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

別怕

孔吉抱膝坐在開滿紫羅蘭的走廊里,微風伴着花香拂過輕顫的睫毛。

他閉着雙眼回想着今天的事,“李氏集團總裁,他是誰呢?為何好像在哪見過他!今天差點開車撞到我的那個人,好像也是他。他看着我的樣子好像認識我,為什麼他在流淚呢!看到他的淚水我為什麼有種難以明狀的悲傷呢?今天看着他在演講台上出神的時候,他好像也突然發現了我,凝視着我,那種熟悉的眼神是為什麼呢?不!不!他怎麼會認識我這樣的普通人呢!一定都是錯覺,是我看錯了,是幻覺。”

前面響着鼓點般的運球聲,孔吉抬頭看過去,林景澈還在獨自不知疲倦的重複着運球、上籃。

孔吉翻開手裏的數學筆記,開始認真的看易錯易考例題,明天又要月考了呢!得好好複習。

不知什麼時候林景澈已經來到他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孔吉竟被嚇了一跳,肩膀輕顫了一下。

林景澈好笑着一把搶過孔吉手裏的書,“別看了,都成書獃子了,哈哈哈!你怎麼每次都會被我嚇一跳呢!太好玩了!”

孔吉臉頰一下子浮上層淡淡的粉色,孔吉拿回自己的書,尷尬的說:“你以後別,別突然的嚇我啊,再這樣我可打人了啊!”

林景澈哈哈哈的邊尷笑邊摸摸自己的後腦勺,“走啦!陪我去打會兒球!走嘛走嘛!我一個人好無聊的!”孔吉只得被林景澈拉着去打球。

記得第一次遇到林景澈也是在這個露天藍球場旁的走廊里,那時候走廊架上依偎纏繞着的紫羅蘭開的特別燦爛,孔吉獨自坐在裏面,而球場上有一群玩藍球的少年。

靜坐在開滿浪漫神秘的紫羅蘭走廊里的孔吉,美好的就像是來自某個遙遠神秘的國度里的王子,孔吉深深的沉浸在了翻動着的書里,絲毫沒有注意身邊的環境。更沒注意到被他吸引而慢慢向他走近的藍球少年林景澈。

孔吉正看到《紅樓夢》中二十三回林黛玉葬花,默默念着紅樓夢裏的《葬花吟》:“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遊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綉簾。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漂泊難尋覓。花開易見落難尋,階前愁煞葬花人。獨倚花鋤偷灑淚,灑上空枝見血痕。願儂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天盡頭,何處有香丘,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抔凈土掩風流。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污淖陷渠溝。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天盡頭,何處有香丘。天盡頭,何處有香丘,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又想起《枉凝眉》裏“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暇,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話。”等句。

正為黛玉的才情而悵然若失時。林景澈已悄悄走到他身後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孔吉冷不防被人從後背一拍,竟驚得書本從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林景澈心想,這人竟這樣膽小,長的也跟女孩似的,真沒意思,有些後悔過來理他了,但不說什麼又顯得有些尷尬。

“朋友,你喜歡打藍球嗎,正好我們要打全場,缺個人,你坐在這也怪悶的,一起玩唄!”

孔吉被人突然驚嚇,心裏是有些惱的,但見來人是不認識的,人家也無惡意,不好給人家臉色。

孔吉不怎麼習慣突然和陌生人搭訕,只好略帶尷尬笑意地看着林景澈道:“不好意思,我不怎麼會打藍球,就不打擾你們玩了。”

說完便低下頭伸手要去撿掉在地上的書,卻是林景澈搶先一步拿起書,一看竟是本《紅樓夢》。

林景澈大跌眼鏡,心裏更是狂吐槽:“這人怎麼這麼老土無趣,多數男生都愛打籃球啊!紅樓夢有什麼好看的,好像是很嬌弱矯情的那類女孩子才愛看的書吧!長的也越看越像個女孩子,不過還滿漂亮的,不過是個不識抬舉的書獃子,好氣哦!”

林景澈很不客氣的說道:“喂!我說,這裏可風很大的,可別像林黛玉似的被風一吹就病倒了,藍球也不長眼,碰出個好歹來我們可不負責,還有啊!恕我直言,中國的四大名著除了紅樓夢我都讀過,因為覺得紅樓夢最沒意思。”

一口氣說完這些,林景澈轉身便走了。孔吉低下頭看了看手裏的書,眼神變得有些暗淡,看來被討厭了啊!好像很多人都挺討厭我的。不過這個人也太討厭了,剛才真想海扁他一頓。孔吉還是站起身默默地離開了。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樣,很長一段時間裏你與某人每天都會相遇卻渾然不知,直都某一天緣分來了,你與這個人開始有了交集,你開始注意到了這個人,你才發現這個人好像無處不在,每天都會碰到兩三次。

林景澈就是這樣,他發現他與那天遇到的那個奇怪少年同路,每天放學回家林景澈總會騎着單車從那個單薄的少年身邊經過,但兩個人都不打招呼。

這天林景澈起床遲了,他奮力地蹬着單車往前衝去,到拐彎路口的時候,從另一條路口裏一輛單車也突然沖了出來,兩張單車撞到了一起,車上的兩人都重重摔在了地上。

林景澈才看清突然衝出來的是那個人,孔吉低着頭一個勁地說著對不起,之後又慌亂地在自己包里翻了半天才翻出兩個創可貼遞給林景澈,愧疚地說道:“我幫你貼上吧!你胳膊受傷了!”

林景澈心想“這傢伙挺單純的,也沒計較我那天那樣嘲諷他,不過那天我確實挺過分的,也不知怎麼就對一個初次見面的人說那樣的話。”

林景澈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沒關係的,謝謝啊!”

這時景澈發現眼前的人也受傷了,白色的袖子上已映出一片鮮紅的血跡來,“那個!你好像也受傷了”

孔吉這才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某處有些火辣辣的。“我沒事的,一點小傷,過會就好了。”孔吉說到。

林景澈便不理會,拿起孔吉手裏剩下的一個創可貼,幫他把衣袖挽起,露出一條白嫩漂亮的手臂來,林景澈笨拙地匆匆把創可貼尷尬地貼在孔吉的傷口處。

之後林景澈有些好笑地道:“還以為你是個細心的人,沒想到也這麼大意,自己受傷了都不知道,還顧着別人”

孔吉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兩人扶起單車一起奮力往學校趕去。之後因為同路,兩人總是一起上學放學,慢慢的就熟悉好玩起來。

今天兩個人打藍球到很晚,孔吉獨自挎着書包走在路上,他總感覺後面有個人在跟着自己,但每次回過頭身後都空空的,也就沒在意了。

直到身後有了吵鬧聲,“臭丫頭!不回家跑到這幹什麼?是不是學你媽在外面鬼混勾引男人好離開老子啊!你媽跑得了你可跑不了!你這輩子都是老子的女兒,死也得死在老子手裏!”

女孩苦苦哀求:“不是的爸!我正準備回家,我不會跑的!爸!爸!你別打了,我錯了,我知道錯了!”

孔吉回過頭!一個凶神惡煞的醉漢正死死撕扯着一個瘦弱女孩的長發!女孩臉頰上有紅腫的掌痕,嘴角也被那狠狠的一巴掌給打破了,染上了鮮紅!女孩蒼白的透明,透明的就像馬上便會消失不見!

醉漢衝著孔吉吼到:“看什麼看!臭小子,沒見過老子教訓不聽話的女兒啊!哎我說,這臭丫頭剛才一直跟在你後面!是不是就是你小子拐走這死丫頭的!”

醉漢瞪着血紅的眼睛說著就要上前,朴伊純死死拉住父親的褲角!

朴伊純心想:“被他看到了,又被那個人看到自己這麼狼狽骯髒的一面!可是他不能受傷啊!他那樣一個人,不能因為這樣的我而粘染上一點點灰塵啊!”

朴伊純此刻心裏的酸楚比身上的傷痛還要更今他難過!“爸!我不認識他,我現在就跟你回家好不好!我這就去給你買酒好不好!”

朴伊純通紅着眼衝著孔吉吼道:“看什麼?別人家的事你少插手,是閑的沒事做了嗎?快走啊!”

朴伊純咬着蒼白的唇,攙扶着爛醉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走遠了,男人嘴裏還在罵罵咧咧!“死丫頭!回家我又在收拾你,不收拾你是皮癢得很!和你媽一樣賤!……”

地上還留有一些被風吹亂的髮絲!孔吉獃獃的楞在那!他想起來這個女孩就是那天那個被幾個女生欺負摔倒在雨水裏的女孩。

酒吧里!“服務生!”、“服務生”、“服務生!”

孔吉端着一盤子酒杯忙來忙去!酒吧里絕大多數人都是些有錢人家任性的小姐少爺,來這個號稱全城最高消費的酒吧燒錢找樂!

今天這裏聚集了更多的人,因為他們聽說這裏最近來了個長的特別出眾的新人。

當然這些人可不是什麼痴男善女,可不是單純來花痴來了,他們不過是又發現了一件更漂亮的新鮮物,來戲弄取樂來了!這些貪婪下流的人佔着自己有幾個臭錢就以為可以隨意賤踏別人。

孔吉才十四歲,卻慌稱自己已經18歲了,國慶節期間便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兼職,根本就看不到這些人貪婪戲虐的目光,他只顧埋頭工作,被呼來喚去,忙來忙去。

孔吉已經在這裏工作兩三天了,他發現這個酒吧里有個很奇怪的現象,吧枱最好的位置卻偏偏一直沒有人,而裏面的人也很自覺的遠離那一角!這個位置在熱鬧的酒吧里顯得特孤傲!聽酒吧里的老員工說,那個位置是給太子爺專用的,除了他任何人都不可以靠近!

孔吉看着那燈光暗沉冷清的一角!裝修低調奢華,獨有的高貴冷傲氣息。

孔吉心想這個什麼太子爺應該和這個閑人勿近、格殺勿論的專屬座位一樣,是個冷漠又驕傲的傢伙吧!不喜歡別人靠近的性格,和一個人有些像呢!

孔吉稍微出神一下,便被主管帶到一個有些隱蔽的一角,沙發上歪靠着一個三十多歲左右的老男人,這個男人眯着眼微笑着讓孔吉坐下。

那種笑讓孔吉有些不舒服,這個男人一看就是由里到外只有滿身銅臭味的那種人,雖然想離開但礙於老闆,孔吉也只得坐下。

男人倒了杯酒讓孔吉喝下,孔吉沒有動,主管忙陪笑道:“小孩子沒見過世面,江總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又推推孔吉“江總這是給你面子!”

孔吉只得喝下,見孔吉乖乖喝了酒,那江總更加得意了,一把將孔吉拉了過去,滿嘴酒氣的臉就厚顏無恥地向孔吉貼過去,孔吉忙抓起一杯酒往江總臉上潑去,急忙掙脫江總。

剛站起身一個巴掌卻打了過來,“不識抬舉!”

孔吉臉上火辣辣的痛,頭也昏昏沉沉的,孔吉也是父母疼大的寶貝,還沒受過這麼大委屈和侮辱。一下子眼睛就通紅了,眼淚差點落了下來。

酒吧依然熱鬧,只是此刻專座處,坐着個氣質高冷的公子!吧里的氣氛明顯有些小心謹慎,李隆今天心情很不好,便來這裏獨自坐着喝悶酒。

他往鬧事那一邊瞥了一眼,微微鄒了一下眉頭!楚言問旁邊人怎麼回事?

“沒什麼事!酒吧里不懂事的小孩亂鬧騰呢!”

楚言鄒着眉對點頭哈腰的酒吧經理道:“吩咐下去,注意着點,別打擾到少爺!”

孔吉已被主管一巴掌扇回沙發里,頭本來就很昏沉了,江總已經惱怒了,直接粗魯的拿着酒往孔吉嘴巴里灌,孔吉又被迫喝了兩口下了葯的酒,身體癱軟下來,整個人昏了過去。

江總很滿意的笑笑,拉起孔吉就要把他帶走。

孔吉在意識模糊間彷彿回到了童年,那時候被欺負了,李隆總能出現保護自己。

孔吉無力的呼喚着“救我!李隆,救我!李隆救我!”眼淚從孔吉眼角划落下來!

李隆回過頭,迷離的眼睛陌然的看着熱鬧的人群,他看到在來往的人群中,一個少年癱軟在一個30歲左右的老男人懷裏,這個老男人他認識,一個喜歡sm漂亮小男孩的猥瑣變態,男人得意的嘴臉很是噁心。

但是這種場面他見得多了,李隆不屑的勾勾嘴角。

少年低着的頭往後面仰去,細碎的秀髮划落,露出他年輕美好的清純面容。

“是他!”李隆還記得這個少年,能讓他記住的人不多,那次去集團旗下一所高中演講,這個少年讓他過目不忘,莫名的熟悉感!

少年眼角划落的淚刺痛了他的眼。李隆豪不遲疑的向少年走了過去。

孔吉微微睜開眼看着向自己走來的李隆,兒時記憶里從紛紛讓開的人群中走來的李隆,他安心的笑了笑,喃喃道:“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不管是從樹上落下,還是從高空落下你都會接住我的!”說完孔吉疲倦地合上了眼睛。

李隆一把將他拉入懷中,又擔心又疑惑的神情看着懷裏的人!滿身酒臭的男人正要發作!李隆身邊的人一腳便將那個江總踢得跪倒在地上!“哪跑來的不長眼的動西!少爺面前也敢撒野!”

江總聞言揉了揉眼睛一看竟嚇的哆嗦道:“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李隆微微笑着道:“原來是江總,確實是一場誤會!人!我就帶走了!”話后便陰桀着臉扶着孔吉轉身離去。

留下早已清醒大半,頭皮發麻的江總。

次日清晨,李隆打開房門看着正在熟睡中的人,睫毛輕顫,似乎睡的不是很安穩!心想是不是做了不好的夢了!也難怪這孩子昨晚經歷了那麼糟糕的事。

“李隆!別走!”孔吉嗚嗚哭出聲,便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李隆滿臉驚訝,複雜的眼神看着孔吉黑白分明的眼睛!“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孔吉也有些驚訝,“你!你是李隆嗎!我是孔吉啊!”

李隆徹底震驚了,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孔吉啊。

李隆心疼的抬起手擦去孔吉眼角的淚痕“剛才是不是做惡夢了,別怕,我回來了。”…

兩人感慨萬千,也欣喜不已!李隆看着長成少年的孔吉,雖是男孩子卻長得比女孩兒更精緻可愛。李隆心中既滿滿的歡喜,又有些悵然若失。不過今日相認,還能像從前那樣相知相伴足以。

李隆輕輕拍了拍孔吉的背將他鬆開,溫柔的語氣斥責道:“臭小子騙我,明明是個男孩!我小時候竟沒看出來,還說要讓你當我的新娘呢!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居然還敢騙我,膽子不小!”說著輕輕颳了下孔吉的鼻尖。

孔吉略顯尷尬地紅着臉低頭道:“我不是有意騙你的啦!都是小時候的事了,就原諒我吧,哥!”

開始還有些尷尬和生疏,畢竟兩個人這麼多年沒見了,生命里早已有了很多很多沒有對方參與的不同經歷。

不知道兩人此番以這樣的方式這樣的環境下再次相遇,各自懷着的是怎樣一種心情,但兩個人從開始的有一句沒一句的彼此關心,到慢慢聊的感慨萬千,兩個人彷彿穿越滄海桑田回到了最初,竟有那麼多話想說給對方聽,有那麼多想與對方分享,卻又說不出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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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存在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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