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守護與支配
悲鳴響徹水湖上空，頸部對於任何生物而言都是非常脆弱的部位，黑龍死死咬住龍頸等於挾持了金龍命脈，他牢牢牽制着伊琪洛魯殊死抵抗的四肢沒有鬆口，反而對方凄慘的龍吼只會讓他更加興奮殘暴。
脖子傳來的劇痛無時不刻在提醒伊琪洛魯，他必須趕快掙脫，因為黑龍放棄飛行正和自己一起墜落！
無路可逃了吧，認清自己的弱小你沒有資格待在陛下身邊，唯一有資格輔佐龍王的龍，只有我！尼德霍格將金龍壓在身下，這樣最先墜入湖水輸掉的就會是伊琪洛魯，況且龍齒繼續深入三分他便能咬斷伊琪洛魯脖子的動脈和氣管。
湧出的龍血濺進黑龍嘴中咕嚕咽下，他遵守規定不會主動殺掉這頭金龍，但要是對方不識趣弄出什麼“意外”，相信弗蘭瑞克也怪不到自己頭上。
決鬥不能使用魔法這條規矩完完全全就是在偏袒黑龍族，巨龍不使用魔法那還叫巨龍嗎。
快冷靜下來，找時機想辦法掙脫尼德霍格，他們與湖面極速拉近，整個着陸用不了半分鐘，撕咬頸部的雙顎還在加力，這場決鬥的勝利天平看起來開始偏向於黑龍。
一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自以為勝利在握的尼德霍格沒有露出絲毫鬆懈，他遇見過太多次一時大意導致滿盤皆輸的戰鬥。
唯獨有一點黑龍沒能計算到，已如待宰羔羊的伊琪洛魯竟能突然爆發出超越自身一倍以上的力量，龍尾捲住黑龍右翼渾然不顧被咬的龍頸，配合尼德霍格來不及反應招架的巨力在半空猛地翻轉，他們所處地位一下顛倒過來。
黑龍瞳孔猛縮，內心咆哮道：這怎麼可能！
突然爆發力量什麼的當然不太可能，伊琪洛魯突破天階巔峰到達王階低級還有段路程要走，除非他從決鬥開始就沒有使出全力。
離開宴會那晚，金龍預料過未來有一天自己或許會和尼德霍格發生爭執，陛下深度睡眠那幾天他沒有閑着，而是花了點功夫詳細了解黑龍一族，算是未雨綢繆吧，沒想到還真讓他猜中了。
限制使用魔法意味伊琪洛魯暗藏的絕大部分底牌都無法使用，在不清楚尼德霍格實力的情況下他被逼決定隱藏自己一半的力量，冒險替自己創造出一個新底牌。
這麼做一來可以在交鋒時讓黑龍對自己掉以輕心，利用金龍飛行優勢消磨體力尋找合適的機會發動攻擊。二來也是預防出現這種極端情況不至於讓他完全沒有反手之力。
哪怕拿出全力的伊琪洛魯最多也跟尼德霍格四六開，要不是他拘束抓住自己準備用這種看似自殺的辦法決定勝負，金龍還真沒把握憑這個底牌能斗過黑龍，因為對方也說不定隱藏着實力。
很可惜黑龍並沒有，他慌亂的鬆開嘴跟爪子，撲騰龍翼想要遠離金龍，這次輪到伊琪洛魯死抓着他不放。
“吼吼！”
“吼吼！”
轟隆隆！
兩頭巨龍化作巨大的炮彈轟向湖面，整片湖面冰層頃刻破碎的轟鳴與高濺出十餘米高浪花的水浪聲傳遍小半個桑落森林，驚動不少精靈與巨龍，這場決鬥的結果同樣一曲多折，最終是伊琪洛魯獲勝。
湖水漣漪的波紋久久不能平靜，沒一會，伊琪洛魯和尼德霍格狼狽的游出湖泊，然後用魔法烘乾身體，黑龍低着頭沉默不語，他不敢看龍王陛下的臉面。
“恭喜你，伊琪洛魯，你將繼續擔任王的護衛一職。”法雷格沉穩的祝賀道，
這個結果他也有些始料未及。
金龍微微低頭，不慎牽動頸部的傷口又滲出一些血液，他隨手擦去裝作若無其事，弗蘭瑞克很想現在幫護衛處理一下傷口，但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宣佈。
“尼德霍格，看着我。”龍王走到黑龍身前兩米處，金瞳倒映黑龍卑微的身影說道。
“……”尼德霍格沒能抬起頭。
“看着我，這是命令！”弗蘭瑞克拿出他尚且幼稚的威勢低吼道。
“是，陛下……”尼德霍格不敢再違抗，他緩緩抬頭看上王璀璨的龍眸。
“能告訴我，排除尼德萊邇給你的任務外，為什麼這麼執着要成為我的護衛嗎？”在他們搏鬥時，法雷格對弗蘭瑞克解釋過，尼德霍格要取代伊琪洛魯成為護衛，有一部分是來自他父親的要求。
“因為強者支配弱者，天經地義。”
“所以，你是希望我支配你嗎？”弗蘭瑞克聽聞放緩語氣，帶着詢問的態度問道。
尼德霍格向弗蘭瑞克匍匐龍軀和頭顱，龍翼與龍尾皆垂落在地面，在龍族中這代表順從與忠誠，他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可我覺得不應該是這樣，同為巨龍，強壯除了支配弱者，更應該保護弱者。就像我，我是龍王，我所做的一切出發點都是為了龍族的未來，為了能夠光明正大出現在尼黎爾大陸自由自在的生活，如果我不做任何決策只憑力量去奴役同胞，-讓他們和人類的屠龍武器戰鬥，最好的結果也只是與人類兩敗俱傷。”
“死傷慘重的巨龍即使回到大陸，也會被異族視作眼中釘，這並不是支配，而是毀滅。我存在的意義是讓所有龍明白，就算天塌下來了也有我扛着，只要我存在一天就不會讓他們受到屈辱與傷害，讓他們能夠自由的飛翔在這片藍天，你明白嗎。”
尼德霍格不敢相信這是才脫離幼年期的龍能說出的話，彷彿站在面前的不是一頭幼龍，而是一位真正經歷世間百態和生死磨練的王，他望着弗蘭瑞克陷入沉思。
“你別這麼看我，這些話有很多是法雷格教給我的，我不過加了點自己的想法。”弗蘭瑞克看着失態的黑龍忽然感到一絲不好意思，而且大道理誰都會說，他現在這麼弱小又能保護誰。
“我的父親從來沒教過我保護，他更希望我去殺戮、破壞，去做為龍王所驅使的武器……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黑龍複雜的閉上眼睛，他很困惑。
尼德萊邇將他兒子的一生圍繞龍王進行完美無缺的規劃，包括如何輔佐陛下統治龍族，如何指導陛下戰鬥，如何處置違逆陛下意願的生物，如何……
但這一切都要有一個前提，他是弗蘭瑞克的護衛。
尼德霍格沒想過自己會輸，他辜負父親的期望失敗了，失去前進方向的尼德霍格宛如一隻孤舟，迷失在暴雨呼嘯的海面，沒有燈塔願意為他指引出路。
伊琪洛魯是幸運的，因為他找到了自己畢生想要守護並前進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