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一章 【邊鎮亂】衝擊
曹文昭猛力抽回自己的重槍，在那個女真白甲兵往回拉拽的時候，順勢一槍刺入那人的肩膀，長槍將女真人挑起直砸向後方，得出空隙后，他高呼：“右轉！”
失去度的騎兵毫無優勢可言，一旦被女真人包圍住，關寧鐵騎將陷入死戰，必須衝破眼前的包圍。
戰馬加，撞向迎面而來的敵人，強突再強突，汗水混雜着血水，他感覺自己的槍桿開始變得滑溜。關寧騎兵在戰團中艱難轉身，沖向女真右翼騎兵，三眼銃只能三響，放完三眼銃的騎兵高擎銃頭，奮力砸向女真人，粗圓的銃頭就像一柄大鐵鎚，厚甲也無法擋住這樣大的衝擊力，被捶中者，十有仈jiu骨骼斷裂。
滯塞的騎兵隊列再次流動，曹文昭手中的重槍如飛蛇亂舞，一馬當先，槍尖每刺至女真人身體寸勁盡出，直刺入甲。鑲白旗右翼騎兵抵擋不住，關寧騎兵的度慢慢加快，脫離了白甲兵的阻塞，只是臨近白甲兵那一側行動緩慢。中軍一直保留沒有釋放的三眼銃被點燃，齊齊伸出，對準白甲兵的方向，近百門三眼銃的響聲震耳yu聾，戰場上硝煙瀰漫，煙霧濃繞，沖在前方的白甲兵高大的身軀如木柱般倒地，鉛子打出來的小孔肉眼難見，只有猩紅的血從甲衣上冒出。
多爾袞大怒，令旗連連揮舞，左翼騎兵追在關寧騎兵的屁股後面，緊緊咬住不放。關寧騎兵衝出包圍圈數百丈開外，隨着曹文昭的重槍豎起，逐漸減佇立，再次將長桿似的三眼銃點燃對準追兵，又是一片巨響，只是這一次轟擊的效果並不好，大多數沒有擊中追兵。火門槍的jing準度只有在三四步之內才能有效控制，關寧騎兵配備大量三眼銃，最主要原因是三眼銃可以對阻擋他們衝擊的重甲武士以致命的打擊，釋放三眼銃還可以節省下寶貴的體力，在重甲騎兵的對砍中，體力和力量尤顯得重要。
“女真人早有防備！”曹文昭明白了。在出前他就想到了這點，輜重營那樣的地方怎麼可能會留下破綻。但是他別無選擇，打一仗即使敗了也可以堵住朝廷里那些人的嘴。否則畏敵避戰的罪名很快就會落在他的頭上。
每個關寧騎兵隨身都攜帶了四門三眼銃，連續釋放下，硝煙籠罩戰場，對陣雙方相互不見。
但是曹文昭記得剛剛在鑲白旗下號施令的女真青年統領的位置。
“多爾袞!只有幹掉多爾袞才有獲勝的機會，只要能夠沖入輜重營，哪怕損失再慘重也是值得的。”
曹文昭調轉馬頭，在戰馬的鬃毛上輕輕擦拭槍桿上chao濕滑膩的血汗，猛然出低吼：“沖！”高擎的槍尖上猶在滴血。
三千騎兵再次加。
“篤、篤、篤.....”馬蹄聲如重鎚敲鼓，每一下都如敲打在翟岩的心頭，他雙手緊緊的攥着身邊的石頭，恨不得身在其中。
煙霧繚繞中，加到急的關寧騎兵避開女真騎兵的sao擾，迎面撞上了白甲兵，巨大的慣xing直接將前列的巨漢撞飛，拋到空中然後落下，擠壓處骨骼斷裂的聲音如兩塊巨石在摩擦。白甲兵的隊列中被衝出了一個凹陷，但很快像可以自我生長一般，開始慢慢恢復。戰馬也無法承受這樣的力量，倒地痛苦的嘶鳴，馬上的騎士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軀，慘呼中飛了出去。
多爾袞駐馬在後，面無懼sè，大呼：“圍擊！騎兵圍擊！”旗語揮舞。
女真騎兵開始聚攏。
一衝之下，無法透過敵陣，曹文昭面露焦急之sè，“放銃！”“強突！”
即使被shè的千瘡百孔，白甲兵也無一人退一步，那是巨人的叢林，只會陷入，不能撞開。
重兵器相撞的聲音沉悶，曹文昭奮力擋開一柄劈向自己的厚刀，“左轉！”
只是這一次多爾袞不再給他順利脫離戰場的機會，“白甲兵，出擊！”
白甲兵開始向前涌動，沉重的斧頭劈在戰馬的背上，血濺如飛，迷住白甲兵的雙眼，騎士落馬後被重重的踩在腳下。
“左轉!”曹文昭的喊聲撕心裂肺。
“左轉！”傳令兵的聲音惶急。
連翟岩也看的清楚，曹文昭部已經陷入險境。關寧騎兵沖向白甲兵，目標直指多爾袞，孤注一擲，勝負成敗一舉，但白甲兵的韌勁讓他們不能透陣，只好無功而返。此時關寧騎兵前段陷入白甲兵的戰陣中，後面女真人的騎兵已緊追已至。如果隊形不能轉身成功，合力撞開出路，這支騎兵就將折在此地。
“放銃！”響聲已經寥寥無幾，三眼銃都已經釋放完了。
再次擋住幾個白甲兵的襲殺，曹文昭的雙臂已經酸麻，騎兵陷入在陣中的時間已經有些久了，他拼盡最後的力氣，猛夾胯下馬。
“強突！”身後親兵的戰馬同時向左突擊，騎兵隊列轉身艱難而滯澀，錐形陣終於完成了方向的轉變。
“沖！”
避開了正面無法突入的白甲兵，關內騎兵的度緩慢增加，但已經失去了銳氣。錐形陣已經鬆散，前段的jing銳緊隨在曹文昭身後突擊勇猛，右翼後段的騎兵被白甲兵撞入陣中。
“將軍！.....”被隔斷在後的騎兵高呼，充滿了焦躁。
曹文昭聽見背後的喊聲，轉頭看見有三四百騎兵被白甲兵截住，再也無法衝出包圍，他調轉馬頭，身後的幾個親兵猛然攔住他，急喊：“將軍，沒力了！”
沒力了！在重甲的碰撞中沒力了！這仗也就沒法打了！
曹文昭也感受到自己雙臂的酸麻，看見遠處巨熊一般揮舞着斧頭衝過來的白甲兵，心頭產生了一絲懼意。
兩千騎兵往來時的路上衝去，身後的女真騎兵緊追不捨，漫天的長箭落下，偶爾有人落馬，但更多的長箭插在甲衣上不得入。
來時沖沖，去時匆匆！
翟岩也像沖陣的關寧騎兵一樣，渾身脫力了一般，靠在大石上靜靜的喘氣，這是大明最jing銳的軍隊和女真最jing銳的軍隊之間的碰撞，一個時辰竟然如此漫長。
那ri松沉默，手中一小塊土石已經被捏的粉碎。
－－－
三百土默特騎兵緩慢離開鎮城，途中沒有人再左顧右盼，也沒有人再竊竊私語，甚至對沿途而過的女真人也不願意多看一眼。在這之前，他們都很自負，在涼城和察哈爾人三年的鏖戰，讓他們自感即使比不上女真jing銳，但也應該相差不遠。
鎮城外的大戰，重甲騎兵之間的碰撞，關寧鐵騎對火器的嫻熟使用，女真白甲兵的嗜血悍勇，給他們心理帶來的衝擊無與倫比。
走到大同外，翟岩才緩過神來，幽幽的說了一句：“果然是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只有火器才是他們的天敵！”連那ri松也看出來，以白甲兵的重甲，蒙古輕騎只能退避三舍，難怪察哈爾對女真連戰連敗。
翟岩腦海中重新復盤了那場大戰，說：“僅靠火器不行，沒有火器更不行。”
輕騎出了長城外開始馳騁，連夜直奔歸化。
翟岩向俄木布汗交接命令后，迅率騎兵返回狄寨，他現在一點也不想再插手土默特和女真人之間的事宜，一想到自己竟然給浸入大明的女真大軍護送過糧草就覺得噁心。
現在他要重新進入河套，不是為了驅趕察哈爾人，而是要嘗試和他們做朋友，他相信不只是他見識過女真人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