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夜探中山陵
我細細地研讀,涉及到安魂鎮魄的共分有四類:一類是對正常病死的病人的,禱文簡短,翻譯成現代的話,大意是向死者描述天國的景象,和通往天國的路該怎麼走,然後就是一些祝福的話;第二類是針對橫死的人,是戒勸其忘記怨憤,往天國投胎的,還威脅要是他忘記不了,就揍他丫的!可惜至於怎麼揍,隻字未提;第三類就是針對已經成鬼的人了,這種人大多死前有所牽挂,有的是貪戀人生,有的是對家裏不放心,還有的是怨念太多,報仇無門化為厲鬼,前面幾個都不可怕,最怕的就是遇到這種有怨念的厲鬼,怨念越深,鬼就越厲害!這段禱文冗長繁瑣,儘管我按字逐句地翻譯了一遍,依然寓意難明,不過這次我下定決心、排除萬難,硬着頭皮,楞是背了下來;很可惜讀到最後一類的時候,現書被撕掉了,只是在殘餘的紙條上寫着“通神”二字,實在無法理解,便只好作罷!
吃完晚飯,周勃給我打電話,說是他四叔讓他給我捎個話,決定後天一早就去東林山,我隨口答應下來,又感覺看書看得頭疼,乾脆捂上被子躺在床上看電視。
那時候電視上正在重播8o年代的熱門電視劇《上海的早晨》,正演到廠里新來了駐廠稅務員方宇,為了拉攏方宇,梅廠長向方宇贈送了一個嶄新的手錶和一沓錢。方宇作為回報,向梅廠長透露了稅務會議的內容。馮永祥到徐府找徐義德,和他的三姨太林婉芝談的火熱。那時候李媛媛主演的三姨太是這部片子裏我最喜歡的看點,人長得又好看,皮膚又白又滑,金黃色的鐲子戴在她如玉般的皓腕上,十分的加彩。看着看着,我突然感覺林婉芝手上的鐲子十分眼熟,我不由眯起眼睛細看,這一看不要驚,令我實實在在地大吃了一驚!
林婉芝手上的鐲子居然與周勃四叔手裏的那個青銅環子十分相似,我揉揉眼睛,跳下床,爬到電視跟前仔細看,果然一模一樣,這一驚非同小可!我急忙撥通周勃的電話,把我的現告訴了周勃,誰知道電話那頭竟然傳來了一陣“咯吱吱……”陰森森的笑聲,絕不是周勃的聲音,倒像是一個女人。我一着急,扔下電話,赫然現自己突然置身在了一個空曠的山野里,周圍全是半人高的雜草,幾間破舊的土坯屋子突兀地佇立在我身邊,山野間風颳得很急,我壓抑住自己心裏的害怕,四處張望,在遠處的山樑上居然看到了西林山上的那個神秘小廟,在昏暗中只能看到它一個黑乎乎的輪廓。
我想用力喊:“我是在做夢,我是在做夢!”可是話到了嘴邊就是不出聲音,越不出聲音,我越着急。這時候一個脆甜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響起:“泉兒哥,你來拿腌肉了?”我回頭一看,一個甜美白凈的臉龐出現在我面前,可不是張紅霞嗎?她手裏正拎着一塊腌肉,朝我走了過來。我心下稍定,伸手要去接她。突然從她身後的土坯屋子裏伸出來一隻長滿綠色絨毛的大手,一把拽住了張紅霞的衣服,將她用力往屋子裏扯。張紅霞尖叫着一邊掙扎,一邊向我喊道:“救救我,快救救我啊泉兒哥!”
我跨上一步正要伸手抓她,卻不料被另一隻綠手一把打開,我的腳下踩了個空,順着山坡摔了下去……
等我再睜開眼,感覺渾身酸疼,現自己居然躺在醫院的病房裏,而媽媽正守在我身邊,一個勁兒地哭泣。我驚訝地問道:“媽媽,怎麼了,我怎麼會在這裏?”
媽媽一見我醒來,立刻破涕為笑,說道:“你不記得了嗎?昨天你看電視睡著了,電褥子忘記關,結果把你的右手燙傷了,我和你爸當時聽到你叫喊,就開門進去,卻現你怎麼叫也叫不醒,一量體溫足足42度,就趕緊把你送醫院來了!”
媽媽這一說,我果然覺得右手一陣陣的疼痛,伸手一看,手上纏滿了繃帶!媽媽連忙讓我別動,說醫生叮囑我要把手抬高,亂動不利於消腫。我說我也是醫生呢,讓她別管了,她上班也挺忙的,讓她把周勃叫來看着我得了!
等媽媽一出門,我就迫不及待地拆開了纏在手上的繃帶!
周勃一進門,粗聲粗氣地吼道:“我靠,你小子怎麼這麼不小心啊,用個電褥子還能整一出火燒連營?”
我冷冰冰地沒理他話茬,只是機械地把手伸給他看,他一看,嘿了一聲,道:“我看你小子是虛報軍情吧,這哪兒是電褥子燒的呀,根本就是讓人大巴掌扇的,你看這一根根的手指頭印子清楚着呢!”
我雙眼無神地看着他,說:“你小子現在給我坐穩了,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你都好好給我聽着,這下咱們麻煩大了,看過猛鬼街沒有?搞不好咱們真像電影上演的,睡着睡着就得死在夢裏了!”
周勃聽我把昨天的一場噩夢講完,又抓起我的手來看了半天,最後皺着眉道:“不會吧,要是真的你在夢裏被拍了一下就去了半條命,那張紅霞都叫拽進去了,還不得翹辮子啊?”
這句話一下子驚醒夢中人,我急忙讓周勃拿過電話,撥通了張紅霞的號碼,經過了漫長的等待,電話那頭傳來了話務員溫柔的回答:“您呼叫的號碼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想着明天跟周勃四叔約好了要去東林山,我怎麼能躺在醫院裏錯過這次機會呢?於是偷偷跑出醫院,給媽媽掛了個電話說我沒事兒了,就掛了電話,跟周勃一起回了周勃家。
再撥張紅霞的電話,這次居然異常快地撥通了,她問道:“怎麼了泉兒哥,有事嗎?”
我說:“大妹子,你昨天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呀?”
張紅霞說:“沒有呀,我很好呀,怎麼了?”
我遲疑一下,連忙打着哈哈,說:“沒事兒,沒事兒,我擔心你哥那病跟你扯上關係,所以問問!”
張紅霞說:“啊,那可謝謝你了,不過應該不會吧,我感覺自己挺好的。”
確定了她沒事,我就敷衍着扯了點別的,然後掛了電話。
周勃在一邊道:“怎麼樣,我就說是你疑神疑鬼了吧,這下你該放心了吧?不是我說你,咱們都是在黨的紅旗下茁壯成長的無產階級革命戰士,怎麼能隨隨便便被牛鬼蛇神嚇趴下呢?”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問道:“那你說這事兒怎麼解釋?”
周勃道:“我看什麼都不用解釋,等着跟老頭子一塊兒把那個墳丘子給扒了,把禍害你的牛鬼蛇神拉到太陽底下暴晒十天八天的,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我一想也是,心裏越期盼明天的東林山之行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正覺得時間難過呢,周勃的四叔來電話了。我們倆個趕緊湊了上去,電話那頭周勃的四叔說道:“我和虎子在縣標這裏呢,你叫上泉兒趕緊出來,最多等你們一個鐘頭,過時不候!”
周勃一下子來了精神,道:“怎麼提前行動了,泉兒就在我身邊兒呢,我們馬上過去!”
我們倆趕緊穿好衣服,換上運動鞋,一看錶已經是深夜11:4o了。外面沒有半個出租車的影子,好在周勃家離縣標也不是很遠,我們倆一路小跑趕了過去。等我們趕到那裏,一輛半舊的麵包車正停在樹下面,車門打開,一隻手伸出來快地招呼我們。上車一看,虎子坐在駕駛座上,老頭子在副駕駛上,我和周勃擠到後排,看見不大的麵包車裏堆滿了繩索和一些鐵制的傢伙,我滿是疑惑地問:“老頭兒,看你準備的東西,咱們是去挖墳去啊?”
老頭氣得不輕,說道:“不懂就別亂說,我挖什麼墳我,這是去東林山準備的東西,你們當我們是去幹什麼,能光明正大地在中山陵裏面轉悠嗎?”
周勃笑道:“嘿嘿,這玩意兒還挺神秘得,跟特工一樣,我喜歡!”
麵包車趁着月光在路上飛馳,漸漸地東林山突兀挺拔的身姿隱隱約約呈現在眼前。虎子把麵包車停在萬壽寺圍牆後面的角落裏,我們幾個帶着繩子悄悄地繞過萬壽寺正門,朝中山陵遺址摸去。這萬壽寺說起來還有個故事,據說是建於唐中宗神龍元年(7o5年)。相傳當時的唐太子因不滿封建禮教和統治,厭惡宮廷中的沉悶生活,出遊至此,創建萬壽寺,並在此落為僧,號“園澤法師”。如今尚存有墓塔群,系宋、明、清三代安葬歷屆主持高僧所建,原有墓塔23座,現存13座。各墓塔均為磚石結構,其中安葬唐太子圓澤法師的墓塔通高6.5米,底周8米,為諸塔中最大的一座,可惜地宮已經被挖開,盜掘一空了。
那中山王陵遺址就在萬壽寺北面,我們繞過萬壽寺跌跌撞撞走了約莫有二十分鐘的樣子,終於看到了刻着“古中山國王陵遺址”字樣的漢白玉石碑,再往裏走,就到了古中山王陵的正門。周勃一高興上去要敲門,被老頭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說道:“活祖宗,咱們不是來應邀吃飯的,還是走旁門為好。”順着圍牆走了十幾米,現這裏的圍牆低矮一些,但是依然有兩米大幾的樣子。虎子擺了擺手,說:“停吧,就這兒了!”
我一看這牆上光溜溜的,連個把手的地方都沒有,皺眉道:“有點高了吧……要不再轉轉?”虎子一笑,說:“看我的吧!”說完後退幾步,一聲低吼,幾個箭步衝上去,雙足用力一蹬,身體高高躍起。我看他雙手距離牆頭還有約二十厘米一段距離,急得不行,卻見他人在空中,雙足連環力在牆上用力下蹬,又生把自己拔高了一點,一把牢牢地扒住了牆頭。
我和周勃齊聲叫好,老頭子見怪不怪地笑笑,說:“這算什麼,太小意思了,虎子可是特種兵退役的,一身功夫俊着呢!”
虎子爬上去后,甩出一段繩子,我們依次爬了進去。現裏面面積不大,一個孤零零的大土丘呈現在我們面前,一個低矮殘破的建築孤立在土坡一樣的陵台上,顯得搖搖欲墜。據說以前陵台上空空如也,原來的建築早就隨着時間的流逝湮滅在了歷史的廊里了,這個建築還是剛改革開放那會兒,曾經有個想開這裏的人搞的,可惜由於當時政策不好,再加上道路不通暢,最後流產了,留下一些殘破的建築,有的還沒完工,外面露着雜七麻八的鋼筋茬子。
中山王陵的地宮入口就在這個低矮的建築裏面,我們四個興奮地互相看了看,準備摸上去。誰知剛靠近那裏,裏面突然竄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汪汪……”地朝着我們一陣狂吠。
“倒霉,”周勃叫道:“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有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