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邊鎮亂】再見季興
相聚雖好，終有離別。
翟岩和范琰二人剛剛解除了誤會，相處的如膠似漆，但此時終究不合花前月下，草原上的危機讓翟岩和燕七都無心久留在大同府。
兩天後，翟岩、燕七一行十幾騎匆匆離開大同，前往右玉縣的陳家莊。曹謙已經在這裏經營了大半年，翟岩還從沒有涉足此處，正好乘此機會與燕七同往視察。
一行人出行大同府往西二十幾里地，曹謙帶着三四十綠林兄弟早已經等候多時。
剛剛見到翟岩，躲藏在曹謙身後的朱大膽轉出來，深鞠一躬，賠禮道：“以前不知道翟東家的身份，差點釀下大錯，都怪興隆魁的柯老賊，yin謀陷害我們朱家寨子，還希望東家大人有大量，不要見怪。”朱家寨子的人現在也已經是陳家莊的常客。
不知者不為怪，翟岩也不想多結仇怨，連忙笑着說：“這件事情以後就不要再提了，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你朱老三的名號我也是聽過的。”說起來這件事范永斗也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交代，他也沒有再提起，這是一種隱晦的默契。
曹謙當頭，領着眾人往陳家莊方向而去。
一路上，曹謙、燕七和翟岩相談甚歡，三人各自講述這一年來的經過，尤其是燕七，說到驚險處，三人都嗟嘆不已。大半天功夫，眾人來到陳家莊外，曹謙已經在陳家莊外修建了一圈土牆和寨門，值崗放哨，守備森嚴。
眾人進庄后，陳老大領着一些本地人出來迎接，這些人大多數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只知道來的這些人是曹謙的上司，心中既有些懼怕，也有些感謝。這莊裏幾乎所有的人都是靠曹謙養活的，眾人也都知道方圓幾十里遭災荒的村莊的情形是什麼樣的。官府的救濟也只能養活極少一部分人，能支撐到現在能夠沒有賣兒賣女，甚至易子相食，眾人已經很滿足了。
曹謙拉着陳老大的手給燕七和翟岩介紹道：“這個人很厲害，團山一帶的貨運都靠他了。”這句話倒是他的肺腑之言，馬幫從出了庄門的一刻起，路途上的一切都由陳老大安排，一切穩穩妥妥，組織的比行軍打仗還要嚴密。
陳老大抿了抿嘴，道：“曹爺給了我們很多照顧，鄉親們都很感謝啊。”木訥的他終究找不出更多感謝的言辭。
曹謙領着幾人到了村東側的一個相對大點的宅院說：“你們現在這裏歇息吧，這家本來是地主，我們剛剛過來的時候，他被我們乾的那些活嚇到了，後來鬧飢荒，我們就花些錢將他家的宅子和田地都買下了，讓他們搬走了。”他們剛剛到陳家莊的時候正式走私商隊火併的最厲害的時候，仇彬在塞外殺人不眨眼。
“咱們全靠這條商道活着，可不能殘害右玉縣本地人，兔子不吃窩邊草啊。”翟岩囑咐。
“呵呵，我知道，但是飢荒之年，有的時候也沒有辦法，前幾ri就有幾伙流民也不知道怎麼得到了消息我們這裏還有糧食，聚集過來想吃大戶，我就只能帶上些兄弟們將他們趕走了，人餓極了，真是很瘋狂，不殺人是擋不住的。”曹謙感慨道。
“你這裏糧食還夠嗎？”
“夠，凡事也要量力而行，有多少糧我就救多少人，留下來的這些人大半是陳老大的鄉識，”曹謙回答，“在這邊來來回回走了大半年，一半半的錢都搭進這場飢荒里了。”除了救濟災民，交結那些綠林朋友也要花錢，所謂仗義疏財才會有人過來投奔你，翟岩和燕七都明白其中的道理。
“錢的事情你不用太在意，你這條線有多少花多少要，你抓緊時間將宣大，尤其是大同府的關係打通，年後草原可能有變化，到時候大明未必能夠置身度外，你要密切關注官府和邊軍的消息。”翟岩給曹謙安排了新的任務。
“這些綠林和官府裏面的人關係都很密切，雖然結識不了大官，但往往那些衙役消息也很靈通。”燕七曾經在邊軍待過，當然知道官府里那些道道。
曹謙點頭應允。
“我們在塞外，塞內的消息就全靠你了，我們通力合作，一定能夠干出一番事業。”翟岩說的有些高興，使勁的搓着手，和范琰解除誤會後，他更容易進入興奮狀態。聽着翟岩的話，燕七那看似慵懶的眼光中也閃現出一絲光彩。
二人在陳家莊呆了三天，和曹謙細細討論了ri后的規劃，決定讓曹謙立足於綠林將最主要的jing力放在交往山西大同的官府上，為虎豹騎搜尋各種消息。
等到臨走的前一天，翟岩才想起來，問曹謙道：“季興是不是在你這嗎？怎麼我一直沒有見到他？”。
“在啊，是啊，這幾天都沒見道，我馬上讓他過來。季興的右臂齊肩而斷，自從來到陳家莊后一直獨處，情緒低落。”曹謙也才現，將季興的情況給翟岩做了詳細介紹。
站在門口的守衛聽從曹謙的命令前去傳叫季興，功夫不大，那護衛自己回來報告說：“季興他，不願意過來。”
翟岩有些吃驚，為何季興不願意見自己，難道是怪自己疏忽了他？想想這個少年為自己死戰受的重傷，自己卻一直沒有去安撫人家，還寬恕了行兇的兇手，也感到有些過意不去。他起身道：“他在哪？你帶我過去。”
那守衛帶着翟岩在村落中繞了幾道彎，帶他到了一個小茅屋前，道:“季興就住在這裏，他除了吃飯，很少出來。”
翟岩推開小木門，只聽見吱呀的聲音，裏面的光線有些黑暗，季興正靠坐在裏面的一個椅子上，抬頭看見翟岩進來，驚的連忙起身喊道：“寨主?”
翟岩看見季興比幾個月前要消瘦很多，臉sè蒼白，一看便知大病初癒。他感覺有些愧疚，問道：“季興，你的傷好了嗎？”
季興小聲說:“好了。”聲音有些飄忽。
翟岩看見他右手空蕩蕩的衣服袖子，一把拽過他，問道：“你為何不願見我，可是在心裏怨恨我既不管你，也不為你復仇？”
季興連忙說：“不是。”
翟岩將他拉到門外繼續問道：“那你為何不願見我？”
季興搖頭道：“我已經是個廢人，再在寨主身邊也幫不了寨主什麼了。”這只是他的一重心思，還有確實就是他在陳家莊中看見朱大膽和曹謙相處甚歡，翟岩幾個月不見蹤影，感覺到自己似乎被拋棄了。
翟岩拉起他空蕩蕩的袖子說：“你捨身救我，我是記得的。我這次來陳家莊是想帶你出塞的，你不願意留在我身邊了嗎？”
翟岩這一番話已經解了季興的一重心結，他猶豫的問道：“我失去了右臂，留在寨主身邊還有用嗎？”
翟岩鼓勵道：“當然，我相信需要你一如當初。要離失去了一條胳膊可以刺殺慶忌，孫臏失去雙膝依舊打敗了龐涓。如今你失去了右臂不能再練習武藝，揚威戰場，我可以再教你讀書識字，你若是英雄自有用武之地。”
季興是不知道要離和孫臏的，他只知道翟岩依舊相信他，只要他再學會讀書寫字，依舊是翟岩身邊的有用之人。
他猛然跪倒在地，朝翟岩連磕了幾個響頭，道：“寨主，請寬恕我先前的無禮吧。”聲音有些哽咽。
十七歲的少年無論多麼勇猛，終究有些年輕人的xing情。翟岩將他扶起來，說：“不是讓你不要對我下跪嗎，一起隨我出塞。”眼見少年如此摸樣，他竟然有些心疼的感覺。
季興爬起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連臉sè也顯得紅潤了些。
十一月底，翟岩、燕七帶着季興等人重回狄寨。在那一場暴風雪后，草原上再也沒有出現大雪，白ri里太陽的暴晒讓積雪慢慢融化，由於水源太少，可怕的“黑災”終於降臨了草原，牛羊一頭接一頭的染病死去，察哈爾的牧民瘋狂了，再這樣下去他們連自家的食物供給都將要無法維持，但是駐守在張家口附近的林丹汗的大軍還需要他們提供牲畜，而比他們更悲催的是土默特人。
林丹汗擔心部落太過於分散，有人逃避供養，嚴令禁止察哈爾牧民進入河套草原，但是冬天冰凍的黃河不能阻擋察哈爾人的腳步，有少數遭受災禍的察哈爾人闖入了河套，他們不是為了放牧，純粹是在察哈爾騎兵的支持下搶掠土默特人的牧群，這是征服者的權利。
格ri勒圖不敢率部反抗，害怕招惹來察哈爾人更猛烈的報復，忍氣吞聲，小心的組織着牧民遷徙往蒙古和大明的陝西邊境，但那裏土地荒蕪貧瘠，無法養活他們的所有的牧群。他們也曾經嘗試着向大明的陝西三邊總督洪承疇求援，但是大明現在是自顧不暇。萬般無奈之下，他和烏蘭公主聯繫，再次遷徙兩千牧民前往和林格爾山區，依靠翟岩剛剛購買入塞的糧食維持生計。－－－今天書友熱情的留言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啊！我會加倍努力的！喜歡的朋友多多支持！滿血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