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擇日之難
夜深人靜，毫無睡意的羅震天給自己續了一杯新茶。
因為歷史原因，羅震天從出生開始每年只能見母親周敏兩三回，從小他就盼望着能和別人一樣生活在父母身邊，為此他努力學習，後來終於如願地考到母親所在城市的大學。
他後面的人生簡直就是一部充滿巧合的滑稽劇。
大三暑假父親入獄連累母親下崗，半月後女朋友提出分手，家庭愛情幾乎同時淪陷。
大四畢業正趕上國家取消分配，端鐵飯碗的夢被打的稀碎。
後來，他在報社找到一份合同工，沒幹幾年，網絡興起紙媒衰敗。
隨後的十幾年，這期間他浮浮沉沉數次，做過廣告公司經理，傳媒公司副總，也曾經創立過三個屬於自己的公司。
受挫最重的一次是在三年前，羅震天東拼西湊兩百多萬投資了一個項目，結果事業剛剛看到起色，偏偏趕上政策大改，所有投資全部打了水漂。
為了還債，羅震東白天上班，晚上兼職送外賣。
七年的婚姻也在遙遙無期的債務和冷嘲熱諷的抱怨中轟然崩塌。
羅震天用離婚時分得的財產清還了債務，從那以後，他再也沒有心氣去東山再起，整日裏騎着電車跑跑外賣，這種渾渾噩噩的日子一直延續到現在。
羅震天不知不覺間就喝完了一壺茶，他在父親出事、創業失敗以及自己離婚這三件重大事件的時間段里琢磨了許久，覺得所有事情的源頭應該還是在父親身上。
父親的事情如果不發生，母親就不會提早下崗，全家人的命運或許就會不一樣。
所以重生的日子要選在父親出事之前，但是那件事發生的具體日期他並不清楚。
他習慣性的拿出智能手機想給老爸打個視頻問問，發現時間才是夜裏四點二十分，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太着急了，反正這個手機在自己手裏，他想啥時候用還不是隨他自己的意？
真能隨意？
“這手機能不能充電？”
羅震天突然想到這個問題，他一把抓過放在桌子上的奇怪手機，還有四格電，又看了看手機末端，真有充電孔。
他試着去拆卸手機電池，發現根本拆不下來，原本還打算看看裏面有沒有手機卡的心思也就掐了。
羅震天開始翻箱倒櫃地找充電頭，找到三個，可惜都是數據線，根本用不了。
也不知道剩下的四格電能用多久，這種手機充電器估計很難找吧？
灰心喪氣的羅震天剛想放下手機，隨即想到了什麼，他一拍大腿：
“對啊，這個手機的充電器沒準還在老屋裏！”
母親有個毛病，羅震天所有用過的東西包括書本，衣服，玩具等等她都不捨得扔，全部收拾好讓父親鎖在樓下的小房裏。
“只能等天亮后再去一趟老屋看看。”
心思放下，羅震天困意襲來，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第二天，羅震天被手機鬧鈴猛的吵醒，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愣神過後一骨碌爬起來看了看桌上，那隻奇怪的手機還在，他提起來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還好，不只是夢！
羅震天隨手摸出枕頭旁的智能手機看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他趕緊起床把自己仔細捯飭了一遍，又換了一身衣服這才起身去老屋，沒辦法，如果老媽看到自己一副頹廢的模樣，肯定得心疼。
老屋就在棉四，還是母親周敏當年分的單位房，裏面早就破敗不堪，可是老兩口在這裏住了幾十年都沒離開過，羅震天結婚時，他們還把積蓄拿出來給羅震天買新房，而那套新房，周敏兩口子一天都沒有住過就被羅震天離婚分掉了。
羅震天每次來棉四都有些不敢抬頭，生怕老鄰居看到自己問東問西的，好在今天沒遇到什麼熟人，他快速地上到四樓，打開門，發現父親一臉熱汗正在墩地，母親正在收拾廚房。
老兩口連空調都捨不得開，說是為了省電，羅震天知道他們其實是為了能給自己多留點錢。
“爸，媽，我回來了！”羅震天今天感情有些異常的豐富，喊得很大聲。
“沒吃飯吧，媽給你做！”周敏只要見到兒子就會很開心。
“我吃了，您別做了。”羅震天其實沒吃，要是往常他會很自然說好，但是今天他覺得如果再讓母親單獨給自己做飯，他就有點枉為人子了。
“今天沒去幹活嗎？”滿頭白髮的羅建國把着自製的墩布，彎着腰一邊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汗一邊問兒子。
羅震天都不知道老爸的腰是什麼時候變彎的。
“呃，沒有，今天休息我過來看看。”
羅震天換上鞋，見滿臉皺紋的母親正看着他，問道：“媽，您最近咳嗽怎麼樣了？”
周敏早年在棉紡廠吸的棉屑太多，導致老年總是咳嗽，看也看不好，醫生說年輕時耽誤了。
“我沒事，老了就這樣，你最近瘦了好多，是不是幹活累的？”
羅震天才四天沒來，周敏就說他瘦了，羅震天攬着母親，說道：“沒有那麼累，我昨晚沒睡好，一會兒補個覺就好了。”
羅震天陪父母聊了會兒天，拿了鑰匙說道：“我去小房找點東西”
小房的大木箱子裏有很多羅震天用過的雜物，連磁帶，光盤，mp3都有，他很容易地就找到了一個諾基亞3110充電器，羅震天鎖上小房的門就迫不及待地跑上樓。
見父母都在看自己，羅震天嘿嘿笑了一下說道：“爸媽，我先補個覺。”
周敏見兒子跑了一趟樓下就滿臉是汗，說道：“你把空調打開再睡。”
老兩口自己捨不得用空調，反而讓兒子用，這就是羅震天的父母。
羅震天結婚之前一直住在這個屋，結婚後有了新房就搬出去了，後來離婚之後，覺得住回來每天看着母親難受自己也難受，索性就在外面租房住了。
屋子裏還是原來的老樣子，一張鐵架床，一張書桌，一個黃木色立櫃，母親每天都會打掃。
羅震天關上房門，一臉迫切地給手機接上充電器，眼神死死盯着手機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