不四的小黃毛混在一起,養了一身臭毛病!”
陸停舟的鼻子被撞得流了鼻血,用手指抹了一把,冷笑道:“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打人還不是陸家的傳統。”
陸原氣得七竅生煙,指着他的手都在發抖:“你你你別拍戲了,給我回家待着!”
陸停舟站在那裏,身影瘦長,冷笑着撇過臉去。
這時,會議室的門突然開了,一個幹事拿着手機衝進來,急吼吼地說:“陸導,陸導,您快看!”
陸停舟本來沒想湊過去,但是他突然在手機外放的聲音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別白日做夢了齊雨,你算什麼東西,你配的上陸停舟?”
陸停舟愣了一下,屋裏所有人也都愣了一下,抬頭看着他。
隨後,齊雨的聲音清晰而堅定——
“他愛的是我。”
陸停舟慢慢地走過去,把正在直播的手機拿過來。畫面搖搖晃晃的,但是齊雨和白容夏對質的聲音非常清晰。
齊雨語速很慢,但是條理清晰,一一點明了白容夏勾結魏東河誣陷《黎明前夜》劇組的事實,並且巧妙地引導白容夏親口承認了一切。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陸原的表情瞬間變得很複雜。只有陸停舟,什麼表情都沒有,死死的盯着手機。
隨着齊雨和白容夏之間的火藥味升級,陸停舟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直到白容夏那一聲陰森森的——
“齊雨,你有沒有想過,連你自己都可能走不出去?”
陸停舟突然身子一震,轉身就往外沖。
陸原追了兩步,喊着“回來!”幾個年輕的幹事衝過去攔他,但誰也沒追上。
陸停舟穿過暗幽幽的走廊,往樓梯的方向跑。這座電影協會的老樓,他小時候跟着陸原來過幾次,那時覺得這座樓好高好高,走廊好長好長,但如今,只不過三五步,就跑到了盡頭。
陸停舟抓了一把木頭扶手,三步兩步衝下樓梯,門口的保安嚇了一跳,攔了一下,也沒攔住。
胖袁正坐在樓下等他,見陸停舟失魂落魄地衝上了停在樓下的蘭博基尼,拿鑰匙的手都在抖,連忙撲過去,死死地攔腰抱住他。
“陸哥,陸哥,你這樣不能開車!不能開車!”
“走開!”陸停舟低聲吼,不管不顧地發動了車。
胖袁嚇壞了,一下子趴到了車前蓋上:“陸哥,你去哪,我幫你開車,你這樣會出事的!”
陸停舟哆哆嗦嗦地下車,移到副駕駛上,啞着嗓子說:“你開,去找齊雨,找齊雨。”
胖袁手忙腳亂地繫上安全帶:“去哪找齊雨?”
“先開,開出去。”陸停舟急促地喘着氣,打開微博搜了搜,才補充,“去文化產業園,去白容夏工作室。”
他開始給齊雨打電話,但是齊雨在直播時開啟了通話勿擾模式,電話並打不進去。
這一會兒的功夫,直播間已經開始聽到砸門的聲音,聽得出來,白容夏準備魚死網破了。
“齊雨,齊雨……”陸停舟眼睛猩紅,低聲喃喃的聲音已經嘶啞,雙手止不住地發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機的屏幕。
突然,直播間傳來令人心驚肉跳地嘶喊聲——“着火了!着火了!”
“齊雨!”陸停舟一驚,對着手機拚命地喊了起來,“齊雨,齊雨——”
手機攝像頭很快被濃煙蒙住了,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
陸停舟渾身開始劇烈地顫抖,發了瘋似的捶着車門:“快點!開快點!”
胖袁嚇出了一身冷汗,一腳油門,黑色的蘭博基尼像咆哮的怒虎,瘋狂地在車流中左衝右突。
陸停舟渾身都被冷汗浸透了,他坐在副駕上,手緊緊地抓着車座,眼睛紅得怕人。
突然,直播的畫面晃動了幾下,手機似乎被什麼人拿到了手裏。
攝像頭已經被濃煙帶來的灰塵蒙住,什麼都看不清。然而,一片混亂的噼啪聲中,一個輕輕的聲音突然貼近了話筒。
Lapluie的直播間裏,傳來齊雨的聲音——
“陸老師,你在聽嗎?”
陸停舟顫抖着手,喃喃着:“在,我在,別怕,我馬上就到。”
一片濃煙和混亂中,齊雨的聲音卻格外的鎮定,
“陸老師,我還欠你一首歌呢。”
齊雨似乎笑了笑,對着手機的話筒,輕輕地唱了起來,直播間的上千萬人,上千萬雙緊張又焦急的耳朵,跟陸停舟一起,聽到了這首溫柔而深情的歌,
“田間小路的盡頭呀,有一戶人家。
那個孤獨的小孩呀,從來不說話……”
是《單槍匹馬》,Lapluie的《單槍匹馬》。
陸停舟的腦子嗡嗡地,他甚至來不及想,為什麼齊雨會唱Lapluie的歌,還唱得跟他一模一樣。
齊雨唱的斷斷續續的,還時不時地被濃煙嗆得咳嗽,但是他依然堅持着,小聲卻堅定地,一字一句,唱完了這首歌。
“……有沒有人告訴他,小孩你不要再犯傻。
在這個吵鬧的世界呀,你從來都不是單槍匹馬。”
結尾依然是改過詞的版本,是Lapluie送給陸停舟生日禮物的版本。
你,從來都不是單槍匹馬。
陸停舟的呼吸都快停了——齊雨,是Lapluie?
陸停舟渾身都在抖,手機都拿不穩了。
唱完歌,火勢似乎更大了,齊雨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似乎是蹲在地上,聲音窩着,有些急促,
“陸老師,我是個很膽小的人,我害怕受傷,害怕失去,害怕你的光芒,甚至害怕被愛。你的身上也有很多傷痕,但是你一直以來都那麼勇敢,那麼坦蕩。謝謝你從來沒有放棄我,今天的我也很勇敢,我想我終於敢,也終於配得上接受你的愛了。”
“陸老師,你在熱搜上追了我那麼久,今天讓我追你。”
“這句話,讓我先對你說。”
齊雨的聲音,緩慢,清晰,又堅定,似乎還帶着一絲笑意,通過直播傳到千萬人耳邊。
“陸停舟,我愛你。”
直白,熱切,放肆,滾燙,轟轟烈烈。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不會死也不會受傷,只有陸老師感動死,圍觀群眾嗑生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