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剛從地上撿的
中考那天由班主任帶隊出去,結果左等右等等不到陸遠澄一票人。問何安予也不知道,最後讓數學老師幫忙去找,找到后直接按到隔壁二中考場去。
數學老師是在網吧找到昨晚“醉生夢死”的陸遠澄,陳妄,莫鎧的,一頓暴打叫起來,這仨還不知道東南西北。緊接着就一路被罵著進考場。
“你們幾個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我看哪個學校會要你們。”數學老師對着陸遠澄道:“你,陸遠澄!別以為數學好就恃寵而驕,你看看你那十幾分的語文可以驕傲了嗎?”
陸遠澄:說得像我不驕傲就能考好一樣。
他當然不敢說出來。
“看見你們就窩火,還睡!再睡我一腳把你們踹下車,讓你們滾着去考場!”
“一天天的不讓人省心,再過二十分鐘就要考第一科了,要來不及你們就哭吧。”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也不知他們聽進去多少。
但第二天第三天這幾個還是從網吧里被拎出去的。
為期三天半的中考考完之後,因為大家都不是住宿生,學校當天就關了門,想在教室搞個送別會是不可能的。
還有些同學考完那天就踏上了旅途,聚會也到不齊,甚至徒增傷悲。
同學們默契地抹殺了這個想法。
還是有緣再聚吧。
像何安予陸遠澄這種鄰居的,考完了卻還能天天廝混在一起。
暑假正式開始第一天。
陸遠澄用了點小手段把何安予騙上街口的大榕樹,然後把梯子搬走了,回家美美的睡了個午覺發現她還在樹上,想把梯子搬回來讓她下來,結果梯子沒找着。
說好在下面接着,又把何安予給騙下來,結果他卻閃身躲開。
看着四仰八叉的何安予,陸遠澄拍拍胸口鬆了口氣,“嚇死我了,差點就被砸到了。”
何安予爬起來追了他三條大街,鬧得雞飛狗跳,差點沒用掃帚把他給趕下臭水溝去。
照常來說陸遠澄寒暑假一般不會在江北過,這次卻多待了一星期。何安予這一星期都在暴躁中試圖平靜,不多久又開始新一輪的暴躁。
星期天的時候陸遠澄拽着何安予出去玩,一直到晚上才回來。
想到他明天就要坐飛機回去了,何安予突然扭頭問:“陸遠澄,你說你要是當初沒來江北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啊?”
陸遠澄一翻冥思苦想,最後得出結論,挑挑眉笑着說:“那當然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名揚首都,坐擁各大中學老大,瞅誰不順眼就揍誰,要什麼有什麼咯。”
何安予翻了個白眼,一拳打在他的肩上,“還沒睡覺,怎麼就開始做夢了呢?你醒醒好嗎?馬上就到家了,回去再睡吧。說得跟被包養似的,你唬誰呢?”
“要是有人願意,我當然樂意啊!”
“胸無大志,白瞎了人模狗樣,小白臉都比你要臉!”
陸遠澄痞痞笑着,俯身湊到何安予眼前,“確實沒有大痣呢,你要看看嗎?看完要努力賺錢包養我哦。”
“你臉紅什麼?你小時候還吵着要跟我一起洗澡呢。告訴你,當年我就是這種滋味兒,我臉皮厚都是你手把手教出來的。”
路燈好像掛了十幾年沒換過一樣,燈光微弱,但何安予的臉仍舊顯得十分突出,異常的紅。
“誰沒個眼瞎的時候。”何安予大聲辯解。
陸遠澄點點頭:“算了,看你這種沒出息以後只能在天橋底下打個地鋪過日子的蠢貨,我也不指望你能包養我。等我以後坐鎮中南海,會看在這麼多年情誼的份上,多提點建議在江北修幾條好的天橋的。給你一個安心的家。”
語文作文用刀架着脖子都寫不出來,寫出來能笑死整組改卷老師的,嘴巴倒是挺能說會道啊!
何安予一腳踹過去,沒中,氣着道:“就你還能坐鎮中南海?你說的是長成地中海吧?”
“反正牛我先吹到這兒,爆不爆就是牛的事兒了。”
看着他滿臉欠扁自我感覺良好的樣子,何安予向前走兩步就想踹他。
看穿了她意圖的陸遠澄,靈活地閃開,手卻不得不放開自行車。
何安予:“你車掉地上了。”
“砰——”
陸遠澄假裝平靜地把車扶起來,然後從何安予眼前神色自若地走過去,回頭道:“哦,你人掉地上了。”
是的,何安予不知道為什麼,抬腳的瞬間就摔下去了,趴在地上,恨不得摳個洞鑽進去。太丟臉了!
“哈哈哈.......”原諒陸遠澄實在是裝不下去了,在一邊笑得直不起腰。
何安予很氣憤,“陸遠澄!我受傷了,拉我起來啊!”
“你腦子受傷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但四肢還能用吧?”
到底是把她扶了起來,沒想到她反口就咬着陸遠澄的虎口不放。
陸遠澄萬萬沒想到回家前還能被蓋個章。
他虎口那個地方,常年這麼被咬,早就已經成印記了,那一排排牙齒印根本好不了,兩邊手都有,左手的稍微好一點,不細看幾乎看不見。
從小就這樣互相傷害,沒有永久的勝利,只有永久的反抗。
至於為什麼這麼針鋒相對,而不是相親相愛,這深仇大恨得從四歲開始記起。
那一年,陸遠澄從北京過來江北和奶奶長住,就在何安予家對面,隔着一條巷子。
何安予看到他的時候,他正被自己的媽媽牽着,臉臭臭的,想哭,但是又礙於面子,死死憋着。手裏抓着一個三稜錐形的魔方。
何安予站在自己家門口,本來準備出門去撿院子裏的橘子樹掉出去的橘子,剛好看見這一幕,有點好奇。
陸遠澄的媽媽,那個穿着旗袍,很像民國電視劇里書香世家大小姐的漂亮女人看見何安予,走過來一把大白兔奶糖就把她給收服了。拉着她到陸遠澄那邊去。
她說:“澄澄別哭了,你看,漂亮的小妹妹過來陪你玩了。”
“......”陸遠澄捂着臉。
不知是在忤逆媽媽的意思還是反駁“漂亮的小妹妹”。
陸遠澄媽媽摸了摸何安予的頭頂,溫聲細語道:“你住在那裏對嗎?以後多陪哥哥玩好不好?”
“你愛上哪兒上哪兒去!我不要她陪我玩兒。”
何安予一臉天真無辜地一會兒看看陸遠澄,一會兒看看漂亮阿姨,傻傻的不知道自己來幹嘛,被嫌棄了也還是反應慢半拍嘟着嘴點點頭答應。
“好啦!媽媽趕飛機,澄澄聽話,以後跟着奶奶住,媽媽到時候會把你接回去的。”陸遠澄媽媽直起身,對着陸奶奶道:“媽,以後遠澄拜託您了。我趕飛機呢,先走了。”
“好,你忙去吧,會好好照顧他的。”
“哎。謝謝媽。”
陸遠澄的媽媽上車離開之後,前一秒還酷酷的別開臉不看的陸遠澄立即抱住奶奶小聲哭泣。
“哥哥......”何安予扯扯他的衣角,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拿出了自己的橘子,遞給他,“哥哥,你要吃嗎?”
陸遠澄從奶奶懷裏伸出臉,兇巴巴道:“你剛剛從地上撿的!”
何安予迷糊地看着手裏還沒成熟青青小小的橘子,似乎在回想自己是不是從地上撿的。
“我才不要你當我妹妹!”
“那你叫什麼名字?”
“陸遠澄!”
儘管這樣,何安予還是冒着生命危險叫了他好長一段時間哥哥。
那一段時間,她也不想去找陸遠澄玩,但是自己的媽媽聽說隔壁來了這麼一個小男孩,勒令何安予要經常帶哥哥玩,不然就把她賣給人販子。
那時候陸遠澄脾氣暴躁到不行,不喜歡說話,不喜歡理人,還特別容易炸毛。何安予現在想想都挺佩服小時候的自己,這過的都是什麼“神仙”日子?竟然還能安然無恙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