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寧樂為寒暄了幾句，就找借口離開了醫院，他心裏有太多的疑惑，先是這莫名塞來的遷墳活兒，而後又被惡鬼纏身，連帶着陳永海出事，簡直處處透露着詭異可疑，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牽扯着什麼。
他咬了咬牙，按照紙條上的號碼撥了過去，可剛響一聲，電話就被掛斷了，等寧樂為再打，那頭已經關了機。
寧樂為無語地看着手機，每到關鍵線索都來這麼一回，很難不讓人覺得，這裏面有什麼貓膩。
他無奈地收回手機，打車回家，半路上，他腦子抽風，突然定了後台去Z市的車票，等他回過神來，票已經買好了，寧樂為下意識有些猶豫。
說起來，他已經兩年多沒見過那人了，自從成為天師后，他就跟前任斷得很徹底。
那時他剛提分手，對方卻答應得毫不猶豫，彷彿早在等這一刻似的，寧樂為滿肚子怒氣，乾脆一走了之，想不到，這次又要回去了，不知道會不會碰到那個狼心狗肺的傢伙。
寧樂為罵罵咧咧了幾句，電話響了。
“喂，是寧大師嗎……”
“……嗯，是的。你是？”
結果給他打電話的是白天載他的司機，對方劫後餘生，把寧樂為當成了救命恩人，一上來就是一頓彩虹屁，吹得寧樂為渾身起雞皮疙瘩，在寧樂為耐心告竭前，對方才搜索到正題：“寧先生啊，不知道你明天有沒有空，我想請你替我女兒的公司看看。”
寧樂為心不在焉：“你女兒公司？怎麼了？”
“是這樣的，今天我跟家裏人說了白天的事，原本我以為他們不信，誰知我女兒突然說他們公司最近怪事很多，辦公室的資料好端端不見了，晚上加班的時候總感覺有人亂摸，查監控也查不到，我這一聽，就知道是撞鬼了，這不，就想到寧先生您了。”
才經歷一次撞鬼，司機像是悟得了心得一般，說得頭頭是道，生怕寧樂為不接下這不起眼的活兒：“大師放心，我女兒老闆可有錢了，聽說他花了幾十萬請人來驅鬼，結果沒一點效果，大師要是答應了，我馬上讓女兒給你攬下這活兒。”
寧樂為本來沒打算接這單生意，但一聽對方說到了錢，耳尖不免動了動：“我可以先去看看，不一定跟鬼有關。”
“沒事沒事，只要寧先生肯出面，就萬事大吉。”
司機連忙道謝，告知他地址后匆匆掛了電話，生怕晚一步寧樂為反悔似的。
第二天一早，司機親自上門載寧樂為去驅鬼，又被惡鬼纏了一整晚的寧樂為只覺得腰酸背痛，那惡鬼也不知什麼癖好，非得抱着他一整晚不動，一夜下來，寧樂為半邊身子都癱了。
在心底罵了惡鬼一頓，司機在前面沒話找話：“害！你說這做鬼的怎麼那麼不自覺，死了都要禍害別人的？說起來，鬼還不是人變的？一點也不知道體恤同類……”
寧樂為無聊打了幾個哈哈，敷衍了兩句。
司機說著，又問寧樂為：“你們干這行的，有五險一金嗎？”
寧樂為：“……沒有。”
司機笑得十分誠懇：“沒事，好歹工作自由嘛，也能到處走走，不像我們，要是不出來開車，每個月就只能待在家收三棟破房子的房租，日子沒半點盼頭。”
“……”
沒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寧樂為頓時沒心情跟司機嘮嗑，等到了地方，司機把人放下，正色道：“那就拜託寧先生了，您上去后，我女兒會來接你的。”
寧樂為點了點頭，轉身進入大廈。
此時雖然錯開了上班高峰期，但這裏的公司不少，這個點還有很多人在前頭排隊等着，寧樂為也只好跟着排了起來。
等電梯時，前面有人順勢朝後面看了一眼，無意瞥見寧樂為，先是一愣，隨後又不免多看了幾眼，眼神十分直白。
“寧樂為？”對方朝他走了過來。
寧樂為怔了一下，抬頭看去，一副十分意外的表情.
等確認了寧樂為的身份，男人揚起下巴，滿臉笑意，卻沒有半點友好，反倒是高高在上，帶着些許嘲諷：“我就說沒看錯吧，原來真是你。”
寧樂為微微皺眉，似乎有些想不起這人是誰：“你是哪位？”
男人噎了一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我是你大學同學，徐志岩。”
直到這一刻，寧樂為才有了些許印象，他想起來了，這個人的確是他大學的同班同學，只不過兩人的關係並不好，徐志岩單方面想要同他攀比，然而每次都落後自己。
大學幾年下來，徐志岩也被其他人調侃成了萬年老二，對寧樂為更加不滿了。
“哦，你好。”寧樂為淡淡道，擺明了不想和他深談。
可是對方卻有些不依不饒，語氣輕浮道：“幾年不見，寧天才過得怎麼樣了？”
不等寧樂為回答，他又朝身邊的人介紹：“誒，你們知道嗎？這位就是我們學校年年第一，次次拿獎金的天才，還沒畢業的時候就有很多大企業挖他，我們校長，當年恨不得把他捧上天呢。”
見寧樂為不說話，徐志岩越發得寸進尺：“不過可惜，聽說你後來畢不了業，沒文憑還有公司會招聘你嗎？現在工資有三千？”
說著，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寧樂為的穿着，有些嫌棄地搖搖頭：“你準備來這邊面試？面試哪家啊？這裏大部分公司的高層我都認識，要不我給你走動走動，爭取一下機會？別的不說，工資肯定不止三千。”
寧樂為淡然拒絕：“不必了。”
“別啊，同學一場，我又沒那麼小氣，這種小事怎麼可能不幫你？”
寧樂為瞥了一眼電梯，這才慢悠悠道：“那同學一場，我也給你提個醒，你印堂發黑，最近要倒霉了。”
被寧樂為這麼一說，徐志岩的臉頓時黑了下來，他狠狠的地盯着寧樂為，語氣也越發難聽：“寧樂為，給你臉不要臉，你以為這是學校嗎？還真當你是優等生啊？你混成現在這個樣，學校恨不得沒有你這個學生。”
“我混得好不好……”寧樂為不冷不淡地懟了回去，“關你屁事？”
徐志岩咬了咬牙，還想說什麼，其他人見氣氛有些尷尬，連忙拉了他一把，正巧電梯也開了，對方几個架着徐志岩進了電梯。
臨關門前，徐志岩抓緊時間喊了一句：“是不關我的事，不過你現在混得這麼差，也難怪當年任時舟會甩了你吧。”
話音剛落，寧樂為的眼神就冷了下來，徐志岩一瞬間竟然有些心悸。不過幸好，電梯門及時合上，徹底把寧樂為關在了外頭，徐志岩這才下意識鬆了一口氣，狀似自然地同其他人岔開了話題，繼續有說有笑。
徐志岩的公司在最頂樓，當電梯陸陸續續下人，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時，他掏出手機，刷起了短視頻，然而，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原本緩緩上升的數字突然停了下來，電梯燈像是接觸不良一般閃爍了兩下。
黑底紅字的按鍵越發模糊，最後，這些數字竟然慢慢融化成一團，猶如發黑的血液一般，順着玻璃顯示屏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