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138章
這頓晚餐是這些天難得的大快朵頤。
鍾洵大手筆地往他面前放了很多自己愛吃的菜品,姜簡感到胃裏一陣暖意。
陳夕清和卜蒙悶頭吃飯,吃着吃着眼淚就淌了下來。
從演播中心公共區突然封鎖,到進入海濱后自給自足的求生,無味的烤魚吃膩的兩人感覺終於吃上了一頓正經飯。
小火鍋香氣飄到前面的車廂,整個列車上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們的積分不一,大多數人都優先購買下自己心中的剛需物資,在所有食物里火腿、麵包、乾糧等開袋即食的物品兌換量最大,沒有人像鍾洵這般,還有閑錢花在餐桌、小火鍋、助燃物、湯底和新鮮蔬菜上。
他們艷羨地往最後一節車廂瞥了一眼,就着空氣中的香味啃着自己乏味的晚餐。
天色越來越暗,演播中心的全貌逐漸不能盡收眼底,只能看見銀灰的樓身和反射着夜景的明凈玻璃。列車轉過彎,便只能貼着列車車窗,才能仰頭望到它的高層。
更高處悉數隱藏在詭譎的雲層里,讓人無端壓抑。
姜簡放下筷子,打開實時地圖看着自己的定位移動,估算了一下,大概再過一段時間就能到終點站。
關閉屏幕前,099號彈出了一條系統通知。
——距離本次節目任務終點僅有500米,請各位嘉賓努力,最終獎勵等待着你!
在列車上的人似乎都收到了同樣的通知,身邊的陳夕清和卜蒙抬起手腕在查閱,鍾洵則沒有管,一臉淡然地和他不吃的菜較着勁,一點點往外盤子外邊挑。
在異調科的時候也沒見他有過這種毛病,在隊員面前一向是沈局連聲稱讚的表率,回溯過往時,他在家裏倒是會看鐘母的眼色,也遠沒有現在這麼囂張。
想來鍾洵被帶到這兒后,多少解放了一點天性。
姜簡勾起嘴角,垂下眼眸,順手清理了一遍未讀通知,裏面基本上就只有人設契合度提醒、節目進度、任務獎勵領取與提醒兌換之類的內容。
他停下指尖,又仔細看了一遍人設契合度的提醒,發現除了最開始進入節目的那段時間之外,從他開始和鍾洵合作,到兩人雙雙恢復記憶,他幾乎再也沒有被099號像之前那樣提醒他人設契合度不夠,甚至連懲罰室都沒有去過。
然而,他的排名卻從始至終都沒有上去。
現在能顯示所有現存嘉賓的實時排位,幾乎所有人都處在動態變化之中,他即使沒有更細節的數據,也知道自己的名次絕對有問題。
099號自查不出問題,說明限制他排位的人權限應該在普通場記之上。按照當初顧稔和唐尹對節目系統的設計,只可能是場記統籌或者更高級別的人設置的。
莫非是姜繁嗎?
控制他的排名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還有昨晚……
姜簡陷入思考時,周圍的一切都彷彿是模糊的。
他盯着小火鍋里咕嘟咕嘟冒着的泡泡,目光卻沒有聚焦在一個點上,連桌子什麼時候撤去的都沒有注意到。
“要下車了。”鍾洵張開五指在他眼前揮了揮,等他回過神,反手捏上姜簡的臉,“難得見到你神色這麼凝重,以前不管怎麼樣你都很鎮定的。”
說著,他湊上來,輕輕啄着他的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他偷偷兌換了漱口水還是糖果,薄荷的清香隨着唇齒交錯灌入姜簡的神思之中,意識瞬間清明。
“沒什麼。”姜簡回吻着他。
一吻終了,用指尖輕輕勾起鍾洵胸前的項鏈:“我在這裏裝了迷你對講,和我的腕帶設備連通,短按三次是開啟,長按是關閉。萬一下了車之後姜繁要強行分開我們,只要這個場記系統還在,我們就還能聯絡上。”
*
“轟——”
遠處的路面陡然塌陷,跋涉到醫院樓前的嘉賓訇然四散。
溫思黛站在窗邊,看着黃昏與無盡的黑暗相攜,吞噬着一片又一片土地,神色凝重。實時地圖上,這座醫院即將成為剩餘土地的邊界,這是什麼情況不言而喻。
末日一般。
除了嘉賓,喪屍也有求生欲。
為了逃離逐漸消失的土地,它們連嘉賓都顧不上咬,瘋狂往前奔跑,生怕身後一點點塌陷、墜落的深淵將自己也帶走。
她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身邊的病床。
宋知返靜靜躺在那裏,臉色蒼白,沒有呼吸,
她趕到時,這個臭小鬼早就自作主張地用刀剜去了自己被喪屍咬在肩膀和前胸的那塊肉,癱在血泊里意識渙散。而她半吊子的醫術優先,即使安全地把他抬進了手術室,也沒能搶救回來。
“來根煙嗎?”有人推着輪椅從病房外走進來,面容蒼老。
溫思黛轉身,搖頭說;“不抽,謝謝秦老。”
她折騰了快一天,滿手是血從手術室走出來的時候,恰好看見這位老人匍匐在地上,佝僂着身子往前爬,順手找了架輪椅把他放了上去。
“你明知道他已經沒救了,這是何苦。”
“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想看着他的屍體就躺在那裏。”
“醫院裏有太平間。”
“……”
溫思黛不想和一個年邁的老人置氣,她冷冷地說:“這個世界不應該是我們的歸宿。”
話雖如此,她還是兌換了工具,幫宋知返打理起來。
秦瀚看着她忽然沉下的側臉,莫名覺得眼熟,他沉默地盯着溫思黛看了一會兒,問:“你長得像爸爸還是媽媽啊?”
溫思黛眼中藏着淡淡的哀傷,專心致志擦去宋知返臉上的血污和膿液,隨口應付:“誰都不像。”
“不是親生的?”
她扔了毛巾,拿出梳子,細緻地梳着:“是親生,但就是因為和他們長得都不像,還專門去做過鑒定。他們說我可能遺傳了媽媽那邊的人,但她是被遺棄的,孤兒院的人也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誰。幾十年前的事情了,很難查,也沒什麼查的必要。”
秦瀚眼睛亮了亮,忍不住傾身:“我想,我應該知道。”
溫思黛的動作頓了一下,狐疑地看他。
緊接着,她聽見秦老小聲抱怨了一句:“要是當時來星空長廊的人是你不是姜簡就好了,說不定還能想辦法帶你去見他。”
“什麼意思?什麼星空長廊,你是什麼人?”
秦瀚咳嗽兩聲,端坐正:“你們那時不是都在一起的嗎?在琴房調查唐凰的時候。”
溫思黛瞪大雙眼,電光火石之間,腦海里冒出一個秦姓的人。
“你說,你是秦瀚?雲漢科技的那個?對糖糖生出不軌心思、開發了繁音系統的秦瀚?!”
“……對,是我。”
“你怎麼是個糟老頭子?!是嫌法律制裁不了你嗎?”
“如果不是因為你爺爺把所有的子世界都炸了,我這會兒還在縫隙地帶裏面永葆青春、逍遙自我呢!”
說著,秦瀚吹鬍子瞪眼,哼哼兩聲。
他的背脊越來越佝僂,皮膚的褶皺一層一層堆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衰老。
溫思黛看着他眼皮漸漸耷下,長眉緊蹙:“什麼意思?”
“以前透支的現在都要換回來了唄。”秦瀚眼中的玩世不恭和年輕時沒什麼變化,他輕快地說,“當然,如果你願意幫我也打理一下死後的儀容,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怎麼樣?”
*
夜幕全然降臨,天際不再無垠。
在這個越縮越小的世界裏,人們仰頭就能望見殘破的夜空,邊界之外是一片令人恐懼的漆黑。
眾人從列車上下來,站在銀灰色平台上,磚塊的邊緣流動着熒光。
他們仰着頭,看着眼前高聳的巨廈。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外面仰望這座銀灰色的大樓。
近在眼前的演播中心給人極具壓迫感,裏面幾乎沒有亮燈,因為所有的嘉賓都在外面,掙扎在生與死的邊緣。而從二十層左右的位置向外延伸出的這片寬敞平台,便是終點站的站台。
“第一個到達演播中心才能拿到獎勵。”有人嘀咕道,“問題是我們都下車了,怎麼才算第一個到達呢?”
“有人不是坐車來的!”
“對哦,你看那邊還有人開車往這裏趕呢!”
“第一個到達的意思,難道是說,要進到樓裏面?”
大家不約而同地往樓前跑,宛如群獸奔逃,朝着平台盡頭與演播中心相連的地方跑。
平台沒有護欄,劇烈的擠動讓邊緣處的人戰戰兢兢,生怕自己一不留神會掉下去。
跑在最前面的人看見演播中心外壁上的雙開鐵門,興奮地向前沖。
情報在嘈雜中更新,平台上人挨人、人擠人,踩踏聲震耳欲聾,忽然一道尖叫聲傳來,有人沒有站穩,徑直從二十層樓高的位置上摔下去。
鍾洵和姜簡剛邁出列車車門一步,就看到這樣瘋魔的一幕。血液緩緩變冷,彷彿他們即將一腳踩進沒有人性的動物園。
卜蒙抱着陳夕清的手臂,站定,他們是最後下來的一組,她正要在手中搖個卦象出來,就被人流衝擊了一下,跟隨了她很久的銅錢“咕嚕”一聲從平台上滾下。
“啊呀。”她轉身朝着銅錢滾離的方向伸手,撈了個空。
直起身時,身後的列車沿着軌道往前繞了一圈,不聲不響地消失在視線中,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不妙啊。”
攢動的人群難以控制,前面的人爭搶着第一個衝到那扇門前,後面的人紅着眼把前面的人拽開,此時此刻,他們忘記了人設,忘記了原本的自己,以最原始最惡劣的方式爭奪着節目的第一。
有人剛被擠下去,空中就響起刺耳的剎車聲。
緊接着便是重重的撞擊聲。
高吼的,哭嚎的,嚇懵的……饒是中氣十足如鍾洵,他的聲音也宛如消失在大海中的雨滴,在一片嘈雜中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我去……”郝剛的光頭在人群中轉了一大圈,趔趄地撞在姜簡身上。
對上一雙冰冷的眼眸。
郝剛眨眨眼,訕笑道:“這人啊,性本惡呀。”
他的笑容沒有之前那麼諂媚了,但想到陳夕清說他去前面的車廂四處和別人抹黑他和鍾洵,姜簡就覺得有些噁心。
別碰我。
想……乾嘔。
頭皮發麻的他下意識想把郝剛推開,又擔心一用力會波及到旁邊的人,將無關的人擠到危險的邊緣,動了動指尖,摸到背包里,一把拆掉□□,甩手在空中將最後幾發子彈悉數打了出去。
咚!
咚!
咚咚!
子彈劃破空氣,在人群上方炸開。
彷彿時間靜止的魔法,在場的人動作同時停了一瞬,有人哆嗦了一下,恨不得抱頭蹲在地下。
循聲回頭望去,所有人都看到姜簡高舉的修長手臂,瞳孔微顫。
想到郝剛在車上和他們說的話,人們不約而同地退了一步。
“節目組的幕後黑手果然是……”
“你”字還沒有說出來,那人便被姜簡冰冷的眼風掃過,瞬間噤聲。
姜簡垂下手臂,寬鬆的襯衣衣袖順勢落下,他下巴微微抬起,朝着前方;“你們先看看最前面的人是什麼下場,在這裏擠有用嗎?”
眾人轉頭朝演播中心的方向看去,最前面碰到那扇門的人已經昏倒在地上,似乎半個手臂都被麻痹,昏死在地上,身上殘留着不知道多少人的腳印。
“你還要繼續看戲嗎?”姜簡仰頭看着演播中心的頂端,而後對安靜的人群說,“你們是不是覺得讓欣賞我們自相殘殺是很有趣的事情?”
聽着他的聲音,人群窸窸窣窣,有人堅定地詆毀他,也有人在動搖。
好幾個方才被姜簡眼疾手快扶住、避免了墜亡慘狀的嘉賓小聲附和着他。
“咔嚓——咔嚓——”
頭頂傳來聲響,姜簡猛地抬頭,只見更高層的窗戶和牆壁開始出現裂縫,碎裂的磚石玻璃紛紛往下掉落。
鍾洵立刻將他攬在身下,修長的指骨覆在姜簡頭上。
人們都怕生怕被高速墜落的物體砸中,不約而同兌換庫存里能遮擋的東西,竭力將自己擋在結實的物體下。
高頻率的實體化同時進行,鍾洵心臟一抽,太陽穴像是被人撕裂了一般,抓着姜簡的手一松,姜簡緊張地反手扶住他。
裂縫越來越大,從裂縫中生出兩條粗壯而翠綠的藤蔓,藤蔓蜿蜒向下爬,在門口一掃,把擁擠在門口的人向後推了推。
雌雄莫辨的場記聲在空中響起:“以演播中心為圓心,方圓300米範圍內的嘉賓,下面是最後一項關係到大家能否順利進入演播中心的角逐。請通過腕帶查看你們的系統通知,打開最新一條。”
最新的系統通知里,是一則投票。
“剛剛過去的這一天,有很多嘉賓不幸犧牲,也有很多嘉賓活着走到這裏,恭喜你們!”
場記語氣慷慨激昂,但緊張與警惕交雜的嘉賓們無心應和他。
“不過!”它話鋒一轉,“在現場所有人中,僅有一人的身份並非真正的嘉賓,現在你們有十分鐘時間可以思考與投票,十分鐘后投票截止。結果正確且速度最快的那一位,便可以以第一名的身份抵達演播中心,與節目組負責人會面。”
姜簡眼眸動了動,飛速瀏覽着投票界面,它已經為他們篩選出符合範圍的所有嘉賓,一人一票,只需點擊人名就可以。
“請注意,①投票次數僅有一次,不可更改;②隊內隊外均不可以討論,被巡邏場記抓住後果嚴峻。大家抓緊時間投票,並且認真對待本次投票。十分鐘倒計時結束后,棄票或投錯的嘉賓將會面臨殘酷的懲罰。下面,倒計時——開始!”
所有人面面相覷。
跋山涉水而來,大家都對所謂殘酷的懲罰有了最基本的概念。在生與死里做選擇題,死,就是懲罰,因此沒有人願意冒險先投票,而是小聲和隊友交流了起來。
陳夕清抱臂,掃過周圍的人,面色很不善。
說實話,很多人她並不眼熟,甚至叫不上來名字。
卜蒙苦惱地揉了揉腦袋,甚至薅下來幾根頭髮:“這這這……狼人殺啊!?”
鍾洵沒有一絲猶豫,很果斷地把票投給了自己。
當他保持在第一名位置時,他同樣具備着其他身份——樹的另一半宿主,並且擁有部分宿主的權力:比如在子世界和眼前這個破敗的β世界穿梭的能力。
他選好后,在手臂上敲了敲摩斯密碼。
姜簡收回目光,低頭看向屏幕,詫異地發現票數是公開的!
在鍾洵的選項後面,竟多了一個數字“1”。而這之後,很快就有人跟風投了他,鍾洵的票數一下漲到了12。
而更多的人,在悄悄打量着他。
他們在列車上都聽過郝剛的話,恢復記憶后,大多數人都對當初帶自己來這個世界的那個灰褂男人有印象。氣質變化或許很正常,畢竟過去那麼久了,當初記錯了也說不定呢?
姜簡的票數很快趕超了鍾洵。
一起投姜簡的人越多,那張和姜繁相似的面孔就愈發讓他們確信自己做出的選擇。
還有少數人產生了內訌。
他們怎麼看自己的隊友怎麼不順眼,其他人票數的堆疊下,也開始懷疑自己的隊友是不是中途和自己分開的時候被掉了包?
懷疑,猜忌,隨波逐流……安靜的平台上氣氛詭譎。
姜簡卻遲遲沒有投出自己的票。
十分鐘很快過去,最後十秒鐘,他的目光還在場中環視,最終落在遠處的一道光。
光芒晃得他微怔了一下。
“五、四、三、二、一,投票結束!”
最後一秒,姜簡投下了自己的票。
他轉頭看向鍾洵,眼角下垂,聲音幽微:“抱歉,我沒投你。”
鍾洵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並不是因為姜簡不信任他,而是因為……比起自己,他更信任姜簡,如果姜簡有自己的答案,那麼意味着這條路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混入了不在嘉賓之列的奇怪的人。
倒計時結束,場記的聲音重新響起:“投票系統關閉,想必大家剛才也已經看到,你們票數幾乎都集中在後面這兩位嘉賓身上哦。”
從演播中心上打下來一束追光,將鍾洵和姜簡照亮。
“我也覺得是鍾洵,一直保持第一,肯定有內幕。”
“姜簡吧,他和那個人一模一樣誒,雖然我沒問過那個人的名字就是了。”
“肯定這倆人中間得出一個吧。他倆關係那麼好,指不定是誰抱了節目組的大腿呢。”
“……”
場記道:“大家靜一靜,下面我來公佈結果。很遺憾,你們最高票數的兩位人選都不是正確答案,也就是說,在座的絕大多數都要接受懲罰。”
空中的藤蔓像鞭子一樣抽下,尾端生出無數細小的藤蔓,將選錯的人纏起,一卷一勒,帶入空中。
變故來得突然,所有人一點都沒有反應,驚叫高喊。
就連投了自己的鐘洵也被藤蔓帶起。
他瞪大眼睛,試圖從口袋裏摸出匕首來。然而,越掙扎藤蔓勒得越緊,緊接着,有手臂兩倍粗的藤蔓上生出了刺,生生阻止了嘉賓們的動作。
有人嚇得眼淚鼻涕都出來,有人懸在空中喊得嗓子發啞。
原本擠滿了人的平台上瞬間只剩下,兩個人。
姜簡淡淡瞥了一眼郝剛,不遠處通往演播中心的門驟然敞開。
姜簡提步往演播中心走,郝剛跑在他身後追趕:“還沒說咱倆誰最快呢,你是什麼時候投的,咱們等等場記宣佈呀。”
郝剛的手搭在了姜簡的手腕上,試圖拉下他。
姜簡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後撤一步,徑直將他過肩摔在地下。
郝剛瞪大了雙眼。
只見姜簡居高臨下道:““姜繁,別裝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