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小四變小七
王家祖上世世代代都是農民。到了祖父的父親這一輩,因緣際會救了個落魄秀才,又娶了人家的女兒。生的兒子又考上了秀才,娶了本地小鄉紳劉家的女兒,也就是老夫人劉氏。把兒子送去讀了書,考中了進士,榜下被京城崔家老爺捉了婿,後來進了國子監當上六品的官。一越成為未峰縣的大戶。
劉夫人生了幾個都沒留住,只餘下一個嫁去長郡的女兒和王宜祿這一個兒子,可以說,王家從未有過小妾或者庶出的孩子。
這也是同為未峰大戶,家裏從挑貨郎起家,后開了鏢行的商戶陳進之的母親,用半數家財把陳芸嫁進王家的原因。
就是看中王家家風端正,王彥弘人品才學性情皆是上佳。家中男主人在京為官,女主人自小京城長大,人穩重賢淑,深得本地夫人推崇。王彥弘又只有一個兄長,考中了童生不說,人還老實穩重又能幹。
就這樣一家人,因為太祖母出靈被孫兒的外室帶子鬧上門成為了未峰縣城的談資,一年來,王家閉門謝客,只說是守孝,謝絕了一切宴請。
就連秋天王引安過了院試都沒有大肆操辦,只讓家人和姻親在府里吃了一頓便飯,恭賀他成為一名秀才。
“站好了,目光沉靜,別滴溜溜地轉!”陳柏站在四個小娃娃面前踱步,舉起戒尺就要拍向王苗苗。王苗苗不敢縮手,閉着眼受了這一尺。
王苗苗就是大伯最小的女兒,大伯的妾帶回來最小的那位,王家的六小姐,今年六歲。
開始一大群人跟着王念念學武,最後堅持下來的就只有雅秀、王引章、王苗苗,還有崔沐黎。
祖父又重新排了族譜,多了三個孫,現在王念念已經是七小姐了。
太陽逐漸西沉,幾人大汗淋漓。
初冬的風已經有些冷,凌香和姚黃帶着丫鬟們一溜兒站在廊上等,手裏端着茶水的,拿着布巾子的,抱着披風的。焦急地眺望着這幾個被罰的人。
王苗苗和王引章打架,王念念和崔沐黎不僅沒有勸導,還在一旁大喊加油,所以全都被罰蹲馬步了。站在旁邊弱弱喊着別打了又不敢真動手扯開少爺小姐的雅秀很是無辜。
“好了,兩炷香已經燃盡,都起身回去吧,下次再被我逮住沒有好好練拳去打架的,罰五炷香!”陳柏坐在樹蔭底下,說完後端着身邊桌子上的茶水慢悠悠地喝着。
凌香路過他,給他翻了個白眼,冷哼着給他倒了杯滿茶,滾燙的茶水都灑到了陳柏的手背上。
陳柏面色不變放下茶杯,耳朵微微的紅了。
一行人都接了自家的小姐和少爺回院子去,王引章和王苗苗互看一眼,轉過頭哼了一聲昂首挺胸地分開了。半路上王引章大呼下次應該打哪裏才能取得勝利,又要怎樣才能不被陳師傅發現,聒噪了一路。
院門口四小姐王筱盈帶人正在翹首以盼,見他們過來快步走了過來,問:“今兒個怎麼這麼晚?飯菜都熱一遍了,再不回來我都要親自去前院找你們了。”又看到弟弟嘴角的紅腫,驚呼:“這是怎麼了?怎麼還受傷了,你們都幾個月沒受傷了,可是師傅今天的難度太高了?”不等人回答,又吩咐丫鬟巧兒:“快去,跑着去我房裏把前兒舅舅送來的跌打損傷膏拿一瓶過來。”
巧兒答是小跑着走了。
“放心吧,沒事,就是不小心碰傷了。”王念念說著,大步邁進了院門。
“怎麼沒事,都傷了這麼一大片,要是破相了怎麼辦,章哥兒痛不痛?”王筱盈斜睨了妹妹一眼,又拿了帕子擦弟弟的嘴角。
王引章痛的一縮,忙大步向前跑了:“不痛不痛,王苗苗她才痛呢,我一拳也打了她的嘴。”
“什麼,你居然打架?”王筱盈看着弟弟跑遠,很是震驚,音量都增大了,就要追過去:“你還學會打架了,看我不告訴娘親!”
王引章轉身吐舌頭扮了個鬼臉:“略略略,就只知道告訴娘親,自從娘親掌家以後姐姐你越來越嘮叨了,我可是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算什麼!我以後還要陣前殺敵呢!”
“不許胡說,你以後是要讀書考進士的!”王筱盈見弟弟跑回東廂房,還大聲喊着丫鬟聽荷把門關上,氣得一跺腳:“快洗漱了來正房吃飯!”
王念念見此哈哈大笑,王筱盈轉頭對她怒目而視,正想說話,王念念把嘴一收,伸手擋在她面前:“別別別,我是老實人,我現在就去洗漱吃飯,姐姐等着我。”說完不等王筱盈伸手就拔腿跑去了西廂房。
王筱盈看着這兩個淘氣鬼,哭笑不得,吩咐柳兒去廚房準備傳飯。
王筱盈如今住了秋思居後面一個小點的院子,取名叫杏花居,杏花居後面種了一片杏林。西廂房就住着王念念和丫鬟們,東廂房的半邊給了王引章,另外半邊還是書房。
芸娘因為掌家,大多數的時候都在主院前面的一座花廳,或者主院陪婆母說話解悶,今天不知道又有什麼事耽擱了,沒有回來用晚飯。
吃飯期間王筱盈完全忘了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說了一頓飯的功夫,王引章這半年來吃飯的速度見漲許多,都是這個姐姐的功勞。
吃完了姐弟倆一起把王筱盈送到院門口,又遞給她一盞燈籠:“您快走吧,這天都黑透了,別等會路上又喊怕跟丫鬟們尖叫着跑回院子。”
“呸,你個狹促鬼,這都半年多的事了還拿來說,我早就不怕了。有你這耳朵,你前後院子都是安全的。”王筱盈笑着教訓妹妹。
“下次我們回來晚了就別等我們吃晚飯,自己吃了早點兒回去休息。你最近的針線功夫變厲害了吧,我和弟弟鞋子費的快,還勞請您多做些,哎呀。”王筱盈不等王念念說完就擰了她的耳朵。“兩個人一個月丟四雙鞋,你個女孩子還敢說呢!”
“哎呀疼快放手。”王念念根本不疼,喊着誇張而已,見王筱盈又心疼了,忙抬手給她緊了緊披風:“快回去吧姐姐,晚上涼。”
“嗯。你們也快回去休息,明兒早上一起吃早食了再去跟祖父讀書。”
“遵命姐姐!”雙生子異口同聲。
王筱盈揮揮手走了。
王引章長舒一口氣。
“你這是什麼態度,姐姐這是關心你。”王念念對弟弟態度不滿,推了一下他肩膀。
“我知道啊,就是,就是覺得自己好像有兩個娘了...”
“哈哈哈哈。”王念念又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完覺得不對,道:“,呸,別胡說,快去睡去,明天被祖父抽查背書背不出來可別哭鼻子。”
“哭鼻子的才不會是我,肯定是王苗苗!”
王念念滿足地躺在床上,覺得自己越來越年輕了,當個無憂無慮的小孩真的不要太爽。
姐弟倆都沒想到的是,第二日書房,祖父沒有抽查功課,只臉色沉沉地坐在椅子上,問:“昨天下午練武場發生了何事?”
王引章和王念念面面相覷,望向崔沐黎,崔沐黎也愣着,然後看向了王苗苗。王苗苗抿緊嘴望着前方。
這下三人都明白了,有人告狀!
王宜祿看着三人的神色,不滿意:“不必看誰,鬧這麼大還想我不知道嗎?一個個互為兄弟姐妹,居然對家人動手,君子動口不動手不知道嗎?你們這樣做實在有失君子所為!”
“祖父,我有話說。”王引章作揖。
“你可是想為自己辯護?”王宜祿站起身來,看着王引章。
王引章瑟縮一下:“祖,祖父,孫兒想說,自己不是君子,我只是個小人啊,我才五歲呢!”
王宜祿被噎着表情一僵,忍不住想笑出聲來,想起不合適,憋得十分辛苦,兩條眉毛都皺了起來。
知道這個意思的王念念和崔沐黎都低下頭,咬住了嘴唇。王苗苗一副我看你狡辯的神情。
王引章不明白祖父的表情,看祖父不說話了,覺得自己說得對,想想還是繼續說了下去:“祖父你想想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也說了,我十分難養。祖父您和大哥哥二哥哥是君子,我們只是小人啊,求您別罰我們了,更何況我們已經被罰過了。”
“放肆!你只知道自己被罰而不知道錯在哪裏,去,你們都給我回去把論語子張篇抄寫十遍,明日早晨我要檢查!”
“是!”見祖父大發雷霆,幾個人灰溜溜地跑出書房。
幾人邊走邊商量。
“要不先去沐黎的院子吧,他院子就在前院,我們現在回去肯定會被姐姐發現的。”王引章斟酌着說道。
“去我那兒寫吧,又清凈。”崔沐黎也盛情邀請,王苗苗冷哼一聲自己走了。
“行。”王念念也同意,丫鬟們送他們過來都回去了,再者,不想回去被姐姐擔心。
三人剛走出書房院門口,王念念就聽見祖父忍不住的大笑聲。
......
外書房在王府最左手邊,書房院前空地就是去年才改的習武靶場,最前邊是一排倒座房,外邊是王家的門口大街。順着外書房往中間的路,越過一個會客大院,再走過一條甬道,到了右邊崔沐黎住的院子。
幾人寫到吃快午飯的時辰,讓沐黎的小廝李喬去秋思居通知一聲,幾人去了沐黎後面的院子,大哥哥王引安的見賢居吃午飯。
王引安聽到通報,出了正房門口迎接他們:“你們幾個怎麼今天捨得到我這兒來?是不是被祖父罰了?”
“果然同道中人,一眼看破了真相!佩服,佩服。”王引章誇張地對哥哥抱拳。
王引安哭笑不得,拉住他的手:“可別,我可不跟你們同道中人,祖父從來沒罰過我。你啊,老是淘氣,帶着妹妹和表弟也跟着受罰。”
“大哥,你可會畫畫?看你畫技了得,要不你教我吧。”王念念看着桌子上擺滿了畫紙,還有一張未完成的山水圖,眼睛亮晶晶的。
“我也要學我也要學!”王引章歡呼。
“表哥,我也想麻煩你教我學畫畫。”崔沐黎也湊個趣,朝王引安作揖。
王引安沒想到請吃頓飯就收了三個學生,哭笑不得,左右兩隻手臂還被弟弟們抱住了,面前還有一個妹妹眼神祈求地看着自己,只得答應。
“好吧好吧,你們先放開!”想着祖父讓自己三年後再考舉人,抽出一個時辰空閑也不是不行,王引安妥協。
“耶!”王引章最是開心,舉起雙手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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