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貴人並非善 世仁捨身戰(四)
下一刻,尹世仁的“身形”便出現在了那個灰黑色地界中,他並不似舒雪誤入此地時那般,表露出驚慌與無措,這處他從未來過的地方,卻帶給尹世仁一種怪異熟悉感,僅只是稍稍遲疑與停頓了片刻,初入時的不適感便消失了,他的整個“身心”便好像已經逐漸適應了這裏的環境。尹世仁只覺自己整個人渾身輕飄飄的,抬手邁步並不需刻意接受大腦的指令,而是可以隨着心意自在行動,周身雖被一道寒意所團團包裹,但並沒有讓尹世仁感到不舒服,相反的,這道寒意卻讓他的意識變得更加的清明與銳利,身體上的各種感觀與觸覺也變得越發的“興奮”!尹世仁四下一陣張望,雖說是用眼,其實卻是在調動整個心神,去感受與尋找舒雪不停傳來的那道驚恐的求救信號。很快,在確認了舒雪傳來信息所在方向後,心動便是身動,尹世仁就像一個熟識這裏一切的常客般,急速地在其樓宇街道間穿行,無暇顧忌眼前那些異樣的景象。
尹世仁的身形停在一處建築物前,還來不及細細察看,他便被裏面不斷傳出的清晰而強烈的呼救聲,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一道通體黝黑的大門,阻擋在了尹世仁的面前,而舒雪那驚恐而無措的聲音正從其間不斷傳出,這聲音在尹世仁聽來,清晰而刺耳,像一條帶着倒刺的皮鞭,正不斷抽打着他的神經,每一聲都會讓尹世仁的身體抽搐一下。尹世仁沒有任何的猶豫,此時的他,完全被自己必須儘快進入到房間中,將舒雪救出的意志所控制,對於這是什麼地方?有沒有什麼危險?冒然闖入會有什麼後果?早已失去了應有的謹慎與判斷。尹世仁抬手便去推那道大門,這大門觸感冰涼,非金非木,不知是用何物所制,而且與四周牆壁的邊沿,吻合的非常緊密,竟然沒有絲毫的縫隙。尹世仁一試之下,紋絲不動,沒有任何的效果,心下更是焦急,他又將雙手放在大門上,順着表面的紋路,逐一查找,想要在上面找到有可能隱藏着的機關,或是能夠開啟的鎖眼,可是摸了一圈,仍是一無所獲,這道漆黑的大門,就如一個身材魁梧壯碩的黑大漢,橫身擋在尹世仁的身前,垂着眼睛,面露譏誚神色的看着身前的尹世仁,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舒雪的聲音仍舊不斷從裏面傳來,大概是受到了情緒的影響,尹世仁只覺得此時舒雪的聲音,變得虛弱了,且時斷時續的,沒有了先前的真切與清晰。尹世仁臉上的表情變得猙獰而可怖,一股怒意自心胸中升騰而起,如一條粗硬的繩索般,緊緊纏繞在他的脖頸間,那繩索一次次的收縮、拉緊,讓他覺得已經無法呼吸,暴起的青筋與受阻血脈,讓此刻的尹世仁,處在了快要失控的狀態。也就在這時,舒雪的那道一直處於驚恐萬分的求救聲,突然變得舒緩了,不全再是急切的催促,它似乎開始輕聲安撫起變得越發急躁的尹世仁,青波拂過,正處於暴怒邊緣的尹世仁,如同被一雙清涼的柔軟的小手,輕撫在了額頭間,指尖傳來的溫柔與綿軟,那力道適中的緩緩揉捏,一下讓尹世仁的情緒歸於平和,由於急躁與憤怒而無法思考的意識,竟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咬破手指,以自己精血驅動的玲瓏塔,能將我帶來這裏,那面前這道古怪的大門呢?我能不能也用同樣的辦法?“恢復思考後的尹世仁,首先想到的嘗試辦法,便是這個。
尹世仁眉頭一緊,心念已定,便再次將食指伸入口中,用力咬下,但這次,卻並沒有流出鮮紅的血液來,從手指的破口處,一道淡紫色的氣狀物,如煙似霧,輕飄飄,慢悠悠地流了出來,那顏色到像是舒雪之前所說,在尹世仁身上周圍看到的那層光蘊,一般無二。尹世仁指間流出的那道紫氣,並未朝下落去,而是向著四周不斷飄散,可一接觸到這裏的環境,有如小溪想要匯入河流,最終奔向大海般,躍躍欲試,難以自控,看着流出體外速度越來越快的紫氣,尹世仁知道不能久等了,他將手掌在飄散的紫氣間轉動纏繞,那些紫氣看似縹緲無物,此時卻如同一層油膜般,粘附在了上面,尹世仁沒再遲疑,將自己這雙紫色的手掌再次推向那道漆黑色的大門,二者才剛一接觸,尹世仁手掌上的那些紫色氣物,便被大門盡數吸去,紫色沿着大門上的紋路,四處遊走,瞬間遍佈了整道大門,不等尹世仁用力,那道大門似乎就在一種不情願的情緒中,緩緩朝着兩側讓開,露出裏面的景象來。一條漆黑幽長的過道出現在眼前,尹世仁抬腳便往裏走,很快,他就在其中一個房間裏發現了舒雪:只見那房間內,逼仄的空間中,一片濃稠的黑色有如實體,壓的人喘不上氣來,舒雪一身雪白的護士服,整個人蜷縮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裏,正瑟瑟發抖,尹世仁一陣心疼,努力壓制住再次升起的憤怒,輕聲快步走了過去,當他的手指觸碰到舒雪手腕時,把頭埋在膝蓋上的舒雪猛的一驚,渾身不禁一顫,揚起頭來,滿臉是淚,一雙眼睛早已是哭的通紅,當她看清是尹世仁時,一時間竟是愣住了,獃獃看着他。尹世仁知道這裏不能久呆,也沒有多問什麼,彎腰去扶舒雪,很輕,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的重量,尹世仁拉住舒雪的手,頭也不回的朝着大門外跑去,就在他倆急急忙忙在樓道里奔跑逃離時,他們沒有留意到,就在樓道的另一端,一個老者樣貌的人,此時正站在黑暗中,一道寒意十足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他倆離去的背影,卻並沒有出聲阻攔,然而,他的那道冰冷的目光,更多的則是落在了尹世仁的身上,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