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故人兩相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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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家丁到了錢府便紛紛躲閃而去,百姓也只遠遠觀望。風清揚便直接走了進去,門內有人過來相詢。
風清揚便道:“找錢老爺,有禮相送。”
那人將風清揚迎到大廳內。風清揚一看那大廳里一座老虎石雕,正立廳門一側,另一側放着剛剛新綠的盆植,大廳牆壁格間上擺有各色古玩。風清揚心中暗想,一個地方惡霸,竟也弄出這等氣勢,真不知賺下了多少家當,又不知是多少百姓的血汗,看來真是該好好殺殺他的霸氣,散散他的財氣。
過了一會兒,有位中年人踱步進來,後面跟了兩人。中年人遠遠站定,看着風清揚道:“這位公子爺有何貴幹。”
風清揚見他生得人高馬大、虎背熊腰,卻腆着個大肚子,一看便是遊手好閒多年積下的身架子。左邊一人文文弱弱,一臉鐵青卻生得瘦瘦怯怯,怕是吃喝的東西都變成一肚子壞水才長成這青皮麻桿樣,右邊一人是一位圓臉老漢,一圈灰白鬍子,兩眼精亮,倒是有點氣勢。
風清揚道:“今日登門,不過是想向錢老爺化緣。”
錢老爺笑道:“化緣好說,我錢滿庄為人最是爽快,只要公子化緣的缽足夠大,那就可以隨你裝。就不知公子托的是哪家的缽。”
風清揚笑道:“我的缽倒不大,上面是天作蓋,下面是地作底,沿邊不過都是些吃飯的人。”
錢滿庄一愣:“公子是來消遣錢某的吧。”
風清揚道:“哪裏敢消遣錢老爺,想必錢老爺在這裏逍遙了幾十年,也沒人敢消遣你老人家吧,今天不過化點緣而已,何必說得那麼難聽。”
右邊那圓臉老漢怒道:“識相的趕緊滾!否則讓你爬的機會都沒有。”
錢滿庄向圓臉老漢一擺手,看了看風清揚,溫言道:“你是朝廷派來的人?”
風清揚笑道:“錢老爺眼裏還會有朝廷?”
錢滿庄見風清揚有恃無恐,想必有大背景,不敢大意,拱手道:“公子說笑了,恕錢某眼拙,實不知公子……”
風清揚笑道:“不知者不怪嘛。”
錢滿庄忙請風清揚入座,命人上茶,小心問道:“公子是從哪過來?”
風清揚道:“當然是代表天子而來。”
錢滿庄心道果然如已所料,暗自慶幸沒有衝動行事,忙作揖道:“大人在上,恕錢某未曾遠迎。”
風清揚微微一笑,便又道:“錢老爺,你可知罪?”
錢滿庄道:“小人知罪,小人不該給白蓮教私送錢財,實在是因為妖人作惡,小人不送就要被殺戮全家,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望大人恕罪。”又低聲囑咐身邊的人去準備禮物。
風清揚道:“你給了白蓮教多少銀兩?”
錢滿庄道:“他們威逼我給了八千兩,小人也是權宜之計。”
風清揚道:“你這麼富有,怎麼才給八千兩?”
錢滿庄一愣,低聲道:“當初他們是要兩萬兩,我便假意說目前府中一時備置不足,暫且先給八千兩,他們這才同意的。幸好皇上英明,一舉剿滅了妖人。”
風清揚怒道:“英明個屁!”
錢滿庄大驚失色,低聲道:“公子是漢王……”正說著,見下人已將一塊白玉雕龍拿過來了,錢滿庄忙將那白玉雕龍遞給風清揚。
風清揚見那白玉通體透明,上面雕刻着二龍戲珠,只有那龍珠是青幽色,彷彿白龍吞雲吐霧一般,想必是一塊珍寶。想起了當日和董如雪在南京城通濟大街上買玉觀音的事,這麼漂亮的白玉雕龍,將來送給她作結婚禮物可好,便高高興興接過來順手放進懷裏。
錢滿庄道:“這是當年我父親跟隨開平王常遇春打下蘇州時從張士誠的府中得到的,常將軍便給了我父親。”
風清揚道:“看來當年你家在戰爭得了不少寶貝啊。”
錢滿庄笑道:“哪裏哪裏,不過得到些沒用的東西。”
風清揚道:“沒想到令尊竟然是追隨開平王常遇春打江山的英雄啊,可惜開平王一世英雄,卻縱容下屬,以致於他們後代也沒有幾個好東西,可惜可惜啊。”
錢滿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說不出話來。
圓臉老漢突然站起來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風清揚怒道:“老子說了是代表天子過來的,你沒長耳朵嗎?”
錢滿庄示意圓臉老漢息怒。一旁冷眼觀望的青皮麻桿突然道:“這位公子,怕不是皇上派過來的吧?”
風清揚嘿嘿道:“我啥時候說我是皇上派過來的?老子是代表天下子民來的,當然就是代表天子啦。”
錢滿庄怒道:“媽的,敢戲弄老子!老子還以為是天子來找我罪名。”
風清揚笑道:“你還算聰明,老子倒也沒有戲弄你,正是來找你罪名的。”
錢滿庄怒道:“去你媽的,把白玉雕龍給我,興許讓你活着出去,但凡給我弄壞了,老子要你狗命。”
風清揚伸手將白玉雕龍安放好,笑道:“你提醒得對,這寶貝打壞了怪可惜的,等下還有欠下白蓮教的一萬二千兩銀子,我一併收齊,再考慮怎麼處理你們。”
錢滿庄向兩邊人道:“好,你們去替我給他一萬二千兩銀子。”
那圓臉老漢衝過來就往風清揚身上一拳打來。風清揚輕輕一閃,竟被那拳風掃得差點站立不穩,心中一驚,沒想到這錢府竟然能有這等功夫的人。
錢滿庄退到一邊道:“別把白玉雕龍給我打壞了。”
風清揚拔出長劍,向圓臉老漢刺去,那人一掌從側面打來,把長劍擊向一邊。風清揚連連刺出,竟刺不到他身上,心中大驚。
圓臉老漢怒罵道:“好你個華山派的狗賊,你總算也有今日,撞到老子手上。”
風清揚道:“你這狗東西,你也知道華山派?”
圓臉老漢道:“你們那破劍法就是化成灰老子也認得出來,老子受華山派暗算的帳正好算在你頭上。”
兩人說著話,手上卻來往不停。風清揚見他掌力驚人,每每刺出,他都能以掌力化解,便一邊和他說話,一邊小心觀察他掌力的變化。
風清揚道:“華山派光明磊落,什麼時候會暗算你?”
圓臉老漢道:“呸,欺世盜名,奸詐小人,也敢說光明磊落。”
風清揚道:“你是什麼人?你怎麼會認識華山派的人?”
圓臉老漢道:“老子是什麼人,老子叱詫風雲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老子是神教教主樊雲龍。”
風清揚笑道:“果然是神啊,原來是給人作奴才的主,還道是教主,現在魔教就要被滅了,你又能怎樣。”
樊雲龍氣得暴跳如雷,猛一竄出,一下躍到風清揚身邊。
風清揚揮劍刺去,沒想到他竟能閃身出掌,風清揚也不多想,只得回掌擊去,和他掌力相擊瞬間,竟覺內力有失,忙一劍刺過去。樊雲龍身形一閃,卻已經拔下了風清揚身上那把短劍。風清揚又驚又怒,沒想到這樊雲龍竟有如此功力,見他剛才猛一起身時,眉宇一皺,似乎身上有傷,如果沒有傷,只怕自己已經抵擋不住,難怪那些家丁如此害怕,這人如此神功,只怕真是日月教教主也未可知,卻不知為何落在這裏做了家奴。又想他竟拔下了自己身上的明月劍,心中大怒,這是賽兒留下來的,豈能容他拿去。
風清揚現在的輕功和劍法俱已達到上乘,對尋常高手早已隨心所欲,而這魔頭功力竟遠在自己之上,劍法精妙也不輸於己,自己適才使出了獨孤劍法,竟能被他避過,想到剛才和他一對掌,內力外泄,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吸星大法?暗想如何才能破了他的功力,眼見他拿了短劍以後似乎更勝一籌,自己完全是仗着輕功和劍法才能與他周旋。
風清揚見他劍法怪異,招招都很凜厲,原本忌憚他的掌力,見他似乎並不願出掌,想必是有什麼破綻?但如何破解呢?
正自沉思,樊雲龍的劍已經刺到,風清揚不得不回擋避開,想到獨孤劍法里講到無招勝有招,但對方的招式比自己快,又如何能無招勝有招呢?
想着獨孤劍法也不能有致勝之道,風清揚不禁心中惶惶,自己還沒有掌握獨孤劍法的精妙,在對付功力不如自己的人時,對方無論如何出招自己都能了如指掌,所以總能輕鬆取勝,而這老者的功力比自己更強,自己只能處於防守,因此總是處處被動。如果採取進攻,以攻為守,只要出劍足夠快,一定可以防住對手,就能在防守中進攻,也就有機會破解了他。
心中想定,剎那間便將樊雲龍的劍招看得分明,原來自己心中畏懼其怪異的劍法和吸星大法,所以心神大亂,自己的招法和功力就失去了威力。現在心中想定,豪氣頓生,樊雲龍劍法雖快,卻也快不過自己的眼光和心念,每一劍起,眼之所見,心念即到,自然便能出招應對。
樊雲龍見風清揚劍法越來越嚴密,無論自己如何進攻,他總有防守之法,心想如此斗下去,恐怕自己必然會敗,不由得心中生怯,便運功至掌,準備冒險出擊。
樊雲龍臉色一變,風清揚已經覺察,見其劍尖下垂,已失去了劍氣,便料到他要使出吸星大法,便假裝不知,也作勢要與他對掌,見他擊出,便也左掌迎了過去,就在要觸及的一瞬間,卻見風清揚身子陡然一變,右手上的劍已揚起,瞬間刺穿了樊雲龍的手掌,樊雲龍急忙收掌,只見鮮血直流,功力盡破,人一下萎頓在地。
風清揚不敢大意,忙一劍又點中了他的穴道。樊雲龍突然噴出一口鮮血,短劍墜地,臉色慘白。
錢滿庄見勢不妙,便欲逃出去。風清揚早已一劍刺在他命門穴上,錢滿庄一頭癱倒在地上。風清揚也不理他,徑直走向樊雲龍,拾起地上的短劍,嘆道:“想不到堂堂日月教教主,竟然委身於人作了奴才,可悲可嘆啊。”
樊雲龍大叫一聲,風清揚以為他要撲騰起來,心中大驚,心想難道點了穴道,他還能起身,卻見樊雲龍仰天長吐一口鮮血,竟氣絕而死。
風清揚心中駭然,沒想到這人竟如此性烈,心中又不免生出幾分敬意,想着自己本來還有疑惑要問,哪料他竟不願受辱,自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