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信任

震蕩是突然開始的。

姜烈暫且從舊事中回過神，抬頭看到監察專員匆匆跑來。

“指揮長，軌道參數有偏差。”

姜烈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

“終止實驗，讓那幾個工程專員去看看。”

實驗數據和誤差分析很快遞到他手上。

旁邊沙發上的小男孩兒終於放下玩了半天的魯班鎖。

“有人動了手腳，”男孩凝神，“和規範值差了五個參數平方。”

姜烈眯眼，看着姜雲平嚴肅的臉，啪地拍上他的後腦勺：“不錯，有點腦子。”

*

姜烈沒有回新轄區。

他打開通訊器，看着今天的新聞發佈會直播。

副官此時已經升任了總指揮長，依舊很好脾氣的笑着。

天很熱，他卻仍然很敬業的穿着長袖襯衫，不時從右胸前的口袋裏拿出那塊手帕擦汗。

“關於‘開拓者’計劃的二次事故問題，我代表地外管理部再次聲明：‘開拓者’計劃會持續進行。本次事故系負責人失誤所致……”

姜烈不由罵了一句，關掉直播。

*

林皦看到了直播。她的限行剛解除，此時正在地面管理部的訓練場。

聽到副官的發言，她將目光移向別處。

訓練場上四起的激光漸漸少了，直至完全消失。

只有大屏的聲音還在響，“我部原指揮長林皦及其他幾名相關負責人已接受處分，遣返地面，希望……”

林皦冰面一般的表情沒有一絲崩裂的跡象，眼中卻蒙上了一層瘋狂的神色。

沒等誰反應過來，一束密集的激光已經射出去。

遠處，納米靶被射穿，激光射在後面的障壁上，又反射回來，貼着林皦的臉頰擦過去。

一縷頭髮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沒有人敢上去攔她。

終於，一雙手繳了她的槍，緊緊握住她顫抖的指尖。

是研究主管於湘。

“傻孩子，”於湘看着地上那一縷頭髮，心中有了數，“你在怕什麼？”

“湘姨。”林皦垂下眼睫，沒有回答。

是啊，她在怕什麼？

人群這時才像解了封一般，傳出一陣吶喊的聲浪：“林皦宇宙第一！林皦宇宙第一！”

訓練場上多是些年輕人，用如此幼稚的語言和方式表達信仰，倒平添了一些令人震撼的情緒。

“你知道去年和今年的招新問卷，‘因何入職’一欄，出現頻率最高的答案是什麼嗎？”

見林皦搖頭，於湘笑了。

“‘因為林皦’。他們就是這樣寫的——‘因為林皦’。”

“皦皦，你是一頭小獅子。”於湘看着遠處，“儘管已經走向了草原，但你瞧，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聚集的人群漸漸散開，像往常一樣，各干各事。

林皦站在原地，看着於湘又板起臉來教訓一個冒冒失失的新人，看着跑道上幾個青年嬉笑打鬧，終於體會到了家的意義。

後來，每個進入地面部的新人都會在紀念室看到這樣一句話：“我是y528號林皦，你好，以及，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