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0刀加幣
我逃離茶館時,整個人都感覺虛脫了,全身不停冒着冷汗。
之前我還有些不明白為什麼阿帕一直不與大家族走動,現在總算是切身體會到了,這哪是什麼親戚之間的團聚,分明是一群鬣狗的分食大會。
他們晚上在列治文的阿伯丁還有活動,不過那毫無疑問又是一個攀比炫富的節目。
回山上的公交車上人滿為患,我被擠到了後座最後一排的角落,但情緒低迷到已經不怎麼暈車了。雖然我本來對金錢並不太敏感,可這份遺囑總歸讓人心裏很不是滋味。思來想去,我又拿出那信封,取出了那張之前一直沒關注的二十元加幣紙鈔,
仔細一看,這不是普通的紙幣,而是一張限量發行版,正面仍是伊麗莎白女王頭像和國會山莊,背面圖像卻有三朵艷紅的花朵——罌粟花。右側還有一個雄偉的建築:在法國的維米嶺國家紀念碑。
維米嶺是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一場著名戰役,在加拿大算是家喻戶曉,無人不知,政治意義是非常大的,算是“立國之戰”之一。紀念碑設在法國,那裏埋葬着一萬多名戰死他鄉的士兵。
一戰...
回到西門菲沙大學時,恰好碰到了準備下山的格蕾——她剛去找懷特教授碰面。“可惜導師今天貌似有事不在。不出意外的話,我今晚就回島上了,下次再說吧。”她還問我是否要一起,我婉言謝絕了。我想先自己冷靜個一兩天。
下樓來接我的畢索爾和格蕾打了一個招呼,他們倆貌似還沒做過正式的相互介紹。
格蕾又說,今天早上再去找麥克警官時,馬洛尼探長已經不在了,她推斷可能是連夜趕回美國收集新的線索了——畢竟我們的圖畫破譯指明了一個潛在的調查方向。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麼進展了。
“孟教授一案遠還沒有結束,我會密切跟進警方那邊的調查的。”她保證說。
把她送到停車場時,一種落寞感突然湧上心頭,不可抗拒的那種,可能是這幾天建立的某種信賴吧。我猶豫了一下,見她已經在系安全帶了,還是透過車窗把阿帕的遺囑之事和她說了。
她在車內接過信封,包括其中的兩張紙片,依次瀏覽了一下,眼神逐漸變得興奮了起來。
“這是他留給你的?”她將那二十元加幣對着日光照了一照。
我趴在車窗上,點了點頭。
她看向了我,“你不覺一戰時期的加拿大,罌粟花和維米嶺之戰...這三個關鍵詞很眼熟嗎?”
我僅僅思考了片刻,一下緩過神來了。如此明顯的提示,竟然被沮喪給沖昏了頭腦。
真可謂:當局之謎,旁觀者清。
我迅速從包里掏出那本《血字的研究》,正準備翻開,卻硬是被格蕾給攔住了。她有些警惕地掃了一眼我身旁的畢索爾。
我的發小有些尷尬,抓了抓後腦勺,“呃,沒事,你們聊,我先撤了。”
這次換我攔截了。“畢索爾是我從小最好的兄弟,讓他知道也無妨。”當然,我另一個考慮是暫住在別人家這麼長時間,再藏着掖着有些說不過去。
我乾脆把「復仇天使」那一章直接給他看了。哥們皺着眉頭,在第一行上盯了半天,最後憋出了幾個詞:“一,九,一,八,三,二,四。”
我哭笑不得:自己怎麼又犯糊塗了——這傢伙哪看得懂中文?我小時候只教會了他從一寫到十,他還能記住這個就已經很不錯了。
我轉而又問格蕾:“可是,這張支票又想說明什麼呢?”
“西南雪山,黃泉...奈何橋...”她頓了頓,“這張空投支票所寓意的信息與死亡有關,難道這和孟教授自殺有着什麼聯繫?”
“嗯?我能看一下嗎?”畢索爾放下書本問道。格蕾用眼神徵詢我的同意了后,將支票遞到了他的手中。
他紙片都沒拿穩便驚呼道:“哦我的上帝,四百多萬加幣?你們一定是瘋了!”
我正要考慮怎麼和他解釋“奈何橋”這個概念時,他又說念了一遍支票的具體數額。
「4238191」
“對的,畢索爾兄弟,但這張支票其實是——”
他瞪大了眼睛,-好似受到了什麼莫大的驚嚇。“你,沒有發覺嗎?”
“什麼意思?”
他又重複了一遍,然後說:“你把這串數字倒過來試試。”
「1918324」
好熟悉的一組數字。
格蕾腦子還是轉的快。“「1918.3.24」——復仇天使一章開頭的第一行!”她同時用饒有興緻的目光打量着畢索爾。
我心裏暗嘆:不愧是工科生,對數字的直覺如此敏銳。不過話又說回來,正是因為他不認識漢字,才會把精力全部集中在他唯一能識別的數字上。
再一想,我當時確實只顧着關注支票的面額了。
這肯定不是巧合,阿帕定是想通過這份遺囑進行暗示。
格蕾進一步指出道:“只有讀過了這個章節的人,才能明白這串數字背後的意義。”
這下,線索完全對上了。
書本:1918年3月24日:一戰時德軍的春季攻勢;佛蘭德斯與維米嶺;戰死他鄉的士兵
支票:1918年3月24日:一戰;奈何橋;死亡。
二十刀加幣:維米嶺一戰紀念碑;戰死他鄉的士兵
三份文書的線索都有着共通性,且有一個地方完美地融合了以上這幾個要素。
我恍然大悟,身上綳起了雞皮疙瘩。“難道說,是那個地方...”
格蕾一鍵解鎖了車門。“還愣着幹什麼,快上車啊。”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現在就要去——?”
這話還沒有說完,她已經點起發動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