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

第161章 第 161 章

地下酒窖坍塌,所有一切湮滅成灰。

邪器童泣琴立於原地。

花蘭青護付長寧,藍極提着程一敘衣領給他拎出來,扔垃圾一樣丟到腳邊。

「師兄!」

付長寧跑回去,刨了很久,只剩一身破損的衣服。

兩眼一黑,腳步不穩。

花蘭青扶住她,「經算子被弦腐蝕過重,邪器童泣琴大成之時他又太近,這無可避免。」

程一敘仰面望天,掐了自己一把,疼。拔除經脈只是讓他功體全廢,性命無虞。

嘖,方才說的話可真夠肉麻。沒臉見人啦。

他聲音不大,應該沒人聽見。

付長寧踢他,「起來!小孩子身教體柔,你修為深厚裝什麼裝。」

「死得好哇。」藍極輕飄飄一句話惹了眾怒。

眾(x)。

付長寧(√)程一敘(√)。

「你說什麼!」要不是花蘭青拉着,付長寧非得打上去不可。

程一敘正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

「就算他能逃開邪器童泣琴,逃得過世人口誅筆伐?即便世人接受他未雨綢繆的善意,他又能毫無負擔地面對自己的良心?」

一番話,殺人誅心。

「這是你一手造成的!」

「我又沒打算否認。生什麼氣,臉都不好看了。」藍極衣袖揮去塵土,弄髒了他的乾淨衣服,「好啦,我找人把經算子的事兒宣揚出去。現在,大街小巷應該都在討論這位為和平甘背罵名的偉人,經緯樓的聲望更勝以往。」

「但是相對的,壓力就給到你」藍極手指一抬,落點處是花蘭青身上,「大妖虛澤的分體之一、輔事大人花蘭青身上。「經天子經算子兄弟能為消滅虛澤犧牲,你為什麼不行」。他們絕對會這麼說。」

他們會。

這都不用想,他們不會才有鬼了。

正因如此,付長寧才火大。

「藍極,你也是虛澤分體之一。花蘭青因虛澤之事受牽連,你以為你逃得了。」

藍極輕哼一聲,眸中滿是冷冽,「哈哈哈哈逃?我早就活夠了。只是光我死未免孤單,我得拉着花蘭青陪我一起。花蘭青,我們很快會相見。」

藍極左手提茶壺,右手拿茶碗,一邊倒茶一邊喝,逐漸走遠。

「嗯,我期待着那一天。」花蘭青說。

付長寧憂心忡忡望着花蘭青。

花蘭青撿起程一敘扛到背上,「離開湖心小築這麼久,安安一定想家了。我們回去吧。」

「嗯。」

花蘭青做宗門輔事的時候,為了宗門利益不擇手段。後來雖被逐出宗門,但他一直與宗門舊部保持聯繫。安安上戶籍之事,即使宗門意圖明顯,他也不曾正面與之交惡。

付長寧心裏清楚,花蘭青依舊是那個對息風寧雲忠心耿耿的輔事大人。明明是個妖修,卻固執、認死理,比人修更像人修。

她應該說點兒什麼,心頭思緒百轉千回。可是話到喉頭,什麼都說不出來。

最終,只這一句話,「花蘭青,我會在你身邊,一直在你身邊。」

聲音很小,說給自己聽。

花蘭青腳步一頓,回頭,臉上帶笑,「好。」

湖心小築。

「這段日子你們不在,湖心小築可冷清了。現在好了,都回來了。」程爹抱着安安捨不得撒手,「我去做頓好飯慶祝一下。」

程一觀說,「抱着安安去做飯,你要拿她當鍋鏟用嗎?」

「渾小子,整天就知道氣我。」程爹大力拍程一觀的背,疼得他齜牙咧嘴,「你哥動不了,去給你哥把葯端過去。」

「大哥,葯煎好了。」程一觀扯長脖子喊。

「讓你去送。」

「大哥是功體盡失,又不是廢人」

程爹臉色大變,眼疾手快按住程一觀的嘴,「不許瞎說。」

偷瞟輪椅上的垂眉斂目擦劍的程一敘。

程一觀早在程爹手伸過來前就已經避開,「功體盡失而已,又不妨礙他把我按在地上當孫子打。付長寧,別光顧着笑,你也說兩句。」

這事兒上付長寧站程一觀,「程爹,讓程一敘知道「他確實比別人需要照顧」對他有什麼好處嗎?不過是一直提醒他自己的無能罷了。」

程爹一想,確實是。他差點兒做錯了。但他倆一唱一和一再強調程一敘無能就對了么,好歹避着點兒人。

程一觀笑了一下。

付長寧「你笑什麼?」

「笑你無知。要知道,無能的人能把兩個你按在地上揍。」程一觀說完就覺得不對,「啊不是,他不打女人,不動老頭。所以最後被按在地上打的只有我一個人。」

真是個令人悲傷的事實。

馮汝晴扯着脖子說,「程一敘,喝完把碗送到廚房。家裏碗不太夠用。」

程一敘擦完劍,收回劍鞘里,「好。」

韓飛扛着雞、鴨、魚路過大堂,皺起眉頭,「我要忙死了,你們居然還在這裏說笑。過來幫忙。」

程一觀一路小跑,「刮鱗片、放血還是拔毛?刮鱗片吧,滑溜溜的手感我還蠻喜歡的。」

箭師給安安燉了嫩雞蛋羹,花蘭青拿小銀勺挖起來喂女兒吃。

吃到三分之一的時候,差不多不餓了。安安含着雞蛋羹不吞不咽,在不經意間把它吐出來。

花蘭青拿手去接。

不能重新喂回女兒嘴裏,扔了又可惜。花蘭青反手餵給邊上的程一敘,「要吐?你是嫌棄箭師的廚藝還是覺得吃安安的剩飯丟人?」

大風大浪箭師都過了,差點兒被雞蛋羹噎死。瞪了一眼花蘭青,不得不咽下去。

三分之二雞蛋羹進了程一敘肚子。

飯後。

花蘭青在花架子下抱着安安看月亮。

付長寧拿了件披風過來,「最近降溫,小心着涼。」

花蘭青任她披,披風衣襟上綉着小花,是她的,「妖修不會生病。」

「但我會心疼。」付長寧在他身邊坐下,他右手握着一卷信紙,指節間夾了一根毛筆,「要寫信?什麼時候交的筆友,沒聽你說過。」

「以前做輔事時,事事留痕,記下過程性資料。上頭會定期檢查。習慣性拿起筆罷了。」花蘭青說,「有藍極煽風點火,如今虛澤之事甚囂塵上。他們沒有過問一句。」

湖心小築眾人什麼都知道,卻都不約而同地選擇避而不答。

「你想說的時候,自己會說。我們要做的,就是等。」付長寧說。

花蘭青說,「虛澤現世,生靈塗炭,你的腦中應當有相當詳實的記載。你不怕虛澤再出?不怕天下人逼你交出夫君?」

「不怕。」只有這一點,付長寧特別堅信,「你說過,只要你在身前,所有風波都不會波及到我和安安身上。」

花蘭青鬆了紙筆,伸手攬住付長寧。

獨來獨往慣了,從未覺得兩個人靠在一起的感覺會如此踏實安心。

「你把邪器童泣琴抱回來。邪器童泣琴對我和藍極而言是絕對克制,只要我抱琴自封,虛澤絕不會再出。他們也不會找你和湖心小築麻煩。」

花蘭青實力擺在這兒,天下沒有人能強迫花蘭青做不喜歡的事兒。但這並不意味着他放任湖心小築因他而被拖下水。

經算子綁琴弦都賠上性命,花蘭青抱琴自封,結果只會更加慘烈。

付長寧心口倏地一收,手抓緊他的衣襟,「抱琴自封那你會怎麼樣?是不是會死?」

花蘭青笑了,笑得眉眼彎彎、十分燦爛,「只死我一個,真的太好了。」

你沒事,安安沒事,湖心小築沒事,天下人沒事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么。

回宗門不過十日,各宗之主再次上門,齊聚大堂。

相比上次,他們客氣得多。

「上一次虛澤之禍在千年以前,生靈塗炭,犧牲慘烈。每一次回想,耳邊充斥着驚懼尖叫,鼻間儘是血腥味兒這無異於凌遲。」

「輔事大人一向宅心仁厚,一定不捨得讓眾人再度陷入戰火。虛澤之事,輔事大人應是有對之法吧。」

「兩位宗主,繞來繞去什麼時候說重點。講話都不會。」一個年輕宗主特別反感他們上年紀的和妖修拉關係,有事兒說事不好么,「花蘭青,聽說你與藍極合二為一,大妖虛澤就會現世,是不是?」

花蘭青說,「聽誰說的?藍極嗎?」

「你只管回答是不是。」

所有宗主的視線都集中在花蘭青身上。花蘭青點點頭,「是。」

「藍極前幾日放出話,他意圖回歸大妖虛澤,禍世亂世。但只要花蘭青願意抱琴自封,二缺一,他就無能為力、只得認敗。」宗主說,「我們來這裏只有一件事,請你為了世間公道、諸人性命,抱琴自封。」

說難聽點兒,「請你為了我們去死一死。」

花蘭青沒說話,付長寧氣笑了。

藍極是不是有毛病,拿性命找樂子。為了讓花蘭青死,自己甘願陪葬。但凡腦子好點兒就想不出這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這幫人更是有意思,逼人去死還說得頭頭是道理直氣壯。

「你們什麼意思?想的也未免太美了吧。」得虧女兒在身邊付長寧才不至於潑婦罵街。

「話說太清就沒有美感了」宗主被付長寧憤恨的眼神一掃,自知辯解無用,索性破罐子破摔開門見山。一句句,一聲聲,猶如天降重石,不容拒絕地壓向付長寧。

「付宗主,羅浮山假貨事變,小斷指自毀於前,付宗主未置一詞。」

「付宗主,黑白臉戲偶人之禍,經天子經算子身隕道銷,付宗主未曾起念報仇,說一句不是、不對。」

「付宗主,邪器童泣琴弦缺一,程一敘抽筋續弦,付宗主仍能以大局為重。怎麼到了花蘭青身上,付宗主就坐不住了?」

眾人一聽,頻頻點頭。原本的羞愧退的一乾二淨,頭抬得很高,理直氣壯地讓花蘭青去死。

義正言辭道,「犧牲一人而救天下,這筆賬,付宗主不應該算不出來。」

付長寧冷笑一聲,「犧牲花蘭青是誰定下來的?你嗎?還是你們?誰給你們的權利去犧牲花蘭青!」

「犧牲誰,為什麼犧牲,眾人心中自有一則標準。而這標準,你認,我們認,人人皆認。」

大堂之上,眾人皆靜。

談不攏,這事兒也沒法談攏。

花蘭青愣愣地看着付長寧。她真好看,說話也好聽,說的每一個字都狠狠地撞進他心坎里,然後化為春油浸潤各處。

心沉甸甸又濕噠噠。

掐一把,春油豐沛地能從指縫中溢出來。

宗主們嘆了一口氣,再睜眼,眸中肅殺瀰漫,「付宗主,花蘭青,看來今日是談不出一個結果了。給你們三天的時間考慮。三日後,一線橋,宗門百家嚴陣以待。是迎是戰,端看你們的選擇。告辭。」

今天給你面子,不打你。三日後,你要是到一線橋,代表你同意了。你要是不到,我們打到你同意。

「麻溜兒地滾!!」付長寧氣得肺疼。

湖心小築那麼多人呢,沒一個人給她出來撐場子,真的好氣。

花蘭青端來一碗茶,默默地拍着她的後背,「不氣不氣。」

這麼容易動火,一點就炸。以後他不在,她可怎麼辦呀。真令人操心。

傍晚。

付長寧悶氣還沒消,花蘭青推門而入。

「我火大着呢,別煩我。」付長寧抬頭,撞進一雙深邃、染了慾念的眸子裏。

發、***了?

花蘭青俯首去親付長寧。解開衣衫,他的,也沒忘了她的。

付長寧沒那個心情,但一想到以後很可能抱不到了,有一瞬間的遲疑,推的力道也軟了。

雙手被鉗住、高舉過頭頂,隨着他的步調在大浪里搖擺沉浮。

憑良心說,他技術不怎麼好(進步很大了),但是持久力一騎絕塵。可能是植物特性,就硬。

木頭搗黃油,越搗越軟還流油。

付長寧腦中一片白,就是說他是不是把一生的睡覺份額都在這一晚上用完了。

鬧了一宿,第一縷晨光破窗而來,要結束了吧。

「想得美。」花蘭青說。

一手攬着她腰翻了個身,讓她騎在上頭。

黃油「噗嘰」一聲。

「訝!!」

先是不可自制的愉悅,後半截音變了調。

身下花蘭青皮膚散去,包括臉,身軀由千萬條蠕動的藤蔓組成。頭髮也散成藤蔓。藤蔓貼着她的大腿,似是跳動的蚯蚓。

植物不植物,蚯蚓不蚯蚓。

付長寧喜提床事心理陰影。

合理懷疑花蘭青用這種下三濫的方法迫使她守貞。

花蘭青出門的時候,付長寧在床鋪里大腿打顫,膝蓋直不起來。

小腹微隆,像是懷了三個月身孕。

去一線橋赴約的前一天晚上,花蘭青找湖心小築眾人談話。他們這兩天似是有意避開他,不好找。

找師弟。

「師弟,你在不在?」

「有事說事,我忙得很。」

「長寧年紀小、易衝動,你向來穩重,遇事多幫襯她一點兒。有你在她身邊,師兄我很安心。」

「說完了?再見。」

找程一敘。

「程一敘,身體還好嗎?」

程一敘側頭瞅了一眼端着葯碗隨侍在側的程爹,癱在輪椅里張大嘴巴等喂葯。嘶,好苦。

「使喚我替你幹活的話,來得過於早了。起碼得先等我從輪椅上站起來。」

「抱歉,打擾了。」

「知道打擾我,還不快走。」

找程一觀。

程一觀融合了小斷指的性格,比往常更難溝通。

除了付長寧的話,誰也不聽。

「長寧和安安,就託付給你了。」

程一觀用一副「說什麼傻話」的表情望着他,轉身就走。

找韓飛。

韓飛和馮汝晴黏黏糊糊。

花蘭青假裝咳嗽引起他們的注意。然而嗓子都咳啞了,兩人連個眼神都沒給。

再看下去就有辱斯文了。

花蘭青默默離開。

心頭是有點兒哀傷的。

一起生活這麼久,總歸是有感情的。

他要死了,他們卻都懶得搭理他。

唉。

花蘭青去陪安安玩兒,陪她瘋鬧了很久。拍着她的後背等她入睡。

小小一坨,暖呼呼的,怎麼抱都抱不夠。抱着就不願意撒手,希望把往後日子的擁抱份額在一晚上用盡。

六個月的孩子,正是學叫爹娘的時候。花蘭青唯一的遺憾是等不到聽見女兒喊爹的那一日。

花蘭青割破手指,血點在女兒眉心。

「陰兵贈你,願吾兒日後順遂安康。」

天亮了,該去一線橋赴約。

人都不在嗎?女兒要交給誰?

花蘭青抱着女兒找人,剛走到門口,被一陣青色光芒攔住。

「這是誅術陣法?!」

誅術陣法之內,萬法不存。花蘭青的術法、靈力、修為都被無效化,沒法兒破陣。他被困死了,寸步不移。

莫非,他們替他去赴一線橋之約!

一線橋東方。

宗門弟子精神抖擻準備大幹一場。一個弟子揉了揉眼睛,「我是不是眼花了,怎麼看到了很多黑點兒?」

「說什麼胡話。」

「不是胡話,我好像也看到黑點了。」

天際,密密麻麻的箭羽破空而來,似一碗黑芝麻傾斜而下。

一線橋西方。

宗門弟子一邊抱頭亂竄,一邊祭出通訊符請求支援。

「箭羽?什麼玩意兒?不是不是,我這邊不是箭羽,來了好多蒼蠅。半人高的吸血蒼蠅。太可怕了!」

一線橋南方。

程一觀一手拿刀、一手拿劍,自遠處緩步而來。

身影先是停滯一瞬,而後眨眼間的功夫便似一條銀魚擴散進宗門弟子人群里。

弟子皆覺眸中寒光一閃,程一觀身形分散成兩個人,一人活潑自信,着黃衣,刀行劍招;一人面無表情,劍走刀勢,配紫服,握刀的手上缺了二指。

一線橋北方。

程一敘躺在輪椅里搖啊搖,曬太陽。

劍插在身前五米處,寒光凜冽。

他雖功體盡廢,但無人敢接近。

當初的亂禁樓樓主程一敘有多強,誰人不知!

藍極站在遠處觀戰,面色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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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男主后,我和男主兄弟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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