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樂時琴
鯤鵬市第二醫院的住院部是一整棟大樓，整整有三十層高。
住院病房的儲備相當充足，病房也都堪稱奢侈的，有大概十四層的半邊全是單人間。
林雲的病房在比較高的地方，是第二十六層。
住院的病房不是高檔酒店，沒有越高風景越好房型越好的說法。所以和酒店相反，住的越高，下樓就越不方便。越往上層，人就越少，到了這二十六層，人也算是非常少了。
因為昂貴的住院費，在這個地方住院的人確實不多。同理的工作人員也不需要太多，算上林雲、過來探望的幾人、剛才路過的那幾位護士和隔着走廊路過的那幾個中年人，總人數就已經佔了整個樓層一半。
這裏的病房大部分都是空置的。過了晚上十二點，為了節省能源，走廊就會全部熄燈。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會開燈亮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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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鏡走進林雲的病房，發現這個地方......竟然已經和自己租住的那一個小租間差不多大了。
進門左手邊是一個單獨的盥洗間，裏面各種設施都相當齊全，而且非常乾淨。再進去些，是一個寬大的空間。房間中間是一張大床，有着摺疊擺放整齊的床單，被子和枕頭。床頭的左邊有一個塑料圓角方桌，右邊是一個棕色的木質床頭櫃。床對面還有一個書桌和一把木質的椅子，書桌的上方，有一個電視屏幕掛在牆上。
最右邊就是窗戶了。窗戶此刻緊閉着，望出去是一片青山，再遠點，就是青山後灰色的大海。
我該說不愧是有錢人家才住得起的地方嗎？紙鏡暗暗在心中嘀咕道。
看到殿後的雲天璃進來之後，站在窗前的墨以可向林雲問道：“好了，現在這兒都是自己人，可以說了。”
自己人？紙鏡當時就注意到了這一個很不尋常的詞語，但是都還沒來得及往下想，就聽見林雲往下說道。
“那行，就聽我說著先吧。首先，我想沒有接受過‘靈異事件’的各位先做個心理準備。因為接下來說的東西雖然聽上去荒誕無稽，但是確實不是在開玩笑。”林雲說著，已經收起了剛才無奈尷尬的神情，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看着林雲認真的神色，紙鏡接下來一兩秒所想的事情都只剩下了一個標點符號。
那就是“？”
毫無根據冒出來的這個單詞讓她腦子裏剩下一片白。
林心瑩先是一愣，隨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神色變得有些複雜起來。
李昂斯愣着，反應過來之後，皺了皺眉頭，語速極快的說道：“啊？靈異事件？不是不是不是，怎麼就毫無根據的扯到這個上面來了？我們不是來給林雲送驚喜的嗎？怎麼變成你們幾個聯合起來給我送驚喜了？”
確實......這是什麼情況啊？右極和紙鏡想的都是這一句話，懵的程度也是一樣的。
“不是這樣的......”
林雲剛想要解釋，可剛才那和林雲嗓音毫無差異，但是更顯活潑的聲音響起，打斷了林云：
“哎呀林雲，百聞不如一見，我來和他們說！”
說話的同時，在紙鏡的視角裏面，一道人接近透明的人影在空中飄忽着移動，很快的飄到了林雲的床邊。
林雲張了張嘴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眨了眨眼之後，又閉上了嘴。
隨後，這個“人”在空中更改了一下自己的動作，接觸到了床的被單。
一接觸到床白色的被單，這個“人”像是水墨沾上畫紙那般，由和床單接觸到的地方逐漸地開始變得有色彩起來。
然後，所有人似乎是靈感都有觸動，齊齊的把視線轉移過去，看到了這個人。
這個“人”穿着學生運動服，不過和一般的不太一樣，從標識來看是和身材都明顯顯示着，這是一個女性。
可令所有人吃驚的，不是性別這麼普通的事情。
紙鏡的驚訝得張大了嘴巴。如果不是眼前如此詭異的一幕，紙鏡一定會認為眼前這個人，是林雲從未有人提起過的龍鳳胎妹妹（姐姐？）。
因為，這個從空氣之中顯現的人的長相，竟然和林雲無比相似，簡直如同一個模子裏頭刻出來的！
林心瑩似乎隱約猜到了什麼東西，她托着下巴，視線聚焦在那個女生身上，開始思考。
李昂斯嘴角抽搐，嘴巴微張，起初他沒有發出聲音，最後只說出來了兩個字：
“酷哦。”
墨以可和雲天璃的臉上都出現了複雜的神色，她們對視一眼，都感覺遇上了相當困難的事情。
站在一旁完全沒進入狀態的右極，仍然一臉迷惑。
林雲表面上表情正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墨以可深吸一口氣，壓下驚訝的情緒，對着這個浮現出來的人問道：“你是誰？”
“樂時琴。”那個浮現而出的少女回答道。
“你知道現在自己是什麼狀態嗎？”墨以可已經換上了審視的態度，詢問仍舊沒有停下。
“‘半靈體’。”樂時琴大大方方的回答道，“林雲教我的，據說是一種處於靈異和現實交織的生物。”
“足夠了。”墨以可停下了詢問，把目光轉向林雲，“說明情況。”
這麼快就理清楚情況並且和這個從空氣之中浮現出來的人交流上了？好專業啊！不對，這個叫墨以可的女孩子，怎麼能這麼專業？！不對不對，她這是什麼方面的專業啊？！！不對不對不對，為什麼她可以在這個方面這麼專業啊？！
不明所以的紙鏡的吐槽已經開始混亂。
“嗯......那現在大家都了解基本狀況了吧，那我往下講吧。”林雲說道，“事實上，樂時琴現在的狀態雖然的確算是活着，但並不算是正常的活人，而是一個‘半靈體’。所謂‘半靈體’，是處於僅有靈體存在，而寄存於某些物質身上的一種靈異現象。”
雖然林雲解釋的時候有所停頓，不過中途也沒有人再認為這是惡作劇了，也就沒有人插嘴打斷。
“這事兒要從兩年前說起了。那時候的樂時琴是一位因身患重症，肉體已經接近死亡的女高中生。”
就如此討論一個人的死亡，林雲已經顯得非常淡然。
不過，也許是因為討論的是自己的死亡的緣故，樂時琴雖然本能的有一些不適，視線不自覺的往四周掃去。
“按照一般的情況，人的靈體，在死去之前就會已經消亡，並不會出現所謂靈體和肉體分離存在的情況。不過嘛，現在顯然不是什麼正常的情況。在那個時候，樂時琴在送往手術的途中，肉體已經處於死亡的邊緣。而當時，因為一個小小的失誤，運輸樂時琴的病床和一位深度昏迷的病人短暫擦碰了一下，樂時琴虛弱，即將散去的靈陰差陽錯的進入了那位病人的肉體之中。”
“當然，各位不用害怕和死人接觸。這是一個概率極小的偶然，一般的人的靈，會本能的抗拒另一個靈進入肉體。這屬於一種下意識的自我保護，所以，就算是極度昏迷的一般人直接接觸死亡的人，也並不會產生這種現象。”
“那位病人的情況比較特殊......怎麼說呢，他的靈經歷了不小的損傷......”
林雲頓了頓，試圖掩飾自己臉上尷尬的表情。
可在場的，就算是遲鈍的紙鏡也讀出了林雲臉上的那一絲尷尬。
李昂斯忍不住打斷了林云：“你說的那個病人......是不是你自己？”
林雲表情整個僵住了一下，然後微不可見的嘆了口氣。
“沒錯，就是我。”
空氣一下安靜了下來，在場的人都有了自己的猜測。
雲天璃是第一個忍不住詢問的人：“所以後面，樂時琴的靈體......就附在你的身上，就和你共度了這些時間？”
她說時語句並不是這麼流暢，顯然是為了尋找合適的詞語來形容這樣不尋常的情況。
而且因為某種情愫，她非常不情願往這個方向猜測。
“算是呆了比較長時間？大概有幾個月？那時候我還在昏迷，不太清楚具體到底是多少時間.......總之，因為兩個靈體在一個肉體裏會導致許多很不好的結果，我在樂時琴靈進到我肉體裏的當天，雖然肉體還是處於昏迷，但是我在我昏迷之中做的夢裏說服了她。”
“可能用了幾個月吧？記不清楚了。呃，這並不是她固執，而是靈體在死去之後大多都有不同尋常的情緒，這樣特殊的情況，我模糊意識之中，幾個月和她的聊天就能達成共識算是快的。”林雲解釋道，“我想辦法讓她的靈體穩固在了一團空氣之中之後，意識應該是又模糊掉了幾個月——做夢並不適合休息。
“所以她在你蘇醒之前，就成了這個狀態？”墨以可表情嚴肅起來，瞪着林雲看了一會兒，“你要知道，這相當危險。”
“我這不是活的好好的嘛，你說是吧，樂時琴？”林雲嘴角微微上翹，似乎是想到什麼快樂的事情。
樂時琴嘴角抽搐了一下，鼓起腮幫子，有些不滿的說道：“是，不得不承認，你的恐嚇產生了不錯的效果。”
眾人不禁用古怪的眼神看了一眼林雲。
林雲被盯得有些發毛，視線轉移開來，不過上翹的嘴角沒有放下弧度。
“危險......所以說，如果意識在沉眠的狀態下，甚至不能用做夢和，呃，樂時琴溝通？然後那個時間段，你個人會變得相當脆弱？”紙鏡用她略顯跳脫的思維聯想了一下，猜測着問道。
“是的，老師。而如果懷抱惡意的靈在這個時間攻擊已經耗盡精力的我，我將毫無還手之力。”林雲看着紙鏡答道，“如果當時樂時琴仍然處於極具攻擊性的狀態，我可能會因為在這樣靈體的碰撞之中造成靈體受損，變成植物人。當然，如果樂時琴這麼做的話，她會直接消散，也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樂時琴撇了撇嘴，表示了一定程度的不滿。
感覺好危險的樣子......不過林雲還習慣叫我老師啊，這讓我真有點熟悉的感覺......
紙鏡回憶起來三年前在林雲家一字一字教林雲櫻花語的時光。
有些懷念啊，過去.......算了，現在還是先想想所謂任務的事情吧。嗯，如果說剛才林雲講述的毫無問題的話，樂時琴肯定就不屬於“惡靈”了。
紙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不過沒高興多久，眉頭又一皺。
那就是說，任務裏面的“惡靈”如果真實無誤......那麼，醫院裏面，還有一個“惡靈”！
“道理......我算是聽明白了。”右極歪頭，說道，“但是......為什麼你們看起來對這樣不可思議的東西接受度似乎很高？難道你們經常和這些東西打交道嗎？”
右極的話語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反應過來了，不過李昂斯反應明顯更快，他趕上的加了一句：“對啊，為什麼你們都那麼熟練啊？”
紙鏡想了想這個問題，然後發現，好像是這樣......
自己是因為本身是寫小說的，接受這些東西本身就有一定的能力。昨天晚上又接觸了外神，早上又接觸了任務，現在做好了心理準備，才只是略微的有些驚訝。
可是為什麼，有那麼幾個，看起來這麼熟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