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灣念節（2）
一路上，小攤位真的不少。
顧京律找了一家看起來很乾凈的羊湯店，握長勺的老闆還帶了一次性的手套，很正常，但卻與周圍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他知道祝願不忌口羊肉，便拉着她坐下來點了兩份。
吃下去，還能暖暖身子。
拿出自己口袋裏帶的紙巾，顧京律將四方形的小桌面也擦了一遍，很仔細。
祝願撇了撇嘴，真心覺得這個男人既像她爹，又像她老師，還很像她媽媽！
簡單概括一下，「保姆」二字也是很貼切的。
雖然對他的了解還並不是很全面，尤其是在這種感情升溫，關係身份轉變了的情況下，顧京律於她而言變得更陌生了。
但不管怎樣，都很喜歡他。
喜歡他的每一面。
覺得他溫柔的講話很帥，凶她的時候，其實也很帥。
「糟了。」祝願猛地反應過來，神色慌張凝重，「我該不會是個？」
竟然覺得這男人剛才說的那些話很帥？
她怎麼可以有這麼危險的思想的！
顧京律聽得一頭霧水，手裏正拆着一次性筷子的包裝，然後將兩根木棍互相摩擦，磨掉上面的刺。
聞言，他蹙了蹙眉頭問道：「什麼東西？」
祝願輕輕吐了吐舌頭。
下意識把自己的心聲給喊出來，是一件挺尷尬的事情，還好這個不愛上網的老男人聽不懂。
所以她摸了摸鼻子，隨口胡扯道：「都不知道嗎？在物理上，這代表了質量，在數學上，這代表的是長度。」
搞學術，誰不會嘛。
顧京律：「……」
如此理直氣壯地口吻，他真的差點兒就信了。
老闆正好將兩碗煮熟的羊湯端了過來，顧京律嘆了口氣，將手裏那雙磨好了一次性筷子遞給祝願后，低聲說道：「小姑娘，我也就大你三歲而已。」
一個小代溝而已。
該懂的東西，他也都是懂得。
而且還不比她少才對。
兩碗羊湯，其中有一碗裏面是沒有放綠色蔥花的。
顧京律將他那碗湯里的小豆渣餅都舀到了祝願的碗中，微微抬了抬眼，面不改色地說道：「你要是喜歡，我們也可以試試。」
「喜歡什麼呀喜歡！」祝願真是覺得這男人已經走火入魔到口不擇言了。
她莫名臉紅得厲害。
過去一年間裏，也沒見他有這麼多得話啊。
現在好像是第二人格都出來了。
在自己的湯里一不小心加了很多醋，祝願一口喝下去的時候，差點兒嗓子眼都被酸到發麻了。
咳嗽了幾聲，顧京律瞥了她一眼，問道：「要不要換？」
「才不要。」祝願護住自己的碗，繼續硬着頭皮吃下去。
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巨響。
幾個頑劣的孩童正手拉着手圍繞着地上一個摔倒了的老人家調皮嬉笑，似乎還編了一首童謠，大聲唱着：「跛子跛，跛上街，打碗酒，連路篩。」
「瞎子瞎，瞎上街，瞎喝酒，摔個大大狗吃屎！」
清脆如銀鈴一般的笑聲異常刺耳。
還有好幾個人一起拉下眼皮，吐着舌頭扮鬼臉。
邊上走過好幾個成年人，非但沒有制止，還一起發出了聲輕蔑的笑聲，譏諷道：「大晚上的，瞎子也出來過節啊。」
祝願已經氣得放下手裏的勺子與筷子了。
正想起身過去制止的時候，身旁男人又先她一步，寬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后，低聲說道：「我過去解決，你繼續吃。」
只不過是走到了那塊位置，原本還在朝地上老人家扔玻璃珠的幾個壞小孩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見顧京律彎下身子將地上老人扶起，他們更是倒退了一步。
邊上的家長見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衣着不菲，長得又是很高的樣子，紛紛拉回了自己的孩子，簡單嗔怪一句道：「快過來，總是去惹那老瞎子幹嘛？」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也沒有一句道歉之類的話。
祝願也氣呼呼地走了過去。
她其實能理解剛才顧京律為什麼不讓自己去制止的原因。
窮山惡水養刁民，她也知道恃強凌弱是人的本性。
如果只是一個女孩子過去制止，那幫人肯定非但不會停下，還會變本加厲得將女孩子給一起欺負了。
長得漂亮，更是原罪。
但人之所以與動物不同，不就是因為可以打破這種齷齪的本性嗎。
反之，又與禽獸有何區別呢？
撿起地上那根被踢到了不遠處的盲人拐棒，祝願跟着一起扶起了地上的老人家，見他補了好幾個丁的棉褲上還沾着灰時。
一點都沒有嫌棄地拍了拍。
自幼父母也教導她一定要善良熱忱。
家庭環境富裕並不是她可以驕傲的資本，但如果用這份率先富起來的富裕去幫助他人，那就值得驕傲。
顧京律悉數看在眼中，嘴角也上揚了一份因為驕傲而出現的笑意。
扶着這位老人家走到了羊湯店。
老闆見狀，頗有些心疼地說道：「您咋個又被那群毛孩子給欺負了呢？我不是和你說了嗎，你待在家裏，等我今天收攤后給您送一碗羊湯去。」
騰空摸了摸，扶着桌子的邊沿，老人家緩慢坐下，聲線有一種歷經歲月變遷的滄桑感，「難得縣裏有集市，我也想來湊個熱鬧。」
顧京律原本準備再點一份羊湯給這位老人家的。
但羊湯店老闆已經主動舀了一碗，放了很多很多羊肉與羊血，幾乎連湯都放不下了。
瞥到祝願碗裏黑乎乎的湯時，老闆也主動又往裏面添了一勺肉與湯，笑着說道：「小姑娘，我家的醋都是自己釀的，你倒這麼多肯定吃起來很酸吧？」
有了新的湯中和，酸味一下子就少了不少。
祝願摸了摸頭，小聲說道：「謝謝。」
這兒的縣城裏還是有好人的。
一千份惡意里，就必然存在着一千零一份善意。
剛才摔倒的老人家就坐在他們桌子的旁邊，喝了幾口肉湯之後，他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串菩提，邊盤潤着，邊說道：「倆位小年輕，剛才謝謝你們啊。」
回答完「不用謝」，祝願幾乎一眼就看出來了那串菩提是好東西。
過去肯定是某位得道高人的貼身之物。
因為她祖父母信奉這些的原因，從小她也耳濡目染了不少。
老人家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要是不介意的話，老夫免費送你們一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