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無眠之夜（二）
看過無數次的夜景今晚也沒有發生任何變化，相比起遠處還佈滿亮點的臨海市，他感覺自己是那麼渺小，或者說人是那麼的渺小，每個人都像一隻只的螢火蟲，被困在臨海市這個混凝土囚籠里，每天都在辛勤地飛舞着，照亮這個世界，但多亮眼的螢火蟲，它閃爍或者熄滅都沒有人在意。
他莫名地奇怪自己身上是哪裏多出來了這些“生而為人，我很抱歉”的感傷細菌，是在李荀的文章下熏陶久了嗎？
晚風沒給他太多情面，他趕忙緊了緊單薄的睡衣領口回到房內，玻璃門和窗帘也一併拉上。還有什麼比玩遊戲更能消磨時間嗎，只有電腦才會在任何時間都陪伴你，電腦不會冷落你，不會感覺它自己被你冷落，它才是人的終生伴侶，至少夏澤昊是這麼認為的。
老式台式機一開機，風扇就呼呼地運作起來，他熟練地關掉無聊廣告，雙擊DOTA2，重重地點在了登陸按鈕上。
幾乎是他一上線就收到了一條消息。“老兄，你還沒睡啊，你那應該是夜裏一兩點了吧。”一條好友消息，發送人ID是Batman（蝙蝠俠）。
蝙蝠俠是個外國人，出沒的時間點都在半夜，夏澤昊也是個夜貓子，晚上遊玩的人數不多，排到了幾次兩個人就聊了起來，上到傳統服飾下到風味小吃，蝙蝠俠似乎對華夏文化有着特別的熱情，夏澤昊也毫不吝嗇地給他普及。
“是呀，睡不着。”，夏澤昊上學這幾年別的技能沒學會，打字倒是連得挺熟，現在就算不開燈他也能盲打。
很快，蝙蝠俠回復了“怎麼了，是不是在想心愛的女人。”
“哪有，還有你多大了，就一口一個女人的叫。”夏澤昊一邊回復一邊腦子裏浮現出屏幕那邊的人臉上賤賤的笑。
“哎喲，我的純情小男生，害羞了，快告訴我，是哪個女生讓你魂不守舍，輾轉反側的。”後面跟了一個笑臉符號:)。
夏澤昊聯想到他那賤賤的笑，越來越覺得這個笑臉里滿是戲謔“說了有啥用，你又不認識。”
“《超級情聖》我達成了完美通關，雖然不知道你喜歡的人叫名字，但女人的心思大致都是一樣的，我再了解不過了。”蝙蝠俠說。
“我馬上就要畢業了，現在去哪裏上學都不知道，喜歡有什麼用，馬上就要分開了，或許再也見不到了。”那個上午有多耀眼，夏澤昊現在心裏就有多沉悶。
“兄弟，幹嘛這麼悲觀啊，好好把握住啊!”蝙蝠俠回復。
“怎麼把握，我現在連她喜不喜歡我都不知道。”
“那就更要把握住了啊！”蝙蝠俠消息回復速度快的就像長了8之手“既然你馬上就要畢業了，此時不行動更待何時！難道你還要等到她都穿上婚紗了，和別的男人都交換戒指熱烈親吻了才表白嗎？人都是年紀越大越現實的，越往後等那些女人就更看重你的工作是不是體面有沒有房車，現在你們都還年輕，趁着大家都還幻想着電視劇里的情情愛愛，直接出手拿下！！！”他在末尾還用了三個語氣詞和着重的感嘆號，彷彿親臨畢業狀態而還不明白她的想法的那個人是他。
“哪有那麼簡單，你是女生嗎，你明白嗎？而且追求她的人一大把，從校園樓頂扔個磚頭下去砸死的人10個人里有9個人都是喜歡他的，而且還絕對沒有統計完全。”
“那不就是全都喜歡嗎？她是誰啊？這麼誇張？是天使嗎？”蝙蝠俠回復。
“這只是個誇張的說法啦，只是形容追求她的人很多。不過說她是天使，也差不多啦。”
說李荀是天使也不過，校園藝術節上，輪到李荀演奏的時候全場都寂靜下來，白色的追光燈從四面八方打在她身上，她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緩緩流動，夏澤昊想不出好的形容詞，他在武俠片里看到的習武的最高境界是人劍合一，那李荀應該算是人琴合一。
每個音符都像是自己從鋼琴里蹦出來一樣，她是那個白雪公主，音符都是一個個的小矮人圍繞在她周圍。
她演奏的是橫山克作曲的《四月是你的謊言》中的插曲，這是今年剛出的一部動漫，他在的班上不少人因結局垂淚，她的琴聲也在清澈透明中帶着傷悲。
演奏結束后，她撩動她的如瀑長發燈光打在上面一圈雪白，緩緩起身鞠躬，聚光燈一直跟着她到台下，隨後觀眾來不及擦乾眼淚就近乎瘋狂地鼓掌。
但是白雪公主終究還是要找到屬於她的王子，而不是他這樣的小矮人。
“天使也是誇張對吧？你們中國人怎麼老是喜歡誇張，不過我懂的啦！她很優秀，而優秀的女生背後後面總是跟着一大堆的追求者。”蝙蝠俠回復
“就像是牛糞上的蒼蠅。”蝙蝠俠緊接着又補充到。“不對”“鮮花插在牛糞上”
“你罵誰牛糞，罵誰蒼蠅呢？”夏澤昊回復。
“反正你懂我意思啦。”
“你是不知道她背後的那些追求者，我跟他們根本就沒得比啊。別人爸媽都開的什麼車，住的什麼房子，而我....”
“而你？”
“我都是騎自行車上學啦。”
“那還真有夠衰的”蝙蝠俠不經思索地打出了這句話，差點沒把夏澤昊鼻子氣歪。
“這時候了，你能不能別打擊我了。”
“好了好了，我說錯了，但是你不嘗試下怎麼知道有沒有機會呢？”
“問題是我怎麼和其它追求者競爭呢？”
“哥哥是過來人，哥哥作為過來人告訴你一個秘訣！”蝙蝠俠一口神秘的語氣。
“秘訣？”夏澤昊不覺得蝙蝠俠能夠幫他什麼，不過聽聽這個“過來人”的想法也不是壞事，至少有一個參考。
“emmm最近我看上了一款巫妖皮膚，還蠻帥的。”
敲詐！這是純純的敲詐！夏澤昊心裏雖然不情願，但是金錢和美人相比，還是美人的誘惑更大，周幽王都能為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戲諸侯，把王位丟掉，他夏澤昊為了美人捨棄一點金錢能算什麼，舍小為大。
“沒問題。”夏澤昊一口答應。
“夠哥們！秘訣就是，真心！”
“你怕不是在逗我吧？！”夏澤昊以為今天他就是窮困潦倒的落第書生，蝙蝠俠就是在下山的時候碰到一個神秘老頭，這個老頭從兜里掏出來一本武林絕學，說學了這個就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扭轉乾坤獨英豪，奈何她李荀是什麼郡主還是妖女定叫她鎩羽而歸，現在是打折大促銷只要兩文錢！而他付了錢接過來一看，竟是一本《西遊記》！
夏澤昊立刻就為買這本武功秘籍掏的兩個銅錢感到心痛了。
“兄弟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蝙蝠俠不緊不慢地回復到。
“你想，你和他們比，有什麼特長嗎？”蝙蝠俠說。
“沒有，打遊戲算不算？你知道我一號位玩得還不錯。”夏澤昊焉了下去。
“那你學習成績行不行呢？”蝙蝠俠繼續問。
“不行，按照班主任的說法，我應該是班上最短的那塊板子，班級的水平拉低全靠我一個人。”
夏澤昊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學習，奈何他就不是學習的料，就算後面班主任本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句老話把李荀調到和他做同桌，希望夏澤昊能夠受到哪怕一丁點的李荀的影響，好好補上班上這一塊最短的板。結果理所當然，雖然夏澤昊上課的時候不再獃獃望着窗外，但他的思緒更多時間都集中在了“顏如玉”上面，至於書本，顏如玉就坐在他旁邊，還管書里有什麼幹嘛？
“那你家庭條件也不行，你爸媽幹什麼的？”
“從小我就和爸媽失散了。”想到這夏澤昊頭快耷拉到鍵盤上。
“哇兄弟你到底是哪裏蹦出來的萬年悲情男主角，瓊瑤劇不找你作為原型那都是編劇瞎了眼啊，但是別灰心，悲情男主角最後時刻總能找到真愛不是嗎？電視劇上都這麼演的。”
“電視劇那不都是騙小女孩的嗎？”
電視劇為什麼叫電視劇，都是拍的現實里不存在的東西，給人們在無聊的生活中加點料，電視劇里愛的死去活來的狗血劇情，放在現實里只會換來周圍人的一句傻X。
“別打岔，哥哥是過來人，你就聽哥的，准沒錯，現實往往比戲劇更魔幻不是？醜小鴨也不是沒機會變成白天鵝啊？或者說醜小鴨生來就註定了要變成白天鵝的。”
“那我也得有醜小鴨的那個血統啊。”夏澤昊心想，那醜小鴨再丑那也是天鵝他爸媽生的啊，怎麼變也是跟着爸媽來，你要不是天鵝那個蛋，怎麼也沒辦法突然蹦出來一個天鵝。
“比喻！比喻懂嗎？我指的是一個蛻變的過程，所以我一開頭就說了，咱們外在比不過，咱們就比內在，真心懂嗎？真心！沒有哪個女孩子不會被追求的男生的真心打動的，如果有那就是還不夠真！相信我，真心，真心是最重要的1”
夏澤昊不知道這個蝙蝠俠從哪裏冒出出來這種縱使千軍萬馬，吾一人可破之的自信，夏澤昊懷疑蝙蝠俠沒有經歷過現實的毒打，亦或者他真的有那種自信？隔着屏幕都要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