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風燈城(二)

第二十九章 風燈城(二)

“哈...呼......呼,呼......”

灰披風藍衣衫的少年抱着花籃,大汗淋漓地靠在樹邊。

感覺渾身都癱軟的他,只能抬着頭,顧着本能大口大口喘氣,一句多餘的話都說不出來。

紙鏡狀態稍微好點,但也是一隻手扶着樹,略顯無力地喘着氣,斷續地說道:“呼哈——我們——似乎,甩,甩掉了......”

太陽落至風燈城坐落的山後,已不可見,僅留天空還彷彿被不旺盛的壁爐之火映照着,是一片略顯暗淡的熾熱紅色。森林那邊,那個巨型的影子放棄了追趕,正一下一下地往回跳。

風燈城高大的白色城牆近在眼前。城牆下,有一條不算太寬的河流,方才一路叮咚而響的小溪,就匯入於此。

河上,有一座連結城門和岸邊的石橋。石橋橋面由平鋪的花紋磚塊構成,寬度足讓兩輛馬車並排駛上。兩邊有着稍微雕刻出各種動物裝飾的石頭欄杆,在靠近城門的橋頭,還有由兩根鐵杆吊著的,類燈籠樣子的路燈。

兩人此時就在離石橋並不遠處的一顆樹下。清風徐徐吹過,還帶來空氣中一些草腥味道。如果兩人不是方才被那樣巨大恐怖的史萊姆追趕,想必紙鏡也會此處的郊野是一個散步舒心的好去處。

經過方才一番狂奔,紙鏡雖然沒有被史萊姆攻擊到,但她的體能值也已經來到了15/100這樣低的程度,估計路再遠一點,她可能就真要當場趴在路上動彈不得了。

“呼......呼,真是,好險......好在你幫我在後頭稍微擋了一下那隻史萊姆,不然我可能真的就沒命了,謝謝你。”

那位少年終於喘過氣來,棕色而閃亮的眼瞳看向著了紙鏡,聲音中帶着感激。

“啊?是這樣嗎?倒也沒有做什麼,只是一直在逃跑,哈哈哈......”

紙鏡笑得相當僵硬。她本來就是那種不禁誇的人,若還是在這種自己本身就沒有做什麼的情況下被人稱讚,她會更不好意思。

“居然說......沒有做什麼?”少年抱着花籃的手都在顫抖,“面對那樣巨型的史萊姆你可是毫不猶豫就轉頭沖了過去啊!那東西,連大人都可能被壓碎,你卻一點都不猶豫的!”

少年的激動情緒並不是毫無道理,剛才那樣的情況確實足以讓人心驚膽戰。實在沒有什麼感覺的話——可以試想一下一隻富有彈性的虎式坦克。

它保持與地面半米的距離彈跳起來,使自己以正常人的跑步速度,在一條本身只比它寬一點點的泥濘小路上跳上跳下......

“哎——想來是有點莽了。不過我怎麼回答這位看起來一臉正氣的少年呢......我總不能說是猜測遊戲系統機制,試試怪好不好打之類的吧......”紙鏡心中念着,不知為何有些不爽,“還有,我是不是被這個傢伙當成小孩了?”

不過小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好吧,這句話通常是應用於陰陽怪氣的場合,用在這裏的確不太合適。

此處,這位單純的少年正處於天真無邪,陽光熱血的年紀,確實沒有什麼壞心思,而僅有對紙鏡勇氣的敬佩之情。

而且不熟悉紙鏡的他,也只是單純把紙鏡當做了一位身高不如他,可能年齡也沒有他大,穿着奇異服飾的同齡女孩......敬佩之情也因此更上一層。

所以他也就根本沒有察覺到紙鏡隱隱的不爽,只是懷着某種不知是敬佩還是其他什麼情緒,繼續地說道:“呼,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好,真虧我們都沒事。唔,雖然還有很多想問你的,不過天色也不早,我們先進城裏面再繼續說吧。呃——對了,你好,我叫諾德,諾德·布萊克索恩。”

諾德抱起花籃,從靠着的樹邊起身,向橋上走去。

“這毫無敬意的語氣——看來真是把我當同齡人了吧......啊算了,一會兒再和他解釋吧。”

紙鏡心中碎碎念,直起身子跟上了諾德后,開口說道:“我叫鏡凌虛,是個旅行者。”

她直接報了自己的遊戲名,並且並不擔憂理解問題。反正無論多麼拗口的名稱,系統也會對此進行修正。

“你是......旅行者?”少年似乎是在疑惑。

“我好歹也算你口中的‘大人’,不過是長得矮了點而已。”

紙鏡漫不經心地回答的同時,她的目光看向了眼前的城牆。

白色的城牆,如同自己玩過的很多遊戲之中那般壯觀,用她冒出的念頭來形容就是——如同山壁斷崖般高大。

不過,這看起來似乎合理的設定,讓紙鏡心裏頭卻冒出了一個古怪,但平常的疑問——

“諾德,說起來,風燈城的城牆怎麼感覺......修得這麼......巨大?”

對於歷史稍有研究的紙鏡,城牆,是她經常有見到過的東西。

龍國的歷史非常悠久,但其中發展,和故鄉的中國是相差無幾的。在龍國現存的古城牆中,最高的城牆已是二十五米。單論數字,二十五米不算是高的誇張,但這只是牆身的高度。若算上座城牆坐落位置的因素,地面和城池的落差最高甚至達到了令人嘆為觀止的五十米。

而城牆,即是在古代用于軍事防禦的一種設施,根據用途,也有許多不同的形態。若是一般古代城池的城牆,也就不過十米高度。就算是重要城池,十五到二十米也是足矣。不過嘛,若是要防禦個體高度都普遍十米多的巨人,當然也就要瑪利亞之牆那樣五十多米高度的牆壁了......

話題,說回來風燈城的白色城牆。

風燈城的白色城牆依一座小丘陵而建,環繞丘陵之上亦有城牆,只不過沒有面向河流這一側的高。面向河流這一側的城牆,以紙鏡用手指目測......竟然是高約有三十米。

城牆牆面白而亮,若城牆本身沒有自我清潔的功能,那這面高牆不是近年才修繕落成的新城牆,就是經常有人做打理修繕。

於是,這樣一面城牆,到底是什麼個情況,就很耐人尋味了......

不過,這裏畢竟是異世界嘛,誰也不知道這麼大的城牆會不會設計出來就是藝術品,為了好看的......

不明該世界設定的紙鏡還是勉強拋開了自己對於舊觀念的限制,沒有用舊的經驗直接推斷,並且難能可貴的克服着自己的社交障礙,選擇直接詢問。

順便一提,就在紙鏡一邊詢問諾德,一邊拿着手指比劃城牆的時候,系統傳來了提示聲。

【您的偵察專精已解鎖。】

遊戲菜單僅玩家本人可以看到,所以即使紙鏡當著諾德的面打開了遊戲菜單,一邊的諾德也完全沒有注意紙鏡在看什麼——他以為紙鏡只是單純抬着頭在看城牆。

目前,紙鏡的專精等級為——

【通用n/a,器械n/a,偵查F,格鬥F,射擊n/a,醫療n/a,靈能:E,召喚:n/a】

專精等級,是該遊戲之中衡量一個玩家遊戲水平以及擅長的方面,一個相當重要的考標。

從低到高,專精分別為FEDCBAS七個等級。隨着專精等級的提升,玩家那一方面相應的能力會更強。

若無意外,所有專精在玩家初始進入之時都為n/a,處於“未解鎖”的狀態。但紙鏡,很顯然是有意外的那一位。

“呃......?原來專精的最低等級是F嗎?”

由於一開始靈能專精就成了E等級,紙鏡從打開菜單觀看之前,都下意識認為專精的最低等級是E。當然,這點遊戲手冊是有記載的,不過紙鏡也是此時回想,它的內容才浮現出來。

對於自己是個意外這件事,讓紙鏡自己也感到很意外。

諾德沉默地思考了幾秒,才回答道:

“你問的問題真奇怪......”

他顯然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思考不出具體答案之後,笑着搖了搖頭,道:“應該......是為了更好地抵禦魔物吧?總之,只要待在城牆之內就很安全,絕對不會受到魔物的襲擊。魔物們通常也不大會接近城門附近。你看,剛才那這麼大隻的史萊姆,也在我們靠近橋邊的時候就往回逃跑了對吧?”

“嗯......這個地方可真令人安心。”紙鏡回道。

在紙鏡的話音落下之時,系統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主線任務已觸發】

“系統你不說我真的都快忘掉了還有主線任務了。”紙鏡心中念道,“怎麼過了這麼久才跳出來,是因為教程的關係嗎......”

【收集藍車草,雪燈花,月紅花和水露娜四種葯花。目前進度0/4。】

“感覺上還是挺簡單的,有種新手村任務的感覺了有沒有。”

紙鏡在心中吐槽之時,她和諾德已經走近了城門。

城門此時向內打開着,門口兩邊,分別各有兩位腰間佩掛鐵劍,身披鎧甲的戰士。

紙鏡定睛一看,這四位戰士無一例外,竟全是和巨石強森一般身高臂粗的超級猛男......

“不但是城牆,還有此等猛男......我算是隱約清楚為何那些魔物不敢靠近這邊了。”她不由得抹了一把頭上流下的汗,心中暗自念道。

“諾德!你回來得太晚了!”

其中一位戰士發現諾德之後,朝着諾德大吼。

那位戰士的嗓門和猛男形象完全匹配,聲音之大甚至有點把紙鏡給嚇到了。

諾德臉色也是一變,連忙低下頭道歉:“抱歉!克萊姆大叔!”

“魔物會在黃昏之時活躍,要趕在黃昏之前回到城門之內!最基本的常識——到底要教你這小屁孩多少次?!”克萊姆面露慍色,咆哮着訓斥道,“直到下個紅月之前,禁止你出城門!”

“噢——”諾德哀嘆了一聲,隨後弱弱地回答道:“......我知道了。”

克萊姆皺着眉頭“哼”了一聲之後,神情稍緩下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紙鏡。

與此同時,和克萊姆對面站立的另一位猛男士兵也看向了紙鏡,開口問道:

“我對你沒有任何印象,你是?”

他的聲音和比起克萊姆來說更沉穩渾厚,神色也不如克萊姆這麼嚇人。不過就光憑這小型鐵塔一般的身軀,還是給了紙鏡很大的壓迫感。

“我叫鏡凌虛,是個普通的旅行者而已。”紙鏡把剛才和諾德的自我介紹又說了一遍,不過加上了“普通”兩字。

“旅行者?”那名守衛聲音依然渾沉,他思考了兩秒之後,才繼續說道,“如果對於風燈城並不熟悉,記得去城邦中心的公告欄,注意事項都寫在那邊了。”

“呃,謝謝......不知怎麼稱呼各位?”紙鏡語氣中還是帶着僵硬和緊張。

“我叫烏爾烈克,你想怎麼稱呼都可以。”烏爾烈克似乎是看出了紙鏡的緊張,微微笑了笑,向著紙鏡介紹着守門的隊友,“那位大嗓門是克萊姆,他身邊那位是考特,而我身邊這位是戈爾金。如果在門口附近遇到了麻煩,或者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隨時可以過來找我們這樣的守衛。”

“有應必求!——除非我們實在忙着揍一些不自量力的大傢伙,因為手上黏糊糊而沒有空閑。哈——哈哈哈!!”克萊姆說話嗓門大的同時還有些彈舌,笑聲甚至還拉出了一些古怪的節奏——當然,同樣粗獷而響亮。

“這描述打的是史萊姆吧?!原來克萊姆是克史萊姆的意思嗎?!而且這位大哥說話極道彈舌、長相窮凶極惡、內容恐嚇小孩、笑聲極似反派——呼,您來當城門守衛真是屈才了啊......”紙鏡默默地在心中念着,突然就想到了一種可能,“慢着......這大哥是不是那種原本就是黑道,然後後來被烏爾烈克這種老大哥感化招安了的那種——”

“沒問題......”紙鏡腦中的思緒雖然很快,但準備到嘴上的台詞卻沒有幾個字。

“大叔,你說得是那個比你還高的大型史萊姆嗎?”諾德剛被訓斥過,不過很顯然,他和克萊姆交流起來並沒有顯得很畏畏縮縮。

克萊姆露出一個將牙齒展示得比較齊全的微笑,繼續用着大嗓門兒回答道:“沒錯,就是那個!小子,今天你不會遇見那個大傢伙了吧?”

“呃......是的,我當時真的嚇壞了。”諾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還好這位鏡小姐幫我擋了一下,不然我真的可能就不是這樣毫髮無損的回來了。”

聽罷,這四名守衛神情都變得精彩起來。

“噢哈哈哈!這可真是!”克萊姆看着紙鏡,笑得更加開心了,“面對那個臃腫的怪物居然毫不退縮!鏡小姐,要是你願意的話,晚上來‘瑪瑙’餐館,我請你喝一杯!”

而被請喝酒的紙鏡,此時心裏頭卻是感覺一陣抓狂。

“我的喵耶,‘晚上請我喝一杯’是什麼展開......”紙鏡冷汗都下來了,在心裏頭念道,“這要是現實有人這麼說,相當於‘晚上和我約會吧’是差不多的意思了吧?唔,這是異世界,異世界——那麼,按照異世界的設定,以及剛才對着大叔的觀察......不會是各種吹噓自己如何暴揍史萊姆,然後——單純的請我喝一杯之類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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