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魔鏡之擾
聖誕節即將到來，已經連着下了四天的雪了，霍格沃茲也被這銀裝素裹緊緊包住，看起來那樣美麗，又額外的增添了幾分神秘感，哪怕在這裏生活也是莫大的幸福，這裏實在太美了
幾隻貓頭鷹飛過風雪交加的天空遞送郵件，若不是有厚厚的羽毛，怕是要被這天氣凍感冒了，只要去外面飛一趟，再回來，那些貓頭鷹就全都變成“雪梟”了，每個羽毛上都沾滿了潔白的雪
大家都迫不及待盼着放假，就連哈利也是，因為他要留在霍格沃茲過聖誕節，這意味着當大家都放假后，他就有更多的機會去禁書區偷書了，啊，想想吧，獨自一人坐在擁有壁爐的格蘭芬多休息室里，望着外面美麗的白雪皚皚，如同身在童話中的城堡里，沏上一杯熱氣騰騰的紅茶，悠閑的看着魔法書，研究着那些強大而優美的魔法，這該是多麼美好幸福的生活
來到禮堂，海格、麥格教授和弗立維教授都在那裏忙着聖誕節的裝飾品
“啊，海格，最後一棵樹也拿進來了，放在那邊吧”麥格教授指揮着
禮堂顯得美麗壯觀，牆上掛滿了冬青組成的垂花綵帶，周遭豎著整整十二棵高聳的聖誕樹，上面掛着亮晶晶的小冰柱，還像個大燭台一樣，掛着幾百支蠟燭，冰柱與蠟燭相得益彰，仿若琉璃燈般華麗
“嘿，哈利”海格看見了哈利，高興的招了招手“還有幾天才放假？”
“只有一天了”一旁剛剛忙完裝飾的赫敏湊過來“這倒提醒了我，哈利，還有半小時才吃飯，我們應該去圖書館了”
“當然了！”哈利興高采烈起來，雖然他對禁書更感興趣，但那東西可不能堂而皇之的拿出來和赫敏一起討論，所以去圖書館一邊看着普通的魔法書籍，一邊和赫敏討論學術知識就成了他們兩個每天要做的事，他們能每天在那兒待幾個小時，吃透上一兩本書
……
赫敏回家過假期去了，放假后的哈利羅恩兩人組每天都過的相當開心融洽，宿舍完全成了他們的天下，也沒有那群討厭的斯萊特林過來找麻煩，哈利每天看看圖書，研究研究禁書，再和羅恩一起下會兒巫師棋，不然就是自己安安靜靜的坐一會兒，看着外面的雪景發獃，啊，這簡直是夢幻般的生活
聖誕節那天，睡眼惺松的哈利戴上他那金絲邊的眼鏡時很快便注意到了一旁的禮物堆，他很快猜出來了有誰會給他送禮物，只不過數目似乎多了點兒
最頂上的紙包是海格做的笛子，說實話，哈利很喜歡這種來自於華夏的樂器，只不過海格做的有點……呃……給你形容一下就明白了——這笛子聲音像貓頭鷹
第二個超級小的紙包里是一塊五十便士的硬幣，這種麻瓜界的東西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弗農姨夫和佩妮姨媽寄來的，只不過那字條上的話……似乎沒那麼友好……他們兩個居然給自己寄禮物了？海格不會又去他們兩個家鬧翻天了吧？
下一個紙包是羅恩的媽媽寄來的，一件綠色的毛衣，不算漂亮，但很實用
接下來的一份禮物是赫敏送的巧克力蛙，剩下一些和他關係不錯的朋友、羨慕他學習能力的拉文克勞、感謝他幫助補習的赫奇帕奇、還有雖然略顯青澀，但幾乎是明着來的對他犯花痴的小姑娘送的幾乎都是巧克力和糖，甚至還有一些二、三年級的學長寄來的筆記本、魔法書一類的東西，哈利其實更喜歡這些
還剩最後一個紙包，哈利把它拿起來摸了摸，他能感受到裏面那東西很輕，輕若無物
拆開紙包，一種像液體一樣的銀灰色的東西滑落到地板上，攤成一片
哈利把那東西撿了起來，發現如果想透過它看東西竟然會直接透過去，看到類似背景一樣的場景，摸起來像用水編織而成的一樣，這是？隱身衣？
誰會把如此珍貴的東西寄給他？和他熟的人沒有人有可能擁有如此珍貴的東西，更別說送出去了
哈利疑惑着，把這件隱身衣藏在了床下
……
晚上，夜深人靜，哈利悄悄從床底下抽出了那件隱身衣，那織物從他手上流過，幾乎只能感受到清涼，比絲綢還光滑，比光還輕盈，真是件美麗的藝術品
哈利陶醉了一會兒，忽然醒悟，雖然不知道使用它的代價是什麼，是誰寄給自己的，但自己顯然沒有做出和惡魔簽訂契約一類的事情，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好好使用它呢？
哈利興奮的裹上了隱身衣，打算這兩天把禁書區角落裏的書搬光，並且從今天就開始實施
圖書館那裏一片漆黑，陰森可怖，哈利點亮自己的魔杖，端着它走過一排排書架，跨過分開普通書區和禁書區的繩子，見到了熟悉的褪色的燙金字體和帶着血跡斑斑的書籍
哈利臉上露出了笑容，繼續深入着禁書區，他得去深處一些的角落，否則拿走的數目太多會被發現的
到了深處，哈利仔細的尋覓着自己喜歡的書，他看到了一本很厚的書，這樣的書帶走，一般而言會物超所值，哈利費力的把它抽了出來，想打開仔細端詳一下是什麼內容
突然，一陣凌厲的，毛骨悚然的尖叫劃破黑夜——哈利抽出的是一本妖怪書
哈利心道麻煩了，趕忙將妖怪書丟出去，一甩隱身衣就隱藏了身形，心中默念着路線，與滿臉怒容的費爾奇擦肩而過，跑出了圖書館
跑着跑着，跑進了一條很窄的走廊里，後面傳來了費爾奇的聲音，還有另外一個教授，看來這聲音太大，也驚動了其他老師，可惡，這裏太窄了，這樣下去的話自己的實體會被碰到的，到時候隱身衣肯定要被沒收……
那就只能用老方法了，雖然上次差點葬送了自己
“阿拉霍洞開”再次用開門咒解除走廊上一扇門的門鎖，推門進入，大門在身後被隨手關閉，從腳步聲來判斷，那個教授徑直走過了走廊，沒有檢查這邊的門
“還好這次不是噴火龍”哈利轉過身來，這裏看上去像一間廢棄不用的教室，許多桌椅雜亂的堆放在牆邊，這令哈利感到有些不適，而引人注目的是，在正對着他的那面牆上擱着一件似乎不屬於這裏的東西
那是一面很氣派的鏡子，高度直達天花板，鏡面有些渾濁，像是在面對黑色的湖水，又或是矇著塵土的冰霜，黑色的鏡框上有着繁雜絢麗的花紋，那花紋的縫隙中還鑲了金，顯得典雅大氣，頂部刻着一行字：厄里斯，斯特拉，厄赫魯……
哈利站到了魔鏡前面，他得在這兒待會兒，以免返回回來的費爾奇或者那些教授找到他
可奇怪的事發生了，這裏明明只有哈利一個人，可那鏡子上卻漸漸浮現出了眾多人影，正一左一右站在哈利身後的是一個深紅頭髮的女人，和黑髮、高大而消瘦的男人，那男人戴着眼鏡，頭髮亂蓬蓬的，若是把那頭髮稍微理順些，大概就像是放大版的哈利一樣
哈利猜出了些什麼，面色一下子黑了起來，他一刻也不想呆在這了，哪怕現在出去有可能被費爾奇抓住，沉着面色轉過身，再也不看那鏡子一眼，向著大門走去
“為什麼要走呢？”一個充滿磁性的，溫和而有些蒼老的聲音忽然響起“這不該是你渴望的才對嗎？”
“渴望？怎麼會？我為什麼要渴望我的父母呢？我明明喜歡一個人待着”哈利轉過了頭，但身子沒動“您的魔力確實登峰造極，鄧布利多教授，我甚至連您的氣息都沒感受到，是幻身咒嗎？”
“是的，哈利，你很敏銳，事實上，我剛剛解除幻身咒你就發覺了”鄧布利多的聲音依然溫和，絲毫沒有半點浮動
“您今天引導我來這裏，是為了些什麼呢？”哈利略微轉了轉身，用身側面對鄧布利多
“怎麼會是我引導你來的呢？明明是你誤入了這裏”鄧布利多笑了笑，但眼神極為細微的波動了一下
“那麼您能解釋一下，為什麼我剛剛要走，就被您現身叫住了呢？您又為什麼會在這裏？這世界上很多巧合實際上都是精心安排的，我深知這一點”哈利的臉色很冷，比城堡外的鵝毛大雪、陣陣寒風還要冷
“……你太聰明了，哈利，聰明的超出了我的想像，我思考到了你可能會想到哪裏，但你所想的比我猜測的更多”鄧布利多的語氣沒有什麼變化，但神色認真了些“那麼，為什麼不先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為什麼要走？或者，換個說法，你在害怕些什麼？”
“害怕？這裏有什麼能值得我害怕的東西嗎？除了您”哈利的臉色越發冰冷了，這極端的寒冷中蘊藏着的是可怕的怒火
“你看到了什麼？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是你的父母，對嗎？”鄧布利多走近了些“再讓我猜猜，或許還有你的家人，家族中的其他人，可能多的連這個鏡子都裝不下”
“請您別再說了，鄧布利多教授”哈利的身子終於完全轉了過來，面對着鄧布利多
“我想你大概已經明白這魔鏡的魔力了吧？”鄧布利多那充滿智慧的眼神中倒映着哈利，像是要完全看透他“這是厄里斯魔鏡，它可以映照出我們心中最渴望的東西，映照出我們內心深處最迫切、最強烈的渴望，但你現在卻要拒絕它”
“我希望您不要再說了，鄧布利多教授，我覺得這魔鏡應該映照出的是我最討厭的東西才對”哈利墨綠色的眼睛變得更加深邃黑暗了，那裏映襯着的是暗淡的鄧布利多的影子，哪怕站在燈塔上守望人們的偉大智者也無法照亮這可怕的蛇瞳
“那麼讓我們再來變一下說法吧，哈利，你為什麼厭惡你翹首跂踵的父母？”鄧波利多的聲音依然如春風和煦般溫柔，如冰湖池塘般平靜，但這對哈利來說，卻不亞於鋼刀
“閉嘴！”哈利壓抑許久的憤怒終於爆發了，他猛的一揮手，一道白紫色的光波猶若閃電般彈射，從他魔杖的末端被狠狠甩了出去，徑直砸到那面厄里斯魔鏡上，鏡子一下子飛出去數米，落地以後又以倒在地上的姿勢蹭着地面滑行，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甚至一路飄出了火花，最後撞到這間教室對面的牆壁上才得以停歇
“擊退咒，真是驚人，簡直令人不敢相信你只是一個一年級的孩子”哪怕鄧布利多也被這情形震懾了，一年級就已經能用出擊退咒，這樣的天賦簡直驚世駭俗
“……”哈利沉默了一會兒，不知是在平復心情，還是也在震驚自己竟然用出了這樣的魔咒，或許二者皆有，過了一會兒才終於發聲“抱歉，鄧不利多教授”他微微鞠了一個躬，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歉意，但這個鞠躬並不太深
他剛剛如此憤怒是因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怎麼會如此激動？明明自己應該完全不在意他們的……
對自己內心的發問是一種可怕的折磨，如今的哈利就正在承受這樣的痛苦，他其實已經很清楚自己為什麼如此憤怒了，但他絕不敢接受
在得知自己的身世，步入霍格沃茲之前，他一直有足夠充分的理由來憎恨他的父母，因為哪怕他那令人厭惡的姨媽、姨夫一直告訴他，他的父母死於車禍，但他額頭上的閃電傷疤揭示着一切絕不簡單，所以他大可以認為是自己的父母拋棄了自己，從而理所應當的將一切怨恨歸咎於他們身上
而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得知了一切真相后，他卻依然保持着對他父母的厭惡，為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厭惡，應該憎恨
而現在，在自己一遍一遍的對自己內心的審視中，那個自己絕不敢正視的真相早已浮出水面
為什麼他憎恨、厭惡他的父母？因為他太愛他們了，他太渴望他們了，但他又永遠不可能將他們帶回來了，所以只要自己不愛他們，只要自己憎恨他們，厭惡他們，大概就不會有痛苦了吧？或許只要自己不愛他們，不渴望他們，自己就不會因此被傷害了吧？如果他們知道了自己對他們的憎恨，或許他們就會回來了吧……
對，我憎恨他們，我憎恨他們將我一人留在深夜中哭泣，我怨恨他們，我怨恨他們連招呼也不打，就將懵懂幼小的我留在冰冷的空房裏，我厭惡他們，因為我必須厭惡他們，因為如果我不厭惡他們，我對他們的愛就會將獨自在深夜中祈禱的我擊垮……
我失去了被愛的權利，所以我也放棄了愛的權利，但這又有什麼不好？只要我不擁有愛，我就永遠不會被愛傷害……
哈利那幾乎從未浮動過的臉龐上劃過了一滴眼淚，他那墨綠色的蛇瞳邊框染上了一點紅色，他瞪大了眼睛，比見到自己剛剛情緒爆發，發出那一道驚世駭俗的魔咒還要震驚，哭了？自己居然哭了？為這種小事？真丟人……
“……哈利，傷疤是無法被掩蓋的，如果你企圖掩蓋它們，它們被揭開時會變得更痛的”鄧布利多也把雙眼掙得大了些，好讓哈利清楚的看到自己眼中的情緒，那是一種安慰，一種認真，一種告誡
“……”哈利沉默了一會兒，用手抹去了臉上滑落的淚痕，剛剛微微浮動的臉色如同消融的冰雪一樣恢復了原狀“我知道了，謝謝您，教授”
隨後，哈利再也不與鄧布利多搭話，轉身出了門
“……”鄧布利多看着哈利消失的那扇門，默默凝視了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