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章 【邊鎮亂】河套之爭（中）
趙城之戰後，察哈爾人再也沒有將土默特人當做對手，他們忌憚的只有女真人。漠西氣候乾燥，土地貧瘠，根本無法休養生息。察哈爾人無時無刻不像重返漠南。
冬天過去，阿穆爾深思熟慮後向林丹汗提議，察哈爾人可以採取逐步侵蝕的方法佔據河套。土默特人現在不敢大規模進駐河套，那麼察哈爾人可以乘虛而入，先派少許騎兵前往活動，直至土默特人完全放棄河套草原。以土默特人今ri狀況，會儘力避免和察哈爾之間的決戰，當小規模侵擾讓讓他們不厭其煩時，就已經成功了一半。需要打痛土默特人，而又不給他們造成太大威脅。
阿穆爾確實是察哈爾難得的智者。林丹汗同意讓阿穆爾親自前往，但經過去年的大敗后，他只能派出三千騎兵。
臨行前，阿穆爾對林丹汗說：“聽說女真人離開漠南的時候將歸化城燒了，只要我們不給土默特人造成太大的威脅，相信他們也不會將女真人請過來，那對他們來說也是高懸在頭頂的一柄利劍，也許土默特人和察哈爾人有一ri可以和平共處。”
林丹汗神情有些落寞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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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ri勒圖部燃起的火堆越燒越旺，仍然有人在向上面扔牛皮帳篷，衝天的火光帶來陣陣香味。
“察哈爾撤了嗎？”身邊的親兵口氣將信將疑。
格ri勒圖眉頭緊鎖，遠處是深不可測的黑暗，察哈爾人如暗中待噬的毒蛇。
黑。
零星的火把不能照清楚道路，新虧這裏是草原，阿穆爾根據早已留下的暗哨催促騎兵快潛行。
這幾天他一直窺視這些土默特人的騎兵，人數最多的隊伍竟然是由漢人組成。他不會偷襲那些擺出來的誘餌，因為即使成功，也只能消滅少量的土默特人，剩下的對手一定會吸取教訓集中起來，這樣憑藉手裏的三千人仍然無法讓佔據優勢的土默特人退出河套。只有擊潰數量最多的騎兵部，才能夠讓土默特人知難而退，而那些人都是漢人。阿穆爾認為，漢人在草原上比蒙古人要好對付的多，他對察哈爾勇士很有信心，這裏是草原，不再是堅城。
高地上巨大火光讓方圓上百里看的清清楚楚，如黑暗中指明方向的路標。
燕七部、杭高部和翟岩部一直在保持jing惕的值守兵士迅報告。
“那ri格ri勒圖的駐地！”翟岩翻身跨上大黑馬指着遠方，對趕過來的奚思說，“他們選擇了格ri勒圖。”
“各部上馬，只帶隨身武器，不管帳篷，集合！”傳令兵大聲呼喊。睡夢中被驚醒的士卒拿起兵器奔向自己的戰馬，這樣的訓練他們已經經歷過多次。士卒集中到隊正，隊正集中到百夫長，騎兵很快便成了編製。
沙琦广部還在在穿戴盔甲，他們不可能穿戴重甲休息，所以動作比其他部要慢些。
仇彬也在親兵的幫助下穿好甲衣，一手舉起拿起他的那面大盾，一手拿起斧頭翻身上馬。
“你的三眼銃！”親兵提醒，那是他的新裝備，翟岩剛剛給騎兵配備了三百門三眼銃，全都集中在他的麾下，他並不喜歡這樣東西。
一刻鐘之後。
“各部已集中完畢！”傳令兵匆匆來告。
“出！”
奚思部先行移動，翟岩和仇彬部在中間，沙琦广部因集合稍遲被放在了最後。
遠處的大火越燒越旺，翟岩心中默念：“只需要半個多時辰，一定要撐住！”也許不到半個時辰，燕七部、杭高部和他將從三個方向將偷襲的察哈爾人包圍起來圍毆。
翟岩的心情就是士卒們的心情，緊張還有興奮。
連馬蹄的腳步都顯得惶急，近一年的訓練，但他們大多數是從沒有上過戰場的菜鳥。黑暗愈增添了大戰之前神秘和詭異，很多人手中緊緊的攥着兵器，使盡渾身的力氣，那是他們的依靠。
“放鬆，察哈爾人並不可怕，去年冬天我們在狄寨就曾經打敗過他們！”放鬆的老兵小聲安慰身邊身形有些僵硬的下屬。
黑暗中，所有人都看見了遠處的焰火，在如此遙遠的地方看去，感受不它的爆裂與急躁，更像是幽冥鬼火般飄忽。
“加！”傳令兵呼喊，騎兵流開始提，他們並沒有將度提高到最快，因為還要節省體力進行戰鬥，隆隆的馬蹄聲在黑暗中掩蓋了很多聲音。
阿穆爾在暗處感受着不遠處的騎兵流，身後是三千察哈爾勇士，剛剛急奔跑，人和馬都需要恢復體力來完成致命的衝擊。如果在白天，一定能看清楚他嘴角的嘲弄是如此明顯，你的餌現在變成了我的餌。
眼看稀疏的火把已經在眼前過去一半，阿穆爾露出一絲獰笑，下令：“衝殺！”
翟岩在馬上暗自計算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夠到達格ri勒圖的駐地。猛然間感覺到大批戰馬從咆哮着從黑暗中的側翼衝過來，緊接着漫天的長箭從空中落下。
瞬間，他的脊背一涼，腦海中靈光一閃，“不好！敵襲！敵襲！”
翟岩不敢想像這批新兵在黑暗中遭遇偷襲會是什麼結果。
他猛然撥轉馬頭，大喊：“到我身邊來。”一定不能讓這些人被衝散，否則便成了待宰的羔羊。
阿穆爾的騎兵幾乎在瞬間將翟岩的部眾沖成兩段。
“長槍舉起來！集中。”翟岩大聲呼喊，身邊的傳令兵高呼，但他們的聲音很快便消失在混戰中。
“吹號！”翟岩立刻下令。雖然這樣會遭受到弓箭的襲擊，但此時他已經什麼也顧不上了，必須讓被衝散的慌亂中的騎兵集中到自己的身邊。
翟岩催馬沖向涌過來的察哈爾騎兵，鮑廣和逢勤緊隨在他身後。此時他就是標杆，如果他退了，這些人立刻作鳥獸散。
“把炮仗點着扔過去！”他轉向身後的逢勤下令。
炮仗是狄寨工匠模仿鞭炮製造的一種火器，用牛皮包裹了干土和鐵屑在外，內部是黑火藥加上引線，再用針線縫好。這本是用來守狄寨的利器，此次他們也隨身帶了一些，但並不多。
逢勤點頭，伸手從馬後取出一個炮仗交給身邊的騎士，他力氣小，不能將此物扔遠。火把伸過來，馬上的騎士看見炮仗上的引線被點燃茲茲冒出火花，奮力向衝過來的察哈爾人扔過去，空中爆出震天的爆炸聲，氣浪和碎屑亂飛，數匹戰馬受驚，不受馬上騎士的駕馭四處亂跑。
“漢人的火器!”阿穆爾恨恨的啐了一口，眼看隊形有些亂，急忙率領手下的騎兵隊列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衝擊向翟岩的方向，三千人在奔跑中分成兩隊，一隊向漢人騎兵的前列，一隊向後列。
中軍突然被偷襲讓前後的奚思和沙琦廣大吃一驚。
奚思立刻調轉馬頭，“衝過去！絕對不能被察哈爾人衝散，他的念頭和翟岩一樣。”
“哪怕抱團成為察哈爾人的箭靶，也不能被察哈爾人攪成一攤稀泥。”
前軍的迅回援讓翟岩感覺稍稍安定，炮仗連續不斷的被扔出去，有些沒有爆炸便被察哈爾人踩在馬下，有些直接爆炸在馬肚子下，察哈爾人的戰馬從來沒有經歷過防火器聲響的訓練，受驚着不計其數，這阻撓了察哈爾人突擊的節奏，但炮仗剩下不多了。
被切割在後斷的仇彬部那邊也想起了轟天般的三眼銃的開火聲，巨大的響聲在草原傳盪。
三眼銃是火門槍，每銃只能三，完之後便成為雞肋，雖然還可以當做大鎚使用，但面對沒有缺少盔甲的蒙古人，大鎚遠不如刀槍帶來的傷害大。仇彬將隨身攜帶的三眼銃交給身後的騎兵，自己提着巨盾直面洶湧過來的察哈爾人，這是他擅長的戰鬥方式。他最喜歡自己的這面盾牌，可以防禦住絕大多數攻擊，然後右手的斧頭揮下，不管是碰見馬匹還是人，都會響起肢體斷裂的聲音，斧刃楔入**帶來的感覺如同睡在軟綿綿的床上。
但任他一人多英勇善戰，無奈身邊人軍心已散。察哈爾騎兵如狼群般涌至，仇彬只感覺瞬間自己身邊就只剩下了幾十人，大多數新兵都催馬向後隊潰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