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下的江湖
天際總有人高高在上，他們憐愛眾生，卻要騎在人頭上。見身旁金黃滿玉琉璃盞，吃絕美晶瑩剔透長生果，言盡天下蒼生萬般不平事，罵遍人間救苦叫亡無情人……
猴子傻傻地坐在那裏，看着眼前的那個白毛老頭，不知道他這老不死的還要耍什麼把戲。
“天地人間，萬股清泉，沙入洪流，絕海萬千，天上仙人，叫苦人間……”菩提祖師神神叨叨的，石猴一臉疑惑，這個老頭子說些什麼他聽不懂的破爛玩意，他是來學長生的，不是來陪他嘮嗑的，最重要的是這也插不上話啊！
菩提在地上畫了個圈圈。
“老頭，這是什麼？”悟空疑惑問道。
菩提沒有答覆，沒有做出任何反應。悟空氣惱，前撲便想上前撕咬，卻被一道無形屏障阻隔，無法向前，反而被彈出老遠。悟空面色猙獰，惡狠狠地瞪着菩提，啊嗚啊嗚地叫個不停。
圈圈漸漸泛起金光，格外耀眼，菩提張口淡淡說道∶“進去。”
“憑什麼進？你讓我進，我偏不進，唉，哈哈哈……”
菩提望天地間，山河壯世，溪泉長流。
菩提雙指輕輕一劃，在空氣中畫出一道完美的金色弧線，悟空像被什麼提起似的，被撞到身後石山上，深深嵌入，金絲牢牢捆在悟空身上，使其動彈不得，只能面部肌肉抽搐，發出嘿嗤嘿嗤的奇怪叫聲。
菩提一揮袖，金圈飄起，如婀娜多姿的舞女般，漸漸靠近悟空，金圈逐漸展開，成了球形，金色的球把悟空圍在裏面，慢慢縮小，依附在悟空身上。捆綁悟空的金線消失了。
“火甲，能保命。”菩提祖師說道。
“你爺爺我要學長生！不想要這他娘的什麼火甲！”悟空怒吼着，剛剛被束縛自由的他想要撕碎一切，特別是眼前這個老頭。
菩提微笑，看着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石猴，從手中變出一個蘋果，咬了一口，嘖嘖道∶“真好吃！”然後離去。
悟空獃獃地站在那裏，師兄們看他愣住，便上前使勁拍拍他的肩膀，兩者都很驚訝，平時這樣悟空都會疼得眼淚不斷，今日卻未有任何感覺，師兄們都圍了過來，使勁敲敲這裏，使勁踹踹那裏，竟然不感疼痛，毫髮無傷。
悟空大喜，這可算是撿了個大便宜了，大聲喊∶“你們打我撒，你們打我撒”
過天河，踏人間，飛鳥聲不斷。
大街小巷，兒童橫竄，小販吆喝，自賣自誇。不顯大唐之衰景。
長安城外不遠處，一人頭頂深色笠帽，身着粗朴麻衣，腰懸褐色長刀，倚在樹上。左手一直按在刀柄之上，右手提着一顆看不清面容的頭顱，血淋淋的。
笠帽的陰影擋住了他的臉，看不清面貌，分不清性別。
他向地上吐了口帶着血絲的黃痰。
“入世未有名，出師成十一，呵呵！”粗衣人之前閃出一襲白衣，她呵呵笑道。
粗衣人正是天下第十一——苗嬰，令天下聞風喪膽的人，他右手提的頭顱是他師父的，他師父便是原天下十一，袁兵山。他殺了師父，自然就成為了新的天下第十一。
白衣略步向前，身體前傾，在空中旋轉半圈，手刀直向苗嬰面容。苗嬰丟掉師父頭顱，騰空躍起，笠帽慢慢飄落，他躲過白衣一擊。順時拔刀，刀刃暗無光澤，刀身甚至有些歪斜，定不是一把好刀。
“這種刀也好意思拔出來？”白衣撲空后雙指點地，穩定身勢，翻轉過身來，白衣身型艷美，如一朵白蓮一般綻放出來。
這些動作僅在彈指間完成。
“這把刀雖然不好，但我用足夠了。”苗嬰一邊以刀鞘擋白衣攻勢，提刀橫劈向白衣腰間，白衣以一指輕點刀身，借力飛乘倒轉上飛，站在刀背之上。
“媽的，一個娘們學什麼武功？”苗嬰罵娘，很是氣惱白衣的招式，看似是以柔克剛，但每一次發力都讓苗嬰如千鈞巨石砸在身上一般，卻每分力道都把握正好，剛好不傷及苗嬰身體，不斷其刀身。
苗嬰使盡全身力氣，把刀抬起，白衣只得躍下，苗嬰翻刀斜刺，想要一刀刺死這婆娘，卻不料白衣在一瞬之間歪頭斜身以掌拍向長刀，刀被她折成兩段。苗嬰眯着眼，把斷刀一扔，正好劈在師父頭顱上，把頭劈成兩半。
苗嬰看記起了白衣，便是比自己小半歲的師姐，他突然笑了，道∶“師姐啊！”
“呵呵，他娘的還認得我！”白衣撅嘴說道，她從刀身上一躍而下，經過打鬥，白衣絲不沾塵。
苗嬰皺起眉頭說∶“是師父要與我死戰的。”
“猜到了，他老頭子就這樣，死了也活該！”白衣撇撇頭，“跟我走。”
苗嬰跟着眼前這位比自己還小的師姐，不知她要帶他去哪裏，曾經陪她在潮濕磚瓦下抓蚯蚓，在春日草野中放紙鳶……這兩年未見，竟然變得如此冷漠。
唐三藏取經歸來后，江湖主要分三大派別，主帝派、主神派和維反派。
如名，主帝派一隻支持唐朝統治，維護統一，不喜戰爭。
主神派最注重於順其自然，不幹朝政，救死扶傷，打抱不平。
維反派便再暗地裏聯絡起各地的江湖人士，組織起義軍，等待時機反唐。
當然江湖中還有一群被人唾棄的人——朝廷的走狗。
無名山上無名老和尚一直坐在飛來石上，他面前刻了縱橫十九道，手邊是一簍子黑棋子，心中自有黑白。
“唉，這棋怎麼看不透了？”老和尚摸着鬍子自言自語，此後便是久久地發獃，從相識到離別，從了解到不知，回過神來已經淚流滿面。
黑色棋子落在天元，這一局棋便有了勝負。
突然聽見有熟悉的聲音喊道∶“陳佳才，你給老娘出來！”
老和尚嗚咽起來，如孩童一般，他跳下飛來石，飛奔向聲音的那個方向。
一個胖女人在廟前笑着流下了眼淚，痴痴地望着眼前這個老男人，老和尚說道∶“這次不許走了。”
“不走，在這裏陪你一輩子。”
分分合合是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