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助烤肉店的女子

以前鍾靈娜討厭的是李問答的軍銜、職務還有戰功，現在她最討厭的是他的腦袋，因為那裏面有未經自己篩選、甄別的超自然事件情報。情報就像砸進水潭裏的石頭，再小也會泛起漣漪，引起難以預料的連鎖反應，破壞這個國家的平靜。

另外，鍾靈娜還注意到，會議結束后李問答留下了3名隊長，跟他們說了些什麼，李問答的表情輕鬆，可3名隊長的肢體語言反映出他們十分驚訝。

報告會的第二天早上6:00，李問答就乘坐重型運輸直升機“虎頭蜂-3改型”，直飛1000公裡外的瀚都，途經的2大戰區都會派出戰鬥機輪流為他護航。而3名隊長則同時請假，且獲得批准，尤其是負責看守聖器的石志堅，只是留下隊員值班，自己卻不知所蹤。這一切都讓鍾靈娜疑惑不已。

儘管報告會已經開完，但白舒依舊忙碌，剛回到調查署他就被請到技術院，副院長黎小麥根據白舒的描述親自建模，帶着手下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勾畫，再通過白姐強大的渲染技術，用了10個小時做成一部高精度的三維動畫，真實還原白舒與黑影周旋的全過程。

出了辦公室，天已經黑了，以為能回家休息，誰成想科學院又請他過去，原來整個科學院的同事已經等了他一天，就算熬夜也要白舒回答一些問題，例如打破惶碎領域的那拳力量到底有多大、“黑蛇”虛空的那面反不反光、女媧的憑空生出的半透明塊狀物的透光率是多少？一直折騰到晚上十點，白舒才得以脫身。

回到家裏，白舒收到了李平峰的短訊，用的是保密線路，內容是放他7天病假，並且讓他在這7天裏無論發生什麼事，尤其是與超自然事件相關的事情，都只能向自己彙報。

白舒感到一絲不安，又說不出哪裏不對勁，索性就不多想了，待家裏好好休整。

白舒幾乎沒有個人愛好，放假在家也參照軍營的作息，三煉四餐五學習，學習容易，鍛煉也好安排，可一日三餐就愁苦了白舒。眾所周知，軍營的伙食都很好，白舒不懂做飯，要是沒了單位的飯堂，頭都能大三圈。當年轉業被派到季由市交通署的時候，白舒問的第一句就是有沒有單位飯堂，提供多少餐。

為了解決吃飯問題，白舒只能下館子。這天白舒偶然發現了一家素族自助烤肉餐廳，心想自己從來沒吃過自助餐，便果斷進了館子。這家館子門口很小，不太顯眼，因為主體在二樓，上了樓梯到二樓才發現十分寬敞，裝修風格樸實，也有些陳舊，應該開了很多年。老闆娘比較富態，有說有笑地招呼着客人，見一位身材矯健、剃着平頭的年輕人進來了，趕緊迎了過去，熱情地把他帶到窗邊的單人桌上，給他介紹了肉在哪裏、菜在哪裏，哪些自助，哪些需要單點另外收費，用餐限定時間多久等等。白舒一一點頭表示明白。老闆娘見這位小哥稍顯木訥、身材矯健、剃着平頭，忍不住問：“小哥，你是當兵的吧？”

白舒點頭：“是的！”

老闆娘噗嗤一下笑出了聲，拍着白舒的肩膀誇張地大聲贊道：“哎呀，我就是不敢肯定，因為你長得太帥了，還以為你是模特呢。”周圍幾桌熟客聽了這話，也紛紛看了過來。

聽到這話白舒有些不太自在，因為他的戰友從來沒說過他帥，一時也不知怎麼應對，只能低頭用熱水燙洗餐具。

可老闆娘還沒完，她大聲地朝廚房喊了一聲：“老煥……”沒多久，

一個叼着煙的男人用屁股頂開廚房門，罵罵咧咧地出來了。男人大概40多歲、身材高瘦、皮膚黝黑、兩手戴着手套、穿着乾淨的圍裙，整個人收拾得一絲不苟。

老闆娘介紹說：“這是我夫，叫何煥然，以前也是當兵的，三戰時二次入伍。”

白舒一聽趕緊起立敬禮：“前輩好！”

老煥人很隨和，一擺手笑着說：“哈哈，別那麼客氣，我就是個炊事員，叫我老煥就行。”邊說邊解下手套，給白舒遞了根煙拿出煙，自報家門道：“58年的兵，北部戰區第7集團軍第2旅第3合成營。”說完，自豪地笑了起來，笑得十分真摯。白舒也想自報家門，不過礙於保密的要求，只能挑個相近的部隊番號矇混了過去。接着兩人從部隊聊到戰爭，又從戰爭聊到自己經歷的戰役，越聊越高興，越聊越投緣。老煥說得興起，招呼老闆娘拿瓶酒來，老闆娘正忙着，白了一眼沒理他，老煥只好朝着后廚大聲喊：“曉雯，曉雯，拿瓶三七過來。”三七是37度牛頭牌白酒的簡稱，因其品牌歷史悠久、口感純棉、後勁不大、價格便宜等優點，成為軍營里的“特供”酒。

“好……”銀鈴般的聲音從后廚傳來。

白舒覺得這聲音很耳熟，卻又可以肯定自己是頭一次聽到這麼好聽的聲音，這種錯亂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些奇妙。

沒多久，后廚的門被屁股頂開，一個穿着和老煥同款圍裙的年輕女子端着幾樣小吃、一瓶500ml的牛頭牌白酒出來了。只見她身材苗條，身高不下一米六五，臉容姣好，即使戴着眼鏡依然能看出五官搭配得自然、美麗。只是她沒有遺傳到老闆娘素族人的白皮膚，但也比平常人要白一些。可惜女子雙眼無神，動作柔弱，氣質平平，給人一種病懨懨的感覺。

她把酒和小吃放下，囑咐老煥：“爸，別喝那麼多。”又轉向白舒，說：“小哥，請你多喝點。”然後拿起托盤慢悠悠地走回到后廚里。

老煥說：“這是我女兒，在大學城讀大一。”眼裏里流露着異樣的自豪。

白舒吸了口煙，說：“前輩，我是真的佩服你，已經有家室了還願意二次入伍。”

老煥一杯下肚，激動地說：“就是為了家人，我才要拼了這條老命！聖戰聯盟那邊各種亂七八糟的，什麼禮法、什麼成年禮、什麼教權，都是反人類的規定，咱再不出手，這個世界就完了。”說完，老煥拉起自己的衣服，指着右腰的彈孔傷疤說：“凍雨高地阻擊戰，連我這個炊事員都上了，你看，這就是對面馬恩軍隊射來的子彈，王八蛋！”白舒高舉酒杯跟着笑罵道：“對，王八蛋！”周圍的食客聽后也一起舉杯喊道：“王八蛋！”氣氛十分高漲。

跟老煥聊天，白舒感受到了久違的親切感，不知不覺喝多了幾杯，直到下午15:00才離開了烤肉店，但他酒量還行，紅着臉回了宿舍，倒頭就睡。

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看日出以後，白舒照舊換上運動服出門跑5公里，當路過烤肉店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半間烤肉店都被燒糊了，玻璃窗全都破了，周圍都是濕漉漉的，估計昨晚消防車來過。白舒走上熏黑的樓梯，來到二樓烤肉店，這裏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所見之處一片狼藉，想起昨天中午自己就在這裏和老闆歡飲暢聊，不禁感嘆天有不測風雲，同時又擔心老闆一家的安危。於是下樓向周圍的鄰居詢問情況。

原來昨晚這裏突然失火，就是老闆吸入了濃煙要住院，其餘沒人受傷。

正想繼續打聽老闆住的是哪家醫院，剛好碰見了老闆的女兒。只見她全身上下都沾滿了黑色的煙灰，衣服和臉上佈滿了黑色的抹痕，就像剛從礦洞裏出來一樣。女子二話不說，拖着白舒就上了樓。白舒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柔弱的女子力氣還不小。

再次看到被燒毀的飯店時，女子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淚水奪眶而出，幾滴落在漆黑的地板上，卻洗不掉這層淬火的黑色。女子緊咬下唇，雙拳緊握，似乎極為掙扎，最終才從嘴裏擠出一句話：“你願意幫我嗎……”

一開始白舒是猶豫的，自己只是一名小小的士兵，不應該給她過多的承諾與希望，但最後他還是選擇盡自己所能，全力幫助她，哪怕自己不了解她，哪怕自己力量微薄。

白舒回答道：“我會幫你的。”

帶着眼淚，女子笑了，似乎有被安慰到。她深吸一口氣穩定情緒，然後擦掉眼淚，摘下眼鏡，雙眼變得炯炯有神起來，簡直像換了個人。她從風衣里掏出一樣東西遞給白舒……

是女媧的戲曲臉譜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